李星妍调转方向盘去接季晋源，她在律师事务所顺利接到他。季晋源上车还在给各位老板打电话。

  “对对，我是季律师。汪小姐，您那个案子需要我代理吗？我的收费跟实力挂钩。”

  “我是季律师，陈先生，您那个案子需要我代理吗？当然，我的收费可是业内出名的便宜又好，错过我，您找不到第二家。”

  “孙小姐，对，是我，还是我。您哥那个案子不是请代理吗？我手上的官司快打完了，对对，您那边有需要可以随时给我电话。”

  …………

  李星妍一边开车，一边听他自我推销，等他忙完后，才问：“缺钱？”

  季晋源点头：“可不，像我们这类在业内没什么建树的屌丝，纯粹靠自己，靠实力。其实有时候我也纳闷，像我这种完全可以靠颜值，靠内涵，靠气质的人，为什么还要靠实力？”

  “当心脸不见了。”李星妍给他一记白眼，真是自恋到一种程度。

  季晋源嘻皮笑脸：“不过我真缺钱，你看啊，为了节约，我连女朋友也不谈。谈女朋友多费钱啊，吃饭约会逛街，只要出门口就得花银子。”

  这是她听过最奇葩的不愿意交女朋友的理由。

  季晋源大谈畅谈：“我算了笔账，女朋友这种高贵的品种，从谈到结婚，最少要花费数十万。我现在房租、父亲的抚养费，已经要一大笔开支，实在无力承受。而且吧，要找个跟自己一辈子的女人，要对她一辈子负责，还是得有经济基础。所以等我买了房，再慢慢找女朋友。总不能让她跟我一块奋斗，一块挨苦受穷吧？我现在为了省钱，基本都不出去吃饭了！”

  “所以让我请你吃饭看电影？”

  “哪哪，你是师太，你不是普通女人。而且我请你吃，你敢去吃吗？不怕别人说你接受行贿？你一个车费都要AA制的师太，怎么可能让别人请你吃饭看电影？况且你不是我那根菜，让你请我吃饭，纯粹是为了慰问你，没有朋友相陪的惨状。”

  “闭嘴。”她懒得再听他碎碎念。

  他抗议：“你看，又来这一套。”

  她没有再搭理他，专注地开车。很快到达蔡文星家所在的小区。两个人顺利进入蔡家，李星妍进门后，从兜里掏出双手套递给季晋源。

  季晋源接过，正式陪她查勘。

  其实他挺佩服她，一般女人进入凶案现场，总会提心吊胆，害怕惊叫。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处翻，到处找。

  季晋源其实对凶案现场有点胆颤，一直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不敢走进去。

  李星妍走进房间翻找，叫他：“你杵着干嘛？人呢？”

  他不想在她面前丢面子，壮着胆子走进去，也开始帮忙。

  两个人找了半个小时后，还是一无所获。

  季晋源提议：“不如走吧，实在不行叫警察来。”

  李星妍没理他，走进厨房查看一翻后，再走进厕所。厕所里一眼可以看到四周，除了一个可以通向外面的窗户，没有其它东西。窗户案发后被锁死，所以这是蔡海峰往返几次的理由？

  他进不来？

  按照蔡海峰的供述。他当晚把百草枯带进蔡家时，还在厨房挣扎到底要不要在米粉里掺百草枯！

  也就是说，农药瓶他带进来了，如果从厕所翻窗时他没有带走，农药瓶应该还没有被处理，还留在蔡家。

  可他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的行动轨迹只有他自己的房间及厕所厨房。房间那么显眼，他不可能把农药瓶藏在房间。厨房和厕所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到尾，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藏农药瓶。

  假设蔡海峰真要藏农药瓶。

  那么……

  李星妍顺着逻辑抬头。

  厕所的吊顶是很便宜的正方形铝扣板，她走出去吩咐季晋源拆开厨房的吊顶，上去看有没有农药瓶。

  季晋源迫于她的威胁，找了个吸盘吸下吊顶，上去看了，回答：“没有。”

  她把他逼进厕所，再拆吊顶。吊顶拆下一块，离拆开的吊顶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农药瓶藏在里面。

  季晋源惊喜若狂：“有，这里有一个农药瓶。”

  李星妍命令他：“别动，等我报警，交给警察处理。”

  季晋源简直崇拜她：“吊顶上，你怎么想到的？这么冷门偏门，你是怎么想到的？”

  “逻辑！他当晚在这里下的百草枯，但他离开的监控，我从头看到尾，没有他扔东西的动作。而且，你说他往返多次，凶手冒险往返案发现场的理由只有一种，案发现场有能证明他犯罪的东西。他当晚在蔡家只在自己房间，厨房厕所停留过。所以，如果东西没有在他房间，那么只能在厨房厕所。厨房厕所一眼可以看到尽头，没有任何地方适合藏东西。除了——”她指了指吊顶，“这里。”

  季晋源情不自禁地拍手掌叫好：“你真牛！”

  接到报警后，警察很快赶来，拿着农药瓶去检测指纹及成份。

  李星妍开车载季晋源回律师事务所，兴致勃勃地提议：“需要我请你吃饭？”

  有免费食物，季晋源当然同意。

  她带他去吃火锅，亲自点了一大桌。季晋源一边吃，一边感慨：“这案子折腾这么久，现在总算能结束了。”

  李星妍没回。

  “嗳。我们以后见面的次数会少吧？估计见不上几面了。”

  “对。”李星妍点头，“不打官司，见什么面？”

  “还挺遗憾的。”

  “嗯？”她挑眉看向他，不明其义。

  季晋源想起这段时间，两个人对手的场景，颇有感想：“虽然你这个人吧，顽固，难相处，像冰山，性格灭绝人性，全身上下无一优点。但我还是从你众多缺点中，找到可以与你共处的芝麻优点。”

  “嗯？”她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说辞。

  季晋源喝了口茶，笑容灿烂：“正直。其实现在很多人打官司，有证词基本证据就够了，可你却强迫定罪证据与理论互相印证的同时，还要具有‘唯一性’。你要知道，唯一性，可比合理排疑难多了。”

  她心情大好，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这是对重刑犯最基本的尊重，所有的证据唯一，是我司法致力去实现的。也是我国司法的一大瓶颈，因为唯一太难了。但我们每个检察官，都在尽力，去做到‘唯一’。”

  他专注地看着她，眼神炯炯：“李星妍。”

  在她印像中，他一本正经叫她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期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微笑：“很高兴认识你。”

  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之间，都缺少一句：很高兴认识你。

  他笑容可掬：“怎么就没早一点认识你。”

  每个人都对她避之不及，连她父亲也不太愿意跟她相处太长时间。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怎么就没早一点认识你。

  李星妍难得眉开眼笑：“看来我也没那么讨人厌。”

  他刚点头，手机响起。是老板康辰打来的。康辰说：“晋源，好消息，巨星宇航天价离婚案，我和你一起。”

  “宇航？”

  “别说你不认识。街知巷闻的大明星。”

  “行，谢谢师兄。”

  “蔡文星的案子你反正要收尾了，这个官司先接。他老婆索赔两亿离婚费，如果我们能打得一毛钱都不用出，那么豪宅豪车任你挑。”

  “太好了，我立刻赶回来。”

  季晋源挂断电话，急忙起身说：“我先走了啊。”

  李星妍很淡定：“请便。”

  “对了。”季晋源起身还不忘记告诉她，“蔡文星那案子我到时还是要争上一争，万一是失手杀人呢？官司嘛，律师请得好，完全可以扭转局面。”

  “欢迎。”李星妍不动声色，但看他离开的背景，竟然有小小失落，她独自吃了会后，感觉冷清，买单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