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波电闪雷鸣中,马声嘶鸣骤然停下,直到骑马的男子开口说话,黄莲才被拉回神智。
“王爷吩咐你快些上车!”这声音黄莲熟悉,是钟翊秋的随从,高守。那么,他后面的马车,就应该是武王钟翊秋的。
黄莲不敢迟疑赶紧爬起来,顾不得一身狼狈,便抓起湿淋淋的宝玉塞袖口里,踉跄着急步跑来马车跟前,不管不顾一把揪开车帘,便连爬带滚钻了进去。
黄莲如落汤螃蟹,狼狈万状爬在车厢底,忽听头顶响起钟翊秋冷冽之声,“速速原路返回!不得耽搁!”
黄莲惊得一个激灵,听见外面车夫应一声,马车便一阵动荡调转方向。
黄莲犹豫一下,还是爬了起来,尚未坐稳就听到外面高守大声禀报,“禀王爷,前有追兵后有埋伏,两路各有十余人,看不清是何来头!”
又是轰隆隆一声巨雷,如同炸开在黄莲胸口,脸色惨白下意识间,终于抬眸朝对面的男子看去,正撞上他阴冷深黑的目光。
“照常处理!”钟翊秋冷漠吩咐,目光始终落在黄莲沾满泥水的脸上,似乎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马上听见外面脚步声刀剑撞击声混乱激烈,黄莲紧攥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死死的盯着钟翊秋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上车前若没看错的话,他只带了高守和车夫两人来,定然是寡不敌众,后果不堪设想,如何是好?!总不能干坐着等死哇!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暴雨越下越大,外面的打斗声更显得惊心动魄。见对面那个不怕死的仍旧稳坐不动,只是盯着她看个没完。
黄莲急不可待,“王,王爷,跑哇?”再不跑来不及了!她终究沉不住气,斗胆开了口征求意见。
却见对方仍旧紧盯着她,只是嘴角抽了抽,再无任何动静。
忽然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穿破车厢,横在两人中间嚣张晃动,随后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大刀被抽了出去……
黄莲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冷汗比雨水更冷,眼看到了将死的节奏,可对面的武王殿下,仍是稳若泰山般坐着。
电闪雷鸣再次炸响,钟翊秋总算有了进一步动作,他起身过来,撩起车帘观察外面情况,心想缠打这半天没结果,说明敌方来人身手不凡,必须谨慎应对……
谁知钟翊秋还没看明白外面状况,就被某人冲屁股一脚狠踹,猝不及防之下,便华丽丽栽下了马车。
他隐约听见黄莲恨铁不成钢的骂声,“兄弟俩为何一副死德行!缺心眼儿!”钟翊秋听了差些气吐血。
钟翊秋手按腰带,正要翻身跳起来,不料某人飞身而下,如活人炮弹一般,不偏不倚砸他身上,将他砸进污泥水里。肺部气息被剧烈挤压空,又灌一口污水险险呛死他。
钟翊秋气急败坏,刚缓过一口气来,便抽软剑抬腿欲一脚踢飞,背上蠕动的黄莲,顺手宰了她泄愤!
谁知她动作更快,一骨碌翻下去,便迅速从泥水里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拉他起来,“快跑!快!!”
黄莲慌不择路,拉着难得有些发懵的钟翊秋,就朝西边树林里冲了进去。
黄莲边跑边急急催促,不紧不慢被动跟着她跑的男子,“快跑!快!再快些!!”她拼尽全力逃命,紧紧攥着男子的手,不曾有半分松开。
打斗声似乎远离身后,黄莲没来得及舒口气,就借着闪电看见前方,隐约奔来的一群黑影,是人!
她情急止步,手忙脚乱扯着钟翊秋,躲去就近一处浅小的泥石坑下,坑太小。为了藏身两人叠一起,男下女上,尊贵的武王爷,又被她强行推倒当作了人肉垫子。
钟翊秋松开腰间握软剑柄的手,艰难从身下抽出来,背部能清楚感受到她湿热的体温,和她狂乱不堪的心跳,并且她浑身在发抖。
他不适应如此贴近陌生之感,更厌恶被女人压身下,便动身欲将她推翻下去。
“别动!”黄莲根本顾不得多想,抹一把模糊了视线的雨水,看清楚几个黑衣人已是奔近,正停下来四处找人。
她伸手胡乱摸到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石子,趁闪电刚过的黑暗之际,直起身用尽全力,朝马车方向远远扔去。果然,几个黑衣人被石子发出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起来!快跑!”黄莲赶紧拉起尊贵的人肉垫,继续往树林深处跑去,她怕死!
她也不能死!必须活着找到回家的路!跑!拼尽全力跑!似乎想就此冲破这无尽黑暗与恐惧,回到熟悉的过去。
岂料祸不单行避坑落井,未跑多远,又被几个黑衣人挡了去路。惊雷闪电之下,回头见后方也有数十黑衣人追来。
到底有几批人追杀他们,一时无法确认,黄莲顿时面如死灰绝望透顶,浑身颤抖着紧咬嘴唇,看来今日天要亡我!
眼见前方黑衣人挥刀扑杀过来,情急之下黄莲狠推一把钟翊秋,吼着让他朝南边快逃。谁知她却反被其用力一把推倒,滚出了数步之遥。
待她从晕头转向中爬起来,见钟翊秋居然挥动着明晃晃的软剑,与一群黑衣人缠打起来,见他身手灵活,招数快准狠,分明是习武高手!
黄莲目瞪口呆地望着钟翊秋以一敌十,力挽狂澜,凌空横扫一脚,便将一个黑衣人踢飞出去,撞到大树干重重跌落在地,吐血挣扎而亡……
接着急旋回身软剑扬臂一甩,其身后欲偷袭的两人齐齐破喉喷血命毙,死不瞑目……
黄莲坐在污泥水坑里,仍旧死死盯着血腥的杀戮,已然呆若木鸡魂飞魄散,完全忘记自身安危。
幸亏钟翊秋眼疾手快,一剑挑飞趁机偷袭那黑衣人的大刀,险险救得黄莲一命。
直到高守与车夫赶过来,又一番狠绝绞杀后,才彻底结束这场厮杀。
黄莲不记得如何收场回武王府的,也全然不知这场追杀中,有两批黑衣人是冲她来的。
待她恢复些意识时,她已是浑身脏污湿透,呆呆坐在娇玉阁门口。
夜深人静,暴雨不晓得几时停的,夜空大朵乌云涌动,月亮时不时会露出脸来偷窥。
深呼吸几口清新湿润之气,黄莲才彻底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在冰冷的石阶又上坐了良久,直到困意袭来,黄莲才挣扎站起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坚持去打了两盆清水,回来娇玉阁东厢房,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才爬上床榻倒头便昏睡过去。
睡梦中,黄莲仍觉得累得无法呼吸,真想就此一睡不醒,可偏偏有人不让她称心如意。
寅时三刻,钟翊代便风风火火出现在黄莲睡房里,“丫头,醒醒,快醒醒!有大事与你说!丫头,丫头?醒醒!”他心急火燎地欲将缩在单被中,只露出脑袋沉睡的黄莲摇醒来。
谁知某人被摇得烦躁,胡乱一脚踹在钟翊代胸口,使他猝不及防朝后踉跄跌去,正好撞到了点燃烛火过来的钟翊秋,才稳住脚步。
两男子皆目瞪口呆地盯着,黄莲那条伸出被子外纤细笔直的长腿……是赤裸的。
“臭丫头!居然又踢本王!快起来!找你有事!休要再装睡!”钟翊代当着二哥面被女人踢,有些恼羞成怒。
一气之下,冲过来便一把将黄莲被子扯掉,欲将她拉起来,岂料更震惊的事发生了。
兄弟俩谁都未曾料到,黄莲居然会浑身一丝不挂的睡觉!盯着女子洁白纤瘦凹凸有致的身子,与男子不一样的地方都一览无遗,顿时瞳孔剧烈收缩,彻底惊呆!
“冷……好冷……”黄莲迷迷糊糊坐起来,浑身瑟缩着四处摸被子,声音粗哑难听,惨白的双唇冷得直哆嗦,双眸紧闭像是梦游,根本没有清醒的迹象。
仍是钟翊代先回神,赶紧一把捞起被子,手忙脚乱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丫头,你哪里不舒服吗?!”急切的想摇醒她,结果无济于事。
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才发觉烫手,“丫头!你为何会发热呢?!也不知多久了!莫要烫坏脑袋才好!张八!张八!快!速速去找大夫来!”钟翊代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钟翊秋开了口。
“不必找了。”他说完顿了顿,才跨步走近床榻边,从怀里取出一颗黑色药丸,略微迟疑后,单手掐住黄莲下巴,迫使她松开紧咬的牙关,便将药丸利索地丢进她嘴里。
见其艰难吞咽下去,钟翊秋便迅速松开了她退后两步,动作异常快速,像躲瘟疫一般。
钟翊代成天女人堆里摸爬滚打,对于黄莲赤身裸体一幕,虽是震惊,却也见多识广不足为奇,并无太多介怀。
他也是真心喜欢她,虽是经常惦记着亲近她,占她便宜,但此刻更多是担忧她的病情,顾不得有何非分之想。
而钟翊秋却恰恰相反之,他虽有四房妾室,却从未碰过女人。眼下是他有生以来头一遭,这般真实的看到女人一丝不挂的模样。
那种震撼,穿透他骨肉深入骨髓,就此瞬间的记忆,便永远烙在他心底。直到数年后,他忆起此时此刻,仍是记忆犹新。
她曼妙有致的身影,时不时活灵活现浮现于他脑海,犹如毒瘾一般,使他总是难以拒绝,每到孤独的深夜,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整颗心为之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