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怎么样？消息问出来了么？”岳汐换了个话题问，她发现，和殷瑞对视得越久，刚刚所经历的那一段让人毛骨悚然的经历就越是模糊，好像刚刚那个冷血无情的殷瑞是自己幻象出来的一般。可是，岳汐清楚，那是事实，或许，那才是殷瑞的本性。<br> 听到岳汐的问题，殷瑞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立刻欣喜地说：“问出来了，他们并没打算下午放火，而是约定了在子时动手，到时候趁我军不备，里应外合，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之前，冷漠的脸上，此刻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连语气都带了一丝喜悦。<br> 岳汐却没办法笑出来，仰起脸看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说：“那很好啊，恭喜你。”<br> “多亏了你，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才能那么快套出消息来，这是你的功劳。”殷瑞由衷地说。<br> “不用谦虚，其实你在问我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不是么？”岳汐转脸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露水和碎草，说：“回去吧，你不是要提前做准备么？”<br> “已经全都部署好了。”殷瑞跟上岳汐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以前不论是在军营还是在皇宫里，和他同行的人不是唯唯诺诺地跟在他后面，就是恭敬地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第一次和人肩并肩同行，殷瑞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对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饿了吧？”<br> 被殷瑞一提醒，岳汐也想起自己饥饿的感觉了。这一整天过的堪称是惊心动魄，她根本忘记了要吃饭这种小事，不过此刻这么一问，才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岳汐立刻把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抛到脑后，现在把肚子填饱才是最重要的。岳汐一边对着殷瑞猛点头一边加快了脚步，心里美美地想，现在自己好歹也算是功臣了，摆脱了奸细的嫌疑，伙食应该不差吧。幸好自己是练过跆拳道的，要是换作夏妍那个弱不禁风的，没准这会儿连路都走不动了。<br> 殷瑞对于岳汐这么坦率承认的态度十分吃惊，不过转念想想，这人本来就与众不同。<br> 两人刚回到军营，帅帐前的士兵便说：“将军，晚膳已经放在您营帐里了。”<br> “嗯。”<br> 岳汐心里腹诽，吃饭就吃饭，还晚膳！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一听到有吃的，岳汐还是一脸兴奋地冲了进去。门口站岗的小将犹豫地看了看殷瑞，见殷瑞只是摇摇头，好脾气地冲他摆了摆手，也跟着走了进去。<br> 不仅是站在门口的士兵，凡是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将领都是一脸震惊。殷瑞的身份尊贵，若不是因为在军营里，殷瑞亲自下令免了很多繁琐的礼节，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将见到他都必须行礼。平日里，不要说走在殷瑞前面了，敢和殷瑞并肩而行的人也没几个。可是这个凭空出现，和殷瑞相处才一天的女子，竟然如此大胆。最让那些士兵吃惊的是，殷瑞对她似乎相当纵容。这不经让一些好事的下属私下里偷偷地猜测其两人的关系来，只不过这些异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岳汐暂时都不知道而已。<br> 此刻的岳汐满脑子都是美味佳肴，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看法。只是当她一脸兴奋地扑进营帐看清摆在小桌子上的几样食物之后，满眼的喜悦立刻冷却了。只见简易的饭桌上，只有几个馒头，两碗勉强能看到几粒米的汤水还有两碟小菜。岳汐僵在桌子边，觉得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搞错了，就算她之前猜错了，眼前这厮不是皇亲国戚，但是好歹是个大将军吧，伙食怎么差成这样？！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殷瑞没注意到岳汐的神色，神态自若地坐下开始吃东西。岳汐看了殷瑞一眼，这个时候也轮不到她诸多挑剔了，就也坐下乖乖地开始吃东西。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幸好，馒头还是热的。<br> 岳汐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看上殷瑞两眼，明明吃的是馒头稀饭，但是殷瑞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吃满汉全席一样。动作优雅到让岳汐一个女孩都觉得自己很粗鲁，看殷瑞吃饭的样子，就能看出他教养很好，而且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已经成习惯了。<br> 岳汐不经怀疑，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来打仗？难道是不受宠？岳汐以前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开始作祟，渐渐把殷瑞往因为亲娘不受宠所以从小就被欺负的悲惨角色上想了，连带着看着殷瑞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br> 殷瑞一抬头就看到岳汐啃着半个馒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于是不解地看了自己一眼，问：“怎么了？”<br> “那个……”岳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好歹是个将军，他们就给你吃这个？”<br> “外面的将士们都吃这个，我自然和他们一样。”殷瑞说的理所当然。<br> “好吧。”岳汐认命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不过心里对殷瑞倒是有了一点点的好感，毕竟不论在什么朝代，只有和将士同甘共苦的将领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也才算是具备了一个打胜仗的先决条件。<br> 而殷瑞则是到了这个时候才隐约察觉出岳汐的心思，便解释道：“这次若不是童国频繁吵扰我边境的百姓，殷顺也不会出兵。殷都离这里路途遥远，所以带来的粮草很紧张。本打算速战速决，但是对方意外地难缠，所以粮草方面……”<br> “了解！”岳汐抬起一只手打断了殷瑞的话，捧起碗喝着没几粒米的粥，眯起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好像是太挑剔了一些。看殷瑞还是看着自己，岳汐只好转移话题问：“你刚刚说殷都，那是哪儿？”从未听说过，京城么？<br> “殷顺的国都。”殷瑞现在已经肯定岳汐一定是来自塞外，对殷顺国一无所知，所以对于岳汐提出的任何问题，都很耐心地回答。<br> “哦。”岳汐点点头，不再多话。<br> 殷瑞看岳汐只是闷闷地啃着馒头，想了想便笑着安慰，“若是今晚一切顺利的话，到时候会犒赏三军，你就可以吃顿好的了。”<br> “呵呵。”岳汐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被当成吃货了！<br> 直到这个时候，岳汐都没有清楚地意识到，殷瑞口中的“一切顺利”意味着什么。即使她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事情，身处名副其实的战场之中，她也不曾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死亡”。她不曾意识到，殷瑞所说的犒赏三军是在打了胜仗的基础上，而在这里，不管是赢是输。打仗，就意味着有人会牺牲，意味着死亡。而这些，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岳汐从来不想过的。<br> “我吃饱了。”岳汐拍了拍肚皮，满足地对殷瑞笑了笑，仰起脸打了个哈欠。今天一早跑步莫名其妙到这里之后，岳汐就精神紧张了一天，情绪经历了好几次的大起大落，吃饱之后，立刻就觉得疲惫无比。<br> “我让人给你准备好了一间单独的营帐，你去休息吧。”殷瑞说。<br> “好，谢谢。”岳汐对殷瑞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对于殷瑞的安排，岳汐并没多想，反正不把她当奸细绑起来就行了。殷瑞跟着出去，对旁边的士兵耳语了几句，那士兵点点头，对岳汐恭敬地行了个礼，示意岳汐跟他走。<br> 岳汐回头看了殷瑞一眼，还是跟着那小兵走了。岳汐一直觉得殷瑞的疑心太重，这也是她一开始对他反感的原因，没有谁喜欢被一直怀疑。这也是因为岳汐没有站在殷瑞的角度想过，其实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殷瑞的怀疑合情合理。<br> 由于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殷瑞做什么，岳汐都觉得他有目的。就像是现在，岳汐本来以为，自己就算要休息，殷瑞也应该把她安排在离他自己很近的地方，这样方便“监控”。但是，岳汐跟着那个小兵却是越走越偏，离殷瑞的帅帐越来越远。不过岳汐转念又想，大将军的营帐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她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哪有那个资格？<br> 想到这里，岳汐不屑地耸耸肩，心说：离他远点也好，还能自由一些。<br> 只不过，岳汐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几乎穿越了整个军营，而且不知道殷瑞是不是故意的，岳汐回头看了一眼，她离那个山坡越来越远了。<br> “那个，请问我们要去哪儿？不是在军营里么？”又走了一段路，岳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同时感慨，原来早上在远处看到的那些帐篷占据了那么大的面积，三十万人的阵仗果然不是闹着玩的。<br> “是在军营里，不过离将军的帅帐比较远，姑娘莫急，很快就到了。”<br> “哦。”岳汐点点头，觉得这小兵态度挺好的，而且面相和善，不像军营里的其他人一样严肃，所以就主动搭话，“小哥，你叫什么名字？”<br> “小的姓蒋，单名一个福字，是太……将军赐的名。”蒋福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因为要和岳汐说话，所以脚步放慢了些，微微弯腰低着头，对岳汐很是恭敬，因为刚刚说错了话，所以神情略显慌张，避开了岳汐的目光，再次转脸看着前方。<br> 岳汐若有所思地看着蒋福的背影，他刚刚提到“太”，岳汐知道他要说的是殷瑞。殷瑞是将军，岳汐知道，不过蒋福提到他的时候却习惯性地张口说出了一个“太”字，岳汐是历史系的，再说古装电视剧也看了不少了，不难猜测这个“太”字意味着什么，至少目前为止，岳汐能联想到的就只有太子了。这么说，殷瑞是当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尊贵的身份，却亲自带兵来打仗，还吃那样的食物，这可能么？<br> “蒋小哥，你从军几年了？”岳汐笑眯眯地搭话，想多套一些话。<br> “回姑娘的话，小的不是当兵的，小的是宫里的内侍，因为从小跟着将军，所以才到军营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