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三日后,有伤在身的钱枉在一干禁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皇帝设宴的琼瑶楼,依旧是小公公引路。小公公就是小公公,谁也不知他的名姓,似乎从最开始起他就是小公公,因为他年纪很小,才十七八岁左右,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几分喜气,看起来既乖巧又贴心,也难怪他会得到皇上的喜欢,像这样的孩子谁见了会不喜欢啊,只是可惜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进宫做了内侍。<br> 从第一届的武状元开始就有琼瑶楼此言的规矩,琼瑶楼是皇帝接见贵宾的地方,如今的武状元也算是皇家的贵宾了,那小公公因此格外殷勤。<br> “钱少爷的伤不碍事吧?”<br> “承蒙公公关心,已经好多了。”钱枉朝那小公公微微一笑,眼角下的伤疤在阳光之下很是显眼,这伤疤倒是给这有些脂粉气的将军之子添上了几分英气,小公公弯了弯眼睛,笑得更殷勤了。“还是那句旧话,钱少爷不要嫌我啰嗦,钱少爷如今已是武状元了,今后自然是锦绣前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以后小奴才还得靠着您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呢!”<br> “小公公说的哪里话,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多少大人是靠着您一把提携起来的。”钱枉在将军府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人情世故自然也很是清楚,而这个小公公虽说年纪很小,但是靠着他提拔起来的大官也还真是不少,关键是这位公公还很会做人,皇帝器重到此他竟然一点也不骄纵,也不怪他人缘儿这么好。<br> “嘻嘻,状元郎可是折煞我了,那些大人啊可是替陛下分忧解难的,奴才不过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厮,这天山国啊还是要靠着你们这些文武大臣的。”小公公说着朝钱枉靠了靠,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鼻而来,钱枉愣了愣,便听到那小公公语气暧昧的道,“今年的武状元可是有特殊的待遇的,不知道钱少爷听说了没有?”<br> “特殊待遇?”钱枉微微一怔,这几日峻岭城都在传说着这件事,他本人也是听说了好几回,可是将军家的家训便不能打听这些满城风雨,因此他也没有过分追究。要说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赏赐他也是不信的,因为往年的武状元都是那样过来的,顶多是赐个官儿赐个府邸,要是再有什么好的赏赐他也想不出来了,难不成还临时封个大将军?<br> 这他可是不信的,他自己的老爹就是大将军,这大将军在天山国可不是封出来的,是靠着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他也想过要保家卫国,也想着像父亲那样打出一个将军的名号来,可是现在时机还是不到。<br> “钱少爷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小公公诡异一笑,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些许暧昧。<br> 钱枉眼看着他越靠越近,他眼底的神色也越发的不对劲,不由后退了一步。宫中传闻,这位小公公可是皇帝的宠儿,究竟怎么个宠,自然不必多说,他钱枉可不好这口,还是洁身自爱的为好。<br> “钱少爷怕我?”小公公不依不饶的拉着钱枉的衣袖,钱枉挣脱不得只得任由着他。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也得罪不起,何况身后还跟着一干禁卫军,这小公公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对他怎么样。“公公说笑了,钱某这哪里是怕啊,分明就是敬佩啊!”<br> 小公公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哟,小少爷这嘴儿可真是够甜啊,难怪皇上于千万人中就偏偏选中您了,当日比武的时候他还和奴才打赌来着,说要是钱少爷都得不了冠军啊,他愿意一个月不沾酒水。钱少爷也知道啊陛下对酒可是爱之如命啊。”<br> 钱枉委实不知道皇帝在私下里还打了这么个赌,心中即使震惊又是感慨,震惊的是皇帝竟然也暗中观察着他,这对于他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不利了,感慨的是他一生命途多舛,如今终于渐渐走上了正道了呢。<br> “不知公公所言特殊的赏赐是何事,难道就是陛下拿钱某来赌博么?”皇帝看得起他,用自己最喜欢的酒来做赌注,若要真的说成是特殊的赏赐也未尝不可。可小公公却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又笑弯了,这一回眼神里除了暧昧又多了几分狡黠,顿了顿,他凑到钱枉耳边道,“钱少爷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啊?”<br> “公公说笑了,公公面前钱某哪里敢装蒜呢?”<br> 小公公见他神色严肃也不再刁难他,朗声一笑道,“嘻嘻,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皇城里都传开了,小少爷家教之严,才没有听到罢了。罢了罢了,奴才就同你说上一说!”<br> 钱枉见小公公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当下凑了过去道,“愿闻其详。”<br> “傻不拉几的小公子呵,您是不知道啊,您已经是皇上钦点的驸马的最佳人选了。”<br> “驸马?”钱枉吃惊不小,一句话差一点就冒了出来,好在小公公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这话才捂在了喉咙里。“我的小祖宗啊,你别这么大声成么,你这一说啊,陛下肯定又要怪我长嘴长舌了!”<br> 钱枉依言不再说话,小公公也明白说多必失,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在一干禁卫的簇拥下缓缓的走进琼瑶楼。<br> 凡人都喜欢炫耀,喜欢将自己认为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摆在别人眼前,而琼瑶楼作为皇帝接见贵宾的地方,自然出落得极为讲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精致,用皇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琼瑶楼显示的就是整个国家的面子,琼瑶楼怎样国家就怎样。<br> 这话也不夸张,因为琼瑶楼的确当得起这样的荣誉。<br> 当钱枉和小公公终于来到皇帝面前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大堂上等候着了,小公公很规矩的在殿堂外就停了下来,钱枉独自一人走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和传说中的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四十多岁左右,气质儒雅,目光如炬。钱枉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这位帝王,心中不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双膝触地,额头贴地的跪拜下去,他声音洪亮的道,“钱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br> “万岁就算了吧,朕要是能活到一百岁就满足了,来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卢清河声音带着笑,对面前的少年道。<br> 那一身锦衣的少年闻言抬起头来。皇帝还没有让他起身他便跪在那里,虽是跪着,但周身的气质却让人不容小觑,卢清河连连点头,末了笑眯眯的道。“他钱武威养了个好儿子啊,这相貌这气度,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br> 高台上的帝王说着,从座位上战起来,径直走到那少年身边,亲手将那少年扶起来他道,“比武场上的表现很不错,朕一早就知道你一定能夺魁,只是……”<br> 钱枉听出天子话里有话,忙道,“皇上有话但说无妨。”<br> “只是比武并不能不要命,若是性命都丢了赢了又有什么用呢?”<br> “皇上教训的极是,钱枉一定谨记皇上的教诲。”<br> 皇帝笑了笑,转身走到高台上坐下,末了笑眯眯的冲钱枉道,“先坐下,别杵在那里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br> 坐下来边吃边聊?钱枉讶异的看了周围一眼,这么偌大的一个殿堂上,这么丰盛的食物竟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们,琼瑶宴会不是应该有很多往届的武状元么,怎么今年似乎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小公公说的特别待遇?“陛下,不是应该还有几位大人要来么?”<br> “你是说其他那些状元吧,今天就不要他们来了。对了你已经是武状元了,就应该自称为臣,你我是君臣关系。”皇帝依旧笑眯眯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台下的少年脸色已经变了。<br> 钱枉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只是觉得心中一下子就没有了底,想起小公公的那番话,脸色更是红了,忸怩许久终于抱拳道,“臣领命。”<br> “爱卿这是紧张了么?”<br> 男子没事人似的微笑着,端着酒杯看着钱枉,似乎诚心想看钱枉出丑的样子,钱枉低了低头,也端起手边的茶盏。他紧张么,也紧张吧,毕竟这是头一次见到皇帝,皇帝,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那个人,他一直这样认为的。可是真的很紧张么,也未必吧,想他当年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这一点脸上的那道伤疤就足以证明了。可是他要说紧张还是说不紧张呢,思虑再三,他笑着道,“头一次得见天颜,钱枉惶恐难当,词不达意,还望陛下恕罪。”<br> “你父亲可是个直肠子,这一点,你和他可一点也不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br> 男子依旧在笑,那笑容里钱枉看不到什么情绪,似乎很高兴 又似乎无喜无怒,可他不免为了男子的那句话而心中一震,他不是钱武威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皇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听着语气他似乎有些不满钱武威的隐瞒啊。钱枉想了想道,“父亲大人战功卓著,陛下英明让沉下知无不言,这是父亲大人的福气也是我天山国的福气。可钱枉乃是一介小民,平日里借着父亲的功勋才略有人知,怎敢自大自满。”<br> “年轻人最难得的就是谦虚谨慎,你这小娃娃倒也难得,朕果然没有看错人。”高台上的天子似乎很高兴,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又笑嘻嘻的看着钱枉,这一刻男子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醉意了。<br> 钱枉不敢看那天子的眼神,他轻轻呷了一口酒,不敢喝的太多,怕酒后失态,也怕酒后吐真言,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可那皇帝偏生就是个不让人省事的主儿,钱枉越是这样谨慎他就越是要戳穿他。“你这小娃娃喝酒都这么小家子气,你可知道你爹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已经用酒坛子喝酒了,每次和朕喝酒都要喝上好几坛子呢,那老东西也奇怪,怎么喝都喝不醉,让朕好生烦躁!”<br> 这天子用的是激将法,钱枉自认为自己的酒量并不好,不想喝太多,又不想皇帝继续劝下去,他怔了怔,壮着胆子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钱枉自认浅薄,无法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因而不敢造次。”<br> “呵呵,你这小娃娃,你想知道朕什么事情啊?”<br> 卢清河似乎来了兴致,挑眉望着那少年幽幽的笑。<br> 少年一时间无语,只得望着面前的美食叹气。卢清河见少年愁苦的样子,顿时有些索然无味。“好吧,朕也不为难你了,瞧你那苦大愁深的样子朕就不舒服,朕同你说句实话吧,朕这次专程把你找来,专程让其他的武状元都没有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