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是这个城市给我的第一印象。出站口人来人往,我还在穿着乖乖的牛仔裤和外套,周围的女孩子却都是翩翩的长裙和性感帅气的短裤了。阳光很热烈的洒下来,刺眼的让我不敢去抬头望向天空和人群。冲动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做什么的时候,我有了那么一丝后悔。但是那份易碎的骄傲已经不允许我回头了。
这么大城市,足以让来自小县城的我晕头转向,我已经开始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但是对于我,现在最关键的事,不是找个地方吃,也不是找地方住,而是……找个洗手间。我很后悔在车站里面没有把一些必要问题解决掉,无奈,只能边走边找。还好,没多久就发现了一家快餐店,匆匆进去,利索的解决完问题。顺便再洗把脸。
南方的四季没有明显的更替,我依然穿着夏装,让秋的凉意寸寸浸透肌肤,沉溺在这样的时光里,心静得一片茫然,收回远眺的目光,看一样澄净的天,一样寂静的树,一样绵散的云在屋顶流动,一样慵懒的风从发梢掠过,不一样的却是时过境迁的流年,和扎根在流年里的落寞和感叹。
总有些季节,因错过,而收获荒芜,总有些记忆,因流年,而支离破碎,总有些思念,因陌生,而孑然一身。人生往往如此,看一场静美如烟的叶落轻扬,以为自已淡泊如水,所有的执念都可以轻轻关闭,用时光上锁,静待一场不留余地的遗忘。
在这个城市,我只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飘荡在城市中的各个角落,却找不到栖身之所。青春在不断的漂泊中,渐渐滑落,猝然而逝。暮然回首,往昔已是流年里的一场短促烟火。城市荒凉的街头,只有我一个人独自行走。偶尔也会有车辆经过,也只是经过,从未停留。孤独还是一个人的孤独。
九月的小城,充满萧瑟的味道,片片落叶了无情,终究离开了原本的怀抱,慢慢摇曳,飞舞飘零,是渴望自由的幸福还是残忍的不甘束缚,就像一些人亦或是一些爱,路口太多,难免分道扬镳,或许,这便是人们所说的不是一路人吧!而我,也只能怀揣着一副感伤的情怀去祭奠曾经。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我深知,人一旦变了心,终将是残忍的。
花上两元钱,随便上了辆公交车,在最后面找个位子坐下,因为没有什么目的和必须要去的地方,我决定坐到终点站再换乘其他车次,先随着公交在这个我报以无限希望可以埋葬过去的城市里逛一逛。
马路两边的高楼大厦让我有种不知所措的压迫感。每次公交车报站,普通话报完站后还会有再次报站,我猜那应该是上海话吧。没觉得这是在歧视外地人,在心里小小感慨一下,这里,也不会属于我。我好奇的打量着各种时装店,大型商场,精致的咖啡厅……姑娘们五彩斑斓绚丽夺目的个性服装,是以前我只在电视上看到的,如今活生生在眼前。恍然如梦。还有一些办公楼上班的白领们精致的妆容,给人一种无言的威慑。公交车闪过,一些西装革履的人在咖啡馆里的谈笑自若的身影。以及所有行色匆匆的人都让此时迷茫的我羡艳不已。
听到报站,下一站是外滩,在电视里看到过很多次关于外滩的风云,今天可以亲眼见到了,因为在公交车上,所以并不能完全感受外滩,真正看到了,我并没有特别注意那些水,只是遥望了一下远处的东方明珠,高大奢华。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两边的古老银行的建筑,一种深刻的历史沧桑感。
公交车上的阿姨,看样子不是本地人,用普通话絮絮叨叨的讨论着房价。上海的房价是我家里那边的十倍左右吧。在我还在为曾经小叶唱一晚上歌加上客人给的小费就可以挣300块钱时,上海的房价已经是3万多块钱一平米了。我无心在这儿买房子,但是我以后还要在这儿生存。房价这么贵,物价也不会低到哪儿去吧。
在终点站下车,我步行准备去找个地方吃东西。没走多远,有家小面馆吸引了我的视线。看装修也就一般,店面也不大,我很放心的走了进去,找个空位子坐了下来。但是当我拿到服务员送来的菜单时,傻掉了。一份面最便宜的要25块钱,我清楚的记得学校门口一家面馆一份面是三块钱。拿着菜单的手有些尴尬,我很想丢下菜单落荒而逃,但是碍于面子,加上我真的已经很饿很累走不了太远路了。经过一番艰辛的思想挣扎,我还是点了那份最便宜的番茄鸡蛋面。“您好,请问喝点什么?”“哦,不用了!”我利索的回答,怎么敢再点喝的东西,钱必须要省着点花了。
没多久,一小碗面便被端了上来,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它解决了,根本没来得及去品尝什么味道。把汤也全喝掉,肚子总算有点感觉了,瞬间觉得有力气了。吃完后我才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目光以及服务员姐姐惊讶的表情。这让我略微有一些难堪,但是流浪本就如此落魄,我只是过客而已,所以不必在乎,我在心里给自己安慰。装作满脸不屑的买单然后走出这家店,我准备先去找一个住的地方,我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其实所谓决定,也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只是,我需要给自己的不愿意吃苦,找个完美的理由。
没有身份证,未成年孩子,我根本无法进一些正规的酒店居住。其实因为没多少钱,我也没准备住什么酒店,于是一路走过去,尽留意一些小的旅馆。终于,在一个装修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名字为世贸新天地国际帝景豪庭花园酒店旁边,我找到了一家名字为淮海旅社的小旅馆。
这旅馆一看就知道是原来的民房改造的,应该还是一所老民房。旁边被各种花花绿绿的酒店、KTV、酒吧等所包围着。旅馆主人应该是拆迁中的钉子户吧。
我进了门,看见一位大妈正在登记。最让我吃惊的是,在简陋无比的前台上方居然挂了一个世界时钟,这钟可以显示很多地方的时间。光是中国就有拉萨、成都、北京、台北四个城市,到了世界范围甚至还有毛里求斯。我在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大上海就连一个小旅馆都如此上档次。
“奶奶,我要住店!”我把书包帅气的丢在前台。老太太戴上老花镜瞅了我一眼:“身份证”,“丢了”,“那还有其他证件吗”,“都丢了”,“行了,进去吧,上楼右拐1号房,这是钥匙!一天一百!”老太太很不耐烦的把钥匙丢给我就忙自己的去了。生怕老太太反悔,我急匆匆拿起钥匙就往楼上跑。
把门反锁,终于可以彻底的休息一下了。小旅馆的住宿条件虽然简陋,但也还算干净。刚躺下,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起,不会是老太太要反悔了吧,我很不情愿的打开门,老太太板着脸:“给你说一下住宿规矩。”我急忙点头:“晚上九点锁门,十点开始断电,要节约用电,所以你洗完头发就别用吹风机了,用水的时候也要注意节约……”我一直不停的点头,最后,老太太向我要了一百五十块钱,说是押金,我毫不犹豫的给了,对于我来说,能找到一个住的地方我已经非常感激。老太太很是满意的走了,留下我好好歇息。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还没来及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就已经睡了过去。期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我睡着,就会陷入那段痛苦的梦魇,无法自拔。我梦到从小时候到长大,我看着自己一步步被照顾,一步步成长,我儿时奢望的自己长大的模样,我以为的焕发无限光彩的青春。当我一步步背离童年,背离曾经的希望,我开始觉得很无能为力。我梦到妈妈向我发怒,因为我的不打招呼的离开,然后我像她质问,为什么她也是不打招呼就离开我。我看到妈妈眼里流出两行血我却没有觉得害怕……
我还梦到了小叶,梦到她背离着我朝向我妈妈走去,我拼命喊,拼命喊,却喊不出声音,我只能看到小叶消瘦的背影。我觉得我都要痛哭流涕了,却依然没有一滴眼泪。茫茫的雾霭最后掩盖了这一切。我终于累了,不再挣扎,让一切都远去。
漆黑的夜幕,带着几许微凉,这便是这个季节的代言。度过了多少个秋,也从未像此刻这般落寞过,回想起了很多,爷爷,奶奶,还有那些曾经的友情,爱情。我看到了背影许多。
曾经的挚爱,那些幸福温馨的温暖,我究竟有多么舍不得!我时常问自己,人生是什么,它究竟该是怎样的存在,是不是被上一代温暖着,然后我们再去温暖下一代呢?是责任?是天赋?还是被现实束缚着很难挣脱?
我不知道我的知己在哪里,有很多心里的话也不知怎样去与人诉说,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调整自己的心态,难免也会有一些忧愁,我知道,我已经逐渐的从火热改变甚至去习惯了自己现在的淡漠,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一些什么导致我如此的对待他人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甚至会卑微的讨好。我不是怂了,我只是很想去珍惜了,想用力留住了,我真怕有一天自己会倒下,我怕我身后空无一人。
孤独的我,虽然我从未说,别人也未曾看到这般寂寞的我,甚至有时候有些难奈,最后才发现,身边连一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想我是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