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的喧哗,在姚之陌心下并无顾忌,他不在乎。因为他只知道,在这一舞之后,他的名号会只会更加响亮。
“公子,请你为之陌抚琴,只有你的琴声,才有我舞动的欲望。”姚之陌抬首看上二楼,丹唇微启,倾城一笑,美目流盼生辉。
一句话落,四面灼热的目光顿时汇聚了过来,羡慕的,嫉妒的,探究的,不屑的…应有尽有!直瞧得我周身一阵发寒。
见他一双动人的美目直勾勾的盯着我,顾不得其他,我陡然起身,扬声道:“好!”若是这种场合这样的气氛下拒绝,我想一定会引起公愤,让人给活生生地瞪死!
“玉儿…”月影潋拉住我,却被我挥袖甩开,绕过他朝楼阶走了下去。没错,我就有这报复心理,谁让他先惹我?!
走上台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我强压住心下的慌乱,镇定地朝台下作手一揖,拂摆婉婉落座。“姚公子,可开始了?”我轻手放在琴弦上,抬头问道。
姚之陌嘴角微翘,浅笑地对我点点头,“开始罢。”话落,四下再一次寂然。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将紧张的心放松下来,玉指轻扬,抚上琴面,琴声徒然在周面响起,券券而出……琴声起,姚美人迈着轻盈的步子起舞了。
白纱柔缎之下,他那优美的身段被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来的缘故漫漫飞舞,加上倾城倾国的容貌,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点尖跳起细碎的舞步,一会如轻云般慢移,一会又如旋风般疾转,足面轻点,跃身了飞上去,在空中化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圈,如飞舞在月光下的翩翩白蝶。眼下竟让人感到亦真亦幻的美。
曲毕,收弦,舞终。姚美人倾然落地,稳稳地站住了身子,盈盈一笑,众人再一次为之而屏息。
“之陌献丑了!”姚之陌很大方地朝众人作手一揖,而后抬首,熠熠生辉的美眸看向众人。“周位共睹,本公子承许信喏,今晚所舞只为献于一人,宁府宁水玉姑娘。”语毕,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转身,朝琴台前的她露出意味深长一笑,提步盈盈下台,消失在众人流连的视线中。
恍恍惚惚之下,他已舞毕转身走去,而我却愣在原地。惊艳!十足十的惊艳!看着他起身落舞,满脑子就只剩下这个词!呜呼~善舞者也,全天下绝此一人,那便是乌城美人姚之陌也!为此我是不是该荣幸一下?!
繁星颗颗点缀于漆黑的苍穹,圆月高高悬挂在空。夜漫无边,凉风不减;季末黄月下,阵阵微风拂过,有暗香盈衣袖。
盛宴终于结束,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等三人好容易才出了花月酒楼。有东城令和月影潋在身边,自然没有人敢过来与我搭话。如此最好,省得身份被发现,落了别人话柄……
夜深,人不静,庙会的街仍是灯火通明,热闹不减。走了一路,我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东城令,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干嘛一路跟着我们?”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东城令。
东城令四顾了一眼,嘴角微翘道:“今儿不是庙会吗,正好一路走走瞧瞧。”
“原来是这样。”我了解地点点头,伸手将一边的月影潋的袖子揪了一下,“你听见了吧,东城少主要玩赏庙会,你好生陪着他给他介绍介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边说着,转身便要走,却没想手臂却让人给拉住了!
本还以为是月影潋,抬眼一看,却是东城令的跟从,那个白衣少年,他正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东城令,“主子,让不让她走?”
这是什么态度?!“喂,小P孩!我走不走关你主子什么事,别拉着我!”我甩了甩他的手,却发现甩不开!难道要我与他交手大干一场才行?“东城令?!”我横眉瞪向东城令,他却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我,“宁水玉,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本少?”
得了,当我没问过他,“月影潋,今天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了,你帮我把他拿开!”我瞥向站在一旁一路无话的月影潋。
听了我的话,月影潋眼中流露出欣然,但他没有动手,只是顾虑地问我,“玉儿…你要去哪?”
我一怔,总不能跟他说我要去找游止寒吧?“我…我要去…要去…”一时真不知要扯出什么理由来…要不跟他说我要去如厕好了…啧啧,太土了!
“你要去见他?”月影潋眉头一蹙,突然冷声道。未过门的妻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跑去见别的男人,这面子算是让她丢尽了…
“咳咳…见谁?”听了他的话,我呛了一声,故意又问道。
“要我说吗?”月影潋脸色阴恻,一双清凛的狐狸眼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
头一回见到月狐狸这种表情,我身子不由一颤,指甲隐隐发寒…
我微垂下眼帘,不敢看他,故作镇定地赌气道:“我去见谁你管不着!”话既然说到点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东城令觉察出了两人的异样,心下也猜到了一二,总结一句话,她这是要丢下他这个少主去见其他的男人了。
东城令微眯起如墨的眸子,冷漠地对白衣少年命令道:“白釉,回城。”
“是,主子。”话落,紧握的手臂被松开。白衣少年屈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辆马车从不远处辘辘而来,停在了我们面前。
近眼一看,驾车之人正是青冠,他只是扫过我和月影潋一眼,便掀开帘子恭敬地对东城令道:“主子,请上车。”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走了一个东城令,真好!回头正想与他道别,却没想东城令竟挂着一脸不屑,漆黑的眸子带着冷傲,只是短短几秒,突然觉得他变了一个人!眼看着他转进马车,我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车帘之内,传出东城令的声音:“宁水玉,本少主先记上你今晚这一笔,下次,本少主决不会让你再有得空的机会。青冠,上路。”
青冠眼角的余光停留在我脸上片刻,露出一抹冷屑的笑,转头挥开缰绳,大喝了一声:“驾——”
一种莫名的心悸提到了嗓子眼,东城令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他了?!还有,他身边都是写什么随从啊!都这么叼!
一直目送着马车远去,才突然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月狐狸,回过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眼神无比受伤,犹似一只受伤的小猫,瞧得人心疼啊…
“月…月影潋,你被那样子看着我…”我没敢正眼瞧他,微偏开脑袋,视线看着别处。
见她如此,月影潋脸色一沉,“玉儿,你变了…变得连月哥哥都看不透了…”他所言的是实话,一句他一直想问的话。
我心下一惊,抬眸看着他,轻笑道:“每个人都会变地,不是吗?难道这几年下来你就没有变?”
月影潋失笑,眼底盈上悲凉,“十几年来,我是变了不少,但是…”他说着突然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跳动的胸口,柔声道:“但是,我的心没有变,对玉儿你的真心没有变,从过去到此刻,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刻都没有变过。”他轻轻地吟诉,温柔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精致的面庞透着一丝坚定。
听了他的话,心跳一时不能自己,咚咚咚地敲动着,乱了节奏。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猛地从恍惚中醒了过来。
站在我眼前这个如三月桃花一般的俊美男子,他是我的未婚夫——月影潋。他是那么地出色,那么地令人羡煞,那么地令人心动…那么地…对爱执著。
月影潋对他青梅竹马宁闺女那份执著的爱。是不属于我的,我只是一只千年后的幽魂,在冥冥之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不是宁闺女,宁闺女的一切已经随着她的灵魂香消玉殒了。既然命运安排我存在于此,我便要按我自己的方式去生活,我不要按部就班,因为我就是我,我是千年后的阿柒,没有人能过打乱我的生活,谁也不能!
我顺了口气,望进他温柔的眼里,缓缓道:“月影潋…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接受你…”
“是因为游止寒吗?”月影潋语气里泛着苦涩,话说的很轻很轻,“就因为他的出现所以不能接受我?是吗…”
我摇了摇头,抚在他的胸口上,轻言道:“不是的,不全是因为他,挑明了说吧,我对游止寒的确有好感,但那不算爱;而我对你,也不是讨厌,但如果要我马上接受你,这是不可能的…”
“一年,玉儿,你曾说过要用一年时间来培养我们的感情,到时候,你便愿意接受月哥哥了对吗?”月影潋收起忧伤的面容,显然没有方才这么激动了,语气里满是期待。
也许,可能吧。我扬起笑看着他:“话不能这么说,但至少在这一年之内,我会慢慢地接受你,你可愿意等?”
话落,他才舒展开了紧蹙的眉头,笑靥如花:“我愿意,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在等上一年算什么,就算是一生一世我也愿意等!”语毕,他伸手一拉,将我带进了怀里,一记热吻贴上了额头。“玉儿…玉儿…”他念着我的名字,一字一字满是宠溺,仿佛念上一辈子都念不够…
贴在他胸口上的我木纳地愣住,之后竟不由牵起嘴角莞尔地笑了,如果命运没有安排我遇见游止寒,那么他一定会是我最好的归宿。
庙会的小街缀满了闪烁的灯火,灯光倒映在水面上,变成一片漾动的光斑,水中两人的倒影变得模糊朦胧,碎成斑斓的光点,迷离闪烁,犹如在风中漾动的一匹长长的彩绸朦胧眩目……
不知过了多久,月影潋才不舍地将怀中的我松开,低头温声道:“玉儿,我带你去找他。”“找谁?”我故意问道。我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会让我去找另一个男人…
月影潋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脸上又挂起原来那副调侃模样:“月哥哥说的话你还不信?既然你许了我一年的信诺,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你去见别人,这是你的自由。”他顿了顿,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坚定道:“从此刻起,游止寒便是月影潋的对手,我会让玉儿你看到,月哥哥绝不会比他差。”
月色又从云隙漫溢,风,轻悠悠地吹拂着竹林,竹叶在微微地颤动着,飒飒地吹散竹林薄雾。
月影潋自顾留在竹林外,挥了挥手让我独行进去,“早些去了早些回来,别让月哥哥等太久。”我朝他点点头,一路小跑了进去。
很快便靠近了竹屋,远远便看见了他,我放慢了脚步,踩着落了一地窸窣的竹叶朝他走去。“游止寒,我来看你了。”走近了,见他一个人拿着一蛊酒独斟自酌,夜很静,只听见耳边沙沙的风声,如此,越显得他孤影凄凉。
他抬起冰冷的俊颜,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又自顾倒了一杯酒,饮了下去。动作痛快淋漓。
我目不转瞬地看着他,在他对面坐下,扬起嘴角笑道:“多日不见,来瞧瞧你是不是瘦了。”
“方才见过了。”我就是要等他问这句话。
我满意地看着他,继续套话:“花月酒楼里人多太杂,没看清楚来着。”边说着我欲拿起他放在桌面上的酒壶,又道:“对了,你怎会出现在那里?”
游止寒眼疾手快地先我一步拿走了酒壶,冷淡地接话:“去见一个人。”
我盖住他拿着酒壶的手,直言道:“见谁?”敏感的直觉告诉我,那个人是他重要的人。
“你不可碰酒。”游止寒跳过我的话,目光落在我盖着他的手背上,沉声道:“把手拿开。”
怔了一下,我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手,不过突然感觉他的手背好冷。不是说喝酒可以暖身吗?怎么他手上的温度还这么低?他是冷血动物不成?当下又一时语塞,竟不知要如何把方才的话题进行下去,总不能现在两人一直干坐着等天亮吧?
这会游止寒又自斟自饮不理睬我,全当我是空气了。我隐忍着心下不满,此时抱怨不行,这是怨妇才干滴事~
想了许久我才抬眸道:“有好些日子没有做好吃的给你吃了,瞧你都瘦了…”我顿了顿,一下子开了话匣子,开心道:“明儿我做香闷鸭给你吃好不好?”
“吃过了。”游止寒淡淡地说道。
“梅花腰子?”我继续发问。
“吃过了。”
“叫花鸡?”我不懈努力地问道。
“吃过了。”游止寒微垂眼帘,很有耐心地回答我。
“糖醋里脊?铜锣烧?宫爆鸡丁?如意卷?宫廷小黄瓜?荷花酥?…”我一口气倒出了一大串食物名,他都耐心地回答三个字——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