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斐的书房,温馨而别致,不似他这人一般花里胡哨的,走进去就很舒服。夏侯傅站在他书房门口,轻轻咳了几声,没惊得主人同意,便跨步进去。
“岳父到来,小婿有失远迎,可谓是失敬失敬。”因听了夏侯盈和夏侯傅的对话,对于夏侯傅对于自己的成见他心里十分欣喜,所以对着夏侯傅也是礼敬三分。就连平常都不会说的文绉绉的话,也给他别扭的从嘴里迸出两句。
“别打哈哈,来和你说正经事!”进了屋,也不当这是陌生的地方,也不接他那打哈哈的话,嫌弃的给了个眼神,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抢自己闺女的,他哪儿喜欢得起来。小时候尿死他高价买回去的榕树,又调皮的烧了他的眉毛。这些事历历在目,他可还记着呢。那年这兔崽子十五岁,得瑟的跟着他父亲去皇家狩猎场,一颗铁钉就偷偷放他的马鞍上,要不是他发现及时,那时候被扎屁股的也就是他了。
二人结怨不浅,都是因为祝文斐年轻气盛时,所犯的小错误,小错误犯多了,也就积少成多,酿造了,夏侯傅对他这恶小子的厌恶。朝堂之上处处作对,朝堂之下言语讽刺,越斗越烈,越斗也越觉得爽。
“岳父大人光顾寒舍,小婿还真是不知岳父大人有什么事要找小婿商量。”笑哈哈的对着夏侯傅,这令夏侯傅感觉十分的不适应。“寒舍”?
东阳王啊东阳王,你这要是寒舍,那我的书房算什么?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还是觉得他这副模样,十分的诡异。听女儿说他受伤了,他不禁得想到,连同着脑袋一同伤着了。
可怜自己女儿嫁了这么一个脑子坏掉的男人,又实在是怕把祝文斐这脑子坏掉的女婿给吓着了,这才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只是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令他着实是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正要说话,一个长相清秀的婢女端着茶进来,那身上衣服不了还不差,这就使得夏侯傅想歪了。那茶杯还没放下,就给他掀开,指着祝文斐怒骂:“好你个祝文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被骂的一愣一愣,可怜的阿兰左不过是因为要和穆然出去逛街,才穿的漂亮了一些,不想给夏侯傅这老爷子给误会了。心里委屈也就罢了,就是可怜自己这一身新做的好看的衣服,被茶水泼了上去。要干很容易,若是要去掉污渍可就有点儿难了。
“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是本王的贴身侍婢,你瞧瞧,这一身多好看的裙子,给岳父大人你弄成这样!”指着阿兰那一身新衣服,一比划,满脸的心疼。阿兰如今和他同一条心,也试着从眼睛里挤出几滴泪水,泪眼汪汪的模样倒是显得她可怜巴巴。如今望着夏侯傅,要哭不哭的模样,实在是令他觉得有些棘手。
岳父大人过来,他祝文斐自然要做好人。这不,脸色马上就变了,沉声训斥阿兰几声,让她退下。这下又是叫人上新茶,又是拿点心,又是坐在夏侯傅身旁,主动的好言好语攀谈起来。
其实就是想着,怎么搞定夏侯盈这倔犟的小女人。
“岳父啊,我见盈盈近日闷闷不乐的,也不知是怎么了,不知是玩的不好,还是吃的不好,又或者看的书不合口味。岳父作为盈盈的最亲的亲人,自然了解。岳父给小婿说一说呗。”亲自将茶杯推到夏侯傅面前,那姿态狗腿得跟自己的下属一样。他夏侯傅混朝廷多年,也看过不少狗腿的人,如今见祝文斐狗腿的模样,真心是想拍下来,就是古代没有照相机。觉得实在是可惜。
眼睛转了转,抿了口茶,却是不说话。听着祝文斐的询问,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这小子八成是瞧上自家闺女了,而自家闺女又对男女之情,什么都不懂,就是块儿木头(夏侯傅眼里的夏侯盈),所以对着祝文斐那献殷勤,那是十分的不放在心上。
不过自己养出来的闺女,被那么多人瞧上,他可是很自豪的。如今女儿又嫁了眼前这男人,他想着让女儿过的好一点,也不打算隐瞒女儿的那点儿小爱好。只不过,他小时候那般可恶,太过轻易的告诉他,也不好。因此伸出手掌,看着他也不说话,见祝文斐一脸疑惑,他只得做了一个要钱的动作。
那一副不给钱,休想从我嘴里撬得我家闺女的小爱好。
祝文斐笑着点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夏侯傅手心里:“岳父示意的,小婿懂~”给完了钱,眼巴巴的看着夏侯傅,已经在脑子里摊开白纸,准备记东西。
夏侯傅看着手心里的真银子,那一小块儿,令他觉得自己真是高看了祝文斐。将银子用力的拍在桌上,怒道:“那么点儿,就想打发我!”
“一条消息一两银子,这可是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伙食费呢~”祝文斐将那银子拿起,左瞧瞧,右瞧瞧,生怕银子坏了。
夏侯傅看着他那模样,那是一阵的嫌弃。就那么一两银子,也心疼得不行,搞得好像他的金库被他闺女管着一样。刚开始看他掏荷包,就有一种自己遇到铁公鸡的预感,当银子放在手中之后,这预感还真是不差。
瞧他心疼银子,心疼得不行的模样,没好气的敲了敲桌子:“我家闺女,宝贝得紧,小时候有那么多的人看上她,我都是让他们把自己值钱的东西送给我女儿,才让他们跟她一块儿玩。”这事儿可是真的。夏侯宇那时练武,弄坏了不少兵器,以及身上的衣服,他愁着那钱一点点的花,怕哪天花没了。正巧女儿自打小就长得粉嫩可爱,乖巧,又招人喜欢。那些男孩子想跟她玩的,自然不计其数。而且那些人不是当官的,就是非富即贵,为此他狠狠地敲了那些孩子一比。
后来慢慢长大,也有人青睐自己女儿,寻着小时候的规矩,那些人也是主动的送东西上门,就为了见自家女儿一面。他也不吝啬,反正有把握保护好自己女儿,于是乎每松来一件东西,就只给看一眼,到后来,十五岁行及笄礼,他才给那些人看女儿的画像,而非真人。
日复一日的看着同一张画像,而且还不是真人,那些人也觉得烦了。因此都去天香楼,一睹夏侯盈的风采。
听完夏侯傅的炫耀,祝文斐黑了脸。为了换取更加重要的信息,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值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交到夏侯傅手中:“盈盈可还有哪些丰功伟绩?”
看着这张面值不小的银票,夏侯傅笑开了花。折叠起来,送入怀中保存好了。见他一脸兴致勃勃,又伸出五根手指头:“再给这么多刚才那面值的银子,我全告诉你。”
为了媳妇的那点儿小秘密,祝文斐大方的掏出飘着钱味儿的银票,数了数,看着那十张银票,本来是打算只给五张,又犹豫了一会儿便一股脑的塞到夏侯傅手中:“还望岳父多说一些。”
那散发这钱味儿的银票到了手,夏侯傅点了点,最后一脸贪婪的将银票放进怀里,拍了拍鼓鼓的胸膛,作势清了清嗓子:“我家盈盈那事儿可多了,就是不知道,你要听的是哪儿方面的。”
“就岳父方才说的,盈盈是从几岁开始被人家送礼物的。”桌下的手掌自己暗自搓掌,面上看着夏侯傅还有些尊敬,实则看着夏侯傅那副总喜欢卖关子的模样,早就想挥拳过去了。
混沌之中,他想起了那句古人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盈盈五岁时,总是有人喜欢找她一块儿玩,只是她这孩子喜静,总是独自一人独处,要么就是和锦锦玩在一块儿,不喜欢和别的人玩一块儿。后来那些个见她生得可爱的男孩子,总是跑过来找她,为了让她跟他玩,就把玉佩,耳环,小坠子等一些小东西硬塞给我家盈盈。八岁……”
听着岳父叨了那么多,他听着既觉得生气,又隐藏着暗暗的兴奋。没想到他娶进门的媳妇,小时候有那么多的桃花,而今晚他终于也找到了理由去寻她。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夏侯傅摸了摸胡子,仔细一想,嘴巴念出几个名字:“吴深,武渭,梁文周……”大约二十个名字,这二十个名字一说出口,祝文斐突然松了口气。听着夏侯傅吧啦吧啦念出那么多名字,他还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坊间传闻说过这事儿,他还真的不信。
当暗自庆幸没有过多时,夏侯傅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最后摇摇头道:“还有很多我不记得了。”不太富裕的,他通常都不记得那么多。
哽在喉头的那一口老血,直接从喉头涌上来。祝文斐尽量的平复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抚了抚胸口,勉强的对着夏侯傅露出友好的微笑。方才祝文斐那小动作被夏侯傅看在眼里,偷偷的笑了。
了解他闺女,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千一百两银子,再加上身心受到刺激,他捋一捋胡子,心中美滋滋的:小老头我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