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也照着郑宛清的样子,丢了一块石头,但是这块石头却没有丢出去,反而是直接打到了围墙上,可是却不是一记闷响,反而是一种空空的声音传来。
小小的孩子还在丧气 ,为自己丢不出围墙而苦恼,郑宛清却意外从这里头发现了一丝玄机。
难道说,这堵墙,是空的?
郑宛清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敲了敲,可是还没等手放上去,就被人叫住了。
“小姐,小姐,那边不能待的。”一个小厮连气儿都没顾上喘,马上就走上前和郑宛清说。
若是原本这堵墙就是空的,她到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可是这小厮这样紧张这面墙,郑宛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堵墙背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白的墙,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这堵墙的颜色看起来比别的墙浅了许多。
看了看旁边小厮一脸正气,随时都准备把自己架走,心念一动。
郑宛清左脚轻轻抵在右脚跟,交叉着叫,一个踉跄,就倒在了那堵墙上。
闷闷的一声,沉沉的,回荡在那堵墙里面,郑宛清将耳朵贴的离墙极近,里面转了几个弯都能听出来。
发髻磕在墙上,只有一点点痛感,好像撞在了衣匣上,声音虽大,但是却并不痛。
这样一堵空墙摆在这里,若是自己上次的推测没错,这相府后头还有一片竹林,这样想来,这堵墙后面必是一块极大的地方。
这样大的一块地方后头,到底藏了些什么呢?
一直站着的小厮看见郑宛清这样勉强地摔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站在旁边愣了好一会。
倒是念初,真以为郑宛清摔倒了,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也不顾地上脏不脏,直直就往地上一跪,扶郑宛清起来,满脸的单纯。
郑宛清看着念初急红了脸,干脆就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一直到边上的小厮上来扶起自己,才站起来。
站起来以后也是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最后还煞有其事地捏了捏念初的脸。
“小初啊!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语气听上去极度无奈,但是脸上却是宠溺的笑。
但是目光转到那些小厮身上,立刻就不一样了。
目光如同刀刃一样要戳穿过去,浑身的大气场瞬间就凌厉起来,语气也是极度冰冷。
“这堵墙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能待啊!”郑宛清想要听听,这一府的人都以什么样的名义来阻止她接近那块地方。
可是那小厮好像是新来的,一双眼滴流滴流转,手不断挠着头,却还没有想到原因。
被郑宛清看了许久,一滴一滴汗从帽檐流下来,小厮一脸的窘迫。
郑宛清想起来刚刚这小厮一脸正气的不让自己靠近这里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在满是人精的地方待久了,见到一个单纯点的人都觉得弥足珍贵。
郑宛清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瞧着他,那小厮憋了好久才又憋出来了一句话:
“小姐,我是最近刚到府里来的,不知道这府里什么事,只不过管家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堵墙。”
这小厮也是一脸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这堵墙不能待。刚进府里管家就吩咐他说不能让人靠近这堵墙,这小姐没回来时就压根儿没人来过这儿。
没想到,这小姐这样奇奇怪怪的,竟想到来看看这堵墙。他在这儿瞧了这么久都没看出来这墙有什么不同之处啊!
他实在是弄不清楚这些人都在想着什么,嘴角有意无意地向下撇着。
这一件一件事,都与管家有关,先是刻意隐藏的竹,再是满园的花,然后是念初的无故哭泣,最后是今天这堵神秘的墙。
这个府里的怪事,倒还真是多呢!
没有打算继续为难小厮,郑宛清带着念初就准备走了。但是走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阴恻恻对着小厮来了一句:
“既然这样,你就给我好好地守好这扇门,别再让谁在这底下呆着了,可危险了。”
那小厮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笑,像是一个人绝望至极被逼出来的笑,可是满脸的气势和自信,分明就无人能及。
自打那天以后,郑宛清便时常带着念初四处转转,倒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只是那些自己存疑的地方也没再找到机会再进去过。
只不过今天的府里,倒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一大早上,还没等郑宛清醒了,府里就开始闹腾了。郑宛清睡得迷迷糊糊的,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大抵是些奉承话。
再接着,就是自己的房门被打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手上捧着各种各样的金石玉器,稀世珍宝,还有许许多多的补药。
郑宛清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是那人的脚步却好像格外沉重,身上似乎还挂了许多玉坠子,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还没等把眼睛完全睁开,那人走进来却先发话了,像是孩子的嗔怪一般。
“宛清,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去宫里寻一寻我!”语气满满都是孩子许久没见小友的小脾气,可是却和黄烨莫名相称。
旁人哪见得黄烨这幅样子,皆是一副惊恐模样。黄烨倒也没在意,摆摆手就让人下去了,只不过一直躺在床上的的郑宛清看见这幅景象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仍旧记得那天黄烨与自己初见时之景,看似是故人归来,却又不似故人,只不过自己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嫌恶之感却没来由的放大了。
那样的凄怆,如今还能以这样全心全意的照拂着,实属不易,更何况,黄烨所居,乃人间至高帝王位,何许为一旁人耿耿于怀这样之久。
郑宛清努力压下自己心中那一抹难以分辨的嫌恶,尽力接受着温暖。
“我在外许久,如今疲累不已,想着有一天养好了身子去见皇上,没想到身子还没养好,倒是皇上先来见我了。”郑宛清强撑着脸上的笑意,从床上坐起。
“阿清,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皇上皇上地叫,没人会知道的。”黄烨看了看周围的小厮都已经退下了,不想和郑宛清这样隔阂着。
郑宛清好像也是懂得黄烨的意思,就换了尊称。
“小碧时常和我提起,我年少时曾有个能一起爬墙洞的伙伴,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了你一人会如此。
如今往事皆忘,不知何时才能想起,倒是你,还依旧记挂着我。”
淡淡的笑意,但却是真正的温暖,不是被硬挤出来的笑,冷冰冰的。
“对呀!你一说起这事我就生气,怎么就把我也给忘记了呢!怎么多年都白陪了你,到最后来也不过是落得和他人一样的下场。”说完还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郑宛清被黄烨这一个表情逗笑了,杏眼弯弯的,就连眼角都被带起了几丝笑纹。
黄烨看郑宛清笑得这样开心,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也跟着笑了起来,鼻子皱皱的,像极了孩子。
“说来也是,都这么久过去了,有好些事都忘了,都不知道能记起来多少呢!我现在啊,只要一想到我们以前干的那些蠢事,就笑个不停。只不过你都忘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黄烨叹了口气,一瞬间,华泽失色。
郑宛清从未这样仔细地看着黄烨,但是现在看着自己眼前人这幅样子,倒也是真真难过的。
若是自己有位故友,将那些过往都忘了去,她有能否在这安然坐着呢?
听小碧说,黄烨曾经也是个皮实的孩子,被先皇教训了许多回,才安分些,只不过对于自己却是实在上了心的,有事都帮着担。
在小碧的描述里,过去那个郑宛清深得先皇恩宠,和宫里那些人玩在一块,只有黄烨能合了她的脾性。
黄烨也是个重情之人,郑宛清干了什么事情都担着。
先皇心里清楚得很,但是面上不说破,每次都罚黄烨,黄烨却一句也不吭,有时候还对着郑宛清傻笑。
那样干净美好的回忆,换了现在,怕是谁都做不到了吧!
她既不是从前可以将自己全心交付的性子,黄烨如今所背负的,也远不止她一个人。
各自都不是曾经的顽童,守着自己的一隅故土,便以为是所有了。
过去与如今判若两人,到底是谁的错,说又能厘清。
听着小碧说着过去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那些皇族密辛,故事中一个个人和现在的样子都有了差别,不论再怎么怀念,都已经是回不去的样子。
黄烨依旧是低着头,此刻抬起头来看了郑宛清一眼,又低下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郑宛清就坐在床上,静静微笑,好像在时光中定格里一般。
“阿清,幽稷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