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姐,你今天怎么来这边了?”
“我来给一个客户送货,定了我二十件衣服,小赚了一笔。知道你就在附近,所以就给你打个电话喽。”
“不错啊,定了那么多。对了,和姐夫挺好的?”
“老李,没脾气,我说什么是什么,想和他生个气、吵个架都难。”她一脸嫌弃的说道。
“哪还有两口子找着吵架的?简直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我们绕到了一个小胡同里,这是附近公园的侧门,不远处亮着灯,写着PUB。“到了,就是这里,离你们公司很近的。”
推门走了进去,歌手正在唱莫文蔚的《阴天》,酒吧里并不吵,三三两两坐在那听着音乐喝着酒,果然和我印象里的酒吧大不相同。
我和Sunny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正对着公园里的人工湖,湖面还结着冰,岸边一片杂草,风一吹过,丝丝凉意。
“两杯今夜不回家,再来个小果盘,谢谢。”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两杯暗红色的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酒体火红,火焰微蓝,在透明的酒杯中摇曳着,然后渐渐熄灭。
我端起来闻了闻,一股甜甜的樱桃味,“这个,应该挺好喝的。”
“酒,最少四十五度才能点着,可别小看这一杯,今夜不回家,不是白叫的。”她说着,小小喝了一口。
我则不以为然,一口喝了半杯,酒温热热的,咽下去却在胃里灼烧得火辣。
“晓伊,姐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才会放手啊?”
“对他?”
“当然是对他!”
“不知道,放不开…一想到他也许不会回来了,我的心就疼得要死。”酒吧里灯光昏暗,歌手唱得如泣如诉,倒是合了我的心情。
“知道怎么能快速忘记一个人吗?”
“快速?不知道…”我用手指玩弄着酒杯。
“简单得很,开始下一段。”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做不到,我就跟着了魔一样。现在想想,应该是谡潇离开时,连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的原因吧,也许他说些什么,我就真的会放弃了吧。可…现在这样的局面都是我造成的。”说着,我又喝了一口。
Sunny叹了口气,“你这样纯粹是折磨自己。”
两杯酒下肚,我的眼神有些迷离。酒精就是有这个魔力,它可以将一个人的感情放大数倍,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
幽幽的一阵歌声响起,“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酒吧里唱起了莫文蔚的《爱情》,我听得心里一阵阵撕裂的疼,眼泪不能自抑的流了下来。这首歌的歌词竟然和我如此贴切,多少个失眠的夜晚,都是因为你…
“晓伊,你要是真的这么爱他,就用力去爱吧,青春,总该有些刻骨铭心。”
我脸上流着泪,嘴角却微微带笑,Sunny是第一个愿意支持我的人。她坐到了我身边,我靠在她肩上,痛痛快快,放声大哭了一场。
“服务员,两杯长岛冰茶!”
自从谡潇离开,我不知流过多少次眼泪,但是从来没有放纵的哭过一次。一年了,我整整等了谡潇一年!没有回音,没有消息,此时回头想想,可能只是一句话带过,但这一句话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组成?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那么多个不眠的夜晚,那么多个想念的深夜,那么多个难忘的画面…
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Sunny在我眼前已经开始模糊打晃,“Sunny姐,每次你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来帮助我,这杯酒,我干了!”一大杯长岛冰茶,我拿起来,一口喝了进去,凉凉的,晕晕的。
“晓伊!这杯也是烈酒!你这是要疯啊!”我耳边恍恍惚惚传来Sunny的声音,“你家在哪啊?晓伊!”
“在…那边。”我家的方向指去。
恍惚间看到她拿起了我的手机,不知给谁打了电话,然后胡乱穿上衣服,“走,晓伊,我带你回家。”说着,拽起我便向外走去。
我努力让自己走成一条直线,用力克制自己不要吐,保持清醒。但走着走着,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不行,我要吐!”说着我忙跑到路边,扶着一棵树“呕”得一声吐了起来。然后,一边吐,一边哭…
“晓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难受得厉害?”Sunny的声音有些着急,她在一边牢牢扶着我。
我忙摆了摆手,“不是,上一次我喝多了,在路边遇到了谡潇,我吐了一身,是他带我回的家…”我一边说,一边蹲在路边抽泣,越哭越头疼…
“晓伊,你没事吧?”
听到有人叫我,声音温柔而亲切,我缓缓抬头,这个身影好熟悉,我眼前模糊成一片,顾不得那么多,便一下跳起来环住他的脖子,环得紧紧的,不愿放开,然后低声在他耳边呢喃,“谡潇,谡潇,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只一瞬,我泪眼模糊。
他楞了一下,然后轻轻抱住我,“好了,别哭了,我送你回家。”
“晓伊,你…”是Sunny的声音,但她却没把后半句说完。
我将谡潇抱得紧紧得,生怕只要一松开,他便又不见了,“谡潇,别再离开我,求你了,好吗?”
“晓伊,我先送你回家。”他轻轻掰开我的手,却又被我执拗的环住。“你这样…我们没办法走的。”
“那你把我抗在肩膀上啊。”我迷糊着,说得语无伦次。
他真的一下把我扛了起来,我在他身后晃着,开心的笑着,眼泪却倒着流进头发里…
“谡潇,你知道吗?我等你等得好苦…”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闹钟一直响个不停,我翻了个身,一回手将它按灭。然后便觉得头疼欲裂,睁开眼,天旋地转。
“好难受啊…”我揉了揉脑袋,低头看自己还穿着衣服,便如触电般一下坐了起来,“昨晚…昨晚我怎么回来的?”印象里我看到了谡潇,但是他怎么会出现?“Sunny好像是打过一个电话!”我忙拿过手机,一看拨出记录,22点30分,赵旭尧。
“我去!完蛋了!”昨晚的人根本不是谡潇,而是赵旭尧!
我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丢死人了!”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
“嗡”“嗡”电话一直在震动,最近我都会将铃声关掉,因为只要一听到电话铃声我便会心里发慌。拿起一看,来电的居然是赵旭尧。
“喂?”我这一声喂得有些心虚。
“起来了吗?晓伊。”
“嗯,刚起来…”
“我在你家门外,给你送些早餐。”
“啊?你…你居然在…?”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我吓得将手机丢到了床上,忙起来把屋子里乱丢的垃圾和衣服收起来,当然…还有谡潇的抱枕。“来了!”我喊着,将门打开。
赵旭尧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额头上还有微微的汗,然后笑得一脸灿烂,“喏,粥和饼。怕你早上没胃口又给你买了瓶黄桃罐头。”
我接了过来,“那个…昨晚…”
“哦,昨晚你把我认成…谡潇了。”
我滴天啊!赵旭尧居然自己说出了口,而且他将谡潇的名字说得十分清楚。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对不起啊。”
他低下头笑了笑,“没事,那个谡潇…就是你一直喜欢,给他不断写信的人?”
“嗯…是的…”
“他可真幸福,能遇到你这么痴情的人。”
我咽了下,又抿了抿嘴,“快别取笑我了。
赵旭尧笑了下,“你…不准备让我进去坐坐?”
“啊,”我忙让开门,“请进。”
赵旭尧进来后四处看了看,“昨晚我过来时可没这么干净,还想着早上过来帮你打扫一下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平时活得太糙了,别笑话我啊。”
他向我的卧室看了一眼,“你的抱枕呢?”
“啊?”我瞪眼看着他,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你怎么大早上的就跑我这来了?”
“我每天都会晨跑啊,今天只是多跑一段罢了。”他说着坐在沙发上,“晓伊,你还真的很爱那个谡潇啊。”
我低头喝着粥,轻轻“嗯”了一声。
“已经有一年了吧?”
“对。”
赵旭尧轻轻舒了口气,“晓伊,你平时的生活太单调了,以后我们周末一起练车,等学下本就去周边玩,好吗?”
我捧着粥,吸溜着,“先…学车吧。”
午休时,我坐在椅子上发呆,已经有二十几天没给谡潇写过信了,一直以为他这段时间会回来,可等了又等,只是失望再失望。这才想起,他的办公室也有三个星期没有打扫。
我起身,走到综合部,“刘姐,王总办公室的钥匙给我一下吧,我去帮他打扫下卫生。”
刘姐将钥匙递到我手里,“钥匙你就拿着吧,我这还有一把。”
“好,麻烦你了,刘姐。”
她笑了笑,估计真的是嫌我太麻烦,经常问她拿钥匙,倒不如给我一把来得简单。毕竟是一间没人用的办公室,谁又会在乎呢。
我站在谡潇的办公室里,衣架上还挂着一件西装,我抖了抖,满是灰尘。“不如收回去帮他洗洗吧。”于是我将西服收到袋子里,下班拿回了家。
夜里,我躺在床上,看着谡潇的西服挂在阳台,轻轻晃着。看了看表晚上十一点,这个时间对我来说还算早。
我便趴在桌子前,拿出信纸,心中多少有些挣扎,但还是提笔,写下了这封信。
谡潇:
见字如面。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开头,就像我习惯了爱你,习惯了等待,习惯了思念一样。
你果然食言了,一年的时间,你真的没有回来。
我的心里自然会很失落,因为我一直期盼你能回来,也一直相信到了一年你就会回来。但我错了,等了这么久,结果却和前一年一模一样。
无期限的等待让我觉得心慌,谡潇,你还会回来吗?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个期限?我好害怕无休止的等待,就像无休止的黑夜一样,让人迷茫、无助。
谡潇,我把你办公室里挂着的西服收了回来。这一次我会烫好,然后好好挂起,再还给你的时候一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皱皱巴巴。
对了,咱们两个的事,Sunny姐很支持我,她说青春就该刻骨铭心。但你说,这算是刻骨铭心吗?我身在其中,倒是有些迷茫。
最后,第六十三次sorry,继续等待,后会有期!
Your little one.
周末开始我便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学车,学车这事其实还要讲悟性。男孩子就是要比女孩子强,对机械方面的悟性明显要高一些。
赵旭尧每次都和我一组,我练车的时候他坐在后面,他练车的时候我坐在后面。
教练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天天叼着一根烟,对每个学员都很凶。而且训哭了好几个女孩子,但是每到我练车时,赵旭尧都会在一旁悄悄指挥,所以,我总能幸免于难。
“又要到我了,为什么我一摸车就会觉得好紧张呢?”我对赵旭尧说道。
“放松些,按照那几个点,慢慢倒,肯定没问题!你那么聪明,别紧张。”他每次都会这样安慰。
谡潇:
见字如面。
今天上午我去参加科二考试了,而且一次就过了哦,是不是很厉害?将近两个月的学习终究没有白费,其实刚开始进考场的时候我紧张的要命,生怕倒库倒不进去,结果却一次成功了。
谡潇,我特别想跟你分享这份喜悦,也许这在你眼里这是不屑一顾的事情,但我考完出来时,高兴得都蹦起来了!
还记得你说过我学不了开车,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啪啪打脸了?我如此聪明伶俐,开车怎么能难倒我呢?再说,你是个不称职的司机,说要做我的专职,可我还没用,就找不到你的人了。
科三是路考,这周末就开始学习了,而且科三好像只能练两周。我和几个同学借了辆车,又找了个废弃的仓库大院,准备周六日下午自己去练。
谡潇,祝我一次就能考过吧,附上一张我开车的照片,能不能看出来,其实我紧张的要死。
最后,第七十次sorry,奋斗!张晓伊,加油!
Your little 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