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及牧之洲为什么喜欢喝蜂蜜水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无可反驳的理由:蜂蜜是果糖,对于嗜甜的人来说,蜂蜜水哪怕喝再多,也不需要担心患糖尿病。讲完后,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果糖化学式你比我清楚吧。”
我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没有那个词可以来形容此时我的心情,只有手机里那个系统自带的大笑表情最能表达我此时的感受。内心已经笑的流了泪,而表面上还要维持着镇定。显然,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当他说“秋冬喝这个养生”的时候,我立即就笑弯了眼睛。
他不知道我为何在笑,奇怪地睨了我一眼。
我抹了抹眼角,有点湿。
估计是笑哭了。
他眼尖地注意到了我眼角的光亮,摇了摇头,在我想要开口之前,已经出了声,“女生秋冬喝这个也好,还有,”他顿了顿,轻轻地敛起眉头,说出了我心里正在想的事情,“就是北京台的那个节目推荐的。”
后来,天气冷了,我妈坐在家里看节目。
我冷不丁地提到让她喝点蜂蜜水,对身体好。她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叫我的名字道:“你什么时候还看关于养生的书了。”
我吐吐舌头,没答。
与牧之洲呆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尽管我心里也清楚时间的快慢从来不是由主观决定的,可我心里依旧这么认为。只不过这顿饭究竟吃了什么,味道如何,我根本回忆不起来。好像偏淡,好像很符合南方人的口味,好像电视里养生节目推荐的食谱。
吃饱后人就容易打瞌睡。这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有祖先用几个字精辟地概括过。我眯着眼睛靠在沙发,心里却时刻地提醒着自己这不是自己的家,一会儿就要回去,可越是这样说,越是容易瞌睡,哪怕他告诉我,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依旧有点不想睁开眼睛。
似乎有人叹气,似乎有电子铃声响起。
有点耳熟,我朦胧中想着,微微动了动眼皮。好像看见他拿着我的手机,正在与谁讲话,声音也模模糊糊的,我想努力地集中精神听他咋讲什么,说不定连眉头也皱了起来。可很快,我便发现人在瞌睡的时候,想要集中精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拼凑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索性干脆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再休息会儿就起来。
至此之后,他说我没有毅力,我再也不否定。
耳边有人讲话,距离特别近,甚至连说话时的热气都喷洒在耳廓上,痒痒的。我不舒服地往旁边移了移,而声源似乎也往这边移了移,我很想推开,尽管这声音很好听。
自己的名字被人叫了很多次,连音都有些变了。
大概是发现叫不醒我,于是又推了推我,这回我终于听清了他说了什么,“该回家了。”
其实,我记不太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下的楼,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坐到自行车的事情。后来想想,心有余悸,自己竟然没有在打瞌睡的期间从自行车上摔下去。
我说完这个疑惑,在一旁的人就三言两语解决了我的疑惑。
他说:我扶着,你想怎么摔。
兴许是因为吹了风,半路时就清醒了不少。发现自己坐在自行车上的时候,脸一下子红了大半,准备跳下来的时候,听到他说:“没事,你坐着就行了。”
“哦。”
“你哥刚才给你打电话了。”安静了一会儿后,他先开了口。
原来还真的是我的手机响了,于是又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响了半天,我帮你接了。”
我点点头。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等进了小区,看到林轩同志在楼门口拿着手机不知看什么的时候,我就突然有了一种一会儿又会被他说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瞧了我一眼,没与我讲话,而是谢了谢牧之洲。他这会儿真的像极了我亲哥,话里话外说的令我有些无地自容,只想钻进地里,再也不见任何人。他说真是麻烦了,这么晚还要将辛言送回来。说完,他还不忘记斜眼瞥我,“肯定不轻吧。”他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伸手捅向林轩同志的肋骨,却因为他的存在,而迟迟没有下手。
他笑说,“没有。”
说完,还看了我一眼,轻轻地牵了牵嘴角。
我愣了下,就看见他移开视线,又与林轩说了些什么。
说不定是错觉,总觉得林轩同志此时像极了我妈,所说的话全部归结为:我只想做一个高冷的女方眷属。
被这样的念头吓到了,我半天没有去注意他们究竟又寒暄了什么,只感到自己的头被林轩敲了下,“去说个再见。”然后他就先一步转身往楼里走了。
我特别感谢他留给我的空间。
可我不知道与他说什么,半天后,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嗯了一声,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说道:“为什么要说谢谢?”
我纠结着说:“因为麻烦你了……”
说到最后,我自己底气也不足。说是恋人,但是好像也没有太亲密,但是说谢谢的话,是不是又太生疏……我有点无力地想伸手抓扯自己的头发。当我发现自己宁愿去实验室呆上一天,也不想仔细去思考这期间的利害关系时,一直安静着的人伸手轻轻地敲在了我的前额上,动作与林轩刚才的无异,只不过他刚巧不巧地弹在了我被苏西撞到的那个地方,我一下便疼的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
谁知他说,“不多想了?”
我揉了揉疼的地方,还真的就不多想了。本来那么点纷杂的念头一下就没了,只不过解决我胡思乱想的办法,也实在太直截了当,堵得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又是他先开了口,“不早了,快回去吧。”
我嗯了一声,可脚却没动,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
这是我第二个与他的拥抱。比之前的那个正常多了,就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伸出双臂将另一个人的抱住的那种。大脑空白了几秒后,听见他说:“晚安。”
声音里耳朵特别近,简直就是贴在耳朵边讲的话,挠得心痒痒的。
鼻翼间嗅到的气息几近于空气的味道,并没有小说里描述的那些迷人的味道,就与空气一样,又奇妙地笃定就是他的。
他很快就松开了手,然后对我笑笑,“你哥已经回头看了好几次。”
我立即回头看了一眼,林轩同志立刻扭头。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晚安。”
他又重复了一遍:“晚安。”
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能睡着。所有的瞌睡早在刚才就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只徒留刚才的那个轻的如同抚摸的拥抱。
电梯间里,林轩问我,“你们以前一个高中吧。”
他完全就是在明知故问,纵使一个人在成年以后,长相还是会有少许的变化,但始终还是能与念书时的联系在一起。我撇撇嘴,嗯了一声,“高中同学。”
林轩没再出声,等出电梯间的时候,他说:“下次记得长个心眼,我不打电话给你,你还准备在别人家里睡一晚上?”
我没理,只好点头认错。
他朝我翻了个白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直到他说他去洗澡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明明刚才偷看的人是他,怎么最后变成我理穷了。
但最终,我还是要感谢林轩。如果不是他的那通电话,我说不准真的会第一次在外面留宿。而且就在我回来没多久,她与林轩的父亲就回来了。我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回来以后,问我晚上吃饱了没,要不要再做点夜宵。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
她说那就早点休息,别放假了就贪恋娱乐节目。我笑笑,听话地关掉电视,洗漱结束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我真的睡不着,千真万确,尽管我已经钻进被窝里,但只要一闭上眼睛,总是浮现出那两个拥抱来,而后脸部的温度便越来越糟糕。掀开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部的温度,干脆钻到卫生间里,不断地捧着凉水撩到自己脸上。
说不定拿酒精降温效果更好一点?
林轩准备刷牙,在外面等了好久,也不见我出来。他敲了敲门:“你刚才不都洗过脸了吗,就那么巴掌大一个脸,能洗多久啊。”
“马上,马上。”我最后一次撩了一捧水,毛巾擦了擦脸,打开门。
他奇怪地瞥了我一眼,“你没事吧。”
我疑惑不解地发出一个鼻音。
“脸红的可怕。”他又瞅了我一眼,从我旁边经过,挤牙膏与簌口的动作一气呵成,嘴里叼着牙刷,模糊不清地建议我去量个体温,看是不是发烧了。
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因为被水冲了很久,所以手凉的很,可额头却真的是烫的可怕,就好像刚才洗脸降温一点作用都没起。
明明已经十月了,可我热的却以为现在是八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