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 第98章 甜的
作者:薄荷猫 时间:2018-05-16 11:53 字数:3253 字

  长久以来被灌输的常识:学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他事情都不需要操心。

  结果便是独留林轩与我两个人在家,我们常常会选择从客厅的茶几桌下翻找出落了灰的外卖单,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坐在沙发上研究商量完后,看猜拳结果决定由谁去打电话叫外卖。仅有的记忆里,喜欢并且会在家里做饭的男性,只有林轩的父亲。偶尔无聊时,我会想,说不定她就是因为他会做饭,才决定再婚的。我的想法如此的肤浅,有时看到他们两个人从超市回来,坐在客厅里商量晚上做什么吃的时,我就会叹口气,心底暗自想,我的父亲竟然是在做饭上输给了他。

  尽管他对我也很好,可血缘关系始终是一个无法轻易磨灭的神奇事物,我心里始终偏向的是我的父亲。

  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权利对他们的爱情与婚姻指手画脚。

  在家里时,我就很少进出厨房,除非是去冰箱里拿水果或者牛奶,操作台上的那些摆件一向是敬而远之,所以并没有办法简单地用一个大字来形容牧之洲家里的厨房。与其说是厨房,更像是一个充斥着各种精密仪器的实验室。我也确实这样同他说了,他正在低着头切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同感。”

  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身上还保留着高中念书的一些习惯与……很久也没洗刷掉的气质。而那个气质,便是宿舍姑娘口中的“书呆子”。我哈哈笑笑,一点也不生气。有日,苏西与我聊起她念高中那会儿时喜欢过的一个老师,我有点惊讶,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我摇摇头,“就是有点吃惊。”她切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便放下手,无聊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听着她细细地讲着高中时候的事情。

  每个人喜欢上谁的瞬间,恐怕都不尽相同。喜欢的人的类型,也会相差甚远,尽管我们年纪相同,专业相同,甚至运气极好地分到了同一宿舍。可还是有一些细节是类似的,那天,一个学理的女生竭尽全力地用她能想到的词去美化那个瞬间,听得我一愣一愣的,都忘了汉语里还有如此之多的形容词,以至于有次我们出去聚餐,我不小心说露了嘴。这倒没什么,重要的是,老程那天也在。据苏西姑娘本人后来打电话回忆说,她在那天之后的几天里对我是念念不忘,恨不得能公派留学到美国狠狠地敲诈我一笔。我在电话里咯咯笑笑,连忙道歉,她哼了一声,又闲聊了一会儿,我问她还生气啊,她支支吾吾说,等你哪天与人同居就懂了。

  我那时已经不太胆怯了,大方地笑笑,“那有点困难,不过我现在倒真的在实验室里和一堆仪器同居。”

  苏西拖长了声音,“你没救了。”

  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一般都不会记得很牢,为什么苏西当时连用的那几个形容词,我却总是能想起呢。

  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将其归结为女性的共同点,在电话里与苏西说起这个的时候,她愣了愣,问我是不是不搞天体物理,开始搞社会学了。

  “呸。”

  “那你怎么突然考虑起这种事情了。”苏西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那时苏西说,她喜欢上那个比她年长不少的物理老师,原因不过是春天板书时,他总是习惯将衬衣袖子挽到小臂处。苏西后来说道这个的时候,无所谓地拨了拨头发,“这种男人啊,才是最可怕的。”我愣了下,“为什么?”她斜视着我,说:“因为太会擅用自己的武器了啊。”

  很久以后,我每每回想起这时牧之洲说同感时,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习惯性地将衣袖挽至小臂处的模样,就会想到苏西说的那句话,“因为太会擅用自己的武器了啊。”

  九月最后一天的天气,像是不舍得与夏季的尾巴告别,温度一点不讨人喜欢。

  明明已经秋天了,我却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不大对头,摸了摸额头,还真的出了汗,又伸手按了按被撞到的地方,吸了口气,还是那么疼。站了好一会儿,腿部有些酸,我盯着他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小截皮肤,一秒,两秒,三秒……也许是错觉,本来体表的温度就不低,此时就像是故意与自己的意识作对,一意孤行地飙升。

  我觉得自己需要去洗个脸,降降温。

  我也确实这样做了,冰凉的水浇到脸上,又顺着流下来,却没有带走脸上的温度。

  他兴许是看出了我的无聊,垂着眼告诉我,客厅的书架上有不少物理方面的书。我可没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那是他为了我买的书,很久以前,我就说过,高一那会儿,他就不知道是多少理科老师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了。最后我去办公室拿会考成绩的时候,偷偷地看了眼他的,很快就塞了回去。

  是放到理科班里也挺显眼的成绩。

  如他所说,客厅的书籍上摆了很多物理方面的书,甚至还有给儿童普及知识的那种画册,还是近两年印刷的。我抽下来一本,还没翻两页,就被人抽走了书。

  抬眼,他身上挂着个颜色不怎么匹配的粉色的围裙。我没忍住,笑了。瞧他衣袖还挽在小臂处,手里却拿着我刚才看的那本画册,一个字一个字念完书名后,问我怎么看科普读物,而且还是给儿童看的那种。

  原谅我并没有办法立即止住自己的笑意。

  一个男生穿着个粉色的围裙,确实很容易让人想到少女心这些名词来。我揉着笑的发酸的脸颊,视线始终无法从粉色上移开,以至于连他皱着眉翁动嘴唇准备开口,都无法震慑住我。好一会儿后,我终于止住了笑,声音却还有些发颤,“书不是你买的吗?”

  他翻了几页,“忘了。”然后将书搁在我的头顶,“刚才笑什么。”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如实告诉他,“围裙的颜色。”

  他愣了几秒钟,之后第一次并不那么理智地用力搓揉了几下我本就因为笑而有些僵硬的脸颊。我说的话也因此变得不清晰起来,他也不在意没听懂我咕哝的那几句话,顺势坐到沙发上。

  估计他手上就只用了一点点的力气。

  但就这一点点的力气足够我朝他那个方向倾斜。

  肯定不是第一次被人抱住。小时候被爸爸妈妈不知道抱过多少次,甚至会将自己举过头顶,反倒是大了以后,就真的再没经历过拥抱。连与朋友之间都很少拥抱,除非哪一天,自己运气好到极点,买彩票中了大奖,说不准会一激动,就抱住旁边的人。

  没有想到的是并不算夸张的举动,会让人有瞬间窒息的感受。

  难怪人不能总是受刺激,不然心脏一定会有一天因为无法承受而爆炸。

  我觉得就这么几秒,甚至几秒都不到的时间里,心脏就遭到了挑战,连呼吸都忘了,或者说究竟怎么呼吸,已经忘了。明明是与生俱来就该学会的生活技能,这会儿却忘了,像是潜伏在水底,需要憋着气才能继续生存。

  忘了持续了多久,到了实在忍不住没有氧气摄入的状态时,终于开了口,声音断断续续的:“能稍微松下吗?”

  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有可能是首个因为拥抱而窒息致死的人。

  听到他的笑声时,我鼓了鼓脸颊,没吭声,低下头继续翻着刚才的那本科普读物。

  我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拥抱就吓得连气都不敢喘,只不过这么大的一个人,像个小孩一样被抱在胸前,一时间脸就憋红了,所以在他稍微松开手臂后,我立刻扮演了一名落跑的士兵,麻利地滚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如果他在多在客厅里呆上一分钟,我敢肯定自己会重复一遍刚才的举动。

  他说他去厨房了,我嗓子哑着哦了一声。

  我听见一声轻不可闻,也不知算不算笑的声音。估摸着脚步声轻轻远离了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屋里的窗户,大口地呼吸了好几次,心境才缓和了几分。

  房间里一直都很安静。

  他将菜端到了桌子上后,就与我说,他回屋里换个衣服。我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几盘菜,普通简单的很,会出现在每个家庭餐桌上的那种。他回来后,看见我没动筷子,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吃。我没好意思说,因为太紧张,饥饿感都不见了,只能说等他一块。

  我那时一点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肉麻的,看着他,这句话就自然而然从脑子里出现了,于是便脱口而出。

  他斜着眼睛笑了下,转身回厨房,再回来后,手里端着两杯水。其中一杯递给我,另一杯握在自己手中。拉开椅子,坐下来,看见我一动未动,就说:“尝尝。”

  玻璃杯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到的透明液体,无色的。

  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蜂蜜水,淡淡的甜,一下就缓解了我刚才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与先前的紧张与悸动。

  得,连喜欢喝的饮料都这么老年人。

  我顿时就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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