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贺楠惊叫着从梦中醒来翻身坐起，浑身都是冷汗。
入眼一片漆黑，她伸手打开床头的夜灯，呆愣愣的目光在熟悉的房间里逡巡，浑身抖得厉害。
许久，她回过神来，脑子依然有些发木。
她又梦见了！
这几天来，同样的梦境重复着，她几乎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贺楠将被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紧紧抱住，苍白的脸深深埋了进去，呜咽出声。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黑夜更加寂静，却又莫名添了几分凄凉。
贺楠怎么也没有办法忘记梦里贺继成的模样，脑门上婴儿拳头般大的血洞。
空旷的刑场里，士兵拖着地上尸体已经透凉的贺继成，留下两道长长的血迹——
醒来前顾北冰凉锐利的脸，倏地钻进脑子里。
莫名的心慌占据了她的情绪，贺楠是真的害怕了。宛如一场梦，却又像一个预兆。
不，不可以，她不能让事情这样上演！她还要去见顾北，或者让顾北来见她一次！
头昏脑涨的贺楠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在她快睡着之际，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她“唰”地睁眼，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又闭上。
调整了呼吸，尽量地放松自己。
整整三年，这是顾北第一次踏进这座老宅吧？
贺楠的睫毛微微有些湿润，可是泪意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睫毛微微颤了颤，脑子里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身着白衣的干净男生，站在她家门口，脸上还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轻声唤她一起上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对她避如蛇蝎？连最开始的那丁点怜惜，都没有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像顾北不存在一样。
夜灯的光恰巧打在贺楠苍白的脸上，眉头皱得死死的。
过了许久，就在她装睡得都快要睡着了，方听到一声轻叹。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夜里没点光都睡不着。”
一句话让贺楠的心跳满了一拍，连呼吸都被打乱。她仿佛又看见那个阳光爱笑的少年……
又是一片沉静。
不一会，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紧接着眼前的微光一黯。
贺楠睁眼，恰巧撞入深沉的眸子。
“啪”地一声，灯亮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纳入冰凉刺骨的怀抱里，周身的寒意让她颤抖着回神，当即翻身想躲。
腰腹却被大手紧紧箍住，不让她有半分退缩。
“你在装睡！”笃定的声音里含着讥讽，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根，却烫得她不敢动弹。
顾北冰凉的大手在她背上游走，贺楠惊得回神，吸气稳定紊乱的心绪，感觉腰间的力道减轻，猛地翻身，滚落在床边，滑到地上站直了身体。
目光戒备地看着顾北，咬了咬唇，轻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应该很累，我……”
他却在一个怔愣后勾起了唇角，很明显的嘲讽。在贺楠再次抬眼时，他已经站在床的另一边，身上的休闲服，连外套都没有脱。
抬脚，站在距离她十厘米不到的位置，抬手捏着她削尖的下巴。
“这就是你不折手段一定要嫁进顾家的目的吗？！”
贺楠听不明白，顾北在说些什么。
顾北看着她眼底的茫然，觉得这无辜的样子恶心极了，指间的力度不断加大，直到指下的肌肤凹陷处青紫的印记，才蓦地松开。
“你爸爸交代你的是什么？！”冷漠的眼神，逼问着她，话里的意思却像在让她承认什么。
“你够了！”贺楠吸了口气，“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爸爸很久都没见过，电话里你不是都装了窃听器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竟然问她，怀着什么目的嫁给他。
顾北垂眸看着面前倏地扯开嘴角，露出笑意的贺楠有些发愣，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可笑极了。
随着贺楠的话语落下，顾北眸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猛地一挥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摔到她脸上。
贺楠抬手接下来，铺开一看。
这是顾氏集团的账目，而贺继成，在顾氏担任财务。
目光掠过条条款款，财务明细显然被动了手脚。
“你知道最后这些钱都去了哪里吗？”顾北眯着眸子，目光森凉地看着她，“欧家。”
欧家和贺家世代姻亲，到了贺楠这里，原本是和欧恒有着娃娃亲的。
可她订婚当天逃了，本就是贺家的宝贝，又怎么会不邃她的意愿？
贺楠的手指一紧，眉头紧紧皱着。
抬眼想要说什么，一个狠狠的巴掌落在脸上，整个人都懵了。
顾北是笃定了这是贺欧两家的阴谋，而她则是一个接着婚姻的由头，来悔顾家的间谍。
贺楠摸了摸脸颊，生疼。
抬眼看着顾北，眸子里带着倔强，“既然你都确定了，我的答案有什么用？”
一声轻哼从顾北鼻息间发出，如冰刃般从贺楠骨头上寸寸刮过，“你像狗一样死皮白赖的样子，很有趣。”
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件世人唾弃的物品，在他的挖苦与故意难堪下，似乎没有半分反抗的权利。
“顾北！”贺楠猛地咆哮了声，可是她现在有求与他，哪里来的资格和顾北抗衡？
错开眼睛，抿着唇不敢去看他。
她现在不能祈求顾北爱上她，只要能够激起一点点他对她的怜惜，那么贺家就还有希望！
顾北却被她吼得怔愣，随即勾唇，同时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怎么？承认我说的了？”
贺楠被迫看着他，眼底那些不知名的意味让她觉得委屈，更多的是绝望。
“你故作清高的模样真让人恶心！”说着，微微低头，唇瓣擦着她的耳朵，“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鼻尖萦绕着贺楠身上熟悉的清香，一阵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多年前两人相处的场景。
喉结滚动，顾北眸底有蹿火苗，猛地炙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