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圣旨款待了差使之后,宋将军与今日圣旨上提到了姓名的将领进行了一场谈话,草原已经臣服,泾城已经不会如以前一般能给他们提升的机会了,宋将军是一个有情义的上司,这些人若是有人想调入洛阳,他定然会成全。
去繁华的洛阳还是留在清苦的泾城,众人心里有一面明镜,有的老将早已上了年纪,去洛阳那种纷争不断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的好处,有的小将战功不够又没背景,去了长安也自认为是不会比留在泾城更有出息,有的则是因为在泾城成了家,已经不想离开。
萧景作为沈客的得力下属,在这一站中也得到了百两白银的赏赐,在宋将军问到他可愿意去洛阳的时候,他想也未想的就点头答应了。
朝廷派来议和的大臣已经来了,四大家派来接四大家子弟回洛阳的人也随之来了,在听到差使送来了圣旨后,王霏谨等人一同到了军机府大堂。
宋将军看时日也差不多了,就带着众人一同出了军机府行军区,一路去了泾城城北门迎接。
入洛阳?杜依依心里一直在纠结着这个问题,沈客若是入了洛阳,那不是就可以与王霏谨走得更近了?可细细想想,与四大家子弟处好关系这对沈客的前程是大大有利的,沈客身后并没有靠山,要想在龙蛇盘扎的洛阳立足出人头地,不单单是要凭着他那一身本事就行的,杜依依倒是佩服起了沈客的耐性,当初若是他耐不住泾城的清苦急功近利早早的去了洛阳,就绝不会有今日的封将,一个高的起点,最少是一个有保障一点的跳板。
“沈客,你去了洛阳,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朋友啊!”在城外等候的时候,不少的将领都围在了沈客周遭说着恭贺的话,封将入洛阳,这样的一个起点,就算沈客是个酒囊饭袋,只要他不笨找到一个靠山,就可以在洛阳里立足甚至干出一番事业,这是众人羡慕不得的。
“沈客,你去了洛阳,我可就要寂寞了。”张北象双手环胸,苦闷的叹着气摇着头,这次宋将军问他是否要去洛阳,张北象是拒绝了的,他要回洛阳,可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留在泾城多历练历练,肯定不会有错的。
“你若是要回洛阳,与你家里写一封书信就是。”沈客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张脸,那一脸的冰霜,俨然似乎今日封将调入洛阳的是旁人而非他。
“沈客,你去了洛阳,我会写一封信给家中族老,让他们对你多照拂一些。”张北象没有被他这句冷言冷语所打击,脸上的笑容苦涩又是沉重。
“去了洛阳,当然要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沈客虽说不苟言笑,但心里还是知道张北象的好意的,在军中张北象的关系与他一直不错,战场上下来的交情,那可是过命的,去了洛阳,当然是要去拜访才算是尽了礼数。
洛阳,有四大家世人皆知,但洛阳也不仅仅只有四大家,繁华的洛阳,有着不少传承了百年的高门大户,被世人称之为望族,这些望族,虽不如四大家香火鼎盛人丁兴旺财大业大实力雄厚,但在洛阳也算得是有头有脸跻身上流社会的群体,张北象,就是出自洛阳张家。
“等到时我也调回了洛阳,我们两兄弟,就可再次把酒言欢了。”张北象伸出了手掌与沈客挤了挤眉。
沈客懒懒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依依,你随着沈客去了洛阳,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洛阳不是泾城,说不定路上走着的一个贩夫小卒都有着一个在相国府里做管家的亲戚,你可不要惹出了麻烦。”张北象咧嘴一笑,揉了揉杜依依的乱发。
“怎么我就是要惹麻烦了?难道我之前有给沈客惹过麻烦?”杜依依鄙夷的翻了一个白眼,向着一侧挪动了两步。
“我看那位王姑娘啊,对沈客有那么一点意思,你可别在中间捣乱。”张北象俯在杜依依耳畔小声说道。
杜依依黑亮的眸子精光闪过,环在胸前的右手就握成了拳头一拳打在了张北象的腰间。“叫你乱说话。”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家沈客好,哪里是乱说话了,虽说我们张家也是望族,但哪里比得上四大家,人往高处爬,这个道理别说你不懂,再说你看人家王姑娘,那相貌就是在洛阳都是少见的,这家事,这才华,配沈客,可是珠联璧合。”
张北象揉着肚子,笑得越是荡漾。
“是是是,珠联璧合,又没你什么事,你瞎参合什么劲。”杜依依知他是故意在挑怒自己,压了一口气之后也就镇静了下来。
“宋将军那么欣赏你的才智你也不愿留下来,沈客真有这么好?做谋士,可比作亲兵有出息多了。”张北象瞥了一眼沈客,见他面无神情,就继续挑逗着杜依依。
“千金难买我愿意。”杜依依冷哼一声,不再做声。
不远处,传来了马嘶叫声,隐隐约约似乎还伴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杜依依举目望去,发现在官道那头,出现了数十辆马车。
马车的四角,都挂着铜铃,叮叮当当的与路人昭示着这些马车的与众不同,马车一路轱辘而来,扬起了阵阵黄尘,引得路人一阵阵弯腰咳嗽。
最前头一辆马车外,站着一个人,众人在黄尘散去之后认出了此人的身份都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这次洛阳派来议和犒赏三军的人有两名,站在马车外负手而立的人名叫段七,乃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说起这个段七,也是洛阳里一位名流,此人才华横溢,但也和大多的才子一般有着风流花名,段家在洛阳是依附着颜家的望族,可说段七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可以成为翰林院大学士大多是仰仗着颜家的势力,此人在对草原上是主和派,这次被派到泾城议和,也是因颜家人的保举。
而另一人,名叫杨鹏飞,乃是兵部的尚书,此人并非望族出身,但却是早早的就依附着李家在朝堂中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才不过三十有三的年纪就成了兵部的尚书,此人虽掌管着兵部,但却是一个愣头青从未上过战场,但因早年参军在军中呆了三年,也算对大贺的军队状况了解。
这两人虽说是依靠着外力上位,但却都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颇得皇上的欢喜。
这两名钦差一文一武,加上背后的靠山,足以代表大半群臣对草原的意见,杜依依对这两个人是不认得的,但看众将领对两人的态度,也知道这两人的地位必然不低。
她虽未去过洛阳,但这两年在泾城也见到不少从洛阳来的大官,虽说这次来的可是皇上钦点的钦差,但也都是依附着四大家势力得以上位的人,现在四大家的精英都在此处归沈客管辖,这两人虽说官阶上高沈客一等,但也并不需要刻意去讨好。
沈客双手环胸,看着马车载着段七朝着城门这边缓缓而来,身后将领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紧皱的两道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
好在,不是他。
沈客瞄了一眼身侧一脸平静的杜依依,环在胸前的双手又紧了紧。
许是听到了城门处的欢呼声,段七的身后的车厢内又钻出来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铜黄色皮肤,看着就与身侧一脸白净的段七不同,那两道浓烈的黑眉,更是将此人衬出了几分煞气,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看着肤色与同样桀骜的眼神,此人该就是众人议论的杨鹏飞无疑。
“这文臣与武将就是不同。”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杜依依挠了挠发痒的脸颊。
“你可不要小看了段七,翰林院里像他这般年纪就被封大学士之名的可是绝无仅有,若不是被风流薄幸的花名所累,他早就可以再进一步,据说,只等这一任翰林院院长告老辞官,他就是下一任翰林院院长了。”
张北象是从洛阳来的,洛阳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张家不是洛阳的大家,但也有人在朝廷里担任高官,这些有能力又有靠山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早已是被他们记录在案的。
“看这个段七脸色苍白,眼眶深陷,眼白浊黄,就知道这是一个色中饿鬼了。”杜依依对他的评价也丝毫不留情。
“那有人可以十全十美。”张北象嗤笑一声,对杜依依这色中饿鬼的评价很是认同。
“我家沈客,那就是十全十美。”杜依依偷偷瞥了一眼沈客,却发觉沈客正眯紧了眼睛责怪似的看了她一眼。
“张嘴闭嘴就是沈客,我提点你几句,沈客若是入了洛阳,在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靠山之前,有些人,是断然不能得罪的,这段七与杨鹏飞,就是其中之一,别看段七与杨鹏飞都是依附着世家才得以上位,但这两人也不是酒囊饭袋,去年回家,我就听我爹说了一件关于杨鹏飞的事情,此人未立过战功都可当上兵部尚书,心机不可谓不深。”
“那你说说,这个杨鹏飞有什么爱好,得罪不得,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投其所好的。”杜依依踮着脚看着黄尘中杨鹏飞那张铜黄色的脸,心中已经就在猜测着他的爱好,此人天庭饱满,两腮浑圆,按着泾城北大街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说,那就是贵人相,再看此人双眼,眼小,但聚光,一看就是精明之人,嘴唇上有两撇八字胡子微微上翘,倒是让杜依依看出了几分阴险的感觉。
“此人,爱财。”张北象对他的爱好总结很简单。
“一个好色,一个爱财,皇上怎地让这两人做了议和的钦差?”杜依依嘴角一抽,对旁人赞誉的皇上英明大大了一个折扣。
“这是关于草原议和的大事,他们就算好色爱财,也不敢在这上面为自己捞油水,我说的他们的精明之处,就在这里了,杨鹏飞虽说爱财,但也取之有度,有些动不得的财他绝对不会去动。”
“得了吧,贪就是个贪,他小心谨慎取之有度,也不过是图谋一个前程想要贪得更多而已。”杜依依耸了耸肩,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张北象看着就要临近的马车,与说得正在兴头上的杜依依使了一个眼神,杜依依干咳了两声,气定神闲的踮着脚看着段七与杨鹏飞他们带来的两名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宋将军缓步走上了前,站在宋将军身后的诸将也一同上了前。
“段大人与杨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