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溪被身后异常的响动弄的心底一慌,连忙转身,只看到曾素衣倒在血海中绝望无助又释然的样子。 “曾素衣!你疯了!”那一瞬间,所有自以为的东西顷刻颠覆倒塌,沈玉溪感觉自己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
沈玉溪迅速到了曾素衣的身边,扶起来她,慌乱的像个孩子,丝毫没有刚才的冷漠和强硬。
曾素衣笑了,她现在纵使眼睛在哭,脸上也始终带着笑容,从那破碎的喉咙中一点点的挤出来字体,“沈玉溪,我恨你。”
一字一句,却清晰无比。
“恨吧!只要你能活着,朕让你恨!怎么恨都行!来人!传太医!”
那话语如同一抹利剑,刺破了沈玉溪的慌乱,变得又冷静起来,却还是带着点点担忧。
曾素衣不管他,眼中超载着属于她这个身体的恨意,好似要把此生的感情发泄完一般,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纵使能感觉力气和生命一点点流逝,她也不愿合眼。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不瞑目。
“让我……见哥哥。”声音微弱却坚定。
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沈玉溪不曾回答,却看到曾素衣那双手还在往外汩汩流着鲜血,眼中的冷漠担忧换成了心疼,那一瞬间,沈玉溪感觉到了鼻梁发酸,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杏花微雨,一汀寒好,对她无可奈何。
“前提是,你得好好活着才能看见。”
沈玉溪难得放柔了自己的语气,手慢慢的靠近她的手,感觉曾素衣本来紧绷的声音在他怀中放软,如抽丝一般抽去了所有生气,那双眼睛的恨意也不在那么浓烈。变成了无尽的悲哀,“只要再让我见哥哥一面……”
下面的话消失在唇齿间,再也无力说出来。
沈玉溪从素衣手中拿出来那片的瓷片,狠狠的攥紧,让自己的手也割破出现鲜红,和她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开出了美丽的彼岸花。
“把她救活,否则,你们所有人,株连九族!”沈玉溪红着眼睛不曾看周围瑟瑟发抖的人群,只看着怀中娇弱已经闭上眼睛的女人,心在一点点溃败。
他败了,在就败了,败在她的决绝,败在她的视死如归。
曾素衣,我当真就让你如此厌恶,宁愿放弃生命,也不愿和我一起?
望着一片黑暗中绽放的星辰,双眼不知何时模糊起来,月亮弯了眼睛,似在垂泪。
星河天悬,清风佛面,佛不掉人心中那些痴恨贪怨。
沈玉溪,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自己遇见你。
曾素衣闭上眼睛,放弃眼前弥漫的所有颜色,任由自己的意识漂泊,归于尘埃,归于黑暗。
在惜命人的妙手回春下,在加上曾素衣最后夙愿未了,终究还是再次醒来,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忙碌惶恐的人们穿梭着,在看到曾素衣睁开眼的哪一刻欣喜若狂,呼唤着那个人的到来。
一袭明黄色走进自己的视线,显然沈玉溪刚刚下朝,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来这里看她了。
在对上曾素衣那双无波无澜的平静如水的目光之后,也吞噬了沈玉溪所有欣喜狂乱,让他镇定下来。
“曾素衣,你不是想见他吗,好,朕就让你见!”一字一句,狠厉无比,如果他写的话能篆刻在她心上,沈玉溪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把他所有话语都刻上,不顾她的疼痛。
没有想象中感谢,和别的东西,甚至一点感情都没有,就那么淡淡的点了头,牵动了伤口也未曾在这副面孔中看到疼痛。
所有准备好的温柔话语,准备面对的情愫,在曾素衣这种态度下烟消云散,她本就没心,何必怜惜?
沈玉溪,你真是个傻子。
心中哀叹,替自己的情衷惋惜,眼中却越发阴狠,因为太多的情绪在面对她的时候无从发泄。
曾素衣不再看他,目光如水,盯着头顶曼舞的纱,脑海中一片空白,了却夙愿,等到她给哥哥说了抱歉,此生大概就这样了吧。
她这一生前半生太顺,才导致现在如此吧,每天活的都像是在埋坎一般。
既然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保全了自己唯一在乎的人,给他解释清楚一切之后,走吧。
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再无波澜。
天边清浅的行云好像一只翩然于飞的凤凰,在空中盘旋,周围的叶子落了满地,走路都能迤逦出来满地的风光。
曾素衣终究还是见到了哥哥。
此刻的曾雪辰一身朴素无比的黑衣立于如火如荼的枫树之下,眉眼之间依旧精致,却布满了许多憔悴和死气沉沉,看到她的时候,也没能让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染上一点光亮。
曾素衣的眼眶不自觉红了,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像往常一般扑到他的怀中,“哥哥,对不起。”
曾雪辰虽然一身死气,却不妨她继续安慰他,笑容都不甚明亮,秋日的暖阳好似温暖不了他半分心扉。
他不说话,只是轻抚着她的背。
他的身子没有了往日的伟岸,孱弱了许多。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日我说那些话不是有意的……只是想让你远离宫中,我怕……我怕,我怕他对你怎么样,我护不住你。”清丽的眼泪一行行落下。
昔日高高在上艳光四射的兄妹两人,此刻全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拂不去,抹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