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回来!”鹤冲横握长剑,向着风雪大喊一声。
“鹤冲!小心雪刀!”修瓶的回音穿过雪花,幻化成一条雪蛇,低嘶着咬上鹤冲。
“哼!”鹤冲重重一哼,扬剑劈碎这条雪蛇,但周身雪势忽变,由缓至急,呈双忍刀之状扑簌直落,密密插了地面一片。
“圣马,别怕!”圣马护身红霞被利雪逼得尽褪,此时双足渗血,瘫于雪地之上,显然受了重伤。
修瓶蹲到圣马身边,将周身雪刀以茧缚住,喝一声,“破!”便听一片碎裂之声纷起,银茧之内,雪刀尽碎,冰块晶莹,反射着冥茧之光,令这雪白的世界更为透彻,只是修瓶肩上中刀,正如断雨般朝下流血。
“哼!”鹤冲又一句低哼,手掌覆压,以手指平缓掠过玄铁剑,雪刀渐渐围来,而玄铁剑仿佛收到旨意,赤光暗涌,铮鸣阵阵。
“炎龙,去吧!”鹤冲肩头微挑,将剑身斜斜一侧,强大内息霎时随剑气流涌。
半空中仿佛听见一声龙吟,苏哈扎漱禁不住热血上涌,每每闻这玄铁长啸,众卫师都是血液沸腾,放眼整个塞北,唯有鹤冲,能使了出如此强大剑气!
炎龙于空中将身子一张,一头飞入了雪刀之间,顷刻雪刀蒸腾,化为了一阵热雨。
“鹤冲!”雨幕中,修瓶苍白的小脸不掩喜悦。
“小民,你受伤了。”鹤冲斜提赤剑,大步走近修瓶,热雨漫天洒下,在二人身旁落成一圈保护障。
“无妨。”修瓶将弓低握,生吞一口热血,又撕下数块纱裙,给圣马包住了四肢。
“小王子!”苏哈扎漱冒雨随来,满脸兴奋神色,鹤冲玄铁即能化雪,破这古怪雪地,指时可待!
玄铁剑赤光极盛,将四周数丈之雪化为蒙蒙细雨,鹤冲心中亦喜,想不到与那沙漠虹一战,玄铁剑收了沙漠虹的天火,反而与炎龟之炎气相呼应,炼成了一味炎火。方才他感应到玄铁剑蠢蠢欲动,炎火冲涌,略作一试,便成了一招“炎龙”。
“服下这瓶‘獬丸’,对伤势甚有好处。”鹤冲随意丢给修瓶一颗红丹。
“太好了,”修瓶小脸欢喜,无视肩上冰刀融化,化为血水凝成一团黑渍,反而抬眼询问:“我可以先治圣马吗?”
“随你。”
“谢谢。”
修瓶捏起獬丸,小心地喂入圣马嘴里。獬丸以獬豸之血为引,乃不可多得之丹,苏哈扎漱见她喂了圣马,心中倒是安了一半,若圣马有闪失,谁知犬戎王如何计较?但鹤冲反而脸色黑沉,心思莫测。
“对不住,圣马认我为主,我不能丢下它不管啊,它若好了,我们逃离此地,也多了几分胜算呢。”修瓶微笑地抚着圣马鬃毛,圣马马尾微扫,红光缓缓透出马身,显见獬丸之效。
“不错,若你还有命。”鹤冲冷然回答。
“我修瓶,令你失望了,是吗?”修瓶气息虚浮,唇角涌出一丝赤血。玄铁与冥茧皆为奇物,玄铁在天,她冥茧却在地,云泥之别,令修瓶一阵惭愧。
鹤冲不言,然而手臂忽然一伸,点了修瓶胸前穴道,同时将她嘴一捏,喂了一颗青丹进去,而后他盘膝坐下,扶着修瓶坐稳,将手掌贴上她娇薄后背,缓缓为她传息运气。
修瓶本来精神萎顿,鹤冲强劲内息一涌入,筋血便开始活络起来。
但鹤冲这般作法,又让苏哈扎漱数人张口结舌,费非实在忍不住,即使明知声出即成魔,仍是凑到费凡耳边说道:“大哥,我就说了小王子中邪了吧?你看他居然会为一个女子疗伤!”
费凡不搭理胞弟,反而暗地琢磨:“费非这小子一窍不通,是不是该让舅舅给他娶个媳妇?”
苏哈扎漱却拿刀柄打了下费非,暗示费非赶紧闭嘴。鹤冲耳力极佳,显然又听见属下嚼舌,若非聚神关注着修瓶,恐怕玄铁剑气就要来抽他们了。
“呜……汪汪!”地底忽然传来一阵犬吠,修瓶闻声大悦,但鹤冲却冷声斥责:“别动!内息若岔,你这肩膀,可再也背不动冥弓了。
修瓶果然闭目,遵循鹤冲内息慢慢调合自身气血,肩上雪刀何等尖利,如此静下来,锥骨之痛简直要让人昏厥,好在鹤冲内息深厚,疗了一阵,肩上的痛楚便开始消退。
“汪汪!”盘瓠的狗头从雪地里冒出来,蹦起便要扑入修瓶怀中。结果鹤冲凭空一掌,把盘瓠直接打出雨幕。
“嘿嘿嘿,不识好歹。”费非指着滚地的盘瓠乐得欢快。
“呜呜。”盘瓠也看出修瓶身受重伤,只好夹着尾巴走回炎龙剑气所包围的雨幕,毕竟外头雪刀狂下,避起来太费力了。
“小王子!”一群卫队也从盘瓠刨出的雪洞鱼贯拱上地面,鹤冲扫了一眼,见这一队人数颇全,心下微微赞赏:“辛苦了。”
“多亏修瓶姑娘小犬,若非它急中生智,刨洞避开雪刀,只怕我等已成刀下刺猬了。”领队向修瓶一拱手,以示感谢。虽然不明白情况,但鹤冲显然对这邻国少女另眼相待,领队自然需要恭敬一些。
“起来吧。”鹤冲收回手掌,修瓶微微侧首,低声道:“多谢你”。
鹤冲宛若未闻,长身而立,对集合过来的卫师说道:“诸位,说说你们所遇情况吧。”
“回小王子,”费凡首先说道:“我兄弟二人带队一路行来,于腐树林遇蚕甬,于雪潭遇怪蛙,损失马匹有七,卫师二死十伤,后便遇见了小王子,惭愧!”
苏哈扎漱垂下头,黯然说道:“我队自古树始,遇藤萝阵、经雪潭、过马车镇,全队只剩三人,后遇青衣老怪,方遇小王子及修瓶姑娘。”
费凡沉吟道:“这般说来,我等所遇无差,不过方位不同,时间不同,便略有错开。”
“我毁了藤萝阵与马车镇,便到了草地,从而至火海,顺便带出了她。”鹤冲瞟了下修瓶。修瓶吐吐小舌,故意招呼盘瓠过来。
费凡继续说道:“算起来,我们所走之路,尚不足百里,费凡算了路程,似乎是每十里为界,分为不同领域,每块领域许是由不同人物管辖,是以每隔十里,便有不同怪事发生,而这些人物似乎有一种默契,‘不在其地,不伤性命’,我等每遭受攻击逃离时,一踏入另一方土地,身后怪物便会收手,不逾雷池一步。”
修瓶抚着盘瓠双耳,认真听着众人谈话,她如此聚神,才见众人言谈一出,便化为一道细波,跳入这漫天雨水中,随即雨势猛地一急,似是力量大增,若非玄铁炎龙压制,只怕声魔壮大,雨也要变回雪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