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烟公主,该起来用膳了!”一名侍女跪在黄纱床幔前,轻声呼唤睡姿难看的公主。
“用膳……”公主凤目忽睁,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乐道,“今日吃什么?昨天那粥当真好喝极了!”
“公主要喝粥,奴婢这就让厨房准备。”侍女戴着羽毛毡帽,两颊各画着数道长彩,言语略带诧异。
“鹤冲!盘瓠!哎,鹤冲去哪儿了?我的狗呢?”公主赤足向门口跑去,跑了几步感觉不对,又扭头问,“对了,昨天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谁?这是你家里?啊哈,想不到你们村子外形吓人,里面却能布置得这么好看!你可真能干!”
“若烟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您的‘蕾香殿’,奴婢是小落啊!”小落伸手探探公主额头,早已不烧不烫了,为何净说胡话?
“若烟公主?那是谁?喂——鹤冲,盘瓠!”公主快步跑出殿外,却见院落别致,桃花纷飞落入花池,荡出一片微波浅浅。
明明现是秋天,为何此地一派春意?
公主讶然,走近花池,才见清波中倒映着一张柳眉细眼的陌生脸庞,公主一眨眼,池中脸庞也跟着眨眼,她拿指尖戳戳脸蛋儿,池中少女也如般照做,正玩得有趣,小落早拿了长袍追来,急声道,“若烟公主,您身子娇弱,不宜出来吹风啊……”
“哈……”公主突然大笑,指着这张陌生的脸,道,“若烟公主,你是在叫我吗?但是,我叫密洛伊·修瓶,从来不是什么公主哦!”
“公主就不要再与奴婢逗笑了,被国王听见,奴婢可要遭殃了!”小落忙为修瓶披上长袍。
“我确实不是你们的公主。”修瓶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张脸,确实不是我的。对了,我的弓箭呢?”
“公主,您从不使弓箭,您不要再跟奴婢玩了,奴婢会被杀头的。”
“什么!”修瓶惊了,莫名其妙成了这副模样,居然连她随身佩戴的冥弓也消失了?
“岂有此理!快帮我备一副弓箭!”修瓶无箭在手,感觉全身不对劲。
“哈哈……若烟今日却要使箭吗?”殿院中走来一位王者打扮的中年人,面庞亦画了两道长彩,一身金色蟒袍于日色下闪然有光。
小落忙屈膝行礼。“参见国王!”
国王见她愕然发呆,微笑发问:“怎么了,若烟,见了父王为何是这付表情?”
小落颤声提醒:“公主,快参见国王!”
“我这副身躯是那若烟的,鹤冲也未在这里,如今之计,权且扮演这位公主吧,若据实禀告,别枉害了他人性命!”修瓶思虑好,便含糊地唤了一声,“参见……王。”
国王笑呵呵地吩咐:“哈哈……起来吧,你,去令膳房准备参汤。”
“是,国王。”小落松口气,还好,公主恢复正常了!
“末将威贤,见过公主。”国王左侧一名佩剑卫士单足屈膝,向修瓶行了一礼。
修瓶笑着揖首回礼:“有礼了。”
威贤连忙长揖。“末将不敢当!”
国王微怒:“若烟,你何时也学了这江湖习气?”
“这……这样不对吗?”修瓶讪然收手,呆然站好。
国王喝斥道:“若烟,你大病一场,莫非连宫中礼仪都忘了吗?还有,你怎么这般模样便跑出殿院?成何体统!小落!你是如何服侍的?”
小落正端了参汤回殿,闻言手一颤,便将盘子打翻,修瓶却身形微动,一把抢去接住盘子,笑道,“真香啊,您别怪她了,今日天色正好,我不过是想出来赏赏花罢了。”
修瓶说完,一口将参汤喝掉,又笑嘻嘻还给小落。
“还不快去帮公主梳妆!”国王喝一声,小落忙扶了修瓶入殿梳妆。
国王折身回宫,经过于卫士身旁时,慢声一问:“威贤,这步形,是你教的吧?”
“请王上恕罪!”威贤慌忙认罪,心中却疑惑,公主身子何时变得如此灵活?
“哈哈……不打紧,若烟已到年华,若对你有意,还省得本王劝呢!”国王不怒反笑,威贤得旨甚喜,忙道,“谢国王!未将一定誓死保护公主!”
威贤身着武袍,挺立于公主殿外,脑子却在思量公主怪异之处。
修瓶也觉得无趣,窗台明镜,珠钗满桌,侍婢为她打扮:金丝镂波衫、貂皮醉秋装、腰束紫薇带、肩吊细流苏;额头点上珍珠缀,耳朵挂对靛玉环;戴一顶羽雀帽,再抹上两条长彩妆……实在太麻烦,修瓶忍不住打起呵欠。
小落轻声笑道:“公主,今日威贤将军也在门外候着呢。
“哦?他为什么在门外候着?”
“公主,威贤将军是您的贴身护卫呀。”
修瓶眼前一亮:“是吗?那他能带我出宫吗?”
小落慌然回答:“如今俏女王作恶,王宫防范加重,公主金枝玉叶,正是俏女王目标,公主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宫啊!”
“你们不知道俏女王已经死了吗?”
“死了?”
“当然了,鹤冲杀了她嘛。”修瓶想到鹤冲,又戳戳这副模样,心想,“我在这里,那我的身体里,住着的是谁?会是那个若烟吗?”
“公主,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让你帮我备的弓箭呢?”
“公主,真的……要备弓箭?”
“对,这很重要!”修瓶又指指脸上彩妆,问,“为什么你们都要画几条这样的长妆?”
“公主,‘岩岵国’中上下,都需涂彩画妆,以防灵魂走失呢。”
“灵魂走失?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个是以前传下来的规距,奴婢也不太懂,公主可以去问威贤将军,他是宫中祭师人选之一,应该会知道一些的。”
“公主,威贤将军给您选了一副弓箭。”另一名绿衣侍女持着弓箭进殿禀告。
“好极了!”修瓶忙拿了弓箭,弓身深红,羽箭皆携彩雉短尾,修瓶搭弓射了一箭,却是软绵绵毫无力量,修瓶试着调运内息,才发觉若烟的身子并无内力。
“有点糟了……”修瓶失神地望着双掌,无箭防身,那么,她可危险了。
“密洛伊修瓶,冷静!”修瓶敲敲脑袋,努力回忆这几日之事,从开始被俏女王化的黑雾掳走,被丢入一间玉皮般光滑的房间,到破墙脱身,得遇隔壁被囚的霜月,以及救出众多被囚少女,最后与鹤冲一道灭了俏女王,于旅律族喝酒用餐,随后……醒来便在此处了。
“莫非,俏女王还没死掉?”修瓶脑中琢磨的,是与鹤冲相同的疑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