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岵宫议事殿乃岩石建造,石殿光滑,布置简单而精妙。岩兽飞禽各居四角,暗合四方之势。殿中通明,夕阳透窗而入,映得众官神色焦灼,皆翘首盼着威贤进殿。
威贤可算当朝新星,胆识出色,武艺过人,甚得国王与大祭师赏识,朝中已将其列为祭师人选。纳允乃是大祭师首席大徒弟,得其师一身真传。而第三位祭师人选则追随王子率兵镇彊,远在边境。
此时情势,威贤有可能成为国王乘龙快婿,而纳允则能降雨,下一任祭师,非此即彼。
“威贤此去,也不知有无危险,看他们神色,似有大事发生。”修瓶知趣不语。护卫一路急行,径直将修瓶抬回‘蕾香殿’,威贤则火速赶至‘议事殿’复命。
黑幕铺落,桃花依然娇艳无方。修瓶拿着桃枝在殿院中踱来踱去,思付着换魂之事,意欲从中索得些蛛丝马迹。只是身子娇软,走不得多时已是头重脚轻,当下便在桃树下的秋千架上坐了,漫无思绪的遥望远方天色。
“啊!”左右两名侍女突然闷哼倒地,修瓶急忙一跳,低喝道,“谁?”
“公主,你在找在下?”桃树下丢落一只桃骨朵儿,轻轻砸中修瓶前额。
“是你?”修瓶瞧见树枝中露出的那一角灰衫,便道,“我正在找你,你快下来吧。”
“公主之直率,当真令在下佩服。公主如此费心寻找在下,可是要招在下做驸马?”灰衫男子声音闷浑,听起来耐人寻味。
“哎,拉我一把啊,我爬不上去。”修瓶见他不下来,便捋起衣袖爬树,桃树苍老遒劲,以若烟身子,实在太过为难。男子忍俊不禁,递来一根桃枝,顺手将她提上了树。
“公主真是热情似火啊。”灰衫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柳眉凤眼的彩妆少女。
“你是谁呢?”修瓶上下打量着这彩妆画了一脸的男子,禁不住有些失望。
“你希望在下是谁?”暮色朦胧,然若烟公主脸上的失望仍未逃过男子双眼。
“你不愿说就算了。”模样不是,声音不是。修瓶未如所愿,开始打量如何下树。
“公主可是与传闻中,略有不同呢。”男子叨着根细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是吗?”修瓶懒懒反问。忽一会又问, “对了,你没将那些侍女怎么样吧?”
“放心,她们只是暂时晕了过去。”灰衫男子瞥了眼她腰间箭囊,“公主使箭?”
修瓶拍拍鼓鼓的箭囊,笑道:“无箭,不行呢。”
不是银箭,只是普通羽箭,然灰衫男子却兴致盎然:“嘿,公主箭术,定然有意思,在下,好奇得很。”
“那可要叫你失望了。”修瓶又开始犯困,不住地打呵欠,“我困了,走了。”
“公主,”男子露出一丝奇怪的眼色,问道,“这便要走了?”
“嗯,你也可以走了。”修瓶双手并用,缓慢而笨拙地沿着树干爬下。
“在下既然来了,并不打算就这样走。”男子轻浮地拉住她飘动的腰带。
“是吗?你待怎么样?”修瓶顿住身形,转过秀气的碧眼,透出一汪清澈秋波。
他突然将手摸上她的眼帘,梦呓般低声自语:“你真像她……真像……”
修瓶微微气恼,一把撇开他的手掌:“你胆敢无礼,我便要叫人了!”
他并不生气,反而柔声说道:“宫中不安全,我带你离开吧。”
修瓶脸现思虑,宫中情形,的确麻烦。
灰衫男子嘻声一笑:“你就甘愿做一颗棋子吗?尊贵的若烟公主?不如离开这深宫,随在下浪迹天涯好了。”
修瓶婉言拒绝:“主意不错,不过我不喜欢与陌生人浪迹天涯。”
灰衫男子捏着她腰带,将她又提了上来,两人几乎肩挨肩,脸对脸,男子轻浮的朝她脸颊吹息:“在下踹不死,公主,可以跟踹某走了吗?”
踹不死并不打算隐瞒身份,直觉告诉他,这公主,不一般。
“踹不死?”修瓶眼前一亮,“踹不死!果真是你?”
“莫非踹某之名竟能传入这深宫?”踹不死甚悦,果然是注定的缘分?在慕雷族见到她,不由自主就被她吸引,见她有心救人,便出谋搅乱行刑,而她,似乎也念着我?
修瓶欣喜而笑:“你忘记我啦?我是修瓶呀!”
她便是那丫头?踹不死吃惊不小:“密洛伊·修瓶?虽说女大十八变,但你也变得,太多了!”
修瓶嘟喃道:“此事我也不大清楚,本来我是跟鹤冲在旋律族歇息的,不知如何一觉醒来便在这宫中,又成了若烟公主,这公主之身内力全无,我一点都不习惯。”
踹不死神色大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修瓶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说,我不是若烟公主,我是密洛伊·修瓶!”
“你中了离魂之术?几日了?”
“我昨日醒来便是这样了。”
“你的身体在何处?旅律族?”
“对。”
“修瓶!”踹不死猛地将她抱住,悲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我马上带你去找你原身!”
“我们就这样走了,威贤将军可会有事?”修瓶被他死死搂住,足下腾空,一动也不敢动。满树粉色芳香灿漫,人面桃花,情状旖旎。然踹不死悲伤,修瓶迟钝,彼此相拥心中却未念及私情。
“傻丫头,泥菩萨过江自身已难保,何顾他人?”踹不死心思电转,“纳允那混蛋施行离魂之术,不是说只将公主之魂取走?为何将我修瓶之魂摄入其躯?离魂之术反噬极重,换魂后新躯体活不过两日,此时已近二更,我需在三更之前找到修瓶之躯并让那混蛋施术还魂,否则灵与肉相互吞噬,修瓶危在旦夕!”
“踹不死,见到你好高兴啊,不过,我好困……”修瓶支撑不住,头歪到踹不死怀里就要睡。
“不可,修瓶!”这一睡下去,他的修瓶可再也找不着了!踹不死忙输些内力强行控制她昏睡之意。
“有人来了!”踹不死耳尖略跳,低语道,“你且随机应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修瓶点头,踹不死总能令她放心。
踹不死很想在她额角轻吻,可也知她单纯,终是压下渴望,将修瓶轻轻放下桃树,袖袍一张,将昏睡之人尽皆解了,殿中之人只觉恍惚,不知中了计,连忙奔到公主身侧候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