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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偷娶风波
作者:汤一凡 时间:2019-09-27 05:06 字数:3628 字

所谓的“百日”,就是死亡一百天。对于小寡妇来说,这个日子意义重大。在“百日”之前,她还是亡人老婆。白天要对着灵牌举哀,晚上要想着灵牌入睡。吃要吃素饭素菜,穿要穿素衣素鞋。不能笑不能乐,不能唱不能跳。等到“百日”那天,还要请和尚做法事,请道士做水陆道场。直到把灵牌烧掉,夫妻名分才算解除。

潘金莲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过了“百日”就可以走人了。这屋子鬼气森森的,到处都有武大的影子。吃饭时跟着上桌,睡觉时跟着上床。武大“百日”在八月初六,算起来也没有几天了。可越是接近那个日子,她越觉得惶恐不安。就西门庆那副臭德行,嫁过去也没什么幸福可言。可不嫁他又能嫁谁呢?哪个男人又敢要她呢?

这回没有人放鞭放炮,直到天黑小轿才落地。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一副做贼心虚的下流样。那天是她自己上轿的,连个扶的人都没有,只有大白猫陪在身边。当时她非常愤怒,觉得这是对她的轻慢,甚至是对她的羞辱。想到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她不禁悲从中来。今生今世再也无缘相见了,只能陪着这个浪子寻欢作乐。

西门庆对她还算不错,特地把三间楼房腾了出来。这栋小楼在花园里面,有单独角门出入。院内种了许多花木,环境极其清幽。又买了一张黑漆描金大床,一顶大红罗圈金幔帐。还有两大箱新衣服、新鞋子,包括桌椅、板凳都是新的。吴梅娘也很给面子,给她买了两个丫头。一个叫春梅,一个叫秋菊,总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尽管孙雪娥没能成功升格,但潘金莲还是排在了第五,下人都管她叫“五娘”。她也不敢要求什么,毕竟才刚刚进门。大、小那是尊卑有序,而排序取决于进门早迟。孙雪娥也不服气,她被收用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是“姑娘”。丫头不是丫头,老婆不是老婆。说是丫头吧,她有单独住处;说是老婆吧,又没人管她叫“娘”。

按照规矩,第二天要给吴梅娘等人“奉茶”,算是明确了大小尊卑。这要给别人下跪的,借此传达做小的卑微和顺从。她对吴梅娘没有任何不服,而且表现得相当谦恭。为了给人留下好印象,潘金莲特地打扮一下,从头到脚都是大红色,看上去就跟新嫁娘似的。早前吴梅娘还有点不理解,今天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大动干戈了。

这女人确实称得上美艳绝伦,那身段有种说不清的妖娆。说是挺拔吧,又有点婀娜;说是丰满吧,又有点柔弱;说是高贵吧,又有点风骚。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大又媚,那是看山山青,看水水绿,看了石头能变金。男人见了是魂飞魄散,女人见了却无地自容!其实,要论五官她并不算最美,为什么搭在一直就那么惊心动魄呢?

而潘金莲也在偷偷观察:那吴梅娘是银盆大脸,长眉细目,通直鼻梁,红唇小嘴。这种长相标准是很标准,端庄也很端庄,只是少了一点柔媚。那身材也是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该有的也都有了,可有了和没有也差不多。这种女人要是供在庙里,绝对可以当菩萨拜了。也许大老婆都要这种长相吧,不然就镇不住一家老小了。

潘金莲先给吴梅娘磕了头,又依次拜见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李娇儿到底是专业出身,一双豪乳当真是勇不可当,只是腰身有点粗了。孟玉楼的小腰倒是很细,可上身也没什么肉,那抹曲线更是微不足道。四个女人当中,孙雪娥可能有点威胁,那张小脸嫩得像花骨朵似的。只是目光始终怯生生的,一看就是当丫头的命。

看完了四个老婆,她又审视一番丫头。那玉萧不愧是上房大丫头,那张脸比吴梅娘还‘端’还‘庄’。而元宵则是李娇儿的扩张版,胸前就像揣了两只兔子,一走一跳。兰香比孟玉楼更加简约,好像还没怎么发育。说起来还是春梅最俏,那个眉那个眼比她还媚。论起综合实力,自然是她们主仆最强。只是这个丫头能贴心吗?

为了迅速站稳脚跟,她决定先和吴梅娘搞好关系。大老婆永远是大老婆!光有西门庆宠爱还不够,还得有吴梅娘的宽容。好在她是使女出身,察颜观色是她的强项。后来几天,她没事就到上房做针线,不该拿的强拿,不该做的硬做,还一口一个大姐,捧得吴梅娘美滋滋的。吴梅娘自然也要投桃报李,衣服首饰都拣心爱的送。

就在她左右逢源的时候,武松突然回到了清河。这是个爆炸式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条紫石街,人们都在静等着好戏开锣。武松先到县衙交割了差事,然后才回来看望哥哥。没想到哥哥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几间空荡荡的房子。武松本想找个邻居问问,王婆却主动凑了过来。她说武大害心疼病死了,还说潘金莲嫁到了外地。

武松自然不会相信,但又找不到真凭实据,只好先来祭奠兄长。他重新设了灵位,又去买了瓜果点心、香烛纸钱。然后换上孝衣,穿上孝鞋,系上麻绳,跪在灵前焚香烧纸。做完之后,武松放声大哭:“哥哥呀,你生前老实软弱,如今又死得不明不白。若是你有什么冤屈,一定要托梦给我啊!武二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的。”

当天晚上,武松便在灵前铺条柴席睡下了,希望哥哥能托梦给他。也许是太疲劳的缘故,那一夜连梦都没有一个。武松还是不肯甘心,又找来几个邻居问问,包括徐三、李大这些人。邻居害怕惹上麻烦,谁也不敢透露半点风声。最后徐三竟让他去找郓哥,说郓哥最了解实情了。武松也不管是不是托辞,转身就去了县衙前面。

那郓哥倒是很聪明,见到武松便把话挑明了:“武都头,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我可以把内情说给你,但我不能陪你打官司啊。我老爹已经六十多了,我得挣钱养家。”武松伸手掏出五两银子:“好孩子!这么小就有孝心。我不会让你饿着的,这点银子你先拿回去。等到官司了结了,我再给你十两银子,让你做点小生意。”

这下郓哥没什么顾虑了,这些银子够他家用大半年。于是他便把怎么看到西门庆,怎么跟过去卖梨,怎么被王婆殴打,又怎么帮助武大捉奸都说了。至于武大后来怎么死的,郓哥说得不太清楚。武松气得直跺脚:“那个yin妇怎么嫁到外地了?”郓哥冷笑道:“谁说她嫁到外地了?她被西门庆抬回家了,现在正逍遥快活呢。”

问到这里,武松也基本明白了。两人正在计划,李皂隶凑了过来:“武都头要告谁啊?要不要李某人帮忙?我打官司包赢不输的。”这李皂隶专在县前兜揽生意,只要有人来打官司,他便想办法混上几钱银子。武松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告西门庆那东西,是他杀了我的哥哥。”李皂隶一听不吱声了,当即骑上毛驴悄悄溜了。

武松也没有在意。他先请讼师写了状子,然后便领着郓哥到县衙喊起冤来。李知县比他还要激愤,拍着惊堂木大喊大叫升了堂。这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了!难道他不知道武松是自己心腹吗?欺负自己心腹不就是欺负他嘛。等他看了状子,却一声不吭了。西门庆对他有恩啊,要金给金,要银给银,他实在不方便执法如山。

但他又不能驳回诉状,只好找个理由推托:“武松啊,你可是本县的都头,怎么就不懂律法呢?自古是,‘杀人见伤,捉奸捉双。’你又没有亲手捉到他们的奸情,如今只凭这小厮的几句供词,难道就要定他们杀人吗?这诬告可是要反坐的啊,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万一最后输了官司,那你的大好前程可就毁于一旦了。”

武松捏着拳头回禀:“知县大人在上,小人说的可都是实情啊!只要大人把西门庆、潘金莲、王婆、何九一干人等拿来审审,自然就能弄个水落石出。如果确系小人诬告,小人情愿反坐,决不反悔!”李知县不好再推:“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帮你拿人。”李知县并没有去抓人,而是等着收银子呢。

西门庆自然不会让他白等,当晚就让来保、来旺送去二百两银子。本来这都是现成事,只要把银子送到就行了。可来保却打起了歪主意:“来旺,我们一人留十两吧。”来旺竟然不肯:“这银子怎么能乱留呢?爹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要是给他打听出来了,当心砍了你的手。”来旺是第一次担当重任,他不想辜负主子的信任。

来保都被气笑了:“唉,你这人怎么死心眼呢?如果是送给一个人,那确实没什么花头。现在要打点的是五个人,你我还不乘机弄一点。李知县那一百两不好作假,可县丞、主薄、典史、司吏一人少送五两怕什么?”来旺还在犹豫:“要是他们嫌少呢?”来保胸有成竹地说:“嫌少?就他们那个位置,一年能赚几个钱啊?”

既然说得这个份上,来旺就不好不拿了,不然就要和来保结仇了。那来保可是西门庆的大红人,得罪他自己还能有好吗?等李知县一帮人拿足了银子,第二天就把状纸打了回来。武松怒气冲冲地质问:“知县大人,您凭什么打回小人状子?这郓哥可是亲眼看见的啊!”李知县两手一摊:“这件事证据不足,没办法审理啊。”

武松眼一瞪:“什么叫证据不足?”李知县只好解释:“这人命案必须‘尸、伤、病、物,踪’五样俱全才可立案。如今连尸体都找不到,你让本官怎么审理?武松压着嗓子回道:“这事何九知道,是他殓的尸体。”李知县笑道:“那你把何九找来啊。”武松恨恨地说:“何九逃了。”李知县手一挥:“那就等你找到再审。”

武松呼地跳了起来:“知县大人,那何九该小人去找吗?缉拿人犯,本是官府的职责所在,大人怎么能推到小人身上呢?”李知县赶紧补救:“武都头千万不要误会。本官不是要你去拿,本官的意思是等拿到何九再审。”说完一拍惊堂木,甩甩袖子退堂了。武松那是何等汉子,怎能咽下这口恶气。那一刻,他突然动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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