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到今,都是坏人活得最滋润!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广宅大院,玩的是美女娇娃。至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那东西狗屁不值一个,人家图的就是当下快活。就说这个西门庆吧,大小老婆四五个,丫头、妓女更是随叫随到,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幸福。现在又惦上兄弟老婆了,整天盘算着怎样才能勾到手。
他和花子虚来往并不多,两人各有各的生活圈子。花子虚是个相对专情的人,不像西门庆那么滥性。他的专情不是针对自己老婆,而是那个妓女吴银儿。自从包下了吴银儿,就很少去找别的女人。白天听吴银儿唱曲,晚上听吴银儿发嗲。偶尔在家呆上一晚,大多也是睡在书房。这里面原因比较复杂,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那天西门庆刚刚起床,花家小厮便送来贴子,请他去给吴银儿过生日。本来他直接去妓院就行了,可他偏要去花家拐一下。当时,李瓶儿正好站在二门台基上,见他进来不但没有躲开,反而和他对视了几秒。他早就听说李瓶儿白净了,没想到白得如此摄人心魄。那种嫩白就像莲花花瓣似的,白中透粉,粉中透红,红中透润。
西门庆又开始花痴了,愣在那里也不说话。李瓶儿只好回避:“大官人稍等,拙夫马上就来了。”说着便让迎春上茶。西门庆这才醒了:“小人没什么事,是花二哥约我的。”李瓶儿隔着帘子说:“我知道他要到院里吃酒,希望大官人在里劝劝,让他早点回来。”西门庆立即答应:“嫂子说得有理,我一定让他早去早回。”
两个人正没话找话呢,花子虚悄无声息飘了进来。他们随便寒暄几句,便一起上马出了门。因为是老相好过生日,花子虚表现特别活跃。西门庆没费什么劲,便把他灌得烂醉如泥,然后亲自押送他回家。李瓶儿果然很感激:“拙夫贪酒,幸好有大官人相送。”西门庆连忙屈身还礼:“嫂子已经吩咐了,小人怎么敢忘记呢。”
李瓶儿有点心动:“大官人真是顾家啊,拙夫要能这样就好了。”西门庆乘机挑拔:“今天幸好有小人在场,不然花二哥又回不来了。那吴银儿也太霸道了,搂着花二哥死活不松手,是我强行把他弄上了马。”李瓶儿叹口气说道:“唉,他整天在外面胡来,我给他气了一身的病。以后要是他在院中,请大官人好歹劝一劝。”
西门庆满脸堆笑应道:“嫂子千万不要见外。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嘛,不然要朋友干吗?只是花二哥玩心太重了,有没有效果就很难说了。”李瓶儿红着脸谢道:“大官人如此相助,奴家实在是感激万分,有机会一定重重报答。”这话多少有点暧昧,好像在暗示什么。在他听来,那“重重报答”,分明就是以身相许的意思!
从此以后,西门庆开始精心谋划了。没事就把花子虚往院里领,还让应伯爵、谢希大过去作陪。这帮东西自然是求之不得,恨不得睡在妓院才好呢。他则脱身回来向李瓶儿报告,说花子虚如何如何不听劝,非要留在院里过夜什么的。最后再深刻检讨一番,好像都是他的责任似的。那个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人不能不为之动容。
李瓶儿果然越来越失望,仅有一点歉疚也没有了。当初花子虚不是这样的。刚开始他们特别恩爱,两人整天腻在一起。自从花太监搬来后,花子虚便不着家了。花太监是花子虚叔叔,当初她逃到京城,就是花太监收留的。后来被花子虚看上了,硬是把她缠到了手。这让她非常尴尬,不知是对不起花子虚,还是对不起花太监。
后来那段时间,西门庆每天按时按点回家,还故意骑马绕到花家门前。这让李瓶儿非常羡慕,还以为他是模范丈夫呢。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点喜欢这个男人了!虽然不如花子虚俊美飘逸,但看上去更具男子汉气概。也许是太监抚养的缘故吧,那花子虚多少有点娘娘腔。早先没觉得怎么讨厌,现在却突然不能忍受了。
李瓶儿天天候在二门外,听到马蹄声便痴痴望着,那神情有点落寞,又有点期待。那天西门庆故意勒住马,可李瓶儿却闪到了门后。西门庆正有点失落呢,迎春悄悄追了出来:“大官人,我娘请你进去呢。”西门庆喜出望外:“白天进去方便吗?”说着快步进了院子。迎春连忙给他倒茶:“请大官人稍等,娘马上就过来。”
西门庆把一杯茶都品完了,也没见到什么李瓶儿。他正等得有点不耐烦呢,突然听到一阵轻脆的环佩之声。那李瓶儿戴着满头的金银珠翠,叮叮当当步了出来。她上穿绿遍地锦妆花袄,下着紫丁香色遍地金裙,脚踏绿罗绣花鞋。李瓶儿本来长得就俏,再给满头的珠光宝气一衬,更显得艳光四射,那架势像要洞房花烛似的。
西门庆猛地站了起来,差一点就扑了上去。觉得自己有点造次,他连忙坐得挺挺的。李瓶儿端端正正道了个万福:“承蒙大官人照顾,奴家感激万分。只是拙夫从前天出门,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不知大官人有没有看到?”西门庆赶紧检讨:“唉,都怪小人无能。花二哥还是舍不下吴银儿。我怕嫂子担心,没敢向嫂子报告。”
李瓶儿长叹一口气:“这事怪不了大官人,是拙夫自己不学好。既然他不听劝告,那也只好随他了。”西门庆装得很无奈:“花二哥什么都好,就是不太顾家。做丈夫怎么能这样呢?他把老婆置于何地啊?”说着便要起身离开。李瓶儿再次央求:“大官人要是再碰到他,千万把他带回来。奴家绝对不会忘记大官人的恩情。”
巧的是,花子虚当晚就回家了,还破例和她温存一回。这让李瓶儿更加感激了,以为是西门庆的功劳。事后,她对花子虚说道:“你看你整天在外面胡吃海喝的,哪次不是大官人送你回家的?做人都讲个知恩图报,你也不能没心没肺的,明天买点礼物去谢谢人家。”花子虚没有想得太多,便让小厮送了四盒礼物、一坛南酒。
吴梅娘有点不懂:“这不年不节的,花家送什么礼啊?”西门庆也没隐瞒:“因为花二哥老在院中鬼混,都是我把他劝回家的,所以才送了点东西。”吴梅娘觉得好笑:“我的哥哥,你自己整天调妇养女的,还好意思劝人家汉子。”西门庆讪讪笑道:“最近不是天天回家嘛!”潘金莲一眼看穿了:“你是想磨人家老婆吧?”
吴梅娘听着刺耳:“五姐老是口无遮拦!花二哥是他结拜兄弟,他怎能乱来呢?”潘金莲嘴一撇:“他连内侄女都睡,还管什么弟媳妇。”西门庆还在诡辩:“那桂姐是院里人,做的就是那个行当。”潘金莲轻蔑地一笑:“做那个怎么了?她乱你也乱啊?”吴梅娘连忙岔开:“那你明天请他吃顿饭吧,咱们不能短了礼数。”
花子虚自然不能白吃,于是又来回请西门庆。就这样你请我我请你,两家越请越热乎,而他也和李瓶儿对上眼了。为了迅速搞定李瓶儿,每次都把花子虚灌得烂醉。这个不用他出手,应伯爵他们愿意效劳。那帮人不管什么阴谋,只是觉得机会难得。尽管这样,西门庆还是不敢造次。必须等她彻底绝望了,那时才会投怀送抱。
那天他们又在花家聚会,几个人“击鼓传花”,一直闹到掌灯时分。刚开始花子虚还比较克制,经不住应伯爵左劝右劝,最后又喝得酩酊大醉。花子虚有个臭毛病,喝得越多越狂放,而且看谁都不是对手。那应伯爵本来就能喝,见花子虚死不服输,便把目标瞄准他了。西门庆乘机退出纷争,他借口要去解手,快步到了后院。
李瓶儿正在暗处偷看呢,两人恰好撞在了一起。西门庆借着酒劲,狠狠在胸前抓了一把。动作之凌利,差点把衣服撕破。李瓶儿哦地惊叫一声,跌跌撞撞跑开了。急得西门庆直拍脑门,连声骂自己混蛋。自己一直在扮君子的,这下又露出了本相。忍都忍了几个月了,就不能再装几天吗。万一人家生气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西门庆刚要就地方便,迎春悄悄挨了上来:“大官人,娘让您少喝点,晚上娘有话说。”西门庆不禁有点得意,这娘们比他还急。这下撒尿有力多了,墙上射出一个洞。等他再次回到席上,便假装醉了先走了。那几个依旧吆五喝六的,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李瓶儿气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桌子掀了,最后让他们挪到院里去。
花子虚一听正中下怀:“现在都已经天晚了,这时候让我出去,那还回不回来啊?”李瓶儿没好气地说:“我管你回不回来呢!我要关门睡觉了。”应伯爵有点尴尬:“那就散了吧,天也不早了。”李瓶儿连忙挽救:“应二哥不要多心啊,我并不是要撵你们。”花子虚搂着吴银儿就走:“她这人就这样,还是去院里耍活”。
这边李瓶儿刚把门关上,那边西门庆也准备好了。他先到潘金莲屋里坐会儿,然后假装屋里太热,便搬条凳子到亭子坐下了。花家那边黑漆漆的,搞不清有没有希望。要是花子虚有所警觉,这件事也就没戏了。过了一会儿,迎春悄悄扒上了围墙。她先学了几声猫叫,等西门庆朝这边走了,她又招了招手,然后便把梯子放了。
西门庆正在四下乱望,李瓶儿已经迎了出来:“奴家一直想报答大官人,可总是没有机会。今天晚上略备水酒,请大官人不要嫌弃啊。”西门庆有点担心:“花二哥不会回来吧?”李瓶儿往他身边一坐:“他怎么会回来呢?他巴不得整天在院里呢。”西门庆还是担心:“那些下人呢?”李瓶儿连忙举杯:“这些都是心腹。”
此时西门庆哪有心思喝酒?盯着那张粉脸半天挪不开:“大娘子真是貌美如花啊。”李瓶儿红着脸劝道:“大官人喝点酒吧,反正夜还长着呢。”西门庆连忙举杯,可他忘了嘴在哪里,那杯酒全都灌进了脖子。李瓶儿小声问道:“要是大官人着急,那我们就上床就寝吧。”迎春一听连忙退了出去,那神情比李瓶儿还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