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精明的郝主任这次错以为魏秘书没瞧见自己,是恰巧进屋去了。到了屋里,巡视个遍,却全没她的人影;到了柳校长处,她仍不在。人找不到,郝主任心里没往别处想,只好作罢,向柳校长禀报:“刚才我问过夏建仁。无论我怎么好说歹说,他嫌那晦气,总不肯答应腾出食堂来办理那顿斋饭。”柳校长说:“我早预料到了。不过食堂是让他承包了去,他这样说,我们也没他的法。算了,就别求他了。这点子事都不让周转方便,下次就不承包给他了。”郝主任点点头,又禀报:“还好,晚上的斋饭我已请到了两个厨子打理。碗筷桌凳、下厨材料全由他们一条龙承办,省了我们不少事。大量的香烛纸钱等之类冥品,除了临时急用的,他们店里下午三点一齐送来。另外,乐队、火化等事宜也已联系妥贴。其中,火葬场联系的是市里的,那里的火化费和骨灰盒相对低廉些。”柳校长甚是宽慰,道了几声“辛苦”,又说:“这些晚上和明天的事既都是你摆布开的,晚上和明早你还是多担待些。”郝主任称没问题,又说:“照校长您的吩咐,普渡寺的两名禅和子我已请好了,傍晚过来。”接着紧问:“这事我请求校长您时,孔副校长是怎么跟那些老婆子商议的?”柳校长直言直说:“孔开屏直接去问她们要不要做香火时,她们手中无权,只是口内一味说做一做香火的好处,把难题抛回给我们。我们无法,只好说做了。”郝主任听了笑了,说:“孔开屏这样说是,她们自然会说做好。”柳校长已知其意,也笑道:“你既然不想掏这笑钱,又得知了按城里的规矩办能只请乐队,能不做香火,大可自做主张如此办理,干嘛还要请求我要不要请禅和子?老婆子们又没主动说要做法事,纵说了,我们也可以全按这里的规矩搪塞。你这样一请示,孔开屏那样一问,我不知底细,除了给她们锦上添花还能怎么做?”郝主任口哑心惧,不复敢言。
那壁宫逸之闲闷得慌,难免东望西张以度余暇。不知几何时,身边人群骚动,声音嘈杂,宫逸之不禁顺着众人的目光来看。这不看则已,一看那幽魂儿又飞上了天。但见一姐儿月眉星眼,雾鬓云鬟,柳腰桃面,樱唇笋手,颜盛色茂,尽态极妍,撇下一天丰韵,占来百媚芳姿,诚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真不可方物,奇货可居也。那雌儿过来,一路他人敬奉的问候,她也笑容可掬别样动人的,一一答睬。那人称的“李老师”柳腰轻扭,藉臂摆荡,投入屋里,大概吊灵去了。
宫逸之遂问旁边一位坐着闲看的青年老师:“这女老师是什么人啊?怎么你们好像对她都蛮有礼貌?”那人只说别的:“人家是学校的艺术老师,教音乐舞蹈,偶尔协助学生搞彩排,搞文艺演出。这两年,学校艺术这一块在她的带领下,一改往前一穷二白、积贫积弱的局面,现今创收累累,弄得有声有色,为国家和高校输送了大量艺术特长生。总之呢,她为学校在艺术方面输出考生方面开拓了崭新的局面,使学校通过艺术输出考生达到全新的高度。不说别的,光是每年使大量的艺术生高中,领导和家长就感激得要死。她每年得的锦旗不是拿,拿不了的,而是搂。现在全校的老师,没比她红火的。而她来学校才刚满两年,各种评优却拿满了。这些,我们老师都很佩服。”
宫逸之在大学期间,甚至更早,对搞艺术类的女生是没什么好感的。在他的映象中,这些人为一夜成名,能在网上发布甘愿遭遇潜名导演这一类似公开卖身契的帖子,也能俯就大众的品味,传播些最大尺度露点的激情自拍。就是在现实生活中,他所交往的那几名艺术女生,对人也是矫情做作,善于市宠卖笑,逢场作戏,又热衷物质享受,私下生活糜烂,让人感觉很不牢靠。跟她们在一起,“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还得戴点绿。”真有点浑身斑斑点点一无是处。因此,宫逸之是很难以接受艺术类的女生的。只是,原拍拖多年的大学女友跟他一拍两散,再不曾理他。他在一所小城中学寂寞孤单了一年多,日子平静无澜,“饱汉不知饿汉饥”如今见了这等到风liu俊俏婀娜多姿的美女,纵然是搞艺术的,心里也网开一面,留有余地了。况且,人家只个教艺术的,是高尚的人民教师,又不是要当明星的。宫逸之当即便宽恕了那雌儿七八分,饶有兴致地问:“这么厉害啊。想那李老师人才双全,自然是名花有主了。”那老师瞅了他一眼,怪模怪样的,笑道:“没有啊。可你最好别想。”宫逸之红了脸,喃喃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其实,我有女朋友,跟她一样漂亮。”宫逸之硬着头皮撒谎。这招果然有效,两人亲近起来。
宫逸之伸出手来,先自我介绍:“我叫宫逸之,新来的。你叫我我逸之好了。”那老师忙去握手,也说:“我周李珺,在学校计算机。”宫逸之听了讶然道:“我听旷大姐说过你,因你栽培出来的学生屡屡在全国计算机奥赛、全省计算机奥赛获得优异名次,省教育厅已恢复了学校的保养资格。能得到你这样的人才担任老师,实在是学校之福。久仰!久仰!”周李珺连连摆手,谦虚道:“过誉了。其实,你们都知道一面,不知另一面。更多的学生经我一手调教后,除了终于知道开机和关机,也就知道聊Q、杀游戏和看视频。忝为人师,误人子弟。”那周李珺见宫逸之会说话,甚是喜欢他,说道:“逸之逸之,好轻灵隽永的名字!我猜你是出自书香礼仪的世家了。”宫逸之惭愧道:“世家二字我不敢当。我曾祖父和祖父与国学有很深的渊源,对楚文化造诣很高。尤其我祖父还是这方面的耆老和杰出代表。我的名字就是拜他老人家所赐。我父亲功利心重,在家耐不住,在文化氛围里更耐不住,便另起炉灶,当了个小有名气的商人。所以,世家二字实在不敢当。”周李珺耿介,还真以为“小有名气”仅是略成气候,便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啊。如果你父亲专心专意继承你祖父之衣钵,凭借你家的几代的文化积淀,只要稍加潜心钻研,就一定会有一番更大的作为了。”宫逸之不好说自己老爸已是商界巨擘,比那几位老爷子还强,只得含糊说:“当初他亲口对祖父说,有知识哪比有钱好?看到那些手中也几万块钱的万无户甚是旁若无人、不可一世地吃喝嫖赌,比政府官员还嚣张,心里很气不过,在爷爷面前投笔从商了。就这样。唉!鬼晓得他在想什么,又受过了什么刺激。”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聊过了半席话,宫逸之举目看那雌儿缓步出来了。周李珺指着桌子的一条长凳,热情招呼:“李老师,过来坐坐!”那宫逸之也没出息地喊:“李老师,过来坐坐!”那李老师笑说:“谢了。”飘移过来,在宫逸之旁边一空位入座。周李珺先是介绍:“这位是宫逸之老师,新来的,可能你没见过。”“是没见过。”说着,她站起来,致礼道,“宫老师好!”慌得宫逸之赶忙起来,还礼不止:“叫我逸之好了。”见自己有在她面前露脸的份儿,心里颇为受宠若惊。待赶着这好节儿伸出手去,让她来握,又恐她架儿大,这右手便到底伸不出去。周李珺起开话头:“你去看过老洛的灵了?”宫逸之看她回答:“本来是没想过要去的,心想送上自己的礼金便可了,看不看倒没那么要紧。可路上烛其光老师说这样不行,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义为重,礼为轻。我恍然大悟,便前去探望。只是仍拉了个老师陪同,不晓得这样是不是对死者不敬。看望后,本想将礼交给孔副校长就走。可她说,现在她也七手八脚的,都忙不开了。随时随地你一份我一份地送来,只怕她会更手忙脚乱了。弄不好捅到口袋里还没上簿就丢了,多不好。不如待会儿,大家一搭弄上来。”“刚才我也要送上去,孔副校长也这样叫我再等等。”周李珺说,随即问,“你上午还有课吧?没有的话,确实可以坐下来等。”宫逸之睄她答道:“第四节还有我一个班的音乐课。”
周李珺掏手机看时间,说:“还早呢。”又问:“音乐课你一般都教他们些什么呢?”李老师回答说:“不一而论。主要是通过对较经典的音乐作品的赏析,来激发他们的美感和树立他们较正确的艺术观和审美趣味,进而引发他们对音乐的浓厚兴趣。而像其它的,像简谱倒教得较少。这些晦涩难懂,枯燥乏味,讲多了只会抹杀他们的兴趣。当然,对有些声乐和舞蹈功底的艺术生例外。他们需要扎实牢靠的基本功。所以,面对他们,大的全面小的细节都可共同研讨。”周李珺赞道:“无论专业、业余,各得其法,着眼点却都是浓厚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因材施教,寄教于乐。难怪是艺术生还是非艺术生,都喜欢上你的课。”那李老师说:“我发现孩子们的潜能真是不可窥测。只要你循循善诱,耐心点化,他们可以比我们这些老师想得还活还妙。像今天,我就打算给他们上《梁祝小提琴协奏曲》,一面让他们听CD,一面让他们分享自己的感受。”“还《梁祝》呢。”宫逸之涎涎地笑,止没吭出声来。
宫逸之不甘寂寞,在旁饶舌道:“李老师,你的这身流金溢彩蕾丝金边黑V开领口黑色吊带背心配蓝黑色中低腰铅笔牛仔长裤,套在你身上,尽善尽美,看上去真漂亮。”那李老师虽说生得貌美如花,可在少女嫩妇的季节,在学校给一个与己年纪相仿的异性当面赞美却少,不由脸一热,嗫嚅道:“昨夜逛步行街买到的,几十块钱。”宫逸之听了暗赞:步行街我去过,除了两边的KTV包厢,休闲小屋和网吧,一条街摆满了一溜的地摊。地摊上卖衣服,卖鞋袜,卖女孩子的修饰品,卖电子小产品。卖衣服的摊位也小,张挂起来。里面没有试衣间,只有一块帘布挂着,外面逛的人准看得里面换裤子的人露出一大截腿。所以,许多女性是看中就拿走。她试也不试便能如此合体,仿佛量身定做,厉害,不愧是搞艺术的。想着,便在发笑,李老师看他睃着自己,痴模骀样,心猿意马地笑,虽十分无礼,可面目秀妍,格调飘逸,又目不涉邪,倒也心底不恼他。正东张西望以避其锋时,小D握着一手牌,桌上一摊钱币,扭着头朝这里顾盼。那李老师原是极有涵养之人,便朝他芙蓉脸开,微笑一脸。那小D看到好处,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鹿撞,一时间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得都化去也。一时出了牌,脑里这边想着怎么赢钱,那边将她意淫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