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一个声音乘着阳光达到我的耳内,是一个老人的,很诚恳。
蓦然,我发现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有了些敬意,具体的表现,就是由“老混蛋”、“老家伙”、“老头儿”变成了“老人”。
敬意是偷偷袭来的。究竟如何产生的?是受到了他的好处,才萌生尊敬的吗?毕竟吃人嘴短,但是,这经验不是百试百灵。黄侃发现一群混蛋在聚餐,就不请自到,不客气地海吃海喝,酒足饭饱后,指着那群人,一个个大骂,最后扬长而去。我自信也有不受贿的定力,可能是被他那天关于老年人的言谈所触动了吧。
“在想什么?”他再次发问。
我睁开双眼,紧紧盯住他的双眼,缓缓地说道:“我在想女人。”
在我的设想中,他会发出邪恶的笑。
然而,他的双眼蓦然失去了光彩,像艳阳高照突然成了阴天,接着又叹了声,很短促。
“这是什么地方?”我紧盯着他的双眼,继续发问。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接纳你们这种读书人的地方,像是休息室,也像是加油站。在这里,你会得到平静,会充满动力。在这里,你们会接受到最好的心理辅导。”他想了想,像是迫于无奈才说出来的。
“谁对我进行心理辅导?是你吗?”我的语气里不由自主掺杂了一些不信任和不屑。
“不全是。还包括那个美女。她是后补,通常情况下,是没必要出场的。”他悠悠地说道。
“你的辅导结束了吗?”我低下头,看着地上奔跑的蚂蚁说道。
“就你现今的表现来看,是结束了。没想到,我会退场得这么早。”他不甘心的说道,接着又说道:“难道和我这老头说话真得很无趣吗?”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我太好色了。”我据实回答,有些难为情。
“好吧。”他甘心承认现实的冷酷无情,沉吟了一小会儿,又说道:“不过,在你走前,我想问个问题。”
“好,可以满足你,算是对你照顾我的回报吧。”我爽快的答应了。老实说,推辞了,倒是觉得于心不忍。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你的梦想的。你的梦想是什么?”这次,换成他紧紧盯住我的双眼。
“我要成为一个思想家。”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其实,是用不着犹豫的。
“不是哲学家吗?”他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与哲学家们的静默沉思相比,我更倾向于东奔西走,做实事。康德整天埋头苦思,一辈子没有走出距家十公里的小圈子。如果有重大发现,倒也不错。但是,万一一事无成,则是浪费了时间,还不如做一个思想家,对社会有更多更大的助益。”对于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那么,我可以判定你没有当初的豪情和自信了。”他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全是责备和失望。
“你先别急着失望。也许,我会成为哲学家,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类型的哲学家。我还没放弃呢,只不过现在不喜欢研究那些不一定正确的东西,更喜欢实干而已。”并非是在宽慰他,这本就是我内心的真正想法。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并不是觉得思想家不如哲学家,只是觉得你太轻易放弃曾经的目标了。这种习惯养成,不久后,你就会放弃成为思想家的打算了。”
“有时候,舍弃一些东西,不一定是错的。打个比方,你发现草丛里有个细长的东西,以为是绳子,就拎起来,准备拿回家晒衣服用,然而,拉扯出来,才发现是一条长蛇。这时,难道还要坚持刚才的打算吗?那岂不是要了你的命?”
他自然是不甘示弱,又说道:“你这个比方很不好使,至少是不适用你的。你有天赋,何苦要浪费掉?”
听着他的啰嗦,我不以为然,又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只好一口说死:“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低下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几乎也要长叹一声了。这个老家伙!一天到晚的哀声叹气,像是病鸡,估计他有满腹的忧愁,不能自下排出,便自上而出,泄露出来。
“你叹什么气?”我忍不住问他,是明知故问,更是责难。
“没什么,我觉得读书人一代不如一代了。在你之前的那些读书人,比你能吃苦,比你能耐苦。他们一旦锁定目标,纵使刀山火海,千里万里,也不皱一下眉,更别说非要见什么美女了。”他又是一声长叹,像是在故意气我,接着又说道:“而且一点儿也不尊敬老前辈。”
我无暇理睬他的抱怨,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在我之前,没有任何一个读书人与她交好过吗?”
他明显误解了我的意思,加强了语气的说道:“当然了。在你之前,没有任何一个读书人询问过那个美女的事情!”
看着他的态度如此坚决,我倒是嘿嘿一笑。
“笑什么?”他害怕了,像是看到了怪兽。
“对于女人和其它事物,我都喜欢那些没有被任何人触碰过的。”
“难道你有处女情结?一个立志成为思想家的人不应该有这个情结的。”他睁大双眼,惊奇的问道。
“那倒不是。对于女人,我只喜欢一种,就是美女。如果是没有被开发过的,那就更好了。不过,即使是被多次使用,也无所谓。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了。如果那个美女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对她感兴趣。”避免被误会成一个无礼的色狼,我刻意加上最后一句。
“好吧,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多留了。好聚好散,彼此不为难。不过,我还要问一个问题。”他长舒一口气,勉强的笑了笑,说道。
“不是只问一个问题吗?你刚才已经问过了。”我不喜欢被别人问问题,毕竟不是百科全书,也不是智者。有人找我来瞧病。我自觉没有行医的资格和能力,怕治死对方。
“既然注定要离别了,又何必吝啬呢?”他嘿嘿笑道。
在我看来,他脸上的笑意是带着病菌的,是会传染的那种。
“好吧。”然而,我又无法拒绝他,有些垂头丧气。
“你经常说的思想家,其实用处也不是很大。”他首先语出惊我,企图引起我的兴趣。可恨的是,他成功了。
“怎么说?”我不想让他得逞,却又忍不住问。
“思想家们千年来,从未间断过对迷信的攻击。然而,直到今日,迷信仍旧是阴魂不散,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尤其是那些有钱人和权势拥有者,害怕失去手中的沙子,特别迷信。思想家有用吗?”他一脸得意。
“当然有用。”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接着又说道:“思想家像是清洁工,打扫垃圾。思想家太少,垃圾太多,这就是难题。如果因为这样,就完全否定了思想家的价值,就大错特错。毕竟少一些垃圾,还是会让人很高兴的。好比在夜晚,多一些光明,还是好的吧。在暗夜里,思想家就像是灯笼的持有者,一则为己,二则为他人。”
“思想家是刻意的吗?是勉强自己成为思想家的吗?”他开始咄咄逼人。
“那倒不是,如果不是天性使然,谁会愿意成为这种辛苦而又没有好处的人?思想家们,大多是在幼年时就有这个想法,随着书越读越多,见闻的增长,深思熟虑后,才更加坚定的。明朝的王阳明,就是很好的证明。”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他抽了口烟,很满意的说道。
“你别总说这样的便宜话,搞得自己真懂了似的。”我最讨厌这种家伙。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不然怎么引导你?”
“鬼都不相信。”我毫不客气的还击。
他嘿嘿一笑,将烟锅塞到我的手中,说道:“抽一口烟吧。为了纪念我们最后一次正式的谈话。”
“最后的谈话?难道今后我会永远见不到你了吗?”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企图搜寻出可以证明他刚才的那句话是谎言的东西。
“你觉得呢?”他依旧是那种笑。
“哦。很遗憾啊。”我莫名其妙的有了些伤感。
“既然分离已经注定,是命中所有,又何必伤感呢?”他一直在笑。
“你所说的命中注定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有些话说得不干不净,留有小尾巴,总是挑逗人去一把扯住,拉出来,看看是什么怪物。
“没什么,一些很平常的话语而已。你千万别多心。”他故作神秘。
“讲讲吧,可敬的老前辈。”我违心恭维道,连自己都受不了了。
“好吧。看你这个小辈再三再四的央求我。我就说说自己的见解吧。”他一副诲人不倦的姿态,在我看来很欠抽。
“我所说的命中注定,是与怪力乱神无关,也与神秘主义无涉。你有个曾经是文学青年的父亲,自然会在幼年时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关心的,都与文学有关。就像游戏中的人物,你在速度和物理攻击方面多加技能点,武力就会很强,法力就会偏弱;你在灵力方面多加技能点,法力就会很强,武力就会偏弱。你的父亲之所以会成为一个文学青年,是由他上一代人造成的;他上一代人的行为和思想,又是上上一代人造成的。如果坚持不懈的推下去,就可以推到宇宙的产生,一切在那时就已经注定了。所谓的命中注定就是这么回事。来,抽两口吧。”
我将烟锅还了回去,郑重其事道:“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抽的。”
他笑着接过烟锅,露出狡猾的笑,说道:“为了咱俩的友谊,也不愿意吗?”
“你所说的友谊会伤害到我,对我而言,就不再是友谊了。不再是友谊,那么,我完全没有抽烟的必要了。”我也露出狡猾的笑,以此来反击。
“你的逻辑,像是枪炮也打不透的甲胄。好吧,来,该做饭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你去做饭吧。我说话已经说得很累了。”我闭上双眼,显示出不再理睬他的决心。
“这是最后一顿饭,来合作一下吧。”,他还不死心,兀自做着美梦。
“别忘了我的逻辑。”我不睁眼,摇了几下摇椅,笑着说道。
晚饭时,群虎聚了过来。
“听说你要走了,去见那个美女。”虎子首先开口道。
“嗯。的确如此。”我点了点头,说道。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见色忘义啊。”大春儿一脸不爽的吼道。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一定要走了。”我摆出一副针锋相对的脸色。
那家伙有些抓狂,准备扑上来,却被群虎拦住了。
群虎中块头最大的,最壮实的走了过来,说道:“你这个人也真够无情的,怨不得大春儿想啃你几口。来来往往那么多读书人,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我们的,你还是第一个。真是令人寒心,看来一代不如一代了。”它摇摇头,无奈地走了。
“吃饭时最好不要说话,应该养成好习惯。”老头儿头也不抬,招呼大家道。
“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不准备吃早饭了。”我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明天一早啊,好吧,看来今晚我要给你准备一些干粮。我原想明天再准备的。”老人说完,快速地扒完饭,就起身洗碗,去准备干粮。
“这里距那里很远吗?”我扭过脸,问虎子道。
群虎听了我的问话,都贼贼的笑。从它们的笑中,我察觉到了危险。
虎子勉强咽下了口中的肉,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里和那里相距有多远。我只知道自己猛跑了一个月,也没能见到她的踪影。”
看虎子一脸认真,我开始怀疑决策的正确性了。
“别听它胡说八道,它是在吓你呢。其实,并没有确定的地点,也没有实际的距离。有时候是一念即可达到;有时候是奔波一辈子,也不能够见她踪影。”老人忙里偷闲,过来插嘴道。
他的话,比虎子的更可怕千倍万倍。按照虎子所说的,即使是千里万里,终究是尽头的,就像是在跑马拉松,虽然路途漫漫,疲劳困乏,但是心里很清楚目的地在哪里。有终点的旅途,是值得努力的。终点就是希望,是在暗夜里指引自己的明星。这位老人的话,却是完全摧毁了希望,化终点为漫无目标,将明星从天上摘下来,藏进深不见底的洞穴里,从此暗无天日。
“到底是怎么回事?讲解得详细些吧。可敬的老前辈。”我心已经不安了,有些心虚的央求老人。
“其实嘛,道理是很简单的。打个比方,你的同桌是个美女,你俩同桌了一年,也没能说上几句话。然而,只是一次偶遇,一个眼神,她就将自己送进了外校男生的怀抱。有缘分的话,你出门就能遇到她,不然,任由你在这个世界里飘游,累掉一条命,也不能谋得一面。你还愿意去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不会是故意吓我的吧?我绝对不能认输,于是很干脆的回答道:“当然是去了,我认为值得一赌。”
“你的确想好了吗?你这一去,可能不能再回到我这里,也不能找到其它归处。你最好今晚再认真想想。年轻人嘛,免不了一时冲动。”他露出了奸猾的笑。
小瞧我,太可恨了。我微微一笑,将他们遗弃在原地,去睡觉。
天还没亮,我就醒来了,看着亮光微弱的天,开始胡思乱想。今天就要出发了,希望能是个好天气。应该是个好天气吧,毕竟自来了以后,每天都是阳光明媚。
然而,传入耳中的,却是淅淅沥沥和雨叩窗户的声音。
虽然小雨横行,但是我并不焦虑。也许,这是考验,即使不是,有小雨相伴,倒也会觉得清爽。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令我兴奋。如果是考验,那么,表明通过考验后会有好的结果。如果只是偶然,那么,清爽的空气令人振奋,大脑活跃。
还有一种可能,是我最不希望成真的一种。可能老天不希望我出行,小雨只是个警告。
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天老天老天的,有迷信的嫌疑。其实,内心里还是不信的,只不过口头上会犯犯糊涂而已。
我穿好衣服,寻了把雨伞,就决定要离去,巡视了一回,发现他们都还没醒呢。
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裹,我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大饼和几瓶水。
在门口伫立片刻,永别了,我转身离去,绝不回头。
回首望罪恶之城的女人化成了盐柱,一个回头可能就会让我无法离去。很糟糕,在离开时有了眷恋,总想回头望上一眼,又害怕他们的不舍黏住我的身体,像是磁铁吸引铁钉。走吧,别回头,天行者的母亲如此告诉自己的孩子。走吧,别回头,我也这样告诉自己。
随着我离他们越来越远,小雨开始肆无忌惮,抛弃方才的伪装,露出残忍的真面目。可能它察觉出被小瞧,要让我明白它的手段,迫使我不敢再说一个“小”字。
我置身在雨中,感觉是浸泡在河水里。
这时,雨伞已经完全无能为力,像是一个行将就木,躺在床上和死神讨价还价的老人,任由刚猛的年轻人的拳打脚踢,连反击的心思都没有。
我不再逞强,开始四处躲避,寻找大树做庇护所。但是,骤起的闪电雷鸣和常识警告我,那是自取灭亡。
此时的我,更期望能出现一个山洞,主意已定,立即行动,东奔西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个洞穴不够宽大,大概只能容两个人坐在里面,躺着的话,脚就不得不交给暴雨蹂躏了。不过,它也有优点,雨冲不进来,也爬不进来。能进来的,偶尔是一丝微风,微微的,只会感到清爽,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刚想喘息一下,头发上,脸上,身体上,衣服上,水像是开了闸,奔流而下,我往后仰头的瞬间,洞穴里汇聚成小孩儿用的小碗大小的水洼。
我又累又饿,打开包裹,瓶装的水没事,大饼却全毁了,被雨水浸得发白,稀烂。顾不上许多,我将这稀烂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胃这个混蛋家伙,还真是不识大体,宣扬自己一向宁缺毋滥,发誓绝对不接受我强塞给的东西。结果,我送给它多少,它就驱逐多少。它不接受,却要在抱怨没有满足,为了让我明白它的需要是多么迫切,就发起狠来,像个疯魔,让我疼得难受。
太累了,总想睡一会儿,却饿得难以入睡。我在矛盾中苦苦挣扎,像是一只脚踩在了悬崖上,稍微一动,就会失去平衡,坠崖而亡。
精神开始恍惚,在恍惚中,我看到了一堆篝火,篝火上烤着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我有些兴奋,然而,即使是在心底里偷偷地乐一下,也会感觉到疼痛。我缓缓地伸手过去,充满期待,期待真的有老天的存在,期待它不想取我性命,期待他送来了温暖和食物。当我触碰到这些期待时,才发现这些期待不过是妄想而已。失望不期而至,像是一股阴风呼啸着从无底洞升腾而出。大失所望后,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风和日丽,如果不是洞穴里即将消失的小水洼,外面的泥泞,我一定会以为昨天那异乎寻常的大雨只是存在梦中,是一场恶梦而已。
我决定寻找一些吃的,还好,被雨水打落的苹果落了一地。在平日,我厌恶吃水果,喜欢的只有肉。可是,此时的身体却催促理智来提醒我,别再挑肥拣瘦了!我的灵魂虽然觉得别扭,但是一想到躯壳可能会腐烂,就只好强行压制住厌恶,吃了几个,又在包裹里装了几个。看着我如此作践自己,我的灵魂又产生了另一种厌恶,这次它又对身体不满意了。
这个躯壳还真是讨厌,是个累赘,是罪恶之源,灵魂全被它连累了,就像是脚上拴上了重物的小鸟,怎么飞都飞不高。如果没有躯壳,我就可以专注于思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读书和思考,不必为肚子咕咕而分心,不必每天都要浪费时间去锻炼身体,不必为了性欲去寻求女人,不必为了可能会挨揍或者是被杀掉就不敢主持正义了,灵魂又在抱怨了。这种抱怨,身体是不止一次听到了,但是,总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我又行路了,仿佛虔诚的行脚僧。上学时候,在火车站观察骗子和小偷时,我见到了不少行脚僧。听他们说,路的确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不借用任何交通工具,哪怕只是自行车。至于行走的意义,最初,他们整天叨念的是修行,久而久之,就觉得与宗教无关了,只是感觉很快乐而已,一无所有的快乐,无牵无挂的快乐,放空自己的快乐,感觉人生只有快乐,再也装不下其它欲望。
一路坎坷,少有好路,再加上那天暴雨的肆虐狂横,又泥泞不堪,终于把我脚上的那双鞋完全废掉了。鞋底在第五天彻底脱离,只有脚面还被保护着,免得被伤害。走了半天,脚掌抱怨自己无法再忍受袒露的泥泞和潜伏着的小石块,为了让我确切明白它的感受,为了催促我快点想法解它于倒悬,就一厢情愿地将痛苦的相当大的一部分传达给我来感受。
我因痛苦而焦虑,开始思考解决的办法,放弃了对这个自私鬼惩罚的念头。在这里,木片很是很容易寻到的,难处是细绳子,我干脆是在衣服上撕了几个长条,又用尖利的小石片,在木板上各钻四个眼儿。木板垫在脚下,布条缠在脚面上,勉强算是鞋子吧。日本木屐的雏形,应该是这样的吧。我不由得一笑。
饿了捡水果吃,累了靠着大树感受一下大树将军的感受。又行了几天,当初的信心无影踪,沮丧失望则时常伴着我。我有时候也会刻意让自己高兴一下,比如,给自己讲个小笑话。快乐是短暂的,与沮丧失望的时间相比,就像一个泡沫存在的时间与恐龙的相比。
我感觉自己是孤立无援的军队,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