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方子,分量还很精准。我倒不知道掖庭里还有这种高人存在呢。看来这儿真是卧虎藏龙,个个儿都深藏不露啊。
见皇后发怒,众女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深怕一个不小心脑袋便要搬家。
场内,是一片死一般的御静。良久,直到皇后重新开口:“那就先从曼陀罗根土开始查吧。徐公公。”
“奴才在。”被叫到的管事公公上前一步。
“给本宫挨个儿挨个儿的搜仔细了,若是漏掉了,本宫唯你是问。”
“是。”
曼陀罗根附近的泥土?菱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抬起头同样看到了木欣微皱的眉和眼里的担忧。
为什么会这么巧竟然是曼陀罗?
是的,自从见到了真正的连菱袖后,菱袖身边常备一盆曼陀罗花。而现在在这步步惊心的皇宫掖庭她的床下,就有一盆曼陀罗花开得正艳。
果然,没过多久徐公公便抱着一盆曼陀罗来到皇后面前复命:“启禀娘娘,奴才除了在秀女的房里搜到了一盆曼陀罗外,其余地方都没有此花的踪迹。”
“哦?这是从哪里搜查到的?”皇后眼微眯,这么轻易便搜出来了。是她太过自是甚高觉得没有人会认出这个方子还是……被人陷害的呢。
“这,是从连秀女的房里搜出来的。”
“连秀女?琼州连氏菱袖?”皇后语气似乎有一丝诧异。
“回娘娘,是。”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菱袖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起身了。
“连秀女呢?”
“琼州连氏菱袖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双手交叠放在腰侧,菱袖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起来吧。”直到菱袖有些站立不稳,皇后叫起的声音才轻轻响起。
“谢娘娘。”
“连菱袖,你可知罪?”皇后厉声问道。
“回娘娘,民女不知。”
“噢?这盆花不是你的吗?”皇后盯着跪在地上的菱袖,追问。
“是民女的。”菱袖点头。
“哼,那还不知罪?刚刚你难道没有听到徐太医说的方子吗?整个掖庭只有你一盆曼陀罗,你该如何解释。”
“娘娘明鉴,一盆花并不能说明什么。”菱袖不卑不亢据理力争。
“一盆确实是不能说明什么。”皇后微微点头,但瞬间又变得面无表情,“但唯一的一盆是否可以意味着什么呢?”
“来人呐,从现在起连秀女不得再出房门一步,直到案情水落石出。徐公公,你可把人给我看好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连秀女的房间。给我带下去。”
“是。”
“谢娘娘。”
看戏的人变作上台演戏的人。菱袖没有丝毫的不适利落转身,向房间走去。
“大家都累了一宿,去休息吧。”面对余下众女,皇后的语气变得和缓。
“恭送皇后娘娘。”众女齐声告退。
没一会儿,厅中只剩下皇后、御医和徐公公以及皇后身边的侍女月儿等。
“是。”
“徐公公,掖庭,再多搜几遍吧。”
“是。”
“月儿,回宫。”
“恭送皇后。”
搭着贴身侍女的手,走在被灯笼照得如同白昼的石板路上,皇后精致的面容浮现一丝疲惫。
“月儿,我是不是老了?”
“娘娘只是心累了。”
“是呀,心累了,倦了,但却还要一刻不停的算计着。你看,这批还没开始选呢,就出了这么糟蹋的事。现在的丫头啊,一个比一个装的像。我看,我还是老了。”
“娘娘不能老,您要是老了,这宫里,就该镇不住了。”
疲惫的面容生出一丝苦笑,“我帮他镇了十多年了,该还清了吧!这次,就一次解决吧!”
“娘娘决定了吗?”月儿慎重地问道。
“我用十年去赎这个罪,女人最珍贵的十年全都用来赎罪了。这次,就一次还清吧。”
“娘娘好好歇息一晚吧,以后很长时间恐怕很难再好好歇息了。”
“月儿,你是个好姑娘,这些年耽误你了。这次解决了你就离开吧。去找自己的幸福。”
“好,月儿陪娘娘打完最后一仗。”
“侍女太监们远远地在后面跟着,不敢也不能听到主仆俩的私语。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后宫,将要变天了!
菱袖走回自己的房间,靠在床上,认真地对正在关门的木欣说:“木欣,竹林,去不成呢。”
“只是暂时的,小姐出宫前,木欣一定会带小姐去玩到厌的。”木欣站在床沿,低头看到眼睛中有着一丝脆弱的菱袖,突然心中涨起了满满的怜惜。她的小姐,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坚强。
她还只是个孩子呀。看着菱袖小鹿班的瞪大眼睛望着她,木欣心中一叹,伸出手将菱袖的头搂在胸前。却被逼着要长大。
“那,一言为定噢。”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嗯,一言为定。”
是夜,主仆俩躺在床上聊了一夜。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两人才沉沉睡去。
友情,或许只是某个瞬间,它来了,而你身边正好有一个或者几个“她”。仅仅只是……我想和你做好朋友。这么单纯而简单的念头。不需要什么刻意的所谓吉时。
只一句:我想和你做朋友,便可在瞬间,开出千万朵绚烂的花。
既然感觉对了,那就勇敢的向前。女孩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
阳光照射在熟睡的面庞上,金光泛起柔柔的温暖。
暖暖的。很温馨。
连府。
书房。
“什么?小姐被皇后禁足?”一大早周伯就被花木眠带回的消息惊愕万分,“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会被禁足?出了什么事?”
“掖庭有个秀女被下毒毁容了,其中一味药引就是曼陀罗根部的泥土。而整个掖庭只有袖儿那被搜出一盆曼陀罗。自然,得被禁足了。”
“那小姐……。”周伯关心地问。
“放心吧,有木欣陪着她呢。她也不是这点事都受不起的。不然,也不配为义父的女儿了。”
话虽这么说,花木眠心中却也忍不住为菱袖担心。她应该不会有事的,不会太难过吧。有木欣陪着她应该会没事的吧。可是,她还那么小,那么脆弱。
“那……少爷准备怎么办?”周伯的问话拉回了花木眠已飘飞的思绪。
“看她会怎么办。”微微一笑,眼中盛满令人捉摸不透的流光溢彩。
“她?小姐?”周伯疑惑。
“对,就把这当作是对她一个小小的考验吧。”纵然也担心,但该狠心的地方花木眠却一点儿也不心软,“她总是要被锻炼才能成长的。那么,就从这次开始吧。”
“可是……。”看着少爷满满自信的样子,周伯还是忍不住担心。小姐还小,还没经历过什么就把她逼到这么个棘手的事上。一个不小心小姐随时可能没命的啊。
“周伯,你忘了她最终要面对是是谁吗?舍不得放手最终只会是害了她的。”花木眠自然明白周伯的担心,可他更清楚将来菱袖是要面对怎样一个敌人。这个时候不狠心,到那时候就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是,老奴明白了。”想到“那个人。”,周伯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同一时间,商韫也收到了菱袖被皇后禁足的消息。揉掉纸条,倚窗负手而立。
下毒毁容?呵,就她还会耍这么一套?要说是她被下毒毁容了他还觉得可信度更高一些。
连家把她送进去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被害害也好,给她长点教训。免得整天一副于世无忧的模样真看着很刺眼呢……
商韫心中转了百十个想法,最后吩咐方园:“方园,让他们再仔细照看着。我进宫的时候要看到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是,公子。方园这就去传信。”
退出书房,拿着写好的消息,方园朝着饲养鸽子的后院走去。心里揣摩着自家公子的心思。
这个连小姐,公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连老爷突然死于非命,留下这么多的疑团,少爷接近连小姐无非也是想利用她找到一些线索。谁知道她竟然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抓不出一丝线索来。
对于没有用处的女人公子一向是不再理会的。可是这一回却……真不明白,一边算计着连府,一边却又帮着连菱袖。这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弄不明白啊。
方园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过公子做事总是有他的用意的,若是就这么让我给猜破了那岂不是很浅浮了。算了,我看我还是做好公子吩咐的事比在这儿乱猜的好。
边走边想,穿过大大的花园走到信鸽栏,方园将信封绑在鸽子的腿上,“乖,去吧。”双手一放,鸽子仰冲上天。不一会儿便飞得无影无踪。
人若能像鸽子一样自由翱翔于天地该有多好啊。凝视着青碧长空,千载白云仍旧慢悠悠地飘着,千年、万年,一直如此。方园遥想着自己有一天是否也能这样淡定地陪着公子踏遍神州万里,放下这诸多累心的算计,对酒当歌、横槊赋诗。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携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那样,该有多好啊。
“噗哧。”突然一个响亮的笑声打断了方园的神思,“公子携飞仙去遨游你凑什么热闹?杵在那儿比比谁高呀?”一个清亮的女声满含顽皮的笑意。
“你,你……”原来自己不自觉地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听到女子的嗤笑,方园涨红了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早不早……”绿衫女子学着私塾里的老夫子模样摇头晃脑,背着手绕着方园踱来踱去,“不过,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哈哈……”
“你,你别告诉公子!”方园涨红着脸,底气有些不足。
“不告诉我什么?”这回,响起的却是一个温润的男声。
“公子,我……”方园的脸红得似乎要冒出火来。
“你?你什么?怎么不说了?”绿衫女子存心要闹方园笑话似的,故意笑他。
“好了点点,别顽了。”商韫敲了敲女子的头,“方园,你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自己所要承担的责任。这是不可推卸的。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有责任心、责任感,人能够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商韫温和地抚摸着大胆停在他肩头的白鸽,“不然,我们又凭什么为人呢。”
天高,云淡,风清。一群鸽子的围绕下,三个男女显得更加的静谧。
那个叫点点的绿衫女子和方园在听完商韫的话后都陷入了沉思。而商韫呢,负手遥望远处的蓝天,不知被什么占据了思绪。三人久久没有言语,美成了一幅画。
被监禁的日子并没有外人想像中的那样难过。除了不能出门走动,整个人在屋子里有种呆霉了的感觉。余下,菱袖感觉还是不错的。
虽说将菱袖监禁了起来,皇后并没有再找菱袖三堂问审或是亏待她。每日饭菜送到房门口,衣服也是天天有人来收送去清洗。末了,还要征询是否满意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
“这完全是五星级待遇嘛。”待送书的公公再一次将菱袖要求的书送来,菱袖大声感概。
“五星级?”木欣挑高眉毛。
“就是待遇级别高的意思。你说皇后大张旗鼓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这么把我关起来却又好吃好喝好待遇地供着,到底是什么用意呀?”
“小姐认为呢?”木欣笑而不答,反问道。
“我认为?我认为她在声东击西,转移焦点。”菱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不完全对。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十年之久,像这样的事情只渐多不见少。对于她来说,也只是一件小事。在后宫的手段、权术面前,这些小儿戏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的。”
“那她……”菱袖不解。
“她是在保护小姐你啊。”木欣细细想着那天皇后看菱袖的表情,似乎,虽然说不出但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
“护着我?”这下菱袖可真的是惊讶了。自己一个嫌疑犯,皇后何必大张旗鼓的护着呢。
“对。如果木欣没猜错,应该就是这样的。现在外面的秀女一日三查房,弄得大家怨声载道,可皇后娘娘下的谕旨只要没有一日找到真凶,查房便一日不可停。只有我们这儿,没人搜查没人打搅也没人可以靠近。这儿发生的一切动静都是直接向皇后交代的,自然,也没人能送伪证或是耍手段来陷害小姐了。所以木欣大胆推测说,皇后娘娘是在保护小姐。”
木欣的分析确实是有道理,可是菱袖仍旧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小秀女,哪里值得皇后这么费心思的保护呢?
仿佛知道菱袖心中的想法,木欣淡淡的笑了,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因为你是连菱袖!”
“因为你是连菱袖。”这句话如同解百毒的神药一样,是菱袖所有无法理解的问题唯一的答案。如一句咒语似的围绕在身边,如影随形。当初的六条人命,因为这一句便烟消云散。而今,却也因为这一句而被周到的保护。
“呵呵,因为我是连菱袖……”面对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句子,菱袖突然有种无力的挫败感,“因为我是连菱袖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么,若我不是,不再是连菱袖了。那么,是否我什么都不是了?”
“小姐何须这么激动纠缠。连菱袖就是小姐,小姐就是连菱袖。小姐不可能不是或者不再是连菱袖。小姐,永远都是,也永远必须是连菱袖。连氏菱袖!”
木欣说话一向是轻柔的,但这次最后的“连氏菱袖”四字却如玉石撞地般的铿锵鸣响。
“是吗?”菱袖轻飘飘的一句看似没什么重量,却如同重拳一把砸进了木欣的心中。
这声“是吗。”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无力,有讥讽,有不屑……却唯独没有认命。这是一句不屈的声音,让木欣瞬间有种惊心动魄的惶恐,小姐,小姐想干什么?
将慌乱的情绪收拾好,木欣赶忙扯开话题,怕继续下去的内容会让她心中的担忧一一成为现实。这是她自己,也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木欣向小姐保证,小姐这一次一定会没事的。到时候木欣再带小姐去竹林,小姐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呵,那是。皇后都抢着来护着我我还能有什么事?每天就当个米虫闲闲什么都不担心好了。”随手在桌上拿起一个点心丢尽嘴里,菱袖毫不在意的说。
“小姐又错了。”
“哦?又怎么错了?”
“小姐每日在屋子里呆着不觉得无聊吗?”菱袖发誓,木欣现在的表情绝对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向规矩的木欣脸上竟然出现了一副坏坏的表情。这大大的勾起了菱袖的好奇心。
不过,自己被锁在这监视着,就算无聊又能怎么办呢,“无聊也没办法啊。被监视着还能干什么呢,乖乖的等着祈祷皇后娘娘快点查明真相找出凶手把我放出去咯。”无耐耸肩。
“所以说小姐又错了。”木欣眼中有着想要恶作剧的明显的坏坏表情。
“怎么?”
“我们不是在这儿坐以待毙闲闲什么事都不做的。我们必须要做,而且要做得大家都知道。”
“什么事?”菱袖被挑起了兴趣。
“让大家都知道小姐……蠢!”
“啊?”菱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我有多么蠢要让人人都知道呀。”
“呵呵,“木欣恢复温和宁静的模样,微笑的看着菱袖等着她自己想通。
我傻?我蠢?菱袖慢慢的咀嚼重复,“让,大家都知道?”
“或许,我真的有那么蠢吧。”菱袖展眉,与木欣相视一笑。眉眼间,狡黠必现。
“哎呀呀,你们知不知道。那个连菱袖最近可闹腾了。”小凉亭中,众多秀女聚在一起谈天。不知是谁突然说起了还在被禁足中的菱袖。
“听说了,听说了。你说她呀做了坏事又不承认。皇后娘娘虽说把她关起来了却也没有亏待她一分半点。可她呢,竟然整天在那儿诅咒皇后娘娘,还说什么她家是锡齐首富,皇上见了她也要让她三分呢。”快嘴的张秀女立马接上话头。
“是呀是呀,真不知好歹。哼,谁不知道连老爷已经掉悬崖死了,她连家没了连老爷我看她能撑多久。有眼无珠的女人。”
“就是就是,狂妄自大不知好歹。”
“……”
众秀女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尖酸刻薄之语,唯有阮小钰沉默的坐在一旁,似有满腹心事的眉头紧皱。
皇后寝宫椒房殿。
“娘娘,近来宫里有关连秀女的事儿您听说了吗?”月儿替皇后梳着发髻,一边轻声询问。
“噢?有什么传言?”皇后闭目养神,对月儿全心的信任。
“现在宫里都在说连秀女狂妄自大不知好歹,竟然在宫中日夜诅咒您。还说什么等出去了日后一定会好‘报答’您的云云。”
“既然是传言,那就随他传去吧。月儿,你知道的额,她是我挑中的女孩。”皇后睁开凤目,眼中的深意昭然若揭。
“是,月儿明白该怎么做了。”对上皇后的目光,月儿没有一丝犹豫,“月儿答应过娘娘要陪娘娘打完这最后一仗的。”
这个时候,她们都不知道这一仗竟然会演变到那样的谁也无法掌控无法预测的局面。
“好月儿,这些年卓辛苦你了。”微阖凤目,“若是没有你,我也不一定能撑到今天呀。”
“娘娘过奖了。”手上的动作终于结束,月儿将皇后扶起,“娘娘,该去了。”
“是啊,该去了。”习惯性的用手抚了抚小手指上套着的金甲,冰凉的触感让人更为清楚自己所想要的。
皇后娘娘摆驾掖庭……
相同的阵仗再一次在掖庭出现。
皇后、御医、秀女、菱袖。
跨出大门,还未来得及享受阳光的温暖便再一次,站在大厅的中央。
但这次,主角仍然不是她。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谁若是自己承认了,让宗人府从轻发落。不然,按律当斩!”皇后的话一向能震慑大家。
环顾四周,却无一人站出。
中央,菱袖站在那儿,面目表情,漠然而立。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心慈手软了。”皇后冷哼一声,“呈上来!”
随着皇后话音的落下,立马就有宫女端着托盘走上大堂。
“徐太医,你把它打开。”皇后吩咐,徐太医上前将托盘中一个黄纸包着的东西打开,只见里面是黑沫带黄的的粉末状东西。
“有谁认识吗?”
众秀女相顾左右,纷纷摇头。别说认识了,可是见都没见过的。
“那下面这个人,大家一定是认识的。带上来。”
话音刚落一个紫衣婢女装扮的女孩就被两个宫女驾着进了厅堂。
“紫云?”一声惊呼自秀女中传来。
“紫云,你可认识徐太医手中之物?”皇后缓慢的语调有着迫人的压力。
“认识。”那个名叫紫云的婢女美没有一丝的犹豫,冷静的回答,“这便是徐太医当日所说的江湖毒药。”
嘶。长长的抽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菱袖看着身边这个紫衣婢女。
她的脸上亦是没有丝毫的表情,却又与自己的面无表情不一样。是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悲绪在眼中弥漫。冷静,太过冷静让人有种心寒的感觉。这根本不是一个凶手应该有的情绪,她是被安排的。
菱袖对自己的判断感到心寒,这么个吃人的皇宫,真的不能多呆。只可怜被陷害的女子,唉……
无论菱袖心思赚了多少圈,面上仍旧是一副漠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不是,她只是一颗棋子,没有发言权。
皇后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抽气声,向秀女处瞥了瞥,冷冷的勾起嘴角:“你怎么会认识这江湖毒药?”
“请皇后恕罪。是小姐那日派我去下在吴秀女的杯子里的。”紫云继续清晰的说,像背好的台词一样。
“什么?”秀女中一名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猛地站了起来,“紫云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你把那个东西放在吴秀女的杯子里了?”
纳兰纤尘不可置信的瞪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突然有种好陌生的感觉。
“皇后娘娘明鉴,纤尘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纤尘从未见过那包东西,更没有指使紫云去下药毒害吴秀女,望娘娘明察,还纤尘一个清白。”
菱袖看着跪在地上的纳兰纤尘,心中一丝悲凉蔓延。
跟了十几年的婢女都可以为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背弃她、陷害她。那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真正可信的呢。金钱、权力,真是将这个混沌的时间照得更加丑陋。
可惜了一个纤尘不染的女子,注定被当作一个祭奠的羔羊了。
看着跪在地上飒飒可怜的女子,皇后暗自叹了一口气,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纳兰纤尘,你知道这包毒药是在哪儿找到的吗?”皇后冷酷的声音传来,听在纤尘耳里更像是催命之声。
“纤尘不知。纤尘从没见过这包东西,又怎么会知道娘娘是从哪儿搜到的。”纤尘忍住心中的恐惧,轻声回答。
“你不知?可它偏偏就是在你梳妆盒的暗格中搜出来的。你,不知?”
“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娘娘,娘娘纤尘真的是无辜的,是有人在陷害纤尘,娘娘……纤尘什么都不知道啊……”泪落涟涟,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
看着纳兰纤尘的模样,心上起了恻隐,明知此时自己不应开口,却仍旧忍不住出了声:“娘娘。”
“连秀女有话要说?”皇后将“连秀女。”三个字咬的极重,生生有种警告的意味在里面。
“我……”刚一开口,腰上却被木欣狠狠地揪了一下,木欣低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姐,竹林,连家。”
这几个字让菱袖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强迫的咽了下去,“我,民女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影响极坏。望娘娘从严查处,别让凶手逍遥法外。”
“谁下的毒本宫自会查的分明,连秀女,别忘了你自己还没洗脱嫌疑。”皇后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
“菱袖没有做自然不害怕,只是若是有人存心栽赃陷害,娘娘一时被蒙骗冤枉了菱袖,那菱袖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的。”终究是没忍住,菱袖话中有话的暗指皇后受蒙骗冤枉了纳兰纤尘。目光直视,却撞进皇后幽深平静的瞳孔。似平静,却又似满含漩涡,黑漆漆的眼眸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测。
“冤枉?证据确凿何来冤枉之说?”皇后语调一变,“来人,把罪人纳兰纤尘给本宫压下去,交给宗人府处置。”
情况急转直下,众秀女目瞪口呆地望着纳兰纤尘如一具失了魂的尸体一样被太监拖走,眼中的怨毒久久不散。
“秀女纳兰氏纤尘,勾结江湖中人,私藏毒药并下药毒害吴氏。证据确凿,今被移交宗人府予以定案。本宫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纳兰氏和吴氏。你们都是姐妹,应该互相友爱尊敬。锡齐后宫容不得像纳兰氏这样污秽的行为。都明白了吗?”恩威并施,皇后目光所到之处皆感受到强烈的警告和压迫。
“谨记娘娘教诲。”众人均跪倒在地。
“行了,都起来吧。那大家都下去为几日后的甄选做准备吧。”抬手挥退众女。
“是。民女告退。”
“连秀女留下。”皇后叫住了准备和大家一起退出去的菱袖,整个大厅顿时肃静,众人都屏息望着皇后。
“你的花本宫挺喜欢的,就先放在本宫那儿养几天。等大选之后再看它是否有福分继续呆在宫里了。”皇后眼睛深邃黝黑,看不清里面藏了什么。可话中的话却是每个人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