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的问题太过犀利,李大庄一下子不说话了,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完全赞同我的观点。
当然我也没想要澄清的是他的意志,作为一个本地人能够这样站出来指责自己的守护神和本地的传统,说实在话,我很佩服李大庄。
我于是说道:“如果大姐还活着,一定会为你自豪。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因果轮回,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日后一定会造福自己的子孙。”
李大庄勉强笑了下:“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按规矩,明天中午应该给我那儿媳妇打上刺青——明天,他们两个结婚一个月。”
“你如果想要救她,恐怕用不着我帮忙。”我说。
李大庄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苟且偷生回来的,跟人家小姑娘比起来实在不值钱。但是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还希望妹子你能照顾一下我那不争气的孩子。”
“很抱歉,我并没有那个义务。”我虽然有答应他的冲动,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李大庄苦笑一声,自言自语说:“希望妹子你说的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最后是李大庄迈出门的同一瞬间,顾梵的身影浮现在房间里。
“有结果了吗?”我顿时来了兴致。
“暹罗的咒术。”顾梵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根血淋淋的稻草。
暹罗……就是泰国咯?
说到泰国,我一下子就想到降头了呢。
顾梵一下子看透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不能再拿过去对咒术的了解来做参考了。那些都是给外行用来看热闹的。”
我顿时有些红了脸:“降头术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存在是存在的。只不过,那只算是暹罗咒术当中最外围的一种。不然怎么说是看热闹吧?”顾梵耐心地说。
我还是一知半解的,但忽然想起来:“对了,他们也是信佛的!你们算是一脉相承吧?”
没想到,顾梵却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他们信的佛……呵,不提也罢。不过,我所说的咒术与他们的佛信仰并没有关系。”
他这么一说,我就愈发觉得好奇了:“不是佛教的东西、也不是降头,那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禁书,相当于是某种师门秘法。”顾梵说。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师门秘法?你知道是哪个师门么?”
“我对暹罗那边的了解有限。”顾梵顿了顿,苦笑一声说,“或者这样说更为确切——那片土地对本君可没有什么友好的态度。若是你对那儿的事情好奇,本君倒是可以帮你,但首先,我需要多恢复一些过去的实力。”
顾梵的视线笔直地射进了我的心里,让我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我干咳了一声,说:“等道癫那边的问题处理干净了,我一定好好想想该怎么帮助你恢复实力。”
“本君还没有落魄到要女人担心的地步。”顾梵傲慢地笑了,“该怎么做我清楚得很。我们将你的事情处理好,然后,你乖乖听话就是了。”
“知道啦……”我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不喜欢顾梵的大男子主义,但话虽如此,这个大男人却一直以来处处让着我、处处以我为优先。这结果就是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真心有点婊,先是说得冠冕堂皇最后却先对他动心,然后说什么要自己变强与他比肩,可最后还不是顾梵一直照顾着我,甚至为此耽误了他自己恢复实力的大事?
甚至于,反而是我自己一路上机缘不断。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行了,再想下去我怕是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好了,你给我说下,那个咒术是怎么回事?”我重新起了话头。
顾梵将那根染血的稻草放在了我的手心里,让我用毒火烧。
我顺从地唤出了火焰。没想到,那稻草接触火苗的一瞬间就直立起来,若不是我的手指牢牢捏着它的末端,它肯定已经飞出去了。
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稻草当中钻了出来,直到稻草自身被我烧成灰烬,那叫声才偃旗息鼓,可我的头皮早已经麻了一片。
“刚、刚才那是什么?”我有点发抖。
我得承认,不论自己的实力如何提升,灵异圈里的东西却总是有本事从精神层面上将我虐得不成样子。
顾梵答道:“简单说来,那是观天星的执念。”
“执念?”
“这禁术的名字叫做一念成魔,一旦施法的人死去就会发动,是一种拖人下水的恶呪。”顾梵说,“这种禁术需要将自身魂魄中的最强烈的执念分裂出来,然后单独用特殊的容器孕育。容器本身的材料无关紧要,但前提是必须要凝聚足够的怨气。”
“你是说,稻草人里的那两头猪?”我一下子想明白了。
顾梵点了点头:“虽然佛说众生平等,但这世间万物或愚钝、或聪慧、或貌美、或丑陋,又怎能一概而论?猪这种东西,在动物之中是数一数二的通灵之物,而在偏远农村里,猪这样的肉畜又往往与一家的兴旺息息相关。若本君没有猜错,那两头猪应该是活生生被封在了稻草里,死后,生魂也直接被观天星的执念吞噬。”
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我对这样的牲畜总是有点特殊的亲切感。听顾梵说那两头猪死得那么惨,我的心里自然不好受。
但这里头还是有一个矛盾的地方。
我问道:“观天星早就死了,为什么咒术现在才发动?”
顾梵说:“观天星的‘死’并不完全。当时他虽然自杀,但残魂一直生存在守魂人空间里,直到两天前才刚刚消散。”
“你的意思是说,咒术会在这时候发动只是一个巧合,与我自身并没有关系?”我说完,顿时觉得心情不那么沉重了。
但顾梵却说未必如此。
“一念成魔创造出来的东西究竟有没有灵智,这在圈内始终没有定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二道坡里的确存在着一个主宰性的意志。”
顾梵顿了顿,接着说:“假设——观天星的执念对耳道破的意志心存恐惧……”
“所以,他特地等到拿东西的注意力被分散的时候才动手。”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