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顾梵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与顾梵的交流过程大多都像是当师父的在训练徒弟。顾梵如果生在现代，一定会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他循循善诱的问法和恰到好处的提示，可以说是我生存能力和圈内见识飞快增长的最重要的因素。

　　顾梵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强硬地将我抱进了他的怀里。

　　他说，一念成魔这个咒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因为二道坡内有某个意志在，这段所需要的时间自然也就更长。

　　我坐在他的大腿上，点了点头，问：“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抓捕他？”

　　“没错。”顾梵点了点头。

　　我接着问道：“如果二道坡里的意志就是那个什么水蛇娘娘——你难道不觉得，她未必是什么好人吗？很明显，她是将村民们从外面买了的女人的生命力分给本地的村民了。而且除此之外，说不定还在干着其他的什么事。不然，为什么这村子里世世代代只生男丁？”

　　顾梵却说：“你说的话当然未必没有道理。但对本君来说，这二道坡的人是死是活与我并没有关系。而观天星却是与你紧密相连的——所以若是要选择，本君当然选择先将观天星处理干净。”

　　“可是……”

　　“更何况，一念成魔这咒术本身根本没有意义，只有穷凶极恶之徒、或是血海深仇之辈才会使用。”顾梵说到这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观天星是逃难到二道坡来的，听婆婆说，他一辈子也没有婚娶，这么看来，血海深仇那一条肯定是不符合的了。

　　而死了还要拖上一整个村子陪葬的人，似乎也的确称得上是穷凶极恶。

　　然而，这之中还是有一个疑点。

　　我问道：“如果观天星真的只是要害人，为什么会挖掉大姐脖子上的刺青？”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顾梵说道。

　　能从他口中听到“担心”两字，这足以说明二道坡的情况有多复杂了。

　　我收起了轻举妄动的心，问道：“那在你看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道癫现在的状况只会拖我们的后腿。所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等鬼医到了之后再说。”顾梵说道。

　　我问：“他在来的路上了吧？”

　　顾梵点了点头：“鬼医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们手中有苏红草那么稀罕的药材，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赶过来。再等几天吧。若还是不行，那就封了道癫的神魂，将他扔进你的小世界里。”

　　“那他知道的那些线索怎么办？”我一愣，没想到顾梵会做出那么决绝的提议。

　　顾梵却说，如果阿秦不出现，道癫的魂魄就会一直被咀咒侵蚀。这样说来，暂时封印他的神魂反而是更保险的做法。

　　“如果他的魂魄彻底被咀咒吞噬，那才是真的回不了本了。”顾梵总结道。

　　这样一说，我也就没有异议了。

　　我说：“我会去跟李瑞说，让我们搬到观天星的住处。”

　　“嗯，这是一个好办法。”顾梵笑了起来，“我所知道的一念成魔不具有判别的能力，但很显然，观天星留下的咒术并没有伤害你，而是有针对性地在狩猎有刺青的女人。”

　　“你说，会不会是他的师门改造了一念成魔的咒术？这会不会是他和婆婆被追杀的原因？”我问道。

　　顾梵点了点头：“如果他、或者他的师门真的能够改造这种秘术，那当然值得他人下杀手。但如今不论是你还是我自身，绝没有与暹罗的某个秘法宗门正面抵抗的力量。”

　　换句话说，顾梵是在委婉地告诉我：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只是……你也知道……”

　　“感情用事并不能改变什么。”顾梵平静地说。

　　我彻底沉默：顾梵说得没有错。是我关心则乱，想要为死去的婆婆做些什么。

　　顾梵接着说道：“本君不会劝你放手不管这件事，但音音，你不要忘记：你的婆婆生前是不希望你卷进去的。如今你自己决定了要插手，那就得好好留着命去从长计议。”

　　“我明白了。”顾梵的道理没变，但是这样一说，我心里头就舒服了不少。

　　“你所说的这个一念成魔……如果到时候真的对上了，那有什么办法对付它吗？”我主动转移了话题，同时对他微微一笑，表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梵说：“既然是执念，当然只有让他神魂俱灭这一个方法了。”

　　我问道：“那观天星会怎么样？”

　　顾梵说：“你理解有误。这一念成魔产生的东西，与观天星本人并没有任何关系。不论他的师门怎么更改这种秘书，这世上都不存在让人能死而复生的法术。最大的可能性，是观天星在这里藏了自己的一缕残魂。”

　　“但是，这一缕残魂看着很凶恶啊，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大不相同。”我问道。

　　顾梵点了点头：“一念成魔之所以是禁术，恰恰是因为一旦术成，必然让一方血流漂橹——这是大杀孽。哪怕真的是本人有什么血海深仇用这样的手段报复，这天道轮回清算的因果也不会放过他。”

　　我似懂非懂地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观天星不可能会复活，只会变成某种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这话说完，我一下子想起了婆婆的下场。

　　顾梵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温柔地吻了吻我的脸颊，说：“这和你婆婆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你的婆婆……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高人。即便她最后陷落于自己的执念当中，但你可不要忘记——她始终没有去害人。”

　　“嗯……你说得没错。”我应了一声，鼻子有些酸酸的。

　　仔细想来，我的记忆当中婆婆一直都在行善。即便是为了江槐村那些活尸，她也是尽心尽力地为他们看病驱邪。我觉得婆婆想必早就已经看出来江槐村的端倪来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将村民们当成普通人来看待。我想，最后恢复成尸体们的村民一定是带着最后一点温情踏上轮回路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李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妹子，你现在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