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一个激灵。

　　“蒋功成不能死！”我脱口而出道。

　　“为什么？”东方曦冷冷地抬起头来。

　　她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在谈论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说：“他害死了我妈妈，用我的命去换另外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除此之外，他的人体实验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不让他死，难道等着法律来制裁他？他这样的人，真的是法律能制裁得了的吗？还是说你要说什么他毕竟是我父亲之类的鬼话？”

　　我皱了皱眉头，但考虑到东方曦的心情，也就没有与她冲撞。

　　我只是说：“你觉得那像是我会说的话？”

　　东方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我拉着她转身往楼下跑去：“他是我留住小……陵烨唯一的契机。不论是他还是日升制药，都不能就这样倒下。”

　　更何况，蒋功成身边还有很多秘密。

　　而这些秘密，很可能都是陵烨的底牌。

　　我要摸陵烨的底细，从蒋功成身上下手是最简单明了的方法。

　　若是蒋功成倒了，陵烨一定会立刻转移。

　　所谓狡兔三窟，陵烨与守魂人过往的猎头者不同。他绝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对他来说，他寻找的也不是什么守魂人在人间的代言人，而是可以随时操纵的有力棋子。

　　我很肯定，陵烨此时此刻估计已经做好了跑路的打算。

　　我只是在赌蒋功成对他来说颇有价值，在赌他正在远程观察着自杀事件的展开。

　　如果我将自己作为筹码加入到这天平当中，或许能继续将陵烨的注意力留在沪城。

　　不知道是我的话足够有力，还是我的表情太严峻，东方曦勉强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要我搞什么抱头痛哭的鬼戏码就好。”东方曦不情不愿地说道，一边跟着我向楼下走去。

　　刚到楼下，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爷爷让我回他那边……”东方曦抱歉地停下了脚步。

　　我摇摇头：“你先去。日升制药就算不倒，这也是一个大动荡。你回东方家才会安全一点：你难道没有注意到热搜上没有任何与你有关的情报吗？”

　　“你是说爷爷在暗中保护我？”东方曦问道。

　　我匆忙说：“你直接去问他，不是更清楚吗？”

　　与东方曦分手后，我跳上花嫂的背部升上了天空。

　　顾梵则先一步过去做好安排，免得一会儿事情超出控制，导致附近的新闻大V和网红集体拍出灵异视频。

　　等我到日升制药大楼下的时候，闫祯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和守在门口的消防员打了个招呼，就光明正大地带着我上了楼。

　　“你的人脉倒是很广。”我忍不住称赞道。

　　闫祯依旧用没有欺负的电子音回答：“认识久了，都是伙伴。以后，江小姐也算是我的伙伴。”

　　“听着像是我占便宜了。”我快步来到了楼顶。

　　有我们在，蒋功成就算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顾梵不仅干扰了附近所有的电子设备，同时也让小白做好了准备，如果蒋功成要跳，小白就会恢复成白虎的形态接住他。

　　闫祯说：“江小姐也发现蒋功成的价值了吧？”

　　我脱口问道：“什么价值？”

　　我本以为闫祯的注意力也放在了陵烨身上。

　　没想到他却说：“当然是日升制药进行的人体试验。”

　　我一愣，甚至停住了脚步：“什么意思？”

　　闫祯说：“江小姐说，蒋功成的神奇力量来自于陵烨。”

　　我点了点头。

　　闫祯接着问道：“既然如此，日升制药多年来人体试验的证据又该如何解释？”

　　我楞了一下，说：“蒋功成从原配妻子那里得知了特殊的手段，然后变成了疯狂科学家，这样不行吗？”

　　“这个答案，江小姐觉得能说服得了自己吗？”闫祯幽幽问道。

　　我顿时沉默下来。

　　按照闫祯的时间线，我们发现蒋功成的那家旧医院废弃了至少有十五年。在此之前，这家医院却正常运营了有五年之久。

　　今年东方曦二十一岁。

　　她的母亲和蒋功成在她三岁那年离婚，然后在她十五岁那年去世。

　　根据东方曦告诉我的情报，她的母亲在分离之后就搬去了别的城镇——这也是导致东方曦被绑架的主要原因。

　　仿佛是为了同时躲避东方家和蒋功成，东方曦的母亲带着她搬到了一个边远的小城镇。

　　东方曦被绑架，就是在回老家的路上。

　　假设蒋功成的医药知识来自于东方曦的母亲。

　　也就是说，他学到的是东方家的医术。

　　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发现东方家的医术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地方，至少不是这种拿活人做实验来炼药的做法。

　　否则，东方曦的母亲有办法治好女儿的魂毒，蒋功成也同样应该能用同样的方法做到。

　　唯一合理的推测，是蒋功成的手段并非来自东方家。

　　那他的知识来自谁那里？

　　“蒋功成身边直到去年为止都没有陵烨这个人的存在。”闫祯说。

　　基于他身为真实之眼的手段和权威性，我相信他的情报。

　　但这同样说明了蒋功成身边大有我尚不知的秘密。

　　所以他就更不能死了。

　　我爬上了天台，一步步往蒋功成身边摸了过去。

　　等靠近了我才突然间注意到他身上竟有数个小小的黑手印，正拽着他的袖口和裤角往外挪动。

　　难道蒋功成并非一心寻死，而是遇到了厉鬼索命？这么多年来他做了许多丧心病狂的事儿，真的遇到恶鬼报仇也没有什么好让人觉得惊讶的。

　　但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出事呢？

　　在灵异修炼者的圈子里，不存在什么偶然和巧合。恰恰相反，每一件事情之间都有微妙的因果彼此牵扯。

　　按正常的逻辑推理，蒋功成这么多年来绝不应该这么一帆风顺地成为制药业巨头，更不用提他身上原先就还有足以让子孙后代都背上魂毒的厚重阴债。

　　难道是有什么力量在暗中保护蒋功成的周全，如今他没了利用价值，所以便撤走了吗？

　　若是这样道说得通。

　　我张开手指，在手指尖呼唤出五条明亮的火苗，然后往蒋功成身上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