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石谷,别克过起自谋生路的日子。
那只老乌龟还在山洞里,它对别克这个新房客的入住并不在乎,照旧过它不慌不忙的生活。别克对老龟也不反感,有这个老家伙在,山洞里就多少有了点儿活气,好嘛。
别克很快发现这个乱石纵横的山谷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贫乏。在这里确实挺难找到野果,但只要在石隙中仔细搜索、开挖,得到可吃的根茎不算太难,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遇上好吃的山药和首乌。一些草也是挺可口的,有的还结了一些小小的种子,一嚼,满口生香,比马林的糠料还可口。背阴的潮湿石隙中常常栖些蜗牛,味道也不错。
这个山谷的地面是一个黄鼬家庭的领地,而树上则是松鼠的生活圈。别克的闯入,使山谷的领主们很反感,很气愤。
黄鼬不是别克的对手,不敢正面对抗,只能找机会往圆石洞发射连珠屁,以泄愤怒。无奈别克对连珠臭屁不怎么在意,它才懒得做出反应呢。对别克的拱土翻石块的兴趣,松鼠们恨得不得了,在树枝上不停地咒骂。要知道,有些石块下边正是松鼠储藏食品的仓库。
有一次,别克拱开的一片石片,恰好是黄鼬洞的“屋顶”,把黄鼬家的育儿室来了个大曝光。几只刚睁开眼睛的小黄鼬被日光刺激得吱吱乱喊。这可把黄鼬父母急死了。不料,别克对这些小家伙没兴趣,看了一会儿稀奇就走开了。黄鼬对别克的敌意因此大大缓和——这头白色的野猪和一般的野猪不一样哦。别克现在还是一头家猪,基本不吃活食。
松子挺好吃,只要发现,别克一准会把松鼠的藏品吃得一颗不剩。这样,松鼠对别克的敌意愈加强烈了,可它们太弱小,除了咒骂和喷尿之外并无有效的阻止办法。
别克对树枝上活蹦乱叫的松鼠并不厌恶。这些小家伙使荒僻的山谷热闹不少,还能让别克找到一些自信。看着有些小生灵畏惧自己,拿自己没办法,别克挺来劲的,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越来越像大财主了。
其实,这个乱石嶙峋的小山谷是难以长期养活一头猪的,别克的前程依然渺茫难期。
这天夜半,别克的梦中居然出现了那头公野猪。梦中的公野猪竟然是那样的伟岸强壮,那样的憨态可掬。公野猪慢慢走近来,湿漉漉的鼻吻小心地触到了别克的眼角。别克感觉到这个温暖的鼻息变作了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到处游走,最后在尾巴根部停住了,痒痒的很舒服……
别克醒来。梦境消逝,可身体里的那种感觉没有消逝。这种感觉使它产生一种疲惫似的暖意,产生一种莫名的柔情。
别克再也睡不踏实了,干脆走出了石洞。
已是凌晨时分,天光还不怎么亮,圆圆的月亮还在靛蓝的天幕上。今晚的月亮怎会如此的大呢?好像还有点香呢!风无声地从山坡的林子里流下来,带着松针的清芬。深吸一下,别克就觉得自己的鼻孔扩张了一倍,胸腔也扩张了一倍。别克在清凉的晨风里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的每根毛都在快乐地摇晃,觉得眼角那儿、脚趾那儿都有些痒。
别克跑到山坡上的松林里,用脸颊在树干上蹭痒痒;又啃下一点儿树皮来嚼——树皮怎么有点儿甜?
这天,别克进入了发情期。
这天傍晚,公野猪高尔夫非常及时地来到了乱石谷。
不知怎么的,高尔夫的这一次出现,别克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恐惧。别克的第一个感觉是:呀,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两头猪都从对方的体味中明白了对方的好感。气味的语言比声音更可靠,因为气味是不能任意伪造的。
这不是梦境,而出现的情景却和梦境大致相仿。
高尔夫一边温柔地哼哼,一边慢慢靠近别克,轻轻地用胁腹摩擦别克的胁腹。别克不习惯这样的亲昵,逃开去。高尔夫又耐心地重来,坚持这样的缠绵。反复几次之后,别克就不再躲开这种麻酥酥的接触了。
婚礼还没有举行,高尔夫不会鲁莽行事,它就这样和别克没完没了地玩缠缠绵绵的游戏。在游戏的过程中,高尔夫不动声色地把别克引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离乱石谷不近。来和别克见面之前,高尔夫猎杀了一只迷路的山羊,它没有享用,诚心要献给它追求的对象。这就是野猪的婚俗了。
当高尔夫和别克到达储藏山羊的那片杂树林子时,那里已经发生了情况——两只山猫把山羊的尸体从石缝中拖了出来,准备占为己有。见到野猪光临,母山猫叼起死山羊就往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拖,公山猫则拦住野猪,盘马弯弓,气势汹汹地低吼着,警告野猪离得远点儿。
高尔夫哪容得这样的明火执仗,小眼睛扫视一下四周,怒吼一声,挺起白生生的獠牙直向公山猫冲击。
两岁的公野猪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冲击起来犹如装甲车一样呼啸凌厉,势不可当。公山猫忙向一旁跳开。公山猫的跳开是高尔夫意料中的,它认定的第一攻击目标本来就不是公山猫,而是母山猫。高尔夫甚至没看一眼公山猫,没有一秒钟的耽搁,径直向爬树中的母山猫冲去。
拖着山羊尸体上树,母山猫相当吃力,动作比较慢,它这时离地面大概有三米多高。那树有一点儿倾斜,高尔夫乘着冲力顺着树干想冲上来抢夺山羊。可野猪的蹄子没法在树干上着力,高尔夫最多能冲到两米多的地方,是够不到母山猫的,但它的虎虎的气势完全把母山猫震慑住了,母山猫松口丢下山羊,惊慌失措地向树上逃去。
高尔夫不管母山猫了,在树干上一蹬足,从高处扭身跃下,向刚刚把体态调整过来的公山猫扑来。
在这等攻击老手面前,公山猫的斗志顷刻崩溃,调头便逃,在慌乱中被一根藤蔓绊了一跤,弄得屁滚尿流,大失体统。母山猫见伙伴逃跑,也忙使出空中跳跃的绝招,从这棵树跳跃到那棵树,然后向伙伴逃去的方向绝尘而去,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高尔夫不追击了,叼起山羊,放到别克面前,亲切地哼哼——请吧,请你享用!
那山羊已被山猫撕开腹部,血淋淋地露出了内脏。在高尔夫眼里,这是极品美味,可别克受不了这个,掉头就跑。
高尔夫愣了愣,随别克奔去。
不管怎么说,婚礼已经举行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