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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遇险
作者:金曾豪 时间:2020-02-14 04:45 字数:3498 字

公野猪高尔夫从不固定它的宿处,宿处大多是在游荡中随机选定的。有两个宿处是高尔夫最喜欢的,只要离得不很远,它就会领着别克去那儿睡觉。野猪的作息时间基本和人类相反,一般是晚上活动,白天睡觉。它们的作息也不是很严格,比如有时狩猎不顺利,肚子饿着,出猎就不管白天黑夜。

高尔夫喜欢的一个宿营地在一个向阳的、离山脊不远的山坡上。这个山坡的树林比较稀疏,却在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一大片密匝匝的灌木丛。在灌木丛中趴着,既有很好的掩蔽性,又有开阔的视野,能及早地发现接近的危险。高尔夫对这个住处挺满意,不惜花力气做豪华的装修。所谓的豪华装修就是收集一些树枝铺作床垫,又弄来一些蕨类植物的叶子充作席子。蕨类植物的气味可以有效地驱走讨厌的蚤和虱。

和犬类不同,猪身上有发达的汗腺,体味很配蚤和虱的胃口。

高尔夫喜欢的另一个营地就是芦苇荡水塘里的那个小汀。水能抹掉气味,这个四面环水的宿处能切断追踪者的线索,而且这个拥有泥沼和“水草窝子”的水塘本身,就是一个防守工事,对不熟悉地形的入侵者是个很大的危险。

为了叙述的便利,我们把前一个营地称为“山居”,后一个营地称作“水居”。在山居和水居,两头猪遇到过不少故事,我们挑出几件来记述如下。

那天凌晨时分,高尔夫和别克来到它们的“水居”,打算在这儿好好睡一觉。它们总是在老地方下水,那一带岸边常有一些由枯枝败草纠结而成的“漂浮团”。将这些漂浮团垫在胸脯下,泅起水来就轻松得多。这是高尔夫的天才发明,不是祖传绝招。

高尔夫和别克悄没声息地登上小汀,尽量不惊动栖息在小汀另一端的野鸭群。高尔夫从不侵扰小汀上的野鸭,很乐意和野鸭共享这个四面环水的小天地。这个小汀的一边疏疏地长着矮脚芦苇,其他地方长满了蒲草。蒲草长得旺盛,只要野猪躺下来,隐蔽就没有问题。野鸭总是栖息在没有长芦苇的那一端。

猪的登岛还是惊动了鸭子。鸭群在夜宿时派有值夜的“警鸭”,一旦发现反常情况就会发出警报。这时候,警鸭就发现了情况,嘎嘎叫起来。野鸭群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然后又安静下来。禽类在夜间视力不济,不会轻易在黑暗中起飞。

两头猪赶紧趴下来,尽量不发出声音。

值夜的鸭子终于“嘎嘎”了几声,音调平和,这是解除警报的信号。小汀安静下来,只有秋虫的唧唧,偶尔有蛙梦呓般的嘀咕。

有野鸭值班,高尔夫放心地睡着了,发出柔和的低鼾。别克还没睡着,兴致盎然地旁观一只蟹的狩猎。这只横着走路的猎手相当老到,在成功猎获一只螺蛳之后,又选定一只纺织娘当作正餐后的小吃。这只老蟹把它的八只长足调度得十分精准,悄没声息地向忘情歌吟的纺织娘靠拢……

就在这时,从岸边的芦苇中钻出来两个黑黝黝的人影。别克一惊,赶紧用鼻子推醒身旁的高尔夫。

沿着水塘边,两条黑影开始向相反的方向蹑手蹑脚行动。有一件东西把他们牵连着——原来两个人是在拉开一张网。这种面积很大、用麻线织成的网一般是用来张捕麻雀群的,也可以这样用来兜捕夜宿的飞鸟。这时已是凌晨,那值夜的鸭子太困了,到底迷糊了过去,而这正是这两个人挑选这个时间下手的原因。

两个人的行动相当默契,始终不说话,不下水,熟门熟路地沿着水塘边走。等到把网全部张开,用竹竿竖起来之后,他们就会突然弄出巨响来,把鸭群惊起。在黑暗中仓皇起飞,总会有一小半的鸭子撞进网里,束手就擒。活的野鸭子卖给饭店,能卖出好价钱呢。

老奸巨猾的高尔夫知道这两个人要做什么,示意别克趴着别动,自己则利用蒲草丛的掩护,肚皮贴在蒲草上滑行,一点点向野鸭群靠过去,还向鸭群低声喷鼻。

最靠近高尔夫的一只鸭子被逼近的鼻息惊醒,伸长脖子四下张望,就发现了危险的临近,立即呱呱大叫起来。鸭子们悚然醒来,一齐抬起头来。一只鸭子大喊着拍翅起飞。这是头鸭。其他的鸭子不叫,都听从头鸭在飞行中发出的口令,向一个方向起飞……

逮鸭计划宣告流产,两个人只好骂骂咧咧地收网。

别克听着有个人的声音挺熟的,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山林里的生活太丰富了,村子里的生活已在它的印象中慢慢淡去。

这是七里村的生产队队长刘松和他的儿子大漫。大漫没有带黄狗金子来,怕金子在关键时瞎激动,弄出声音来惊飞野鸭。金子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猎狗。

如果今天晚上金子来了,这个“水居”的故事就一定是另外的样子了。

在高尔夫的示意下,趴在蒲草丛中的别克始终没有动。它咬住一束蒲草,以免自己不由自主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喉音。家养的猪老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喉音来。

两个人走了。

高尔夫又靠到别克身旁来,轻轻地咕哝——行了,没事了,尽管睡觉好了。

这是发生在“水居”的故事。而当别克在“山居”遇险时,高尔夫已经离开别克重新过它独来独往的独猪生活了。这不是离异事件,这是野猪世界的一种秩序。在发情期,公猪母猪成双作对,组成临时家庭,一旦母猪进入孕期后期,就会离开公猪,离开群体,独自做窝觅食、生儿育女。等到小猪稍大,母猪才会领着小猪回到群体中生活。

那是初冬的一个下午,别克独自在“山居”小睡,恍惚间听得嘈杂的人语近来,立即警惕起来。

有五个大汉走进了别克的视野。这些大汉都背着个大竹篓子,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刀子。其中一个汉子还背着一支枪——啊,这个人不就是七里村的孙胡子吗!

这些人是上山来采药草的,他们是农民兼药农,认得不少草药,见什么采什么,尤其希望采到灵芝、首乌、黄连、茯苓等卖得起价钱的药草。他们径直向别克所在的灌木丛走来。这种向阳坡上的灌木丛总是长有不少药草,是他们重点搜索的地方。

五个大汉一字排开,向灌木丛走来。他们每年秋冬都要把二龙山的灌木丛梳头似的梳一遍。

这片灌木丛在这时显出了劣势,这儿背倚陡峭的山崖,别克必须迎着人墙向前突围,冲过树木稀疏的开阔地,然后才能得到密林的掩蔽。在枪口前冲过开阔地是很危险的,那种散弹火铳的杀伤力不是集中在一个点上,而是展开成一个面的,要避开不容易。

别克现在已经学会了野猪的战术——突然向敌人正面冲击。这个战术的成功取决于出击前的隐蔽和冲击目标的单一,对这时的别克来说,这两点发生了矛盾——为了隐蔽,它必须尽可能地低伏,但这样就难以认准那个背枪的孙胡子。

别克要选择一个最佳的出击时间,突然出现并在一扫眼之间快速找到背枪的人。别克的全部感官兴奋起来,它的耳朵里灌满了自己急骤的心跳声。这毕竟是别克第一次向人类发起攻击。

此刻,别克还没有发起攻击,但它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决定。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别克就成了真正的野兽。

大汉们进入灌木丛,闪着寒光的刀子在他们手里飞舞,把阻碍前进的枝叶砍断。

在这关键时刻,野猪高尔夫突然出现在采药人身后,大吼一声,挺起獠牙,径直向背枪的孙胡子冲来!

汉子们大惊,都被野猪的气势唬住了,一时都忘记了手中的刀子。孙胡子见野猪在向他冲来,一眨眼已到了身边,取枪是来不及的,他本能地将手中的药草篓子向野猪迎头扔去。这一招还真为他争取到了宝贵时间,他乘机跳开几步,把肩上的枪调到了手里。高尔夫哪能给他开枪的机会啊,一甩头摆脱药草篓子,调头又向孙胡子扑来。孙胡子的手指还没找到枪的扳机,高尔夫已到了眼前,一侧头把枪管咬住,用力一甩。孙胡子不敢恋战,弃枪而逃。

高尔夫不再追赶,就想把可恶的枪咬碎。可钢铁的枪管哪是它咬得碎的,只在它牙齿间咯呼呼作响。

汉子们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喊,挥起刀子向高尔夫包围过来。他们还不敢太靠近野猪,只是在一丈开外挥刀高喊,与高尔夫对峙。

高尔夫并不是拼命三郎,见突袭的优势已不复存在,拖着枪就往林子里跑。汉子们呼叫着在后面紧紧追赶。他们进入林子时,野猪不见了,倒是那支枪还完好地躺在林子里。别克就乘着这一阵子的混乱,另一个方向逃之夭夭。高尔夫虽然和别克分手,但依然在这一带山林游猎,而且在暗中留意着别克的动向,所以有了这一次及时的救援。

出于一种神奇的本能,这些日子,别克正在寻找分娩的产窝。经历那次险情后,别克对“山居”有了疑惧。如果那天的采药人带着狗的话,别克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水居”虽然能切断气味线,但无法躲避风雨,也不适宜做产窝。别克想起了乱石谷那个藏着一只老乌龟的圆石洞。那个洞相当隐蔽,能挡风雨,直上直下的洞口会使入侵者产生疑惧。对了,就是那儿了!

别克在圆石洞布置产房的时候,若即若离的高尔夫跟着气味线上门来了。它知道别克在选择产窝,它对这个石洞很不满意——幼崽难以出入直上直下的洞口,而且这是个“闷洞”,空气不流通,一旦遇到强敌入侵,连退路也没有。

如果高尔夫精确地把这些意见告诉别克,别克是会接受的,可惜猪的语言太粗糙了,更重要的是别克毕竟不是完全的野猪,荒野还来不及教给它更多的生存知识。别克固执地要在这里安家落户。意见相左,无法统一,高尔夫和别克吵得几乎打起来。

无奈,高尔夫只能走了。它仔细地巡视了这个乱石纵横的山谷,决定在圆石洞附近找一个临时的宿处,负起保护妻儿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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