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李唐捞上来的包袱用着牛皮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虽然外面看着湿淋淋的,可见李唐层层打开,到了最里面一层竟是一丝水迹也无。
“他在看什么?”若不是燕十七压着,谌玉恐怕还要探出身去看个究竟。
燕十七又似对待相府里那只胆小的獒犬一般,顺了顺谌玉的头发,低声说道:“别急,且看着,等会儿再下去一看究竟。”
又将她当作宠物!谌玉偏过头去躲避,以示不满。
“嘘!别动!”燕十七停下手上的动作,收起玩笑的表情,一脸严肃地盯着尚在湖中央的李唐。
谌玉也知道此时并非玩闹之时,且燕十七也不再像方才那样逗弄,便也安静下来,看着李唐。
只见李唐重新将包袱里的东西用牛皮层层包好,用一根细绳捆绑在方才那支睡莲花苞的底端,小心翼翼地将它沉入水中,随后扶了扶那支花苞,确认不会沉入水中之后方才划船离开。到了湖岸边,将小舟藏匿在枯荷丛中,有四下看了看方才离去。
燕十七盯着李唐,直至他的身影消失,方才对谌玉说道:“小玉儿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若是运气好,那包袱里便是证据了。”
谌玉皱了皱眉,燕十七的披风才掀起一角,无处不在的冷风便从缺口处灌入,冷意瞬间包裹住谌玉全身。
“不能明日再来么?”我好冷。后面这句话谌玉自是没有说出来。
燕十七看谌玉瑟缩的样子,便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在谌玉身上:“今日我在后花园和南苑一同纵火,方才有现下岗哨薄弱的时候,若是明日再来,恐怕又会恢复到后花园严密防守的样子。你且忍一忍,我去去就来。”
谌玉也知现下是绝佳的好时机,若是明日再来取,定然没有现在这么容易,所以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同时扯紧身上的两件披风,示意燕十七快去快回,自己能撑住。
燕十七见此,二话不多说,确认好脸上的黑巾系紧无误后立刻向湖岸边飞身而去。在岸边一处石块上借力一蹬,复又向湖心靠近,撷取方才李唐扶正的睡莲花苞后,借势又到了对岸,同时双脚回蹬,才又回到谌玉所在的屋顶。整个过程似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燕十七身着夜行衣,轻功又是绝佳,此番动作除了寒风凛冽之外竟是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谌玉面上虽然不显露,可心下却是既羡慕又崇拜,还有一丝微微的自豪……
燕十七才落到屋顶,利落地将东西收好,便对谌玉说道:“我们快走吧,听声响似是侍卫又被调遣回来了。”
谌玉“嗯”了一声,便站起身来,主动搂上燕十七的脖颈,轻声道:“走吧。”
虽然谌相和谌夫人不似其他官宦大族对待他们的小姐一般对男女之防异常严苛,可自己从小接受的也是氏族千金的礼仪,此番大胆地动作落在旁人眼里,恐怕要大道世风日下了。
燕十七有些受宠若惊,面上带些惊讶的神色看向谌玉。
谌玉偏过头,不去看燕十七的神情,动作如此暧昧,耳根不免发热,心中又恼了燕十七一顿,此刻愣在这里作甚!
燕十七见谌玉害羞的模样,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心情又是好到无处发泄。只能紧紧地抱住谌玉,一声“走了”包含的语气甚是欣喜。
半路间,谌玉脸上一凉,不自觉地向着燕十七的怀里缩了缩脖子,才发觉原系在脑后的黑巾不知在何时松开了,随风顺势飘走了。也顾不得去寻回了,黑巾除了本身便再无缀饰,就算被人捡到左右也不会牵扯到他们身上来。
只是这会子便宜了燕十七,谌玉生的本就貌美,现下虽无月色,可路上屋顶多得是积雪未化,反衬得谌玉肌肤更显光华。此时面上略显苍白,是谓西子之姿,含羞带怯,多带了一抹红晕,却比西子多了一分妖娆。燕十七知晓谌玉生的美貌,只是平日里不觉竟是美得这样惊心动魄。今夜陪着谌玉一游,值了!
“你……你可以放开我了。”落地许久,谌玉受不住燕十七眼神中的炽热,别过头去。
燕十七闻言,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不放!”燕十七遮盖在脸上的黑巾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此次出行想着正是夜里,便未曾易容,瞧着倒是比白日里养眼几分。
“快瞧瞧布包里都是些什么。”谌玉推了推燕十七,转走话题。
燕十七这才不舍地放开谌玉,转向一进雅间就被他仍在桌案上的牛皮包着的包袱。
白日里接了刘庶一家进了雅间,谌玉虽然不显露,可燕十七知道谌玉向来不喜欢与人同室而眠,就连在相府时四个贴身呃丫鬟也是宿在外间,更遑论是才认识不满一日的四个人,便又找了掌柜独辟了一间房。此时深夜归来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人。
燕十七率先打开层层包裹的牛皮,最里面还裹着一层上好的锦缎,解开锦缎后方才掉出几本书。谌玉拾起来一看,封面上写着的分明是《春秋繁露》、《鬼谷子》和《子思子全书》。
书?包得这般严实,藏匿得又这样隐蔽,就为了藏这几本一两银子便能买一大摞的书?
书中定有猫腻!
燕十七显然也不相信李唐大费周章地就为了藏这几本书,况且湖水中湿气重,虽有防水的牛皮包着,也不利于书籍的存放,这书中定是另有乾坤!
两人不赘一词,分别拿起一本书来瞧。酒楼里点的多是油灯,又暗气味又呛人,燕十七便与谌玉说了一声,回来时便多了几支蜡烛。
谌玉虽然困顿,可也瞧得仔细,只是这几本谌玉在谌天一的书房里看过几遍,内容无二致,可若说李唐此番动作只为这基本普通书籍,谌玉怎样都是不信的。
“这李唐莫不是刺史当久了,脑子坏掉了?为何要将这几本书放入湖水之中?”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可谌玉实在是想不出来缘由了。
燕十七倒像是发现了什么,细细的摩裟着纸张,没有做声。
谌玉见此,不在抱怨,略微带着期许,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燕十七反复摩裟着书页,尔后又将纸张对准蜡烛,细细查看。忽然咧嘴一笑,对着谌玉说道:“小玉儿,真羡慕你有一个这般聪慧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