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宫中马吊
作者:柴郡猫 时间:2020-08-08 13:58 字数:3111 字

第十章 宫中马吊

皇后又与宓贵人聊了几句,看起来甚是投机。又顺便留她在景泰宫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宓贵人打发出去的池碧回来了。她给两位贵主行了礼,面色恭谨道:“奴婢几个宫都通知到了。只说娘娘和贵人觉得烦闷想打马吊上愁找不到人手让奴婢来请。懿秀宫里宜妃说她过会就到,柳嫔也应了,说把二皇子交给乳娘照应便来。庄妃说大皇子身体抱恙不便出门,让奴婢捎话说对不住。萧妃那里...”

二人异口同声道:“不用说了。”

人人都知道萧妃年时雨和俪夫人安泠华是旧识,同年进宫的好姐妹。请不来她也是意料之中。庄妃一心扑在大皇子身上,她不来也并不奇怪。那么剩余的笼络对象便是宜妃和柳嫔了。

不过一刻功夫,柳嫔便到了。头上香汗微微,她住的水月居离景泰宫甚远。看来是走了太多路。她只带了清苒和皓月两个宫婢来。皇后唤非瑜上了茶水,又问了几句生活起居如何,二皇子身体是否还好之类的话题。不一会,宜妃也到了。居然只带了思白一个宫婢来,身上仿佛从花丛走过般带了香风阵阵。可这秋日里又哪里来的花丛?宓贵人吃吃笑道“妹妹身上香味倒是很稀奇,用的是外邦香料吧?”

宜妃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玩弄着茶水杯子。“贵人好尖的鼻子,只是这并非什么香料,栖红酿罢了...”

语出惊四座,众人纷纷抽气。栖红酿是烈性酒,因其带有异香而得名。虽然初饮口感甘甜但后劲极大,连宫中家宴也不用它,怕嫔妃酒后失态。宜妃竟迷这栖红酿么?

而且细看宜妃脸色并无潮红,走路不见失态。说话也如常人一般,满身酒香竟是不见一丝醉态。久闻宜妃特立独行,不与常人一致。今日才实打实见到了。

宜妃并不注意别人眼光,自顾自坐下。“娘娘宫中侍候的人多,我忖度着人多来了只是太挤徒生麻烦。便让我那几个懒丫头得了空歇歇。想必娘娘不会介意吧?”

皇后忙摆摆手作不介意状,宓贵人又说笑几句打了圆场。一套马吊牌摆了上来,四人围了梨木方桌,洗牌码牌,有说有笑,并不拘束。

四人扔牌抓牌,没一会儿。宜妃竟糊了自摸。她面露喜色道:“对不住了各位,竟是开门红呢。”宓贵人娇叱道“瞧瞧,瞧瞧。玉贞妹妹糊了一把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人都道千刀万剐不糊头一把的。不说了,咸鱼翻身,且看我的。”

皇后那边扔出一颗东风,不慌不忙道“牌打得臭,牛皮吹的倒是响。不怕吹上了天去。”

柳嫔干笑两声,摸了一颗白脸又扔回牌桌上。“我这牌倒是真臭的很,下把不知能不能翻了身去。”

宓贵人只是扔牌抓牌并不见糊,含含糊糊嚷道:“找乐子罢了。能凑起一桌来还不好么,皇后娘娘还算请的来人。若要锦绣宫那主子来请,你们也敢去么?”

宜妃清咳一声,“皇后娘娘来人请我便去,安妃么...就算了,我素与她合不来的。”见众人目光有异,又改口道“哦,现在是俪夫人了。”

言罢又自言自语,“俪夫人又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古往今来以色相侍君的,又有几个好下场。我心中正主,唯娘娘一人罢了。”

柳嫔也放下牌正色道:“臣妾觉得宜妃娘娘所言甚是,后宫正主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别人若想取而代之,也只是不自量力。”

皇后宓贵人听了皆是一愣,虽然她们今天本就意在笼络两位妃嫔。没想到宜妃太过直白,竟像不存心思般直直顺着宓贵人的杆子往上爬。反而让他们有些惴惴不安。

皇后讪笑几声,“两位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没说和安妹妹有什么过节。你们这样说多不好...”

宓贵人见状忙在旁煽风点火,“有什么不好。”说罢佯装叹气。“唉,如今锦绣宫那位仗着圣上宠爱跋扈欺人,人人谈之色变。哪个宫的贵主又没吃过她的苦头?皇后娘娘是个贤明的不跟她计较,只苦了我们这些小妃嫔日日受她的气。”

宜妃只是拨弄新染的凤仙花汁指甲。“连带她手下的一干宫女内侍也横行霸道,例银要拿头一份,年节发的点心衣料也捡着好的拿。御膳房的有什么菜色开膳都紧着锦绣宫。确实过分了些。”

柳嫔心知肚明的附会:“岂止是过分。娘娘在景泰宫也只是平常衣食并不奢华。她这样岂不是逾越了娘娘去?”

宓贵人眼珠一转,赶紧趁热打铁。“是呢。娘娘,这样过分您怎么忍得!”说完又觉得不够补了一句“只要娘娘言语一声,我陈意欢。头一个为娘娘效力!”

宜妃也跟言:“臣妾亦为娘娘尽绵薄之力。”柳嫔也喏喏应了。见两人都应下。宓贵人拍着胸脯道:“我陈家全族,愿意听娘娘差遣。”

“玉贞家父已不在人世,唯家兄陈玉谆在军机大营供职。如娘娘用得着武氏一族,尽管说话。”

轮到柳嫔表忠心了。柳嫔父亲只是六品文官的官职,用处不大。只见她咬咬牙从椅子上一下站起来“娘娘还没有子嗣...臣妾...愿把二皇子送予娘娘抚养!”

皇后宓贵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惊。柳嫔竟舍得把自己的皇子让出来。真真是豁的出去。二人忙好言相劝,言明并不用真的让出皇子。即使需要,也一定善待二皇子让母子可经常相见,云云。

几个时辰的牌局下来,几个人都是输多赢少。居然属皇后赢的多些,几人急着晚膳前回宫纷纷告退,只是走的时候乔宛一人塞了一个纸包在几人随侍宫女手中,只说是皇后娘娘赢了钱心中过意不去给各位贵主送些上好茶叶聊作补偿。宓贵人捏捏玫红呈上的的纸包,分量不轻,质地坚硬有些硌手,不是宝石便是珍珠。方满意的去了。

坤仪宫里,宜妃信步走进殿内。分量不轻的织锦外服进门时就撤掉了,随着她的脚步移动,耳环,金钗,手镯,宝石戒指纷纷落了一地。她随手卸着身上妆饰一边往里走,又抄起桌上酒壶啜了一口。殿里顿时异香弥漫。

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男子嗤笑的声音。宜妃并不理会,自顾自躺倒在贵妃椅上,“你又来干嘛,我记得今日并不曾邀请你。”

“贞姐儿,你今日喝的已不算少了。”穿月白常服的男子从帷帐后踱出来,眼波中仿佛有水光流转。“少?多少算少?多少又算不少?”她自嘲的笑笑,依旧啜一口酒。只是目光有些迷离,似是醉了。

男子从她手中夺过酒壶,宜妃自然不依。两人各执酒壶一耳不肯松手,一时间僵持不下。男子面色从容,出言道“你若再这样,我就去让玉谆断了你的酒。看你还喝什么。”

宜妃面色有些颓然,只得松开手。“你知道我这里没有人来,我真的...多喝点又怎么...”

男子拿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并不理会她。

“桢楠,你...”

男子以手支在唇前轻轻摇晃,打断她的话,“还是叫我南臻吧,毕竟不是从前了。”

“我知道武将军去了以后你难过得很,但毕竟饮酒伤身,你还是莫要再喝了。”

“可他不是死在战场上!”宜妃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他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死在那些人的箭下!”她的神色恍惚“我只见到了他的棺材,我不甘心,头七的夜里我一刀劈了那棺材。我看见...我看见....啊。”她抱住头尖叫起来。“万箭穿心!万箭穿心是什么滋味!他已言明要效忠新帝!那些人还不肯放过他,要拿他的命去献殷勤!我为什么不难过,为什么不难过啊...”

南臻只是温言道:“他若地下有知,也不愿看见你这副样子。”

宜妃擦干净脸上的泪,“有谁愿意看我这幅鬼样子。奸帝接我入宫封我主位作为抚恤。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会对他感恩激德?哼..”

“今日景泰宫之事可成了?”

“成了,皇后大概也不会想到我这么直接,也算遂了她的心思。宓贵人看来已经听命于皇后。柳嫔听了我挑动,她无枝可依,仗着有皇子在大树里挑挑拣拣,安贱人并不理睬她。她也只能依附皇后了。”宜妃顿了顿,“你让我如此立场鲜明的去与皇后结盟,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借皇后之手推倒安氏贱人做准备。”

“我怎么看着你是为了景泰宫里那个丫头?”

南臻摇摇头“不只是丫头,还是个丑丫头。”他执酒壶欲再倒一杯,不料壶里已经空了。杯中只余浅浅一层。他有些失望的放下酒壶。“她在景泰宫可以配合我的计划,你多帮帮她也未尝不可。”

宜妃匪夷所思地摇摇头,心想他大概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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