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兰汀苑夜话
晚膳过后,景泰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让非瑜惊讶的是,这位不速之客是一个宫婢。而且还是萧妃宫中的宫婢。
芳草提了一盏袖珍灯笼站在门口,神色恭谨。“我家主子托我来给娘娘捎个话。”
乔宛引她进了内殿,皇后正在休息。听到通传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问道“本宫今日打马吊有些乏了...你家主子让你带的什么话?”
芳草神色愈发恭敬,她深深地低下头去。非瑜只能透过浓密的黑发去窥视她的神色。却一无所获。
“我家主子今日没能来跟娘娘打马吊遗憾得很。”
“但是主子心中自然是敬畏娘娘的,今后但凡娘娘言语,她若力所能尽,必会照办。不会有丝毫懈怠。”
萧妃也派人过来示好?这位俪夫人的好姐妹也要倒戈了么?
何贞送了芳草出去,非瑜隐约看见皇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依你看,她说的是真是假?”皇后冷不丁问了她一句。“萧家安家是旧交,她理应向着俪贱人才是。”
“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非瑜答道。“萧妃一直不受圣上关注,俪夫人却恩宠不断。她说不定是处于嫉妒,觉得俪夫人无心帮她?”
“那倒也说不准,她偏挑这时候让人过来传话,也是存了心思不想让旁人注意。”
“娘娘说的极是。”
夜色深了,非瑜等着宫女各自都睡下,这才悄悄推门出来。月色清明。她也不想打灯笼引人注目,只得乘月色而行。反正她现在胆子极大,不怕有什么鬼怪,平生唯一一次见鬼,还是那人伪装的...
她此番是去兰汀苑,这也是她梳理线索所得到的结果。她刚重生那天见到的老妇和后来遇到的行踪不定的南臻居然都提到了同一个地方,兰汀苑。要么二人有联系,要么这地方极其重要,可能牵扯了很多人。总之,这地方她要去一趟。
她又一次踏上了去冷宫的道路——没错,兰汀苑是冷宫里的房子,一个据说废弃的旧居。路上一个人影也不见,只有蟋蟀稀疏的几声嘶叫,气氛阴森森的,任是非瑜胆大也不禁心里悚然。
兜兜转转,非瑜终于看见了兰汀苑的牌匾。一块木匾斜斜的挂在门框之上,似乎随时要掉下来。栅栏做墙,围起一块土地。地里杂草丛生。往里才是几间正屋,颇有几分普通民居的样子。屋里隐隐有灯光透出。非瑜心中一喜,看来有人在。
她轻轻叩门。不多时,一个老妇从屋里走出来。正是她见过的疯妇。只是此时疯妇看起来神色如常,步伐稳健。并不像疯了的样子。
老妇见到非瑜面露笑意。打开门道:“姑娘可让我好等。”
非瑜跟随妇人走进屋内。屋里居然亮堂堂的,并不像外边看到的灯光如豆的样子。老妇见她惊讶,笑道:“只是些小戏法,姑娘见笑了。”
非瑜苦于不知如何称呼,老妇又道:“老身姓那,名那碧。姑娘叫我名也可,叫我碧姑也可。”
“碧姑姑,敢问你是哪里人氏?”非瑜想起那姓好像并不多见。
“老身是宗西人。”碧姑姑含笑道。然而她下一句话又一次击中了非瑜,令她呆在当场。“说起来还与你母亲是同乡,真是惭愧。”
“我母亲...”非瑜几乎含含糊糊说不出话来。只得死死抓住碧姑的手。“你...你认识我母亲?”
“对啊,你母亲。宗西海勒珠,我说的不对?”
“您如何认得我母亲?”非瑜急急道。她似乎已经扒住了身世之谜的一角,自然欲死死抓住。也许,这将是揭开她前世如何惨死的关键!
碧姑叹了口气,拉她坐下来。“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也罢,我慢慢说与你听。”
“你母亲海勒珠,是宗西囿陵密王家的小女儿。”见非瑜神色迷茫。碧姑又道:“宗西皇权主上,各地皆有分封王候。爵位封地皆可世袭之。密王封地便是囿陵。你外公海叔梁便是正宗承袭的密王。你母亲是密王之女,也是海氏一脉的嫡女。”
“那碧姑姑可知我父顾清彦?”非瑜急急问道。
“自然知道。说起来快有二十年了。你父亲去宗西经商,偶然结识在外出游的海勒珠。海勒珠心暗许之,两人情投意合。你外公赏识顾清彦的经商才干。当时战乱在即,囿陵富庶。你外公恐战火燃到囿陵家族遭难,更恐爱女性命有危。便让顾清彦带她回临北,自己带着一应家小向宗西内地迁移。”
“说来惭愧,那氏一族那时被指与敌国私通。阖族被驱逐出宗西,正也往临北而行。我在途中遇见你父母二人,你母亲似乎忧心忡忡,恐怕分离后再见不到父亲,只觉心痛。但那时她已有了身孕,不得不随顾清彦来临北养胎生产。”
“那后来呢?非瑜插嘴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她现在去了哪?又是死是活?”?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后来的事我并不知道。只是有所听闻。你母亲生下你后,听说她父兄遭了难。难过不已。竟一个人孤身千里迢迢回宗西要救她父兄去。后来的事便不得而知了。”
碧姑叹了口气,“如今她若尚在人世,那便是在宗西了。有朝一日你若能脱出这深宫,可去宗西寻她。”
非瑜只觉心中怅然,一时不该说什么好。碧姑依旧笑笑,又似想起来什么。“前一阵子,我用命盘推理,发现姑娘命轮有异。似是重命之兆。姑娘最近可是遭遇了什么事?”
“不瞒姑姑,我二十一岁死过。如今一醒竟又回到这时候。”非瑜闭上眼“今年我本十八。”
“姑娘何必在意这些?老身不妨告诉你,姑娘你这命轮重转之间已是贵不可言。只需好好把握便能...”
“姑姑不必再说了。”非瑜笑笑“我前世已是昭仪之位,还不是一样说死就死了。富贵于我,并无大意义。”
“我那氏一族最善巫医命理之术,老身推算的不会有错。既然你执意如此,老身也无话可说。不过..”她仔细端详非瑜的脸。“姑娘这脸,老身倒是愿意帮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