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觉醒。前尘初揭,诸事纷争起,后世皆看凤凰女。
见河兮终于醒过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她一脸的茫然,看来是不记得梦境里发生的事了。
墨梅扶玄冰到桌边坐下,满眼担忧地掏出丝帕给他擦拭嘴角,见玄冰稍作调息脸色便恢复了些,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想问在河兮的梦里出了什么事,又知道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现在总算两厢无事,玄冰入了梦以后,浑身痉挛竟比河兮还要厉害,更有血脉膨胀的样子,面上忽而惨白如冰,忽而赤红如火,她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心乱如麻顿时大失方寸。
玄冰看着这样为他担心的墨梅,虽然心神有损,却觉得浑身都舒坦得很,早知道受点伤能让她这样关心,就该多受几次。想着,趁势拉住了墨梅的手小心地握在手里。
“我听见你在叫我,知道你担心,为了你,我也会平安无事。”
墨梅一下子收起关心,把手挣脱,转头不看他,“一舒坦点就没个正形。”玄冰却突然捂着心口嗷嗷地哼起来,墨梅大惊,回身忙帮他拂拭胸口,着急地四处查看,“你怎么了,哪里不好?”
韶曲池等人都看得不自禁地想笑,河兮扯起嘴角,却觉得连笑都那么费力。她抬手想伸向王二,居然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倒是王二接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嘿嘿地朝她笑笑,又抹了抹泪花。
韶曲池坐到床边,探手给河兮把脉,心神回体,只是确实心脉受损,虚弱得很,休养一阵就会好。
而这边的两个人却出了点状况,玄冰看着墨梅担心到不行的样子得意地笑,眼里情意浓浓,待墨梅看见他这副表情,彻底怒了,“你捉弄我!”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只是手停在一半落不下来,置气地一巴掌又去拍桌子,可怜的桌子又报废了一张。
玄冰吓了一跳,“你们这几个女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拍桌子,这桌子要钱的,主子肯定让你赔。”
墨梅生气地指着玄冰的鼻子,“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桌子算你的。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受了伤的份上我一定揍你一顿!”
玄冰一脸受伤的样子低下了头,却窃笑着,“梅梅,我错了。”
又来了!墨梅双拳紧握,骨骼分明地咯咯作响,咬牙切齿,“我再说一遍,以后必须叫姑姑,不许叫梅梅。我爹是你师公,我是你师姑,听见没有!”玄冰闻言,脸色再度冰冷如霜,不言不语地站起来身形摇晃着自己出了门。
玄冰没看见,但韶曲池却分明看见墨梅眼中的无奈和隐忍的泪水,原来这俩人是姑侄辈分。墨梅稍整心绪,拱手向韶曲池,“河兮姑娘这里就交给十二少照顾,墨梅有事先去忙。”韶曲池点头,墨梅便也走了。
韶曲池河兮俩人相视皆是愕然,河兮动了动嘴,跟韶曲池说话,“我这是怎么了。”声音却是飘忽到几乎听不见。
她想着玄冰也是一脸苍白的样子,嘴角还有血渍,大家看起来都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韶曲池见玄冰用食梦貘吃掉了河兮的梦,肯定是梦里的事不想让河兮记得,便随便说了个谎安慰,“没什么事,王二带你出去受了严重的风寒,玄冰输了些真气帮你护心肺,所以他也有点虚弱。你不用想太多,好好休息便是。”
河兮又转头去看王二,灵犀所到之处并没有触碰到什么特别的,他对她的忧心倒是感受到了,王二正把内力一点一点通过她的手输进她体内,身上感觉渐渐有力气了些。便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我爷爷跟漂亮奶奶不在客栈里吗?”自己都这样了,爷爷不可能不来看看啊。
“一直也没见着,从昨晚就没见,大概不在客栈吧。不然王二带你游城那么大动静怎么说都会出来看看,兴许他们根本就不在城里。”韶曲池也觉得奇怪,百里晴空把自己留在这里,居然就这么不闻不问,也没有什么安排。
古怪得很,以前在长白,也听说过西边城的蓬莱客栈,听说过百里晴空,也只是知道她生意做得很大而已。素闻百里晴空敛财如敛沙,淘金、兵器、矿物、贩卖江湖消息等等凡是可以挣钱的事,她都做,甚至她手下除了六色近身护卫,还有一批揽自江湖中的杀手,专刺杀各国谋士。蓬莱客栈不过是她一个栖身之所。
过去韶门需要的药材,一些特殊的硝石硫磺之类属于官家严禁的东西,都有一部分是由蓬莱接手。那位红杉姑娘自己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孩,看见的红杉据说已经四十岁,那时的她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如今看见的还是这副模样,这些人像是不老不死一样。
河兮想了想,也不去挂念爷爷了,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只盒子,“曲池,你帮我拿一下那只盒子里的玉珀。”
韶曲池便去拿了盒子来打开,看见玉珀的霎时,他惊了一下,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遍,“这是花刹族的凤凰令,你怎么会有?!”
“凤凰令?!当时爷爷看见这玉珀也是这样震惊,把这个玉珀交给漂亮奶奶,她便知道来的可能是什么人,我就觉得好生奇怪。
“今天王二带我去了城郊山上的玄女庙,我见庙里塑的金凤跟这玉珀上的凤凰竟是一模一样,我脑子里面有些东西忽闪忽闪地显出来,但又连不到一块儿,你说这是凤凰令,干什么用的?”
韶曲池起身在房间里转悠起来,凝神端详着玉珀,想着父亲曾经跟他讲过的花刹国的史事。时不时还会踢到破了一地的烂桌子,。
这时,有小儿来到门口敲门,还是早上给河兮送水的那个小二,“墨掌柜吩咐给河兮姑娘房里换张桌子。”
韶曲池招招手,“进来吧。”那小二便招呼伙计换好新的桌子,收拾了那破木头走,顺手带上了门。
韶曲池开始认真地讲述那过去的故事。“这还要从花刹族在漠北立国说起,花刹国曾有两百年历史,百年前是最为鼎盛的时期,与南边南疆势力联合,又与当时天渊王朝内部的各股势力勾结,使得天渊覆灭。据说花刹族这么做是因为与天渊开国先祖有深仇,好像当时中原大陆上很多族系都与天渊王朝有仇。”
河兮喟叹,“那是什么仇?至于处心积虑上千年也要报,只怕子子孙孙都不知道多少代了吧。”
韶曲池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我当时也是从舅舅盘邵云口中听说的这些事,向父亲求证的时候,父亲却避而不谈。”
“你舅舅?”
“对,他是南疆专事巫蛊的巫师。”说起舅舅,韶曲池心里还是老大不痛快。
河兮注意到他的面色僵硬了不少,便不再追问,“原来天渊是这样亡掉的,这就叫遗祸子孙吧,先祖做的事,却要后世付出代价。可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偌大王朝难道就此在世上消匿了吗?”爷爷不就是前朝遗臣,虽然是——罪臣。
“当然不是。当时天渊皇室只剩长公主青榆一线血脉,倾巢之下仅剩的完卵。天渊残余旧部不甘亡国,一直追随青榆公主四处筹划复辟,但天下从此四分五裂,诸王四起,根本难以重建旧朝。“
河兮从来没有见过战争,在西域云游,连国与国的界限都甚模糊,大家过着边贸开放,和平的日子,她根本想象不到一场硝烟造成的死伤会有多惨烈,也不知道在那之后,亡国之痛留给百姓怎样的熬煎。一个女子,要怎样才能带领部下四下征讨,以期恢复旧日江山。那又是个怎样的女子。
“有一天,国医应天雪、国师刘敏君......”
河兮惊愕地打断韶曲池,“应天雪是天渊王朝的国医?!刘敏君居士是国师?!”
韶曲池点头,眼睛一亮,“你也知道他们吗?”
河兮恍然,不过倒也不奇怪,既然爷爷也是天渊臣民,认识的人肯定也跟天渊有关。“爷爷说,女医天雪救过我的命,刘先生隐居天山,我见过他。他们怎么了?”
韶曲池心中讶异,一个西域女孩竟会与前朝国士有关联,但也没有多问,很多事情要留着时间,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他们预言,在花刹国将会有凤凰女临世,影响天下运势,如果能得到凤凰女,于复国肯定有望。”
说到这儿,韶曲池心里感伤,那么多年来父亲精心研制不死神兵的制作秘方,也都是为了凤凰女的降临能够一了宏愿。“当时预言四处传开,各个王侯都争相寻找,所谓的凤凰女会在花刹国哪里临世。说来可笑,花刹刚联合南疆灭了盛世千年的天渊王朝,转眼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各个王国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那这也许只是天渊残军的连横策略呢,可能根本不存在什么凤凰女吧?”
“你想啊,天下之大,各国都有自己的国师星象师,他们怎么可能单单被传言就骗得团团转。”
河兮想想也是,“所以这个凤凰女真的存在咯?被谁抢了呢?”一个刚刚临世,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就因为那些争名逐利的国主,被当做物品争抢,有谁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韶曲池笑笑,“要抢也没那么容易,根本没有人知道凤凰女会怎么临世,是天降神女还是降生人间。各国刺探的影兵团藏在花刹国,时不时就制造出点混乱,一直到花刹国的圣女殿里突然飞来一只金凤。”
“凤凰?!难道凤凰生了个女孩?”河兮感觉身上好了很多,就让王二扶她坐起来,韶曲池说的这些让她心都激动得要跳出来。
韶曲池在床边坐下,帮她垫好枕头,看她气色好转,心里也更松快了些,哼了一声,开始取笑河兮,“脑瓜子还是那么笨,鸟只会生蛋,哪里会生孩子?!”
河兮报复地伸指直戳韶曲池腋下,偏偏韶曲池是最怕痒的,三下两下蹦起来,半天咯咯一直笑,连王二都在一边呵呵直乐呵。
河兮甚是得意地屈伸着手指,“以后你再取笑我笨,我就咯吱你痒痒。说吧,到底这凤凰女是怎么临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