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天昏地暗,乱七八糟,我连人带车的被挂倒在地。
“喂。你他妈的疯啦!”有人在骂。
“我失恋了……你就撞我死吧……”另一个人冷言冷语的说着。
“去你妈的。”然后,有人来碰我。
我甩甩头,清了清乌烟瘴气的头脑,才站了起来,看看手,还在,脚,也还在,肚子也没漏,内脏器官应该还装在里面……只是全身有种麻木的感觉。
“要不要去医院?”那人问我。
我跳了跳。“算了。”看看那寻死的人,带副金丝眼镜,应该还是个大学生吧……他还一脸的苦恼,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这个无辜受害者。
哼……失恋?我想笑,可我现在笑的话,他们一定会认定我被撞出了脑震荡。总有那么一些人因为可耻的zhan有欲得不到满足就出来要死要活的耍赖,拿自己的生命来报复别人?威胁别人?恐吓别人……
他那一脸的苦恼我越看越不爽快,活得很苦么?活得很阴暗么?寻死的时候脑子除了自己还有谁?这样的人有资格谈失恋?他懂爱么?受了点皮肉伤就开始叫着喊着要打麻药……人人都和他一样,恐怕中国早就不用搞计划生育了。
“喂,喂……你的车……”
我不想管了,今天算我倒霉,算是被报应了,我得迅速离开事故地带。车也是偷来的,如果等到交警来的话,我也不好说话,而且车把手和前轮已经被挂歪了,没有工具我也修不好它,带走也是累赘。
独自走在灯火通明而又令人迷惘的大街上,灯光在我迷糊的双眼里漫成一朵朵雪片,到处都是,花了我的双眼,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但也不用去分清,我真想随便找一个方向,就这么一直向前走下去,不管会走到哪儿,一切都不重要了,随随便便,永远的飘,永远的游,再也没有那些烦人的声音,烦人的画面,烦人的事情,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在我看来,比钱更重要百倍……
可是,我从没有这么做过。这里还有什么我放不下的?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无聊中,又平白无故的联想到刚才的车如果撞死了我会怎么样……无论什么值得留恋的和不值得留恋的东西通通都抛之脑后,那样的感觉会不会很好……看来我跟那失恋的大学生也差不了多少。我笑着。
死了,会有谁为我伤心?父母?我不知道,或许会吧,不过他们一定会互相的责怪,怪对方没有教好孩子,没有管好孩子,他们永远善于发现别人身上的缺点;亲戚?他们会在我办丧的时候哭上几场,然后回去继续安居乐业;那些口口声声说为我好的老师?他的工资也不会少吧,所以他没有必要记住我;朋友?李朝?他会伤心吗?我不清楚,他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向坏的方面想,也不敢太乐观……牧盈?秦贺?齐哮?谭夏?还有……秋姚。此时此刻,一个尽做坏事的人还希望在自己死的时候有人会怀念自己,我又为自己感到好笑和轻蔑。可是,她们曾经还说我是“好人”呢……鼻子很酸,不知道我是想哭还是想笑。
夏天就是容易下阵雨,说来就来,密度大,颗粒大,流量大。我在雨中才走了几步,就被淋得跟刚才河里爬起来似的,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也把我的头脑浇得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更加的糊涂了,但有一点肯定,那感觉很舒服……
雨势结束了它的突袭,慢慢转小,我才漫步到那家和李朝常去的网吧,去躲躲雨。其实更主要的目的是打发掉这个通宵的时间。
刚走进门,老板热情的给我打着招呼,我向他点点头。而此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穿来一个听起来沙哑的声音。“浩诚……”
我寻声望了望,网吧洗手间的门口,陈昆正探头探脑的向我招着手。
看他那样,我第一个反应是:出事了?
我好奇的向洗手间里走去,顺便带上了洗手间的门。
“什么事儿?”
“大事!朝哥被抓了。”他仍然用那个压低了的沙哑声音对我说着,似乎在小心隔墙有耳。
“啊?抓了?你听谁说的?”
“李连杰的人看见了,今天下午抓的,刚刚才告诉我们,李连杰现在出去找你了。”
我的头脑大约保持了一到两秒的空白,也就一天没有见着他,怎么就被抓了!我向陈昆继续问着:“就他一个人被抓?”
“还有,唐卿,崔余,罗二。”
崔余……我大概了解了。送他走的时候就看他犹犹豫豫的,他果然还是跑回来了。把唐卿供出来后,牵扯了李朝。“罗二是谁?”刚经由李朝接触到这些人的我对百沙街的熟悉程度当然不及从小就在这里的陈昆。
“是个教人开锁的。经常和唐卿在一起。”
开锁的,大概是唐卿叫来开崔余家锁钱的抽屉的。
陈昆望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下一步指示,“朝哥”不在,他也只能期望我这个长期和李朝在一起的人能想点法子了。但我头脑也乱了,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清醒清醒,我捧起水浇到脸上,接下来……我想到了郝诚,他在道上这么多年,混得还有板有眼的,找他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他?还是先回家去看看情况。“李连杰回来了就叫他不要在到处跑了,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我天亮回来。”
“哦,好。”
安排了陈昆,我冒着雨向家的方向赶去。
李朝被抓了,我的处境恐怕也好不了多少。一直走到我家楼下,我望向我家的窗户,现在是凌晨一点多钟,老爸老妈也睡得正香,所以窗内只是一片黑暗。能睡得这么心安理得,恐怕警察也还没去过我家吧,被抓进去的人只有李朝知道我的情况,那么说来,李朝还没有把我供出来,但这样的话,他混得过关吗?又或者,警察只是暂时没有来呢?
找了一个能够遮雨的顶,我就呆在里面。如果警察要抓我,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家里了,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监视着,以便第一时间得知警方的动作,稍有危险,立刻跑路。
已经睡得朦朦胧胧的李朝被一阵开关铁门的声响叫弄醒,虚睁着眼看了看。那“梭叶子”和其她几个同行都开始“撤离”。
“走吧走吧,你们老板来过了。”警察一个一个的打开了门。
“小兄弟,拜拜。”对面的那个女人临走前还不忘笑嘻嘻的给李朝打个招呼。
“哦。”
嬉笑声越来越远,这里又恢复了安静,但被吵醒后的李朝很难再入睡,他躺在那硬绑绑的床上,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墙上的一排排刻字,又看到了那个“无名氏”留下的:妈妈,我想你……不过他却并没有想起他的母亲,想起的却是他的爷爷和奶奶。父母自从离异后就一直不在身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所以从小到大,可以说是被他的爷爷奶奶带大的,现在自己成了个阶下囚,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的话,他们会怎么样……
雨夜的风很冷,窜进那狭小的屋子,把李朝吹得略感一丝凉意;这冷风也吹过那仅仅算是有顶的草棚,吹在我湿漉漉的身上,打消了我的睡意。
这漫长而寒冷的一夜过去了,根本没有警察的踪影,天色慢慢的转明,雨慢慢的停下来,上班的人们也开始纷纷出门,世界也不再只是单调的雨滴声。
已经挺不住的我一次又一次的吸着鼻涕,强顶着仅剩的一点精神,决定回那家网吧。一路上,眼皮一个劲的向下榻,脚还机械的向前跨步,但已经没有在走路的感觉,每当车辆从身边弛过将我惊得稍微清醒,我才知道我又向前走了多长的路程,但无法维持多久,再次陷入半清醒状态。其间还夹杂一些梦,梦中的我同样走在这条路上,我甚至会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现实,一次次的强行要自己从梦中清醒过来,而后才知道醒来的自己仍然是在梦中,使梦中的我都开始为无法真正的保持清醒而着急……
没被车撞死还真是奇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那网吧的,到的时候我强打起一丝精神,吩咐了陈昆去找郝诚,也没听清他对我又说了些什么,倒在网吧的沙发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下午,我朦朦胧胧的看见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了四个人,有李连杰,有恭仲华,还有两个我不认识,其中一个不断的说着什么。陈昆就一直站在后面抱着一瓶插了吸管的汽水吸着。
“郝诚来了吗?”稍微清醒后,我才坐了起来。
此时,我吸引过来了几乎所有的目光,而目光中,我感觉到些许异样。
“诚哥,我就看见这些。”那个不断说话的人说完了他的话。
“哦,好,那你先走吧。”我才注意到,那被叫着诚哥的人全身上下西装笔挺,国字形的脸,在我们这些人中,就他看起来最正统,而在我们这些人的陪衬下,他的衣着也显示出他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的身份。
那人叫他诚哥,他就是郝诚?当我想到这里时候,我也立刻察觉到那些目光异样的起因。这郝诚在百沙街上的地位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无论是谁,都恭恭谨谨的称他做“诚哥”,而我却张口一句郝诚,所以那些目光不异样都难怪。
“你是经常跟在李朝身边的那个浩诚?”郝诚向我问起来。
在他们心目中,我也就是李朝的一个跟班。“嗯,就是我,你就是诚哥?”我察觉到失言后,立刻改了口。
或许是因为我的改口,他若有若无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道。“是我。”
“李朝他们被抓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他们刚才告诉我了。”
“昨晚我在我家楼下守了一晚上,没有警察去我家,所以我猜可能李朝没有供我出来。”
郝诚站了起来,来到我的跟前,拍了拍我的肩道:“这事情可大可小,但李朝才刚满十六岁,警察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唐卿头上,李朝不会有事的,而你如果也被抓进去了,你也不会有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哦。”听到这里,我稍微松了口气。我可不想被抓住,即使如郝诚所说,不会有事。
“但你们要记住,一有新的消息马上通知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郝诚死死的盯着我,而那眼神非常的坚定,给人一种不敢不照做的压迫感。
“嗯。”
郝诚说完后,就走了。
我则陷入对他刚才那句话的思索之中,他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他也说过,事情可大可小,如果闹大的话,后果一定非常严重……
“我们现在做什么?”是陈昆在问我。
“等咯,叫点人,去公安局门口望望。警察一有动静就来通知我。”吩咐完,我去网吧吧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而回答我的,还是那没完没了的责骂声,是的,无论我跟他们说什么事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似乎从来都只会用这种带有责备和厌烦的语气回复,就如我小学时的那次,即使放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百分的试卷,换来的还是以骄傲为题目的责备。我就是在他们的这种语气中长大的,但我听腻了,我不想再听了,我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照他们说话的语气来看,没有异常,说明警察仍然没有去我家里。
毕竟一夜没睡,当我再次躺在那松软的沙发上时,我不知不觉的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我梦见回到了七岁那年,和外婆一起替姨妈看家的那七天,姨妈带着表姐跟姨爹回去上海,我就和外婆每天傍晚散步到姨妈家去。夜里,外婆为我扇着那把老朽的蒲扇,让我舒舒服服在那张松软的沙发上睡去。夜很静,但只要有扇子机械的扇动带出的声响,我就知道外婆还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安心。可渐渐的,眼中耳中的世界开始单调乏味,扇子的声音消失了,一瞬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在这个黑暗的夜里,在这个没有人的星球上活着。沙发很舒服,但我也不得不站起身来,在漆黑的屋子向四面八方伸出手去探寻,寻找我的外婆,虽然我很想叫出声来,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我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我只能焦急的透过窗外望向楼下灯火通明却寥无人迹的街道,希望向那光明的地方寻求庇护,可是我永远也跑不到……
“李朝,李朝,谁是李朝?”门外来了一个警察,在牢外叫着。
所有关在这里的人都被惊醒,李朝也一样,稍微清醒后,立刻答应着。
“你奶奶来了。跟我出来。”说罢,就掏钥匙打开了门。
跟着这人,李朝来到了被审讯的那间屋子,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白发苍苍的奶奶,奶奶也转过了头来,但却没有说什么。
“他在外面犯了案,不过孩子还小,又是别人带出去做的案子,现在只需要交五十块钱就可以把他领回去了,回去后看好点,不要再让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那个女警察向李朝的奶奶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们对他的教导,回去我会管好他的……”李朝的奶奶客气的说着,然后掏着钱。
“对了,你吃面没有?”那女警察突然又问想李朝。
“啊?”李朝愣了愣。“吃了一碗。”
“哦,那得交八十。”
“哦,好好。”李朝的奶奶客气的把钱缴了。
李朝不禁吞了一口唾沫,自己刚才吃掉的面原来比那只“镀金的烟”还要贵!
不多时,我被自己的梦惊醒,醒来时,梦中那种无尽的空虚感在心理缭绕,我一身的冷汗。幸好那只是梦,但当我从梦中醒来,也没有谁回到了我的身边,外婆仍然不在了……
坐了一会儿,头脑也清醒了不少,陈昆就跑进了网吧里来,向坐在沙发上的我跑了来。
“李朝放出来了”
……
“以后不要跟那些人在一起了,知道吗?”李朝的奶奶一路上不断的叮嘱着。
“知道了。”
“看这次差点就惹祸了。下次恐怕就没这么简单就能出来了。”
“嗯。”
“如果在警局里备个案什么的,这辈子的前途就……”
“行了,奶奶,我都知道。”李朝稍微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不愿意大声的反驳,只是细声的应着。因为这是他最亲的奶奶,甚至比父母还亲……
他的奶奶看看他,“知道就好,知道就好……”然后也没多说什么。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的另一头仍然没有异常,看来警察依然没有去过我家,那么李朝依然没有招出我的住所,那么警察为什么肯放他出来呢?
陈昆带着我穿行在大街上,终于追上了李连杰派去监视公安局的人,自从李朝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李朝。
当我再次看见李朝的时候,他的奶奶已经被他支回去了,正独自一人在电话亭里准备拨个号码。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去,他是要把电话打向我家,在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去的同时,我取过他手中的听筒想电话机上挂了下去……
虽然也有两天一夜不见了,但还是不至于这么快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吧,但当他转过身来望向我时,我们就这么站着,没有说过什么,但心里却是百感交夹,不知从何论起。
他惊讶的望着我,然后呆呆的望着我,然后脸上笑开了,但视野慢慢从我们身上移到别的方向,道:“嘿,被铐上车的时候,我还以为以后都看不到你们了。”
当然,如果他供出了我,我们在牢里还会再见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背了所有的黑锅,我闷沉沉的愣了许久才读出话里的意思。
我看着李朝,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次事件,我是唯一一个直接涉及而又侥幸逃脱的人。我总是享受着他的特殊待遇,我突然想起“同甘共苦”几个字来,但我虽然跟他“同甘”了,却并没有“共苦”过……
“好兄弟……”
“现在好了,都平息了。”李朝对陈昆等人说着。“现在没事了,你们回去吧,陈昆你去通知郝诚,告诉他我出来了。”
“好。”应声后,陈昆才带着人离开了。
李朝才慢慢望向我。“我们去看看崔余。”
“嗯。”
没有办法,因为崔余年龄小,加上所有的事情被警察推到唐卿身上,警察不会把他就这样扔进监狱吃牢饭,所以崔余的父亲只好来拿钱领走了他。但当崔余离开公安局没多久,拔腿就跑,因为他不想回那个只剩下四面墙的家;也不想再多看那个仅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而那男人,他的父亲也没有追他,只是任他跑掉。
在那个常去游戏室,我们果然找到了崔余。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刚一进门,李朝笑道。
一面抽着烟,一面摆弄着游戏机操纵杆的崔余懒懒的应着:“一百四十块,把我放出来了。”
李朝默默的算了一下,突然大声的笑道:“你在里面吃了三碗面!”
崔余疑惑的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夜里,我们三人一起来到一家小店,叫了几个菜,开始填肚子。当然,李朝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好心请崔余吃东西呢?他这一请是有目的的。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李朝问着崔余。
“我在朝元门那边认识些人,我过去混口饭吃。”
“不读书了?”
崔余的眼睛呆呆的斜视着桌上的饭菜,才慢慢道:“还读什么书?”
李朝笑了笑。“来吧,你也算是要走的人了,我们也干一杯,将就算为你饯一下行。”前段时间的合作,加上时间的推移,二人间的瓜葛慢慢的淡化了不少。那些不和谐的东西都藏在心里就好了,且不管崔余过去后能不能有所发展,表面拉到点关系,将来有备无患,即使这崔余也算不能深交的人,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一杯之后,我们也稍微有些激昂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被抓,有人把事情扯到郝诚那边去了。”李朝回想起警察问他“郝诚”这个名字的事情。整件事情,据他所知,都和郝诚无关,而警察又为什么会问起他来呢?
此时,崔余突然放下了筷子,一脸的郑重。“我前几天就听说了,警察正在注意郝诚,这次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哦?”李朝知道崔余是个大嘴巴,有什么事儿是包不住的,在他嘴里探听消息是再好不过了。
“你们还不知道,唐卿现在已经放出来了。”
“啊?他不是被定为主犯嘛,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那肯定是有关系了,他认的一个妹妹和局里的一个人有些关系,送了钱,所以出来了,而一出来,马上就去成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避风声。一方面刚被放出来,如果再出事的话,再有关系也难确保再出得来了;另一方面就是躲郝诚。”
“躲郝诚?这么说……”
“警察又不笨,唐卿和郝诚在这百沙街上的事情早就看在眼里,而郝诚跟唐卿比起来,就小心多了,所以警察一直抓不到证据,这次唐卿不老实,被逮到,正好顺便了解了解郝诚那边的事儿。唐卿在那种情况下,也只好供了,不然他哪能脱得了身。”
“难怪我去找郝诚的时候,郝诚说这事情可大可小。”我回忆起当时郝诚的话来。
李朝也回忆起警察询问他“郝诚”这个名字时的情形了,幸好他随机应变,把该算在我头上的帐一下子全推在了郝诚的头上。
“事情还没完。这唐卿这一走,当然会有再回来的那一天。现在郝诚都已经引起了警察的注意,等到唐卿回来的时候,恐怕他要么已经被抓了,要么离抓也不远了。唐卿会顺便送他一脚,把他踢下台,然后自己坐他的位置。”崔余吃了口菜,边嚼边继续说着:“你们知道郝诚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吗?”
李朝听到这里,稍微的愣了愣。郝诚在做什么他是知道的,不过郝诚特地叮嘱他不要拿出来说,而现在崔余问起他来,他自然不能轻易的回答。又见崔余胸有成竹的样子,恐怕他早知道郝诚的底细了,才装作不知道的问着:“在做什么?”
“倒粉。”崔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盯着我们的脸上,似乎等待着我们惊讶的表情。不过他恐怕得失望了。在这道上,倒倒粉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俗话不是说了嘛,要想发财,四条路,除了中彩票,当官,做生意,还有一条就是犯法。而犯法又以卖粉为最发财的路子……
没等令他满意的表情,崔余又继续道:“而唐卿做的生意就不能和郝诚比了,他就收收贼货,赚的那点钱和郝诚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所以不甘心,都是一起出道的人,自己就少赚那么多钱,这一不甘心了,就会出些想法来,生些事端了。”
李朝顺着崔余的说法想了想,这也未尝不可能,郝诚和唐卿虽然都是这百沙街上有头有脸的第一把交椅,但或许真的就如崔余所说,唐卿赚的那点钱和郝诚根本没法比,要不唐卿怎么连崔余家的那台电脑,那几千块钱也看得起?也要去趁火打劫一番?上次去清瓷口打架,虽然二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但那之后,李朝似乎还真没见过他们二人直接接触过。“郝诚也不是好惹的人,他一定会想办法的。”
“他要么换块地盘继续干,那就得从头做起;要么就干脆洗手不干了。但我觉得他恐怕不会甘心就这么把手中的摇钱树放掉。唐卿在暗,他在明,他再有办法也难躲得过。”
李朝顿了顿,看着手中的杯子。在被审问的时候,他把关于我的事情都推到了郝诚头上,但那时候,崔余和唐卿一定会有和自己不同的口供,而郝诚是百沙街有头有脸的人,警察会认为唐卿和崔余所说的“郝诚和浩城是两个人”的供词是在为郝诚包庇,不可采信;又或者唐卿早想搞跨郝诚,所以顺着警察的问法,把我的事儿也推到了郝诚头上。所以我才能直到现在还安然无恙。但如果郝诚被抓了,那不是都会给拆穿了?李朝微弱的叹了口气,慢道:“看来,这百沙街似乎没这么平静了。”
“肯定不平静了,乌七八糟的。所以我才去朝元门那边,不参这塘浑水。”
我和李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晚之前,我们断然不会想到原来这百沙街的地下还埋了这些渊源,要不是来找了崔余,恐怕死都死的莫名其妙的。
而崔余,虽然他算是一个小人,但分析事情和收集信息的能力也令我们着实惊讶,平时只见他眼睛转来转去的,还以为就那几个鬼点子,绝没想到他虑事会有如此的深。李朝顿时也对他刮目相看。
“你们还准备在呆这里?”崔余向我们问到。“干脆跟我一起走,去朝元门,我们一起干?”
我们也大概能猜出崔余的想法,他独自一个人去朝元门,虽然在那里有些朋友,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底盘,人生地不熟的,确实难免有些顾忌。所以他想把我和李朝也拉过去,好有个照应。
我们低着头,依然夹着菜往嘴里送,但都没有做声。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会搅进这塘混水里;去的话,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跟我一起去吧,那边绝对有财路。”崔余见我们面露难色,有继续道。
“我们考虑一下。”
“去吧,有你们的好处。”他依然试图说服我们。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明天就联系我那几个朋友,可能后天就过去。”
“那好,明天我给你答案。”
稍稍迟疑后,才继续道:“好吧,我这两天都在网吧里,想好了来找我。”
“好。”
饭后,崔余去了网吧,我和李朝继续在大街上游荡着。
“崔余叫我们过去一起干,你去吗?”李朝问着我。
“你呢?”
“如果我们去的话,基本上就不可能再回头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是无所谓,从小到大我的父母也没管过我,现在我怎么样,也不关他们的事。只要你愿意,我就过去。”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我们的父母会和崔余的父亲一样,简直视我如耻辱。”我又想那天夜里在崔余家门前对李朝说过的话。我这一去,恐怕再也不可能回那个“家”了吧,就像崔余的父亲一样,被视为累赘。不过我即使不去,他们对我的看法又好得了多少?在他们眼里,我不早就是一无是处、一文不值的累赘了?不早就是不争气的败家子了?
我沉默着,一直没有给李朝一个答复。
又是夜晚了,细细的想起来,那些日子里,深刻印象的事情大部分都发生在夜晚,例如和唐卿在朝元门下电脑零件那次,帮城运公司打架那次,或者后来帮崔余跑路,被抓后的那个夜晚。或许是这个原因,我也偶尔会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个圈子是多么的阴暗,自己身边的人们多么的险恶。
“还有那么一个问题,崔余的人品你是见识过的。到了那边,都是他的朋友,我们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他要坑我们的话,我们也说不出话来。”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对李朝说着。
“嗯……这倒也是个问题。但是难道我们就真的参进这塘混水里面?”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你拿个主义吧……”
“我?你没主见么……”
“你是‘朝哥’,‘朝哥’说了算。”
“那好,这样……”
“怎样?”
“你把裤子脱了。”
“滚……滚……”
“不是‘朝哥’说了算吗?”
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所以也一直没有再去找崔余,所以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崔余离开那天晚上,我们在游戏室里又见到了李连杰。他小子在游戏室里拼命撕杀着,从他手边堆积的硬币来看,这小子不知道又去哪里搞了一笔。
“哟,你也在。”李朝坐在了李连杰的旁边,向他玩的那台游戏机投了硬币,和他一起玩起来。
“朝哥。”李连杰连忙取下叼在口中的烟,然后向身后的一群人喊了起来。“喂,你们几个,过来叫朝哥。”
李朝回头望了望,又是几个新面孔。“新带的?”
“嗯,他们也想分点财路。”
“呵呵。”李朝笑了笑,继续玩游戏机。
“叫朝哥。”
“朝哥。”
……
那李连杰又带了一批人出道,李朝当然又多了不少小弟,但我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同一碗饭,吃的人多了,每个人分得的自然少些。
然后,我们终究做出了一个大胆且正确的决定:我们转行。
至于转成做什么,很简单,那天在牢房里拿了胡财的名片,我们就靠他发财了。
外边贼货想要出手,价格一般被压得很低,而胡财那边却愿意以二手价收货,那么我们只要从那些小弟手里以贼货价收货,再以二手价出货给胡财,这中间的差价就是我们的纯利润了,一件货可以赚个20%左右,这利润可是不少的。
本来这百沙街的贼货生意都被唐卿给“垄断”了,他现在一走,位置就出现空缺,这可是发财的道,我们不去填上那就是傻子!
当然了,风险也比以前的小偷小摸大多了,但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怕个什么呢?
为了避免风险,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就交给陈昆,我们尽量低调,只负责转手出货。
既然想到了,就得说干就干。如果拖下去,指不定哪天又钻出个什么张哥王哥的出来那生意先给揽了。
我们在银行查了帐,剩下的钱只不过几千块,如果要做的话,恐怕这本钱是不够的。
“怎么办?”蹲在银行的霓虹灯下,李朝拿着那张卡晃来晃去。
“怕什么,堂堂朝哥的名号还赊不了帐吗?”
“你是说收了货把钱先欠着,出了货再给钱?”
“刚开始也只有这样了,那些小兄弟也不会不给面子吧。”
“嗯,也只好这样了。”
“而且这样比直接给钱更有好一点。”
“什么意思?”
“这样还能让那些小兄弟知道你朝哥是讲信用的人,让他们更服你。”
“也对。”李朝笑了笑。“那我们就开干了?”
我点了点头。李朝从钱包里摸出一张IC卡来。“你去买两根甘蔗,我们也庆祝庆祝。”说罢,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拨通了电话:“喂,请传222672,回本机号。”那是陈昆的call机号。
翌日,陈昆照李朝的吩咐,在一家宾馆里订了几桌。要做这百沙街的生意,郝诚是不能不请到的;恭仲华也对李朝有过照顾;胡财那边可是财路,必须请到;还有这百沙街上那几批曾和郝诚一起出道的老辈子也要给足面子,而且也趁次机会熟悉熟悉。另外,李连杰那批人也要请来玩玩,当然,他们也只是以李朝的人出席。
这场席之后,也就意味着自立门户了,所以面子可要撑足。下午,我陪着他不惜血本买了身行头。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加上李朝的身材较高,换上后,那就是个大变样,顿时就有了气派!用我那时候的一句评价来讲,这李朝立刻由“李同学”摇身一变成了“李先生”。
我这个做跟班的当然也不能让李朝丢了面子,也跟着好好的把全身上下整理了一遍。
离六点还有半个多小时,我和李朝先到了场。在烈日下烘烤了一下午的我们刚一走进宾馆,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气袭来,爽快万分。陈昆早早的就在这里呆着了,吩咐着宾馆的人如何如何布置。
我们四处打量了一下,桌上都已经盖上了洁白的桌布,摆放好了精致的餐具,餐巾被叠放在餐具旁边,像一朵展放的荷花,八张黑色的高背椅围着一张桌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整个场子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这一席少说也要花掉几千块吧。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本钱了。
“朝哥,还可以吧。”陈昆见我们到了场,迎了过来。
“嗯。”李朝把陈昆拉近了点,轻声说到:“我不抽烟,你也是知道的,呆会儿煽烟的活儿交给你了,知道吗?”
“嗯。”
没过多久,李连杰就带着人来了。
“叫朝哥。”李连杰今天笑得跟朵花似的。相信他和他下边的那些小兄弟也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吧。那天我也是第一次见那个平日总是球鞋短裤的他穿得这么的整齐,后边的那六个小子看来也是他挑选过才带来的,个个也都高高大大的,穿带梳理得干干净净,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半叫花子”造型。
“朝哥。”那几个小子笑着叫到。
“嗯。”李朝向他们点点头:“呆会儿来人了大家帮忙招呼招呼。”
“嗯,我们知道。”
随后,李朝把李连杰带出了场。其他的几个小弟自顾自的去了走廊,点起烟来。
人还没来几个,原本也不算很大的场子现在却显得异常的宽阔。我一个人在窗台上等着李朝回来。宾馆在六楼,拉开刚还上的窗帘,透着铝合金窗户望出去,也能看全半个百沙街,远望过去,街道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虽然隔着玻璃,却也能听见蝉声不绝于耳。红日下,那条常被城管抢劫的小巷里,那些商贩们有的用那脏兮兮的帕子擦着满脸的汗,有的用自来水清着因吆喝而沙哑的喉咙,收废品的老太婆在垃圾堆里仔细的翻着,烤红薯的老头子披着一件破烂的背心靠坐在路边,一边草帽不断扇着,一边喘着粗气。
没等多久,李朝就回来了。
“怎么样?”我问着。
“我刚才已经跟李连杰说了,当然没问题。”
我略微的笑了笑,继续望着窗外的百沙街……
继李连杰之后到场的就是我们的财神爷胡财了。在这一场宴席中,他是唯一一个只身到场的,全身西装革领,一看就是个做老板的主。
李连杰却并不认识他,从胡财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李朝却是立刻迎了上去。
“这是?”李连杰纳闷的问着李朝。
“当年和郝诚一起出道的,现在没做了,胡财,财哥。”李朝回答着李连杰,眼睛却一直盯在胡财的脸上。
“哦,原来财哥。”李连杰笑着望到这个陌生的面孔。
“你是……李连杰?”
“啊?”李连杰惊异的望着胡财。“财哥也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胡财笑着:“你名字可响亮得很。”
李连杰的暴脾气常常惹些事端,连胡财也若有若无的听说了。
“其实今天我找你也有一些事情。”李朝对胡财说道。
“什么事情?”
“我们过去谈吧。”
李朝当然是找他商量黑货生意的正经事儿,但他们却谈得有说有笑,看来这事儿十有八九都是成了。互利互惠的事,能不成吗?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恭仲华也带着七八个人到场了,李朝才笑辞的胡财迎了上去,陈昆和这一群人也算熟识,上去递着烟,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找了位置坐下。然后,那几个老辈子也三三五五的到场,经过介绍,李朝一个一个的招呼着。
现场的人渐渐多起来,也热闹了起来,大家虽然都是百沙街的人,但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也确实很少,有的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谈笑,也有的干脆不等郝诚来了,开了啤酒先拼起来。
果然最重要的人物都是最后出场,刚好六点钟,郝诚带着三个人到了场。
这首脑级的人物就是有面子,李连杰首先向其他人喊到:“诚哥来了。”此时,原本在座的人都站了起来,向郝诚打着招呼。郝诚只是向现场扫视一遍,点点头示意。然后李朝迎了上去。“诚哥,来来来,位置在那边。”
“呵呵,等等,等等。”郝诚向身后的三人指了指,又向李朝笑道:“还认识这几个人吗?”此时,原本跟在郝诚后面交头接耳的那三个人才把注意集中的李朝的身上。其中一个笑着走了上来。“朝哥——怎么?不认识我们了?”
李朝又些纳闷了,他看看郝诚,没从郝诚的脸上得到任何的提示,又望向走上来的这人,此人身材和李朝相差不多,标准型,脸上干干净净,笑得是神采奕奕、春风得意。李朝想来想去,还真不认识这么一个人,而细细的这么一瞧,却又觉有几分的眼熟。
“你是……”
那人笑了笑,“那天,为了那个女的,你还被我们围在山坡后面打了一顿呢。”
“女的?”
“牧盈。”另一个稍微矮一点的也走了上来,比起刚才那张“神采奕奕”的脸,他就逊色了不少,胡子像树桩子一样插在脸上,身材也稍微有些横向发展的迹象,他说完后,又略带怀疑的问向郝诚:“是叫牧盈吧?”
“哦!哦!”李朝顿时恍然大悟。那天因为牧盈的事儿,被郝诚带着四个人围在那小山坡后面,后来还被打进医院住了两天,那四个人里面除了恭仲华以外,剩下的三人就是他们了。
“呵呵,想起来了?”
“那些事儿我早就给忘了。”既然是郝诚的人,李朝当然不希望那时候的事情来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这样说着。
然后郝诚才一边第二遍扫视全场,一边笑道:“我那时候也只是想找她玩玩,若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虽然我们也不算好人,但欺负女人的事儿我们也犯不着,女人满大街都是……呵,就你最紧张,跟我们喊打喊杀喊拼命的。”
听到这里,李朝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他们都是我兄弟,和我一起出道的。”
“周科。”那个矮个子首先向李朝说道。“大家都叫我摆子,你也这么叫好了。”
李朝向他笑着点头示意。
“秦勇。”那个标准身才指着自己说到:“有空多来我的迪厅玩玩。”
李朝知道,火yao指的当然是枪和子弹了:“勇哥。”
“张革。”另一个也走了上来。“没事儿去我们勇哥的场子多转转,比你那个叫牧盈的小妹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要火yao什么的,你就来照顾照顾我生意,百沙街独一无二,仅此一家。”
李朝向他点头笑着。
我坐在整场最后的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们,只有这里才能把整个场子看得清清楚楚。随后,胡财又跟上去和郝诚叙了两句。
人终于来齐了,厨房那边的菜也一盘一盘的端了上来。那些服务小姐眼里满是怀疑的盯着着一桌又一桌的人。平日里,生日宴,庆功宴她们也见过不少,但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集会,现场岁数最大的也就郝诚他们那一辈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最小的一看就知道还在上初中吧,可一个个都称兄道弟的谈笑着。但渐渐的,我相信她们心里也对着一帮人有些数了,她们的一举一动也开始小心起来,除了上菜上酒以外,都不轻易进场,都去门口呆着了,把玻璃门轻轻的带上,站在门外乖乖的等着我们的吩咐。
不过也难怪了,这满场子的人可都是百沙街的黑道啊,卖粉的、卖枪的、抢人的什么人渣都有,脾气各不相同,切不说她们,我虽然跟着李朝在百沙街转悠了些时日,见识了些人物,但也对这场面畏惧三分。
开席没多久,大家先集体干了一杯,李朝才站起来说着:“这次请大家来玩,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聚一下。大家都是在百沙街上混饭吃的,都是兄弟,这次把大家聚在一起,不认识的认识一下,有些矛盾的,调节一下,都说和气才能生财嘛,兄弟们有难一起当,有钱一起赚,是吧,共同富裕嘛。”
那些人歪歪斜斜的笑着,李朝先轻松一下气氛,才继续切入正题:“另一方面,我还有些事儿要请大家帮帮忙。”
“李朝,有什么事儿我恭仲华第一个出来帮你。”郝诚还没来之前,他就带着人先开了几瓶酒拼起来,现在似乎有些晕晕,说起话来也没了理智。
“呵呵,我准备在百沙街做点生意,希望大家照顾照顾。”
“李朝,我听说了,说白了,贼货生意,是不?”说话的是一个和郝诚一样的老辈子。
“嗯,做点小生意。”
“百沙街的生意,百沙街的人都可以做,但是这唐卿那边你怎么交代?”
“他回来了我会跟他交代。”
“我可是怕你一个人承担不起。”那人得意忘形的继续说道:“唐卿在百沙街有头有脸的,他的生意被抢了,就算我们不对你出手,他下边也还多的是人。”
“只要你们支持我,我也不怕唐卿。”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贼货生意可是唐卿在百沙街的主要收入了,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之所以我们还敢抢他的生意,那自然有我们的想法了。
看来这些所谓的老辈子们对于这个局势也不如崔余看得清晰嘛,难怪做了这么多年也还是给郝诚打工的。我们抢他生意怎么样?现在的唐卿还敢回来拆了我们的台吗?郝诚这私底下也应该早就知道唐卿的那几根花花肠子了,他要么不回来,要么攒足了实力回来,回来做什么?回来抢回这几个贼货的生意?当然不是,他要真的回来了,那肯定是回来做掉郝诚,自己取而代之。
所以郝诚也是绝对不希望这唐卿再春风得意了,所以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且不管这些人什么个想法,现在郝诚绝对是支持我们的。
“行了,李朝,你就把唐卿在牢里面的事说给他们听听吧。”郝诚慢慢的说到。
那几个老辈子先是纳闷的盯着郝诚,然后又望向李朝。“有什么事?”
“嗯。”李朝点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那些只知酒肉的小子们早就没有听李朝说的什么了,场上大部分人都开始乱七八糟的划起拳来,现在整个场子最安静的只有李朝所在的这一桌,菜没见动过,酒没见喝过,大家都竖起耳朵准备听李朝说点什么。李朝稍微把声音压低了点,才慢慢的跟郝诚那桌人说起唐卿的事情。
“唐卿已经把诚哥供了。”
“怎么可能,我们都是一起出道的,供了我们他自己也完了。”看得出,那人仍然不信任李朝。
“当然,他还没有把所有的都供出来,加上警察那边也还没有证据。所以现在趁还没有全部翻船,他先跑了。”
“你们几个一起被抓进去的,你又凭什么认定是他供的?”这句话似乎是在告诉李朝:就不会是你供的?
“你不信我?”
“这是什么话,我可没说过。”
“呵,大难临头了。”那个摆子突然淡淡说道。
“你也相信唐卿供了我们?”那人稍微嗔怒的对摆子叫着。
“哼,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在百沙街做了这么多生意,就算那当官的傻得只剩下小脑,那也多少看得出点名堂吧。唐卿被他们抓到了,不趁机多了解了解,能放了他么?”张革笑了笑,把声音又压低了点,继续道:“你这傻子,李朝才出道几天?他知道我们什么事儿。”
“现在下定论怕是早了,唐卿好歹是我们自己的人。”
“唐卿我也不是没接触过,你信他不如信神。”
“你这话可说绝了。”
“那不是吗?”
“好了好了,要内哄啊?我们又不是来议论唐卿的,现在是在商量李朝生意的事儿。”郝诚阻止了两的的争吵。“你们看,怎么样?支不支持?”
“我不支持,这生意是唐卿的饭碗,大家一起闯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点小赚头也被别人给抢了,谁服?”
“现在的生意是谁有本事做谁做,我支持。”郝诚淡淡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个“老辈子”。
“诚哥,唐卿可是我们一起闯过来的。”
郝诚拍拍那人的肩,才慢慢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退一步讲,唐卿那边有的是人,要抢生意还抢不过一个刚出道的李朝的话,这几年他也算白搭了。而且现在唐卿也不在,既然李朝要做,就让他做,免得以后说我们这些做大哥的没给他机会。”
那人稍稍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既然诚哥支持,我也不说了。那些事不管了,我们喝酒。”
“干杯,祝李朝生意兴隆。”张革举起杯子笑道。
李朝也举上了杯子:“呵呵,有啥兴隆不兴隆的,混口饭吃。谢各位支持。”
太阳渐渐的西下,然后日幕被夜幕所替代,整个城市灯火辉煌,霓虹闪烁,那条小巷里,老头老太太弯着老朽的身躯,提着各自的货品回家,商贩们也汗流浃背的收拾摊位。
我们这一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桌上早已仅剩残局,但正性起的小子们还雄心勃勃的拼着酒,划着拳,浑然不知时日。
李连杰那边已经轻松搞定,胡财那边也已经谈妥,郝诚也支持,这生意算是成了。虽然早有预料,但也稍微松了口气。
搬着手指算算,我也有好多天没有回过家了,不过也仍然没有丝毫回去的念头。郝诚带着人走后,我和李朝一人提一瓶啤酒,一边喝着,一边赏着百沙街的夜色,过着应该算是俾昼作夜的生活。
第二章-家(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