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言情 > 行为艺术
正文 第四章
作者:曳航 时间:2020-10-03 08:55 字数:18093 字

后来的两天里,陈曦放大照片的速度快些了,而且出来的照片仍旧是能给他带来惊喜。而魏亮看到陈曦有了七八张不错的照片,而且他自己完全能应付,于是连暗房都不进了。他就和祁月一起看DVD看电视,甚至还一起招呼自己班的同学来祁月家玩。而陈曦的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作品里,他看到相纸在显影液中一点点地浮现出影像感觉乐在其中,甚至也达到了祁月父亲所说的在暗房里忘记时间的程度。

魏亮这两天看陈曦这么的认真仔细,觉得自己有点儿是在虚度光阴了。于是他把放大照片的事情完全委托给陈曦,自己报了个学素描的辅导班。陈曦也没有难为魏亮,因为他觉得其实自己本来就不需要帮助,而且自己为朋友多做一点儿也是应该的。而唯一让陈曦觉得特别别扭的就是要一个人去祁月家。祁月最近变得不像从前那么爱开玩笑了,所以陈曦觉得单独和变得斯文的她相处会很尴尬。而祁月听魏亮说明天不来了,没有像原先那样要有个假装生气的过程,而是直接说了句:

“行,那你要好好学啊!”

祁月这个违背自己以往习惯的做法,让陈曦觉得奇怪。他想也许祁月真的变了,就像自己因为安心而变成熟了一样。但陈曦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祁月改变,难道她在自己家里就会温柔些,或者因为非典,或者也是因为爱上了什么人。陈曦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干脆不去想了。他提醒自己,现在该做的就是控制自己感性的思维,一心把照片尽快的都做出来。

第二天,陈曦一个人到了祁月家。他对祁月家楼下的保安来说已经成了熟悉的面孔,所以不再提防似的看着他了。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从电梯里走出来陈曦心里还是觉得发怵,他甚至敏感的闻到了楼道里的水泥味。他这才觉得自己的心其实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要不然自己绝对不会有这种紧张的情绪。在按动祁月家门铃的刹那,他心里甚至还带着一鼓作气的感觉。陈曦刚刚将手放下,祁月就将门打开了。

祁月开门的时候不像以前一样乐呵呵的,却像是面对自己父亲时一样,似笑非笑的抿起嘴挤出圆圆的酒窝来。陈曦心想她可能是因为一个男生的独自来访而感到尴尬,或者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吧。

祁月穿了一条灰色麻料运动库,裤腿很长遮住了她没有穿袜子的脚面。她的头发仍旧没有梳起来,发稍紧紧的贴在后背上,使得她身材更显得娇小了。陈曦没有在客厅呆着,换了拖鞋就直接进了暗房,而祁月也跟进来。陈曦问:

“你也要做照片啊?”

“看看,今天没人陪我看电视。怎么啦,嫌我打搅你啊?”祁月身子靠在暗房的门框上说。

“行,那就进来吧。可不许随便打开门啊!”

“知道。”

陈曦打开了暗房里的红色灯光,使得里面的任何物品都只呈现出了两种颜色,要么是红色要么是黑色。陈曦在放大照片时,祁月就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陈曦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才开始顾及起一直站着的祁月来。于是他将相纸收好后,让祁月搬把椅子进来坐着看。祁月表现出了非常听话的状态,没多说什么拿进了一个方凳,将暗房门关好后就在陈曦的身边坐了下来。

陈曦全神贯注的制作完成了今天的第一张照片,在倍感欣慰的同时,他又惭愧于自己没有像祁月父亲说的那样去教教她,而且觉得自己一直一句话不说也有点儿冷落祁月了。于是他将放大好的这张照片从水里面捞了出来,然后拿到了红色的台灯下,叫祁月看看怎么样。

祁月向前坐了坐,尽量的将眼睛靠近这张照片。来自她正前方的红色光线,完整地勾勒出她脸显得有些圆润的轮廓。她两个眼珠是暗黑色的,但却使得瞳孔中心的亮点显得明亮晶莹。陈曦将照片往她的远处拿了拿,而祁月也将头慢慢的凑了过去。等陈曦又把相片向她面前拿近些,她才发觉是陈曦在故意逗自己。但是她好像被照片中的景色吸引了,视线仍旧没有离开这张照片,她说:

“别闹!”

陈曦这才将照片拿好了。暗房里没有什么可看的,而且照片又是背对着自己,所以陈曦就只能将视线落在祁月身上了。他发现,祁月戴的项链上的坠子正在她的上衣与内衣之间前后的摇晃着。等着坠子停止了摇动,祁月胸部凹凸的弧线就暴露在了陈曦的眼前。陈曦觉得自己这样拿着照片让祁月看,正好像是诱使着她的领口对着自己敞开。但他却没有很快的收起照片,反而若无其事的看着。祁月胸部的弧线很美,并好像引导着陈曦的用想象去勾勒出它完整的线条。陈曦想象着祁月完整的乳房肯定是娇小但又丰盈的,然而陈曦的这种想象却随着视线被阻隔在祁月的内衣上而不断的被打断。最后,陈曦到了感觉心慌的程度才将照片又放回了水里。祁月将身子直了起来,说:

“你怎么这么小气,看会儿都不行啊?”说完,她就自己将那张照片从水里捞了出来,拿在台灯下继续看。

这是陈曦第一次却切实感到了来自祁月身体的属于异性间的诱惑,虽然现在再看不见她的胸部了但陈曦的心里还是乱乱的。

在放大第二张照片的时候,陈曦是边给祁月讲边做的。而祁月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什么都爱问个究竟,她只是仔细得听着,说的也都是“对”、“我觉得也不错”这种附和的话。渐渐的陈曦觉得从前没有祁月的暗房里还是有些单调乏味的。

暗房是由不通风的储藏室改造的,所以里面温度高而且很闷。陈曦的身体因为出汗而潮湿了。他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祁月的胳膊,他感觉到了祁月的胳膊上也裹满了汗水,所以手从上面擦过才会没有一点儿阻尼。虽然,汗水阻隔了陈曦感觉到祁月皮肤的质感,但那毕竟是个美丽的异性实实在在的肉体,陈曦心里还是经过很长时间才平静了下来。而他知道祁月虽然看上去若无其事,心里肯定也因为自己不小心碰到她而起伏着,因为毕竟她虽然开朗外向但却是个对异性很检点的姑娘。

听陈曦讲了一遍放大照片的过程,祁月就坐到了陈曦的身边帮着他做起了显影、定影的操作。这些过程里,她都细心的按照陈曦的要求去做,所以成了他很得力的帮手。在空闲的时候,祁月就摆弄泡在水中的照片,着迷一样的看着而一言不发。

到了中午十二点,他们刚好又放大好了一张照片,两个人这才一起出了暗房。祁月还是第一次在暗房里呆了这么久,出来时被强烈的阳光刺得眨了眨眼睛。

两个人在客厅里边吃饭,边看着当天的新闻。虽然他们是第一次私下里单独相处,但因为有电视看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祁月边用左手的食指按着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边用右手拿着勺子的末端往自己的嘴里送吃的。可能是觉得自己过于心不在焉了,她将右手的勺子放下而拿起了遥控器来,更换着电视节目,她在一个播出野生猴子的电视节目停了下来说:

“看这个吗?”

陈曦说:“行。”

“不好,这个猴子看着闹心。而且不干净,咱们吃饭呢。”于是,她把频道换到了一场球赛上,她说:“这个行吗?”

“也行。”

“这个也不好,没有贝克汉姆的足球我从来不看。”

祁月又开始更换起电视频道来,陈曦这才意识到她在故意的逗自己。他也立刻警觉起来,觉得祁月的玩笑和刚才自己用相片逗她有极强的相似性。

当祁月将节目停止在一个时尚节目再问他的时候,陈曦就一句话也不说了。而祁月以为陈曦又是不知道如何应付自己的玩笑才沉默的,于是就笑着将电视换回到了足球节目上。

陈曦假装被电视节目吸引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机,他想祁月是个女生肯定更敏感,她的心里肯定有更多的关于自己的猜测。陈曦觉得将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某个女孩单独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呆着了,因为这样相互猜测着他会感到自己非常的龌龊。

祁月饭吃得慢悠悠的,最后甚至用勺子排列了起餐盒里的花生米。然而她好像永远会不满意似的刚摆好一个图形就立刻把它破坏掉,然后再不厌其烦的排列起来。看着祁月悠闲自得的样子,陈曦觉得她可爱极了,陈曦想如果给现在的祁月在淡粉色的樱花前面拍张照片,那副画面一定会很漂亮,他问祁月:

“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因为天空是蓝色的,看了它会心情好!”

“那你不是天天都有好心情了。”

“怎么可能?那不一样!”

陈曦从祁月的语气中判断出她的情绪有了微妙的变化,觉得如果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会倾诉自己的心事,这样他就会更觉得尴尬了。于是陈曦转移话题说:

“我觉得你和粉色很搭配。”

“是吗?我好像从来没买过粉色的衣服。”

说到这里祁月显得有些失望。后来她说自己累了想睡午觉,于是陈曦就自己到暗房去了。

陈曦刚刚进入暗房双眼一片漆黑,他由于祁月而紧张起来的心也在刹那间放松了。他觉得现在祁月的却有她可爱的地方,而且她的温柔好像可以划断别人的心结似的,让陈曦觉得和她相处时全然没有了缠绕于心头的失落感。

因为他不再对和安心之间的未来抱有幻想,所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爱着安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可能是曾经的幻想耗尽了自己的心思,也可能是饱尝了失去所爱的痛苦,所以他现在心中关于爱情的部分已经冻结了,他只准许自己的感情在过去的边界里放荡。所以他要小心翼翼的对待祁月,防备着自己会爱让她或者是她会爱上自己。

在暗房里陈曦要用计时器来计算时间,所以渐渐的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而上午的祁月就好像在陈曦的心中丢了一颗石子,石子激起的涟漪一直持续到现在还在撩拨着他的心。陈曦在做了一张照片之后,就觉得有些孤单并且烦躁起来。于是,他想利用上厕所的借口,到暗房外面看看。

为了自己突然从暗房中出来不至于吓倒祁月,陈曦打开门时还故意弄出了些声响。但门开了,没有听见祁月的任何动静,陈曦想她可能真的是睡着了。

祁月家的所有房间都分布在一条过道的两侧,祁月的房间比卫生间还要远些。直到从卫生间出来,并在其门口的水池洗手的时候,陈曦仍然没有听到一点儿祁月的声音。寂静增加了他的好奇心,他迫切的想看看祁月睡着的模样。

水池上面有一面梳妆镜,通过镜子的反射陈曦发现祁月房间的门开着。他想自己就算祁月还没睡着而发现了自己,那么她只会想到自己是在暗房里闷坏了而不会多去怀疑什么吧。仍旧是怕吓到她,仅仅的几步路陈曦还故意的弄出了声响。

祁月果然是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开始可能只是想休息一下,所以睡姿显得很拘束。她是侧身躺着的,刚好是面朝陈曦的方向。身子有将近一半陷入了柔软的床中,所以身材更显得娇小了。而她的脸是垫在自己手背上的,所以没被陷进枕头里。她那调皮的长发也温顺的呆在耳后,没有去遮住她另半边的脸。保持着完成形态的可爱的脸,还有不自然的睡姿,甚至使陈曦怀疑她其实是醒着的。

可能是蓝色床单的映衬,也可能是陈曦的心里作用,祁月的脸蛋看上去白中又透着点儿粉色。陈曦一直觉得美丽的事物都是相联系的,就像安心的美总是伴随着变化莫测的光线。他觉得最近看到最美丽的事物便是的樱花了,所以在心里才会把祁月的脸色和樱花那诱人的淡粉色相融合。由于祁月显得稚嫩的脸和微微卷曲的身体,也由于挂在墙上的大大小小的布娃娃,陈曦突然觉得祁月还是个乳臭味儿的小女孩。

她没穿袜子的脚显得很白而且娇嫩,陈曦甚至认为它才是祁月身上最美丽的部位。但她的脚很小,陈曦老是看不清就停在门口久久的不想离开。这时祁月的脚好像在躲避陈曦的目光似的往后挪动了一下,然后又不动了。陈曦觉得心慌起来,并且后背冒出了冷汗,于是到客厅喝了杯凉水之后就到回到了暗房里。

进了暗房陈曦觉得自己龌龊极了,所以尽量不去想刚才在暗房外面的事情。但毕竟因为年轻让自己平静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在放大照片的时候,他觉得红色灯光就像火焰一样在炙烤他,使他汗流浃背。有一滴汗水从他头上滑落到了相纸上,他立刻把相纸放在水池里冲洗起来。然而他觉得滑过手背的流水甚至都被红光给灼热了,他心情一下变得烦躁起来。他越烦躁,就越发觉得暗房里面闷热难耐,于是他气急败坏的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正他刚刚觉得没有衣服的包裹而稍微的凉快些时,就听见暗房门外有脚步声,这声音很轻却急促得离自己越来越近。暗房的门被从外面给用力推开,祁月光着脚跑进来并将他紧紧抱住了。

被祁月抱住的陈曦没有一点儿动弹的余地,他不知道祁月是怎么了,就觉得自己头脑在被她抱住的刹那觉得兴奋异常。祁月的头发和脸颊都紧紧地贴在陈曦的胸脯上,让他感到了汗水被蒸发掉的清凉舒适。而后,他又感到随着祁月的呼吸,她柔软的胸部在倔强的与自己胸部的起伏勃勃对立着。渐渐的陈曦调匀了自己的呼吸,祁月的胸部也终于似水一样在温柔的撩拨着他了。正当这来自异性的灵动的肉体使他全然没了理智的时候,他的胸脯又感到了一股温热的暖流,他知道这是祁月流泪了。

而后让陈曦彻底清醒的是祁月轻柔的哭泣声,他知道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就会给两人建立起另外的关系。于是他轻轻握住祁月的双肩,但并没有把她的肩膀推开或者更紧的搂进自己怀里。然而这个半推半就的动作却恰到好处的让祁月自己把头离开了陈曦的胸膛。但离得并不远,陈曦仍旧能感到祁月的气息,他说:

“你怎么啦?”

听了这四个字,祁月的全身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慢慢将身体彻底和陈曦的身体分开了。她说:

“刚才做了个恶梦。”

“是吗?”

“都是你不好,每天晚上都留下那么多黑白照片让我晾。你知道看了它们,晚上就会做恶梦的!”

陈曦听了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祁月抬起了头,为了装出笑脸而抿着嘴挤出了酒窝,说:

“对不起,你忙你的吧……”

等祁月刚要转过身去,陈曦说:“没关系,正好我也累了,我陪你到客厅去坐坐吧。”

祁月点了一下头转身出去了,陈曦利用这个机会赶紧将自己的上衣给套上了。

陈曦给祁月倒了一杯水之后,就和她一起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祁月由于刚才的哭泣,两只眼睛仍然还存积有泪水,虽然脸上故意挤出的微笑与泪眼很不相称,但恰恰的有种女孩独立自我的美。她凝视着杯中的水,那样子就好像是正在对水倾诉着自己的心事。过会儿,她说:

“刚才没吓着你吧?”

陈曦说:“没,怎么啦?”

祁月看了眼他,又将视线回到了杯子上,用好似自言自语的口气说:

“没什么。反正我就是做恶梦而已。我去洗洗脸啊,你要是呆着没事就看看电视吧。”说罢祁月就起来离开了客厅。

陈曦听到断续的哗哗的流水声,心里突然有了想去抱住祁月的冲动。为了使自己冷静些他打开了电视,电视正好在播放着周杰伦的演出,但他的耳朵仍然敏感的关注着祁月洗脸发出流水声。祁月洗完脸走进客厅,边坐下边说:

“你喜欢听他的歌啊?”

“没有啊,不过他的有些歌确实挺好听。”陈曦看了看祁月,她眼睛虽然没有了泪水的笼罩,但红色的血丝却更明显了,陈曦不知道如何恰当的表现自己对她的关心,所以一时间就说不话来了。而祁月却像是等待着他的安慰,仍旧看着面前的水。为了打破这沉默,陈曦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你没事了吧。”

祁月自嘲一样对这水杯微笑了一下,说了一句:

“没事啦,真的!”

然后她就抬起眼睛看起电视来。

陈曦责备自己的心过于的冰冷了,甚至上面有个坚硬的壳,本能一样的防备着与爱有关的温暖。他在一瞬间恍然大悟一样觉得自己一直都太傻了,他的痴心不仅伤害了自己还终于还殃及了别人。陈曦觉得祁月的心已经深深的被自己刺痛了,然而自己仍旧是束手无策。

陈曦仍旧认为沉默能给变幻莫测的未来留有余地,而祁月目光呆滞的停留在电视上。于是两个人都像履行仪式一样安静的坐着,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半。陈曦没有心思再去收拾暗房,只是把里面的灯关上了。临走时他对祁月说:

“你今天就别晾照片了,明天我来自己弄吧,在水里多泡会儿没事儿。”

祁月仍旧神情显得若有所思的说:“没关系……”

陈曦想尽快地离开祁月家,所以想推辞又没有把话说出来。于是他笑着对祁月说:

“这样吧。你要是晚上再做恶梦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讲笑话!”

祁月听了终于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后她目送陈曦出了自己家门。

今天的天气本来是又闷又热的,但陈曦从祁月家楼上下来后,觉得很凉爽甚至连呼吸都顺畅了。陈曦仍然能感到祁月将身子贴在自己胸口那时的余味,他觉得自己心里那坚固的壳而在因为她而渐渐的融化掉。

陈曦的心属于感性而又很难自我解脱的一类,所以一路上他都是心不在焉的。他的心里乱极了,于是想找个地方先安静一下。正好他回家路上要经过紫竹院公园,他便进到了公园里。

紫竹院公园以种植有紫竹而得名。在层层的竹林包围中有一个小型湖泊,可以供游人划船之用。这湖连接了颐和园、动物园等水域,显得灵动而清澈。陈曦记得小时候来这里还有小土路,而现在都备注有水泥的碎石路代替了。公园里面新建的有江南特色回廊、花园也是陈曦第一次看到。但他实在没有心思去欣赏江南风雅的韵味,他不想有什么幽幽的心绪而是希望自己的心情可以开阔些。

于是他绕着湖找到了紫竹院公园里最高的亭子,并在里面靠着一角的柱子坐了下来。远处的西山被隐没在了雾气里,并且他又觉得眼前这湖面静犹如一潭死水,所以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初中三年里,陈曦虽然和祁月同校但相互间却没说过一句话。现在他们在诉说和对方的交情时总加上那三年时光,其实都只是在为给他们亲密的关系找个借口而已。祁月在初中时是学校里面的校花。在陈曦的印象里,她的确长得非常可爱,而且穿着总是千变万化的。祁月单从长相就会招惹许多的是非,但她有高中部的几个女生护着,所以也就没有人敢惹她。至于和异性的交往,陈曦只见过她和一群高中部的坏学生一起走,却没见过她和其中的某一个人单独相处过。陈曦非常佩服祁月有这样的智慧,十三四岁就知道如何来利用最危险的人物保护自己。

上了中专,有了表演班的女生,再加上祁月稚嫩的脸显得有些不成熟,所以她就不再因为长相而是学校里的焦点了。她一开始在班上很低调,一度让陈曦以为她是个非常内向的姑娘。但后来祁月发现,李博、魏亮、陈曦三个人在学校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地位,就连三年级的人都特别帮他们的忙。于是祁月就开始主动接近他们三个,她开朗的性格很快就使他们成了朋友。甚至在李博、魏亮、陈曦三个人在拜把子的时候,差一点儿就把她也算了进去。

后来班里出了一连串的失窃事件,所有人都怀疑是班里其中一个女生干的,但就是抓不到证据。一次中午吃饭回来祁月包里的手机不见了,那时候手机还绝对算得上是显示个人财富的奢侈品,她的手机又是刚买的所以被气得哭了起来。李博什么都没说就翻了那个被怀疑女生的书包。书包里的东西都被倒出来后,李博果然摸出了祁月的手机在她包里,但又找不到具体放在那个口袋里。李博气坏了,当时就把她书包扯烂了。然后,那女生被祁月推着,到了学校旁边的一个死胡同里。

那次只有祁月一个人动手了,她把那女生的头发剪得都露出了头皮。而其他以前丢过东西的人开始都怒气冲冲,看这女生被祁月欺负实在够惨的了也就罢了。后来被打的女生因为自己错在先也就忍了,她也很快转了学。而祁月却从这件事里找到了欺负人的快感,每次李博他们出去打架,她在确定是以多打少的情况下就会跟着去看热闹。到了后来祁月就有点肆无忌惮起了,开始主动去找别人麻烦。在陈曦的心里她就是一个脾气暴躁,爱惹是非,但却重义气的姑娘。陈曦讨厌不上进的女孩,他觉得女孩和自己这群人在一起本身就是自暴自弃的表现,但他对祁月却一直是个例外……

陈曦睁开眼睛离开了亭子,又绕着湖面散起步来。天气很闷,并且潮气大,陈曦觉得湖面和空气似乎粘在了一起似的,没有明显的界限。近处的竹子上面歪七扭八的刻着“某某到此一游”、“我爱某某”这样的话,也有用楷书雕刻端正的“岁花尽摇落,芳意竟何成。”这样的诗句。

陈曦平时瞧不起这些破坏公物的人,但今天他却也想往坚硬的竹子刻上字,那怕只是一横一竖也好,因为这样它们就可以成为今天的纪念。于是陈曦拿出自己的瑞士军刀,他想起来上次用这把刀的正是祁月。那天是在护城河边上,祁月用它拉开了高中女生的裤子,那高中女生露出来的大腿至今仍然让陈曦觉得难忘。

陈曦觉得祁月也许也有她脆弱的一面,也有蹲在某处无助的时候。祁月那些暴躁近乎疯狂的欺负别人的举动,也许是种报复,报复其他人给她的伤害。她会把其他女孩的头发毁掉,也许是因为她柔软的长发曾经也有这样的遭遇。这是属于她的秘密,就像中专里的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四下无人时会把痛苦写在纸上一样。陈曦想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心里没有方向随波逐流,心里应该是极度痛苦的。她与自己一样,她为了自我保护而会产生一种保护色,这色彩遮住了青春的锦色,埋葬了本来的善良纯真。

因为觉得瑞士军刀沾上了祁月的温柔,陈曦就不忍再用它在坚硬的竹子上刻字了。他知道祁月那么的聪明,不会仅仅因为一个恶梦就投入一个男生的怀抱。于是陈曦有了想成为祁月男朋友的念头,开始他还觉得自己非常的龌龊,而后来这内心的羞愧感就被对未来的幻想所取代了。

陈曦觉得自己又有些不够理智了,于是他希望时间可以凝固住,好让他不至于做出错误的选择或者是在犹豫中错过爱情。满心踌躇的他仅仅捡起了一片竹叶放在兜里做纪念,便离开了紫竹院公园。

晚上睡觉前,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陈曦打开窗子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清凉,然而却从空气中闻到了雨水击起尘土的呛人味道。他觉得有些闷热,所以并没有再将窗子关上。

一直睡到半夜,他才被湿润的凉风给冻醒了。他听到雨已经停了,但它们汇聚而成的流水声就像泉水在叮咚作响,非常动听。然而这蹊跷的声音听得时间长了,让陈曦觉得有些心烦。他也因此而睡意全无,接着就陷入了对祁月身体的无限幻想。可能是过去和祁月的相处过于无邪了,陈曦觉得自己的这种幻想是非常龌龊的。但祁月身体的温柔仍然还在撩拨着他的心,让他无法自拔,所以他又希望自己可以立刻昏睡过去。

烦躁中陈曦听到了手机响起了短信息的提示音,于是他在床头摸索着找到了手机。他看到发信人是祁月,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仅仅这个时间对陈曦来说就足以让他心潮澎湃了。于是他乐趣于挑战自己的好奇心,而没有立刻查看信息的内容。等兴奋的劲头过去了,他才心存紧张的打开了这条信息:

“陈曦,在想你。祁月”

陈曦看完这信息后,心里激动极了。于是他仅仅凭借这一时的兴奋,就揣测和祁月建立起恋爱的关系后自己就将会被幸福感包围着,于是他立刻给祁月回复了信息:

“我也在想你。陈曦”

等了很久他都没有接到祁月的回复。他觉得是自己的用词太不明确的原因,于是又给她发了另一条信息:

“做我女朋友吗?我会好好爱你,保护你。陈曦”

但这条信息仍然没有得到回复。陈曦觉得祁月可能是睡着了,但他又不免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觉得自己的表白过于的冒失。他不敢想象祁月如果不接受自己的爱,以后将会有多么尴尬的事情发生。他越想越心慌,甚至觉得自己是有些自作多情了,因为他想以祁月的美貌适合做她男朋友的人应该比自己出色的多。陈曦也因此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嫉妒之心,他极强的zhan有欲让他一想到祁月可能会在别的男生怀里哭泣的情景就非常的恼火。于是,他又拿起了手机,发了第三条信息: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不怕承受打击与失败,都会追求你。因为我爱你,我决不放弃。”

发完了这条信息,陈曦就只能在焦虑的等待中渡过了。渐渐的,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全班一起去北京植物园摄影采风的事情。那天,班里的所有人都显得格外兴奋,因为街道上的雪早已经融化,而植物园里仍旧还是满眼让人心旷神怡的白色。李博第一个跑进了雪地去试雪的厚度,紧接着几个男生也跟着跑进了厚厚的积雪里。女生们看积雪太厚了,都不舍得自己的鞋和裤子而不敢到雪地上来。只有祁月一个人,看到男生们雪仗打得实在很热闹,而兴奋的跑了进来。可能是被她开朗的性格所感召了,所有男生在她进入雪地开始就绝对服从她的命令。她也兴高采烈的成了这场雪仗的指挥者。玩得兴奋时,在男生喊叫声的包围里她的喊声和笑声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现在想起来不单是声音,她的那件红色羽绒服也显得出奇的鲜艳夺目,甚至使得她周围的雪地都显得更加的洁白了。

后来,他们打累了就进了植物园里的热带温室。祁月抖了抖身上的雪,跺了跺脚,她的周围立刻就散落了一圈均匀的雪片……这次采风的已经过去半年了,陈曦一直没有想起过它。但现在对它的记忆深刻得却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他想也许回忆本身就是可有可无的,它只有和现在紧紧相连才有意义,才会让人觉得美好或者悲哀。

温室里一年四季都保持着春天的温度,所以粘在祁月身上的雪很快便化掉了,并使得几缕头发就像是刚刚淋过雨一样贴在了她的小脸上。她想整理整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所以就让站在旁边的陈曦帮她先暂时拿着羽绒服。她解开扎在脑后的小辫时,眼睛向头顶上方看着,样子就像是在用冥想来代替着梳妆镜。然后,她熟练的将散乱的头发用手指向后梳理柔顺,在扎小辫时还特别注意调整了小辫翘起来的高度……

陈曦想到现在触及祁月肩头的头发,那时正好是冬天时她小辫翘起的末端。陈曦想如果自己经历的事情能和发丝的生长一样简单明了就好了。不过,由于对半年前的追忆和现在对祁月的想念,他的确把这半年里关于安心的一段给架空了。

后来同学们,都一手抱着外衣,一手拿着相机拍照。而祁月却任性的非要陈曦帮她拿着羽绒服,并说如果不拿一会儿出了温室就号召别人拿雪球攻击他。陈曦追着祁月全温室里面转,而她就是故意不伸手接自己的羽绒服。后来还是摄影老师帮忙解围,帮着所有学生在一个地方看着外套和摄影包,以便让他们轻装上阵去拍照。

温室里不大,拍照的过程里陈曦总能看到穿着白色绒衣的祁月。而她每次都开玩笑说:“怎么又见到你啦,真倒霉。”说完,看陈曦有点不高兴了,就再给他一个憨态可掬的微笑……

陈曦想可能是那天祁月的确很漂亮,所以现在自己才会想起有关于她的事情。他对过去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眷恋感。而那些由于安心而被自己否定的时光,现在在他看来又是那么的美好。于是他不断的回忆着从上中专一直到安心出现之前的那段时光,而且这回忆总是围绕在祁月的身旁。但他还没有回忆完,也还没有来的及想清楚相比那段时光现在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就睡着了。

梦里,他又梦见了祁月,但醒来后对梦的细节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他是被手机发出的短信息提示音给吵醒的。经过一夜的等待,他再没有心思挑战自己的好奇心了,而是立刻就打开了这条信息:

“宝贝儿。昨天睡着了。路上注意安全。爱你!祁月”

简单的几个字,陈曦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他倍感心情爽朗,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为了等到这信息,受了一晚上的折磨。但他深信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为爱而受罪了。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陈曦就开始踟蹰于该如何面对已经和自己建立起恋人关系的祁月来。他觉得祁月打开门时自己应该拥抱她在怀中,但又觉得无论采取何种姿势自己都会很龌龊。后来他觉得先前和祁月的相处自己都算是被动的,于是他就索性抱着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心态而不多想了。

早上八点陈曦再次骑行在去祁月家的路上。他发现雨后的天空云彩仍旧很厚,太阳虽然被遮住,但仍然显得天气晴朗。陈曦永远也忘不了这种的天气,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安心就在这样的一个早上。他不由得放慢了骑车的速度,他觉得命运真的是有些看似玩笑了。

陈曦到了祁月家,鼓了鼓勇气按动了门铃。透过厚厚的门,他隐约听到了屋里传出来的门铃声,是首旋律优美的钢琴曲。当轻舒曼卷的音乐刚刚停住的时候,祁月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祁月上身穿了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脸上很自然的浮现出了甜甜的微笑。她把陈曦让到沙发上,一起坐了下来。她家客厅的落地窗打开着,纱质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微微向内卷着,陈曦觉得这里因此而变得温馨了许多。他对祁月说:

“今天外面的天气特别好。”

“是吗?刚才把窗户打开的时候觉得挺冷的。昨天和李博通电话着,他说他在山区的亲戚家睡觉还得盖棉被呢。”

“这家伙,重色轻友,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陈曦开玩笑说。

祁月摇摇头说:“不是,是我主动找他的。他还这么说你着呢。”

“是吗?”

“李博还说他亲戚家旁边有个水库,他还叫咱们去找他一起游野泳呢。”

“能游泳就算了吧。那我可不敢去找他,他这个人闹起来没谱!”

祁月听了,呵呵的笑了。而她在笑的时候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陈曦。陈曦不确定她在想什么,但知道祁月肯定和自己一样,在找机会证明两个人现在已经建立起来的恋人关系。陈曦觉得这种状态里两个人都不会很自然,于是对祁月说:

“我去暗房了,今天想多弄点儿照片出来。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祁月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暗房。陈曦觉得紧张极了,但祁月看上去却很从容。她像昨天一样坐在了显影药水的前面,静静的看着自己用夹子搅动出来的波纹。

陈曦为了讨好祁月,找出了一张给她拍的底片。这是第一天一起去胡同拍照吃午饭时,祁月看陈曦的相机里还剩了最后一张胶卷,逼着他给自己照的。

陈曦打开了放大机的灯光,底片上的画面立刻就浮现在了放大机下面的白色平面上。画面很大,还有些虚,但仅仅通过轮廓便可看出来是张长相非常清秀的脸。陈曦很快将画面调清楚,这时这张脸就更加的迷人了。由于是照射底片的投影,画面中的祁月就像处在了薄雾之中有种朦胧虚幻的美。她一只手托着下巴,脸稍稍仰着,微微张开的嘴角还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陈曦觉得这画面中的祁月真的是美极了,有种直达人心底的穿透力。而祁月却没有像陈曦所预想的那样会很兴奋,她像是怕打搅陈曦观看这张美丽的图片似的,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的看着。

可能是放大机上的图像太迷人了,陈曦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它。为了节省陈曦先用小块的相纸去测试曝光数据,但他操作时忘了记住时间,于是就把这块相纸扔进了垃圾桶里。祁月见了就开玩笑说:

“你怎么啦,紧张什么啊?”

“觉得好看嘛!”

陈曦又重新拿出了一小块相纸,测试得到了合适的曝光数据后,他就准备了一张九寸大小的相纸进行放大。放大完成后,相纸被祁月用架子夹过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显影的药水里。相纸在药水里,过了几秒钟就开始渐渐的出现了淡淡的影像。陈曦看着显影药水里越来越清晰的影像,脸上也一样浮现出了会心的笑。

但他发现照片中祁月托着下巴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深色。他从没有注意过祁月的手背,所以怀疑是放大的过程中出了问题。他说:

“给我看看你的左手手背行吗?”

祁月听见后,停止了用手晃动显影药水的动作,整个人也都一动不动了。看到她突然情绪非常的低落,陈曦就没敢再问她。显影药水刚刚平静下来,祁月就有颗泪珠落在了里面。陈曦将这颗泪珠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包括它掉在水中激起的涟漪的瞬间。渐渐的泪水已经充盈在了祁月的眼眶里,再后来就溢过了睫毛的阻拦接连不断的落了下来。但她没有发出任何抽泣的声音,使得暗房里非常的安静。

陈曦终于等到了和昨天一样可以去安慰她的机会了,但他又紧张的手足无措了。于是他只是问了一句:

“你怎么啦?”

祁月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的落着泪。平时总是开朗的她,一旦哭了起来会更让人觉得她真的是伤心极了。陈曦看了看显影药水里已经浸泡清晰的照片,那手背上的深色虽然不大,但却是个很明显的伤疤。

两天里,这是陈曦见到祁月的第二次哭泣。由于对安心的爱,陈曦懂得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是极度敏感和脆弱的。所以,陈曦不觉得祁月的泪水来的莫名其妙,反而认定她手背上的伤由于自己而二度被割开了。

如果说陈曦对安心的爱完全是感性的,那么他对祁月的感情则有太多是用理性的判定计量而出的。现在,他没有想抱住祁月的冲动,但又觉得去抱住她的肩膀她心里就能好受些。所以,尽管祁月此刻很脆弱,陈曦还是一直犹豫到了她的眼泪止住,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伤心了,才说了句: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祁月叹了口气,声音没有丝毫颤抖的说:“对不起,最近我不知道是怎么了,特别爱哭。你忙吧。”

说完,祁月便站起来出了暗房。

暗房的门没有被关严,从外面射进了一道刺眼的光束。陈曦觉得暗房和外面已经不再有什么界限了,而且现在自己作为祁月的男朋友也必须在这个时候去安慰她,于是陈曦迟疑了片刻也出了暗房。

祁月正对着卫生间门外水池上面的镜子看着自己的泪眼,听到陈曦的脚步声才慢慢的弯下腰拧开了水龙头。她用双手手心捧住水,然后再把脸慢慢的进到手心里。她这样子就像是在用清水吸干自己的泪水,显得无助极了。

祁月从镜子下取了一快毛巾,仰起头后把它整个铺在了自己脸上。看着被掩盖在毛巾下祁月的脸,陈曦不由得想起了在火车站用湿的纸巾给安心降温的一幕。他记得那天安心的脸透出了点红色,显得稚嫩活泼。而当祁月将毛巾拿下,陈曦有些惊讶了。由于水的滋润,她的眼皮显得很薄,而且皮肤也白嫩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还透着冷漠。她和安心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在脸被水浸湿以后竟然出现了相同的神态,让陈曦有点儿六神无主了。

看祁月一直不作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于是陈曦又说:

“你怎么啦?”

祁月听了这句话,低垂下了眼睛,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陈曦看到她并没有将门关上,就站到了她的屋门口。

祁月卧室窗台有一人来宽,它的高度刚刚达到祁月的膝盖。祁月一进屋便脱了拖鞋坐在了窗台上面。她背靠着窗框,面朝屋门的方向,将两腿自然伸直。她坐好后就将头转向了窗外。陈曦不知道做为祁月的男朋友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于是就先到离窗台最近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很软很矮,于是他便有了和祁月同样的高度。陈曦看了看窗外的景象,有种仿佛置身于云彩切面之中的危机感。

祁月长时间的看着天空有些累了,才慢慢的把头转了回来,做了一下深呼吸后对陈曦说:

“有烟吗?”

陈曦立刻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掏出了烟并给她点上。

祁月的淡蓝色的上衣好像是天空一部分厚厚的云彩,从她嘴里吐出的缕缕白烟,才让陈曦感觉他们是置身于室内的。他觉得祁月肯定经常这样,平视着远处来排解自己的不开心。祁月将窗子打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将只抽了几口的烟头扔了出去。冷的空气过这缝隙,发出了细小的呼呼声。陈曦觉得置身高处的危机感更加的明显了,他也就此不再沉默了,他说:

“你怎么啦,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祁月仍旧看着窗外的景物,没有回答。

陈曦继续问:“你怎么啦?”

祁月把头转了回来,她的目光像刚才看着浮云时一样不遮不掩,她说:

“你就知道问‘怎么啦’。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要保护我吗?”

陈曦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话,只是关切地看着她。祁月抿着嘴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脚丫上。她今天穿了厚厚的带卡通图案的白色袜子,她先将双脚尽量地向前伸展,一会儿又左右的摇动。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说:

“我现在变得挺爱哭的。咱们非典那次出去拍照片,我觉得你变了。我开始觉得是你拿着相机的缘故,后来觉得不是,是变得不爱理我了。”

“我觉得你也变了,真的。比从前更可爱了。”

祁月勉强的笑了笑说:“以前一直觉得你看上去有些无赖,不过你还是挺招女孩儿喜欢的。我知道你喜欢上那个安心是误会一场,不过我会尽量变得文静点儿,你懂我的心思吗?”

陈曦不想对祁月说谎话而觉得自己心里的不纯,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祁月接着说:“我是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你不可怜了,长得那么漂亮,家庭有这么好。现在还有我陪你了。”陈曦终于找到可以安慰她的话,于是就打断说。

祁月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头,换了角度看看自己的脚,然后又将左脚搭在了右脚的上面。

“其实,我也有我的不幸。这些你都不知道。你看到的不是我亲妈,我亲妈在我两岁半的时候就死了。我手背上的伤,就是我爸带我去扫墓的时候,我不小心伸出手在香炉上烫的。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我大声哭着,爸爸带着我往医院跑的情景。

“那时候,我爸爸还什么都不是。我爸不忍心把我送回南方的老家,去托儿所又没人接送我,所以他只能把我一个人反锁在家里,我的童年就这么过来,自己在一个小平房里。白天也不知道害怕,就搂着个布娃娃坐在小院里的一个方凳上。我家是这几年我爸当了院长才好起来的。”

陈曦听了祁月的话,心里像汹涌的潮水一样难以平静,并且越来越为她而感伤。他仍旧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祁月,但他终于肯定自己有了去疼爱她的责任。于是他投入的看着祁月的一举一动。

祁月抬起头来,情绪明显好转了,她微笑着对陈曦说:“我本来是个不爱哭的人,小时候就不爱哭,长大了却……你也真的不会安慰人!不过你就这样什么都不说也好,我不喜欢那种花言巧语的男生。”

陈曦说:“是吗?其实我还是挺会安慰人的。我是怕说不点儿上嘛。这样吧,你喜欢听什么?我说给你就是了。”

祁月露出了显得无邪的笑容,她说:

“我嘛,想听昨天你在短信息里说过的话。”

陈曦很想凝视着祁月动情的对她说‘我爱你’但仍旧觉得是难以启齿,他自认为自己的语气和表情肯定会显得不郑重。于是他打算再用文字的方式替他来传达爱意,他装出了讨巧似的表情说:

“你等会我行吗?”

祁月微微的撅起嘴说:“干嘛?”

“保密……给我二十分钟!”

祁月看了看表,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陈曦是想用从前学过的放大技术,将祁月手上的那块疤从照片中修除掉。陈曦从祁月的卧室到了暗房里,看到在显影药水中的那张照片都被泡成亮黑色了。他觉得这颜色非常的不吉利,于是直接用手将它捞了出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曦将手擦干净以后,又重新拿出了一张九寸大小的相纸放在了放大机上进行了放大。然后他又找到了一张很厚的黑卡纸,用自己的瑞士军刀在中间掏了个洞。然后再将这个洞套在相纸上大约是祁月手上的那块疤的地方,又进行了第二次放大。这样一来疤的深色部位得到了长时间的光线照射而减淡成了白色,手的其它部位因为被遮挡只得到了一次照射而保持了原来的白色。陈曦把受光后的相纸放进了显影药水中,影像慢慢的浮现出来后果然那块深色不见了。于是他兴奋的将照片捞出来,放在了定影药水里。

他看着药水中的照片,觉得祁月真的是美极了。他想给祁月写一封短的情书,折好后和照片一起送给她。于是,陈曦从柜子中存放底片和照片的地方,拿出了自己做拍摄记录的笔记本。当他想要撤下本上最后一页纸时,所以不经意的就看到了前面所纪录的文字。

这个本上只要有字的地方,旁边都写有安心的名字。陈曦看到后觉得自己过于的大意了。因为祁月每天晚上帮自己把照片晾干后,就会把照片存放在这里。她肯定看见过这个本子,所以她才会说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都会掉眼泪。也许她的眼泪跟本就不是因为恶梦,而是因为伤心。陈曦觉得祁月可爱极了,她甚至用一颗包容的心接纳了现在还爱着别人的自己。陈曦觉得自己辜负了她,而且自己不好意思当面对她表示爱意才是真正龌龊的。于是他不想再写什么了,而是迫切的把照片从定影药水中捞出来,走出了暗房。

祁月依旧坐在窗台上,可手里却抱了个大的蓝色毛绒海豚。她用下巴靠在海豚的头上,听到陈曦走近了却故意不看他。陈曦知道她是在等待着自己给她惊喜,于是将照片递到了她手里。

祁月接过了照片,仔仔细细的看着,后来就用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摸着照片中的手背。陈曦这才深情的对她说:

“我爱你!真的。”

祁月将手中的照片放下,很快又有泪水顺着双颊流了下来。泪水经过她的下巴,把海豚毛茸茸的头部都浸湿了,而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幸福的。她拽过了陈曦的一只手,垫在了自己的下巴上。陈曦也顺势坐在了小沙发上。他的手心感觉湿湿的,而手背却丝毫感觉不到祁月头部的重量,只是觉得她下巴非常的柔软细腻。

过会儿,祁月又将整个面部压在了陈曦的手背上。由于被祁月头发所遮挡,陈曦看不见她的脸。但经过手背的触觉,他仍旧可以感到祁月面部秀气柔和的线条。这时,祁月有眼泪从鼻梁的架空处落在了陈曦的手背上。陈曦看不见这颗泪珠,心里觉得空虚,就把脸贴在了祁月的头发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祁月止住了自己断续的泪水,把头向着陈曦的方向转了过来。陈曦的手背没有了她鼻梁所留出的缝隙,而是和她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而那鼻梁却隔着几跟头发,与陈曦的鼻尖微微的接触着。陈曦先是闻到了祁月头发带有的洗发水的清香味,然后就从她均匀的呼吸中闻到了乳水的味道。

陈曦开始想这味道可能是祁月早上喝过的牛奶之类的乳制品。但随着这淡淡的味道伴着呼吸越发的香醇,陈曦渐渐把它幻想成了是种乳臭未干的单纯气息,并且被这气息而深深的打动了。而这诱人的味道却是断续而来的,每次祁月吸气的时候,陈曦就希望可以离这香醇的气息更近些。最终,似乎是由于祁月这香醇气息的拉拽,陈曦将嘴唇轻轻地贴在了祁月的嘴唇上。他开始用力去探索那诱人的味道,后来他的舌尖碰到了祁月两片润滑的嘴唇,之后他又这滑腻的触感而深深的吸引了。于是他反复的用自己的唇去摩擦着祁月带着韧性的嘴唇,尽情的享受着接吻所带来的愉悦。

陈曦曾经幻想过安心的唇。对她幻想的破灭,使陈曦迫切想向别人去转移情感。为了摆脱自己的痛苦,他已经不在乎和中专其他人一样同流合污,也用消极的心态来对待感情。祁月知道陈曦的这种不纯,但仍旧喜欢他,这种压抑感使她主动停住了他们的初吻。

陈曦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但仍旧碰不到祁月的唇,也就只能作罢了。他的呼吸不再自由,而是与心跳勃勃对峙。为了抑制自己对祁月嘴唇的渴求,他不敢再看祁月的身体,只是尽量去稳住自己已经乱了分寸的呼吸。

祁月问:“你真的爱我吗?”

陈曦对着祁月点了点头。接着祁月就站了起来,将海豚扔到地上后就将橙色窗帘拉上了。窗帘刷得一下从上而下的落了下来,屋子里的一切在一瞬间都变成了暖昧的橙红色。处在陈曦视线内的木质地板,也发出了显得油腻的光亮。随后,祁月的脚进入到了他的视线里。陈曦像是受到了美的召唤似的情不自禁的抬起了头。这时,与他视线相齐的正好是祁月系成蝴蝶结形状的裤带,它形状松散的仿佛一触就可松开,而里面的诱惑已经使陈曦嗅到了藏于其内的芬芳。陈曦更想想看看此时祁月的脸,于是他慢慢的站了起来。

等站了起来,他有些失望了,因为祁月的脑门将将只能碰到他的下嘴唇。于是陈曦轻轻的将祁月抱住,好让她的脸可以靠自己更近些。透过祁月头发的缝隙,陈曦看到由于橙色光线的照射,她的上衣已经变成了纯蓝色,那颜色很炫目而且还有种莫测的神秘感。后来,陈曦敏感肌肤感到了祁月用手解开了她上衣的第一个纽扣。而后来,陈曦的肌肤由于贯穿于身的极度亢奋而有点麻痹了,他又勉强地感到祁月解开了她上衣的最后一个纽扣。

而后两个人都感觉紧张极了,于是又开始了接吻。祁月的后背很光洁,陈曦的手在上面反复的摸索着。他想尽可能的更确切的感受到祁月诱人的身体于是将她搂得更紧了。而祁月的脚趾开始与陈曦的脚趾相碰,后来干脆用脚尖踩在了他脚面的斜坡上。这不稳定的站立,让陈曦很自然的就把她放到了他们旁边柔软的大床上。两个年轻人终于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去赌注各自已经有些灰心的未来……

祁月一直有个怪癖,就是瞧不起爱慕自己的人。她也是在得知陈曦喜欢上了安心之后,才感觉到了自己其实是爱他的。但这爱情从一开始就伴随着痛苦,就意味着她不会像其他女孩一样得到来自于对方完整的爱。她虽然有点心灰意冷,但这苦恋一直折磨着她,让她无法摆脱。从早上陈曦进门起,她就感到了两个人的局促,她觉得陈曦不像是自己的恋人而像是个急于入戏的演员。所以,她后来无奈的掉下了眼泪。再后来她索性选择了用自己的处女之身来做堵住,博得两个人应该有的恋人的感觉。

而对于陈曦来说自己的感情的却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渐渐的倾斜向了祁月。他不再追求原先的纯情,而是要用最极端的相反的方式去打击它,好让自己可以恍然大悟般去告别伤痛。他迫切开始新的恋情,于是同样选择了最反动的方式让自己进入角色。

陈曦抚mo着祁月还在剧烈喘息着的身体,祁月身上面有了一层湿滑的汗水,让他觉得两个人的身体像是被被粘住似的难以分开。而后两个人又陷入了身体上的巨大欢愉之中了。

直到他们都感到阳光不像中午时候那么强烈了,才真正头靠着头平静了下来。陈曦被祁月脖子上戴的项链的光泽所深深的吸引了。金色的项链本身很细,挂在上面的坠子也同样小巧精致。坠子是边长有半厘米边长的正方形绿色宝石,它被一个银色的金属面托住与项链相连。正方形的绿色宝石一个面是潜绿色的,而与它相邻的那个面却变幻成了幽幽的墨绿色。这微妙的颜色变化着实令人着迷,于是陈曦把它拿在了眼前细细的看着。而祁月却在陈曦看得正入迷的时候将它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她的目光显得格外的温柔,陈曦觉得这双眼睛也同样的迷人,于是就仔细的看起这双清澈的眼睛来。祁月的眼珠的白色部分显得非常的洁白明亮,让陈曦觉得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女。祁月眯起了眼睛笑了笑,然后把项链摘下放在了陈曦的手里。

然后祁月抱起了自己的衣服,羞涩的半遮半掩着前身去了卫生间。陈曦看到她裸露出来的脊背显得非常光滑,而且没有衣服的掩饰个子也显得高些了。

陈曦将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开了,祁月的床非常软,使他整个人没有任何一个部位感到紧迫而凹陷了下去。这种软与刚才祁月身体的立体产生了鲜明的对比,陈曦开始怀念起紧紧抱住她时给自己的压迫感。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了祁月洗澡的流水声。陈曦又拿起了项链上的绿宝石看了看,他觉得这宝石如果说是正方形,不如说是似水一样没有形状让人捉摸不透。等流水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可能是绿宝石幽幽的颜色给他留下了神秘的印象,陈曦看到了祁月留在床单上的暗红色血迹却没有产生丝毫的不洁之感,反而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它。他的手指只是感到了粘稠,却没有沾染上什么,那透明的湿润与汗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Copyright @ 2017-2018 book.pinshuyun.com Allrights Reserved 版权     备案:浙ICP备18010002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