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亮、陆英奇,还有骨瘦如柴的欢喜和尚不怀好意的盯着阮二驴,眼神里充满意淫。特别是欢喜,他轻啜一口小酒,就要咧嘴笑一下,反复多次,看得阮二驴头皮直发麻。
东方不亮道:“去哪儿了,一夜未归。”
欢喜道:“你问那干什么,不扯淡吗,他能告诉你吗?应该问他,得手了吗?对不对,色魔。”
“对你个头,我们是办正事。”
东方不亮道:“谁说你不是办正事,我就认为别的事都是斜撇子,唯独这事,该是风雪无阻,雷打不动。”
欢喜寒碜东方不亮道:“看你那小身板,还雷打不动,娘们一个喷嚏,你得飘房顶去。”
东方不亮反唇相讥:“比你好吧,几百岁的人了,拉过姑娘的手吗,知道姑娘的屁股是硬还是软的吗?”
“软的。”
“软的,你自己的软吧。”
“谁说的,今晚我就住袭月楼了,明天你找姑娘打听一下你家佛爷的功夫。”
东方不亮笑得前仰后合,一指阮二驴道:“你住袭月楼干嘛,搂他睡?”
阮二驴道:“别扯我,你们怎么聊都行。”
欢喜道:“不扯你?好象应该是在说你的事吧。”
东方不亮道:“是啊,咋跑题了呢。”
阮二驴能感觉出来,东方不亮的心情十分轻松,放得很开,和以前的那种故作洒脱,佯酒装醉不同。陆英奇也是一脸的笑意。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不像以前绷着脸,即使有表情也是紧绷绷的,好象一不小心会破脸皮一样。
这种感觉不对,阮二驴估计他们还有计划。猜测来源于对伏彩儿的了解,明显伏彩儿是他们的指挥者。但按东方不亮、陆英奇的表现又不像,难道他们只是伏彩儿计划第一步中的人,以后没他们什么事了?
阮二驴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铲除野家这一步中东方、陆氏、白马寺并没有得到实质的利益,伏彩儿是如何拉拢他们,使他们愿意赴汤蹈火。况且铲除野家,伏彩儿的处境无任何改变,她怎么会停止计划?结果只有一个,他们在等,等一件事的发生。
什么事呢?能让东方不亮、陆英奇置身世外,或者说坐等丰收。
想到这儿,阮二驴几乎可以确定,将要发生的事必在自己身上,可伏彩儿为什么一点都不透露呢?一下对伏彩儿失去信心,甚至怀疑她在自己眼前唱了一出温柔大戏。后悔,不知把《转轮剑》《春水流》两门秘技传给她是对是错。她温柔甜美,娇羞可人却在掌控一个庞大的计划,计划里血雨腥风,不知关系到多少生灵。
阮二驴把进洛城以来的事一件件梳理,终于得到一个让他一身冷汗的结论:野家背后的那个金仙。
见阮二驴呆愣不语,东方不亮道:“一会不见,又想了?”
欢喜道:“不是,不是,应该在回味,你看他,嘿......”
阮二驴想明白这事之后,哪还有心思和他们胡闹,若野祖背后的金仙问罪,自己是唯一一个脱不了干系的人,因为有责任的不语,十八罗汉名义上已经死了。
还有两个:蝴蝶刀、螳螂斧。他们也是云龙宗一战的参与者,洛王也曾经要摘星袭月门把他俩交出来。
东方不亮见阮二驴不答他的茬,依旧陷入沉思,表情忽明忽暗,又忧又喜,便道:“阮兄,兄弟们开玩笑没过吧?”
“兄弟”阮二驴道。
“怎么了?”连欢喜、陆英奇也发觉了阮二驴情绪不对。
阮二驴道:“没事,我有点乏,想休息一下。”
欢喜扑哧乐了:“昨晚一宿吧,伤身的。”
阮二驴正想离开回屋,楼梯上呼拉上来一大群老弱妇幼之辈,见了阮二驴纳头便拜。
阮二驴见他们是寻常百姓,连忙把他们扶起,询问为啥。
为道的老者道:“您是凶魔,不不不,魔爷吧?”
阮二驴道:“你叫我阮二驴就成。”
老者道:“魔爷啊,您救救我儿子吧。”说完又要跪下,涕泪四流,后面一群人也都齐齐跪下,齐齐喊救命。
阮二驴稀里糊涂,先把众人扶起。他们这样已经惹得其他食客十分不满,仿佛这群百姓坏了他们的食欲,连喊小二哄人。
阮二驴也无法和他们计较,就把这群人带到了街上,东方不亮、陆英奇、欢喜也跟着下来。
阮二驴听老者颠三倒四,后面的人七嘴八舌好一会才明白怎么回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色迷迷在洛城街上见小伙就抛媚眼,粘乎着搭讪,只要小伙动了心思,她就用丝线把人捆起来,说被非礼,让小伙家人拿钱赎人。
色迷迷的价码是三百两,不掏钱,就把人捆在街上三十天,风吹日晒,水米不许进。若凑不够三百两,就十两减一天。富家子弟还好,穷小子家里哪有这么多钱,三百两,可能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
色迷迷姿色极佳,往那一站,就能让人走不动路,何况她再媚眼如电,不多一会,就捆了半街筒子人。
这些人急啊,又凑不到钱,还好听人说色迷迷是阮二驴师姐,在袭月楼见过。众人才抱着一丝希望来求阮二驴救命,试想三十天,三天就能要人命。
阮二驴四人驾云来到事发地,蔚为壮观,红丝线捆得小伙子一个个粽子似的堆成小山,哀嚎阵阵。有喊救命的,有后悔的,甚至有骂的,色迷迷全然不理,躺在不知哪里搞来的太师椅上,洋洋得意,一副拿钱放人,公事公办的样子。见阮二驴四人过来,抱住阮二驴的胳膊就腻歪上了。
阮二驴道:“师姐,这,不好吧?”
色迷迷道:“什么不好,你甘心师姐被人揩油,我就是让坏人受到惩罚。”
“只是......”阮二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色迷迷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只是什么,你师姐我靠本事赚钱,不偷不抢,只是什么。”
这个花痴师姐句句在理,阮二驴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色迷迷神秘起来,把他拉到墙角,咬着他的耳朵说:“我们姻缘五子要在人间享受生活。”
色迷迷吐气如兰,唇齿幽香,声音甜腻,阮二驴几乎酥了,赶紧把脑袋离开她的嘴唇。
阮二驴道:“你们那地方多好,人间有什么可享受的。”
色迷迷叹息道:“你不知道,师父沉睡,我们的法力慢慢消失,红丝线渐渐失去了作用,我们想在凡尘中历练以减轻我们内心的苦闷。”
阮二驴无奈的笑道:“你们该在月亮上潜修啊。”
色迷迷斩钉截铁地道:“不,我们就要在凡尘中历练受苦。”
阮二驴啼笑皆非。
欢喜走过来,道:“美女,跟你师弟嘀咕什么呢?”
色迷迷道:“师弟,这死和尚轻薄我。”一甩手,成团的红丝线在欢喜身上织成了鱼网,欢喜也成了粽子被甩进人山里。
阮二驴道:“师姐,你看这......”
色迷迷道:“怎么了,出家人犯贱,罚银三千。”
阮二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一张口色迷迷改成三万。他看向东方不亮、陆英奇,两人摇摇头,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欢喜在人山里几经挣扎,红丝线竟有些松弛了,看样子不要多少时间就能逃脱。
阮二驴面有喜色,原来凭法力可以打开,向东方不亮、陆英奇一使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等哄走色迷迷,他们就动手救人。
色迷迷岂不知他们的诡计,一抬手一根红丝线缠住了欢喜和尚脚脖子,另一头随手拴在墙角一个看热闹的独腿乞丐手脖上。
欢喜再挣扎,红丝线却越来越紧,痛得他哎哟乱叫。
色迷迷道:“天网恢恢,情网难破。师弟你看他们一个瘦骨如柴色和尚,一个穷困潦倒傻乞丐,多配啊!”
阮二驴急道:“他们是两男人。”
色迷迷道:“这个我们不分,系脚脖是男的,系手脖是女的。”
阮二驴要晕倒了。
色迷迷却有了麻烦,独角乞丐爬过来抓住她的裙角,嚎叫着要求放了他的夫君。
色迷迷窘了。
阮二驴几乎笑岔了气。
其余的人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不可思议。
伏彩儿驾云飘落在东方不亮、陆英奇跟前,说了两句话,瞟了阮二驴一眼又飘然而去。
阮二驴从伏彩儿眼里读到情意绵绵,刹那改变刚才对伏彩儿的推测,他觉得伏彩儿不给自己说明,定是有苦衷,不是色迷迷都愿意帮她吗,这说明她不坏。
东方不亮、陆英奇对色迷迷施礼道:“姑娘请点下人数,所有的罚款我们来交。”
“真的?”色迷迷高兴起来,她也为这堆人犯愁,万一这堆人不交钱,她要怎么收场。东方不亮派人送来足足三大箱银子,全被她乐滋滋地装进布袋。
阮二驴道:“师姐,你有钱了,下步怎么安排的?”
“当然是你闪闪师兄拿进赌坊一个变两,两个变四喽。”兴奋的色迷迷扭了阮二驴的脸一把,凭空消失了。
阮二驴怒喊道:“不准再摸我的脸。”
他恼啊,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哪知才刚开始,亮闪闪会把赌坊闹成什么样?感觉头大,像山一样大。
头大的还有欢喜,独腿乞丐抱着他的腿,一口一个夫君。
欢喜吐得脸都绿了。
他喊道:“救救我吧,我不能一辈子这样过啊。”
阮二驴想到色迷迷说他们的红丝线会失去作用,便对欢喜道:“不会一辈子的,先好好安置他吧。”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东方不亮把一袋银子塞给欢喜道:“我只能这样帮你了。”
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陆英奇拥抱一下欢喜,道:“保重。”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你们......”欢喜话没出口又猛吐一通,吐完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若有肝肺脾胃肾什么的,还得捡回去,日子再苦也要过啊!
阮二驴找人说要见蝴蝶刀、螳螂斧。
蝴蝶刀、螳螂斧、己巳一起过来了。
阮二驴还没张口,蝴蝶刀倒先说了:“吸虹家主,我也有事正要找您谈。”
阮二驴道:“什么事?”
“关于交易。”
“交易?”
“我主上预估,你参加鹏岛黑衣大将军争夺的机会微乎其微,想跟你换个条件。”
“微乎其微?我也预感到问题严重了,你们准备换什么条件?”
“一条信息。”
“信息?”
“只要告诉我们伏彩儿和你交易的内容,我们两清。”
阮二驴思考一下,决定选择信任伏彩儿,道:“我和伏彩儿没什么交易。”
“不可能,她从我们这里买过你的详细资料。”
“什么时候?”
“你刚到中域,没进洛城门。”
“那也不能说明我和她有交易。”
蝴蝶刀笑了,“我们的了解,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
“我若不能完成争夺黑衣大将军的任务,你们准备怎么做?”
“我们只有找吸虹家族收回成本了。”
阮二驴哈哈大笑道:“爽快。”
“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阮二驴道:“现在,没事了。”
蝴蝶刀笑了:“生意不成情意在,己巳姑娘还在这照顾您。”
阮二驴道:“监视我?”
“需要吗?”
是啊,凭摘星袭月门的实力,还用得着监视吗,阮二驴即使跑了,不还有个吸虹家族顶着吗。
阮二驴本想找摘星袭月门帮忙,大不了再答应给他们做件事,可话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可见,金仙在人间绝对是恐怖的存在。
阮二驴想到开花,想到应龙,但绝不能把他们扯进这个旋涡,即使自己死了,他们也会把和教发扬光大,保存弘扬鸿钧道德。
阮二驴又想到了伏彩儿的造化纹,这难道也是交易。他心凉了,他怕的是伏彩儿一点情意都没有,只有赤裸裸的相互利用,按劳取酬。
阮二驴患得患失,祈祷着金仙赶紧来吧,若再拖一段时间,他真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成寻叶一样的神经质。
该来的终归要来,洛王以一封极客气的信把阮二驴请进了洛门。
洛门里阵仗方整,偌大的一个院子分成五块,洛王带领亲卫队坐北朝南横排,禁卫、护卫、城卫的将领和洛王对面而立,纵向排列。伏彩儿、无咎、欢喜还有十几位不认识的人在最东边也按纵向坐着,这块里多是须发皆白老气横秋的长者,估计是洛门里名宿前辈。
见这阵仗,阮二驴就知道不是单独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既不洛门的客人,也没必要这么大排场。
阮二驴对面色蜡黄的洛王一心的仇恨,杀他的意思都有,但在这个场合他还是要礼数周全。因为洛王代表着洛门,对他不敬就是蔑视整个洛门,阮二驴再狂,也不想被洛门倾力追杀。
阮二驴施礼道:“见过洛王。”
洛王看看他道:“你就是阮二驴?”
“正是在下。”
洛王不再说什么,沉吟良久,好似在反复盘算什么,最后有了决定,对左右道:“赐座。”
阮二驴被安排坐到伏彩儿所在的那块方阵。
伏彩儿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仿佛跟阮二驴不熟。阮二驴想跟她打个招呼,见她的样子拒人千里,只得作罢。倒是欢喜热情,拉住阮二驴坐在自己旁边大诉苦水,看样子摆脱那个独腿乞丐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本来心情沉重的阮二驴,听到欢喜讲述两个男人结成的夫妻,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欢喜骂道:“没同情心。”
洛王开口说话,大概意思是在阮二驴的蛊惑下,不语等人参与了对云龙宗的偷袭,现在云龙宗要交出凶手,怎么处理。
洛王把问题抛了出来,底下议论纷份,但一种意见占主流,就是不语等人已死,云龙宗别太欺人太甚。阮二驴知道这和东方不亮、陆英奇在禁卫、护卫两队中的言论有关,心里很是感激。伏侠儿带的城卫队多数沉默寡言,他们都是东方、陆氏、白马寺三家弟子,但又碍于伏侠儿的面子,索性不开口,都不得罪。
洛王本以为这个问题能引得洛门上下同仇敌恺,矛头指向阮二驴,哪知是这个结果,怒道:“那死去的城卫队首领野风的帐该怎么算。”
洛门的人鸦雀无声。
阮二驴道:“那是我和野家的恩怨,与洛门无关。”
阮二驴话一出,好多人附和。野家在洛门当权几百年,各家族敢怒不敢言,现在野祖失踪,等于说野家被连根拔起,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闲功夫替野家寻仇。
阮二驴道:“等野祖回来,我愿与他决一死战,了结恩怨。”阮二驴心想,他还有回来的机会吗?暗自得意:若是洛门这些人知道野祖也被自己宰了,不知会乐成什么样。
阮二驴的话竟然引来叫好声。有的喊是条汉子,有的喊是爷们,有的喊敢作敢当.......不一而足。
洛王回头看看身后坐着的亲卫队诸位,每人都木雕泥塑一般,早已神游太虚。
野家平时自恃功老打,法力强,根本不待见亲卫队诸人。而阮二驴的实力亲卫队的人亲自领教过,虽说是最弱的八卦阵,但毕竟被他轻易破了,哪有人愿意为野家出头,招惹他。
洛王无奈地叹息,道:“云龙宗请来一位金仙为他们做主,要来我们这兴师问罪.......”
和阮二驴坐一块的一位白发老者接口道:“这位金仙就是野祖的后台吧。”
一句话堵住了洛王的嘴,洛王支吾了好半天,干脆什么也不说,整个院子刹那安静,仿似蚂蚁爬过的声音也能惊响全场。
静,站着的人中已经有人冒汗。
一道白光划破天际,直落院中,光芒收敛,现出一位负剑的青年。
青年一身道袍,头挽单髻,背负长剑,收敛的光芒缩在衣服的纹理中,欲隐欲现。
金仙。金仙的特征就是护体仙光,那是应劫后锻炼成大罗之境的证明,能经天界罡风,可顶混沌闪雷。
所有人都瞪着这位金仙,五百年天未降罚,能有机会目睹金仙的风采,大开眼界。
金仙道:“哪位是洛王?”
洛王站起羸弱的身子趋步向前,毕恭毕敬。很多人对他顿生鄙视,不管对方是谁,你乃一门至尊,哪能这样像个跑堂的,让洛门颜面何存。
金仙道:“云龙宗之事,渺真很不满意。”
洛王道:“我已派野祖亲自前往,只是他失踪了。”
金仙道:“我也觉得此事蹊跷,以野祖的修为,人界早无敌手,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阮二驴心里暗骂:吹吧,吹散满身仙光。
欢喜和尚来得干脆,嘿嘿笑得像夜猫子,在安静的院子里分外刺耳。
站在各自队伍中的东方不亮、陆英奇也转头望向了他,目含责备。伏彩儿却趁这个机会瞟向阮二驴,与他四目相碰,攸忽回头,虽然短暂,却掀起他心底波澜,那是宽慰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金仙看了欢喜一眼,咦了一声,低头想了一会,又转向洛王道:“我让你抓的不是洛门弟子的三个凶手,抓住了吗?”
金仙指的是阮二驴、蝴蝶刀、螳螂斧三人。
洛王结结巴巴地道:“有两位神出鬼没,长期隐伏,至今没有找到消息。”
“他们是摘星袭月门的人。”
“是,是。”
看金仙的表现令阮二驴大为惊诧,好似金仙也对摘星袭月门很感兴趣,却又不得其门而入。他不得不再次思考摘星袭月门的神秘。回想,自己的纸扇,梦叶的蟠桃木,玉莹的赤地千里牌,皆非凡品,而摘星袭月门随手扔出,这份气魄早该引起自己的注意。他暗骂自己思想简单,小看了摘星袭月门。
金仙道:“阮二驴呢?”
洛王一指阮二驴道:“在那坐着呢。”
别说阮二驴没想到金仙会直接找上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都纳闷,这阮二驴什么来头,跟金仙有仇?亲卫队的人暗自庆幸,能跟金仙结仇的那得什么身手,幸好自己这边人没强出头。
东方不亮、陆英奇也没想到阮二驴名头那么响亮,全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阮二驴无奈地耸耸肩,好象说我也不是太了解这事。
欢喜以一种夸张的表情盯在阮二驴的脸上,别人看来他是要准备啃阮二驴一口。
伏彩儿满眼崇拜,也不怕人看见,反正大家都盯着阮二驴呢。
不过,这一切阮二驴全然不知,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金仙身上。
阮二驴走出人群,对金仙施礼道:“下界散修,哪敢有劳金仙记挂。”
金仙上下打量着阮二驴,摇摇头道:“可惜了,我要银鹏反复邀请,你都拒绝,就没想到殒命的那一刻?”
金仙提到银鹏,阮二驴想起了魔神尊者,道:“魔神尊者是阁下出手......”
金仙哈哈大笑:“你说那个生灵劫啊,那是他的命运。”
“命运,你不出手,他可以靠魔神戟逆天改命。”阮二驴愤怒道。
金仙对阮二驴的愤怒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道:“我认为你可以挥动诛仙剑,才留你一条活路,但现在没用了,渺真已破除诛仙剑的封印,你也就活到头了。”转脸对洛王道:“杀了他。”
金仙一句轻描淡写的“杀了他”令洛王几乎瘫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金仙一指洛王道:“你看你那孬种样,野祖当初为什么会选你合作。”
金仙的话让洛门上下一片哗然,再怎么着他也是洛王,你不是公然侮辱洛门吗?
金仙继续骂道:“你不行,你不是有四大卫队吗,不是八卦阵、八卦图吗?”
洛王道:“他们......”
金仙竟然踹了洛王一脚,看向洛门诸人:“今天你们若不能诛杀阮二驴,我灭了洛门。”
狂。
金仙有实力在人界发狂,修为境界的差距,没有半点虚头,凡铁在金仙手里也可以与天仙手里的先天至宝抗衡。实力决定一切。
选择权落在了洛门诸人手里。
阮二驴不想看到东方不亮、陆英奇、欢喜、无咎他们被逼冲自己出手。至少现在是朋友,一战之后,那就是死敌。说白了,对他们没信心。
阮二驴道:“你贵为金仙,难道只会作威作福?”
金仙看向阮二驴。
阮二驴道:“别为难他们,你我一战,与他人无干。”
金仙噗嗤笑了,很肆意地笑,象是亘古的大笑话,让人难以掩饰:“你要与我一战?”
阮二驴道:“有问题吗?”
金仙道:“我视天仙如草芥,你要与我一战?”
阮二驴道:“你是金仙,有这么多废话不合适吧,丢身份。”
金仙几乎笑倒了,问瘫在地上的洛王:“他说得是真的吗?”
洛王拼命点头,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好,我理解你的意思,想死的光荣点,满足你。”听话音金仙好象给足了阮二驴面子,而他须感戴德,也难报答他的恩情。
而这时欢喜和尚走出了人群,对阮二驴道:“阮兄,杀金仙这样的好活你想独吞。”
欢喜语不惊人死不休,全场愕然。而以无咎最为严重,捶胸顿足,欢喜可是他的王牌,怎么能就这样失去,在未来的后洛王时代,自己还凭什么争雄。
阮二驴道:“机会难得,想跟我抢?”
郁闷的金仙连连看天,天没变哪,他这个金仙怎么沦落如此地步,听他们的对话,自己好似砧板上的肥肉,出手晚了会被抢光。
欢喜没有废话,双手陡然变大,抓住金仙的两腿,举上高空,猛力撕扯。
在和欢喜的大手对比下,金仙像只小鸡,被欢喜折腾的狼狈不堪。
金仙见挣不脱,一耸肩,背后长剑,化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华丽地连连翻转,直刺欢喜。
见到白光,伏彩儿失态般连声尖叫:“天罚,天罚......”
是的,是见过上代洛王渡劫殒命的人都看到了,这白光和上代洛王遭天罚时的白光一模一样。
洛王面如死灰,刚爬起来又瘫在地上。
和伏彩儿坐在一起的洛门前辈彼此对望,都心里有了疑惑。
而欢喜见剑光刺来,想伸手回救已经来不及了,一咬牙一闭眼,把法力全用在两只手上,猛扯金仙,竟是个拼命的打法。无咎的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不拦着他。
金仙的实力毋庸置疑,欢喜没能撕开他,却落个肉身成灰。
金仙也很纳闷,自己一剑居然只灭了他的肉体,元神却完好无损。这是不可想象的,欢喜只是个没登天界的天仙,修为只能长生,连护体仙光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元神。
欢喜的元神在身上瞅了一遍道:“老子连女人屁股都没摸过,肉体就被你毁了,”顿了一下又道:“我这样还能修神吧?”
金仙怒道:“你没机会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欢喜元神,剑光再起,斩向欢喜。
天仙的元神根本没自保能力,可欢喜元神的双手上分别升腾起降魔杵和骷髅头,硬生挡住了金仙剑光,至宝相触,震动陡起,大地也跟着颤抖。
欢喜的元神在震动中跌落在地上,虚弱不堪。降魔杵分成十八块,骷髅头变成十八个,全落在欢喜元神里漂浮。
一个金仙两剑没能斩杀一个天仙。
金仙愕在云头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震惊,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历了天劫,升天为尊。
“夫君啊。”一声伤痛地哭声传来,欢喜的独腿男人老婆抱着一根木棍当拐杖,连蹦带跳地扑在了欢喜元神身上。欢喜元神不是实体,还好有降魔杵碎片和骷髅头托着,不然独腿男人非磕在地上不可。
独腿男人伤心欲绝,哭声凄惨,令观者动容,却又为一个男人哭丈夫这样荒谬的事瘆得头皮发麻。
“你死,我也不活了。”独腿男人拉着木棍挣扎爬起,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抹向脖子。
鲜血喷出,全撒在欢喜元神之上。独腿男人轰然倒地,双目紧闭,神态安祥,仿似人生圆满,死而无憾。
鲜血在欢喜元神之上竟没落地,反而流动起来,夹杂着降魔杵碎片和十八个骷髅头漾满全身。随着鲜血的流动,血管内脏浮现出来,接着骨肉皮毛发一一长齐,诡异无比。
欢喜和尚从地上爬起来,扭扭胳膊,又掐掐脸,大骂道:“这是怎么了,他娘的,老子又有肉体了。”
欢喜和尚一丝不挂,浑身皮肤嫩如婴儿,一片红润,肥胖胖的,哪还有原来瘦骨嶙峋的衰样。
洛王忽然叫道:“不语和尚,你没死。”
欢喜道:“不语个头,还不憋死人。”从东方不亮身上扒了件外衫罩在身上,又对阮二驴道:“你去把云头上那个小子揪下来,炖了给佛爷解恨。”把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甩向脑后,昂然而立,翩翩绝世公子。
阮二驴脚底生云起在半空。
金仙还没从欢喜的一连串变化中反应过来,对阮二驴一点察觉都没有。
阮二驴道:“还打不打,不打走了啊。”
金仙才反应过来,也不答话,双指一挥,耀眼的剑光直劈阮二驴。
阮二驴不闪不避,月牙铲升起挡住剑光。
金仙奇道:“你怎么会有吸虹家族的月牙铲?”
“银鹏没告诉你,我现在是吸虹家主。”
“我想放过你都不行了,月牙铲对我们用处极大,今天就顺手取回吧。”金仙怒道。
攻势猛烈。
阮二驴一扭身躲进了神识界,让过了他狂暴的攻击。
“有两下子。”
“没两下子,能当家主吗?”阮二驴出了神识界笑道:“我看你就是仙界的小卒,一把破剑就想屠戮人界?拿出点象样的法器,我才好出手。”
金仙真的生气了,三番五次的不得手,又被阮二驴奚落,大喝一声:“破剑也能让你形神俱灭。”
持剑裹满剑光冲向阮二驴。
阮二驴又躲进了神识界,阮二驴就是让他发怒,只有他失去理智,自己才有机会。
金仙眼睛发直,目露凶光,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金仙一摆宝剑,道:“你若再不现身,我杀了洛门诸人。”
阮二驴现出身道:“够无耻的,你一个金仙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恐吓一个天仙,果然境界高出一截。”
金仙持剑扑向阮二驴,居然连剑光都没放出,敢见其恼怒程度。
阮二驴备好了射日神箭,迎面射向金仙咽喉。
毕竟是金仙,被他一闪而过。
阮二驴吃惊不小,处心积虑的一击对金仙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连看的价值都没有。
眼见金仙的剑斩到阮二驴的脖子,月牙铲还没出来,却被一枝怒放的玫瑰架住。
剑扫玫瑰,花飘零,漫天的花瓣,翩然飞舞,点点落红。
阮二驴知道是伏彩儿出手了,心里舒爽豪情高涨,他对香山一脉的功法了然于胸,只是不知伏彩儿的《一叶障目》能封金仙六感多长时间,很可能就是一刹那。他不敢怠慢把弱水附在射日神箭上,直射金仙喉咙。
果然金仙很快恢复些知觉,身动要闪,欢喜的大手适时而出,狠狠攥住他的腰。
金仙腾挪不动,一晃头,射日神箭刺中肩膀。阮二驴就势把大量的弱水顺着伤口灌进他的身体。
弱水强大的吞噬能力在金仙体内肆无忌惮地发挥。
金仙怒喝:“卑鄙。”但已无力回天,大罗之体要毁在弱水之中了。他当机立断,保命要紧,元神出窍,奔天上就走,却又被一朵雨伞大的玫瑰花当头罩下,花瓣四散,六感再次被封。
阮二驴旋字诀顺势甩出。金仙元神恢复六感已是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弱水旋涡。卷字诀随后赶到,把金仙的身体、元神都扔进了神识界弱水之海中。
欢喜拍拍两手,好似要打掉金仙身上的晦气,对空中的阮二驴喊道:“打完收工。”
洛王突然发飙:“大胆,金仙是用来杀的吗?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
正在欢呼中的洛门诸人没听到他的声音。
洛王反复大叫,没人理会,他痛苦地抱着头蹲下,喃喃道:“你们得罪了强大的天界,你们知道吗?”已是涕泪纵横。
但此刻,谁会注意他呢。
落寞的洛王起身走向自己的宫殿,他发觉自己在洛门中已不是令到即行,威望已经塌落。但他不怕,只要把伏彩儿嫁给了九风越,不仅可以舒解心中几百年的块垒,现在失去的一切也会回来的。就像九风越当年把云梦大泽第一美女嫁给自己一样,九风越不是在自己的帮助下成功掌控云梦大泽了吗?
想到这,洛王心里阵阵绞痛,他恨他的妻子,云梦大泽第一美女,那个给他带来耻辱的女人。他也为自己的计划骄傲:你们能玩弄我,我让你们更惨,九风越,我让你禽兽不如,欲哭无泪。
洛王是一个残暴荒淫之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以前有野祖撑着,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妄为,好不快活。但自从阮二驴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先是野家莫名其妙地一个不剩,而后自己赌场再次失利,赔尽了身家。
几百年来他已经输光上万年积攒的洛门宝藏,现在已是身无分文。
他恨啊。
恨阮二驴,恨九风越,恨那个让他耻辱的云梦大泽第一美女,恨失踪的野祖,恨亲卫队中哪些老不死的......
他先到一个密室鞭打那个被他用满身刑具囚禁的云梦大泽第一美女、他的妻子——洛王后,又到另一个密室在伏彩儿身上驰骋,最后他坐在洛王的宝座上,面带满足的笑容睡着了。
半夜洛王醒来,又反复琢磨着自己的计划,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实施。若有了云梦大泽的力量,野祖就是死了,洛门也没人敢不服从,洛王后带来的恶气也早出了,怎会委屈到现在。他招来心腹,修书一封,命速送往云梦大泽。看着心腹离去的背影,他狞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他讨厌的那些人悲惨的哀嚎。
伏彩儿藏身一根柱子后,瞟见洛王的狞笑,一阵恶心,她闪身离去,怕呕吐的声音被洛王听到,泄露自己的行踪。
伏彩儿回到卧室,也修书一封,招来一名丫环,命速送往安城的黄河帮。
伏彩儿灯下沉思,良久,面露笑容,轻轻叹道:“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