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同盟会这种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长久呆下去的,倒不是因为杀机四伏,而是因为日复一日的战,战,战实在是过于千篇一律了些,而且成天泡在这里的家伙们又常常乐此不疲的战上三五百回合不带休息。战士的训练本来就没有什么丰富多彩的内容,所以能对这种生活产生依赖性并且能沉迷其中,的确是好象迷上和臭棋篓子下棋这样的事情一样让人哭笑不得。虽然号称“勇士”同盟会,但是走进去一看,到处都是招式生硬,技法混乱的低手在挥剑乱砍,有悖“勇士”之名。作为整个道馆的总馆长,冯澈一直想找回当年自己参加同盟会时候的雄风。想当年,谁不知道冯五少爷威名,当年希汀贼酋何锡九、刘庭润屡次犯境,天统郡向王城求援,冯澈在军中比武连胜二十场抢得帅旗,身先士卒,率亲兵一千奇袭贼巢。那何锡九自恃勇力,持铁棒跨枣红马前来迎战。冯澈请魔法公会的工匠打造金刚刀一把,挥动起来金灿灿光芒万丈,何锡九只见迎面黄澄澄飞来一团光雾,未及做出反应,胯下枣红马早被金刀刺中,脑浆迸裂,人也坐立不稳,被冯澈快马疾驰而到,伸手抓过头顶,猛力往地下一摔,当场毙命。冯澈马不停蹄,挥动金刀直取贼兵营房,火魔法师刘庭润念动咒语,以火球术连发击向冯澈,冯澈战袍烧着,仍带火冲锋,敌人好象芟割麦子一般向两排倒去,后面亲兵紧紧跟上,杀个片甲不留。刘庭润正欲逃窜,被冯澈飞马踏倒,一刀挥成两段。再看冯澈那战袍,后背处早已烧穿,肩上火烧火燎的疼,他却浑然不觉。因此他还不得不在医院中躺了两个半月,毕竟肩背烧伤也不是什么小事。此役过后,金刀冯五火卷征衣擒敌斩将一事便成为美谈。不过现在,十年过去了,现在的这些新兵,别说是火卷征衣,就连吃饭的时候被热菜烫了一下舌头都要大呼小叫,听说猫舌头(怕烫)会传染,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是那次打仗的缘故,现在的冯澈也很怕烫。
听说希汀内部发生了些变乱,走在道馆外的甬道上冯澈这样想着,这些人虽然犹如斗架的蟋蟀一样叽叽喳喳,但一旦提起朱诺安,却是惊人的一致了口径说什么还差一百年才能赶上他们,希汀人的文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化云云。这些人还豢养了一批无耻学者,殚精竭虑捏造着历史,胡说什么朱开治原本是希汀人之类亵du先祖的鬼话。每当谈起希汀的叛党,冯澈总要先啐之以泄愤,作为和他们正面交锋过无数次的大将,冯澈用来杀希汀人的兵器就换了一把又一把。道馆墙上挂着的金刚刀、红雷刀、百炼剑、阎魔剑,每一把都是精工细作的名器,居然都被他使到几乎崩坏。现在他使用的是凌通御赐的巨剑“天地正气”,拔出鞘来的时候仿佛呼应了它的名字一样,使天地都为之震吼,放射出逼人的杀气。凌通命令朱诺安最为人称道的铸剑师李大凤取来西方白风雪山深处的玄铁,配上东海楚洲温泉的纯净泉水,加上由飞龙的爪子、独角兽的角壳、雷鸟的尾羽磨成的合成砂,花了七七四十九天锻造出一把巨剑赐给冯澈,并且还特准他带剑上殿。可以说他就是朱诺安最后的一道长城。不过,长城也不是时刻都必须严阵以待的,安逸的日子过惯了,城砖也就开始松脱崩落下来。
于是冯澈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了,十年前的他还可以流连于莺声燕语之间,怀中抱着衣着暴露表情诱惑的美娇娘,耳边回荡着来少女歌姬那天籁般的歌声,手中握住水晶精致而成的小巧酒杯,品玩着属国进贡来的葡萄美酒。不过现在这些都有如被石块儿击中的玻璃一样化为无数微小而锋利的碎片了,因为他的祖父冯银因为被检举有经济问题,而被前任国王李圣德流放而死,而他也因为坐吃山空而耗空了家底,只好投奔到父亲冯彬曾经的好友,将军崔清的门下做个副将。才过了八年,崔清的地位没有任何提高,冯澈却因为屡立战功加上身上光彩夺目的战斗才能而被凌通不计前嫌的亲自提点为大元帅——在此之前他早就通过比武将朱诺安第一勇者的锦旗据为己有了。这家伙火箭一样的窜升速度让人不得不感叹运气来了一百头大象也拦不住。功成名就的冯澈到了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想起十年前曾经为他温柔的唱起《恋人的星祭》的那位一身红衣的歌姬——好象大脑中的思维回路被什么阻断了,他再也想不起来歌姬的名字,只觉得那少女的身影像天边的彩霞,在远远的海那边凝望着他。每到这时,他总会陷入莫名的忧郁之中。
“给我倒点儿酒。”坐在道馆休息室的酒桌旁的他把水晶杯向一旁一推。
“好好。”一旁的侍从从酒壶里倾倒出琥珀色的液体。
“听说国王任命了新的将军?”冯澈端起酒杯小小的品了一口。
“按理说,他应当来找您报道的。”侍从说。
“我看很快就该来了。那个人对这儿再熟悉不过了。”冯澈的眼神里露出难以捉摸的似笑非笑的色彩。
“朱诺安王城安保部队凌凉准将,前来报到!”
当一身戎装的公主站在冯澈面前的时候,32岁的大元帅竟然瞪直了双眼,盯了许久。“小凉好帅气啊,从今以后你就是将军啦?”
“是的,元帅,请多多指教!”凌凉穿上军装以后感觉自己的个子倏然拔高了一般,挺着蜜桃般的胸脯神采飞扬的说。
“即使是名誉上的准将,也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所有的制式军服都是蓝色,只有你是白色。要知道身为魔法师而能得到军衔的,可是不多见啊。”冯澈的双眼在公主身上打量了一番,真是一位璧人啊,让这样的娇小姐做什么事情好呢?
“既然国王安排了,那么公主就请组建自己的卫队作为王城的安保部队吧。话说回来,四叶宫还一直没有象样的守卫呢吧。”冯澈想了想说。
“我不喜欢总是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凌凉沉下脸来说,“即使是元帅也不可以强行给我安排守卫的。我可不想让一群土气的男人成天守在宫外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朱诺安魔法公会第八十三届水魔法使候补生,保护自己的本事,还不至于没有。”
“是魔法塔的第四层吧,能够修习到那个等级的人全国也没有多少。嗯,公主很了不起,不过你别忘了魔法塔一共是五层,据说希汀人中达到第五层水准的要比朱诺安的多得多。”
大邪神希汀降临东北的那片荒原之后,就日益的把那里变成黑暗魔法的居宿地。充斥着邪恶背德的黑暗魔法师从头到脚都渗出死亡的颜色。这些被yu望和野心侵蚀了肌体的人们,以超乎常人想象的狂热,对周遭的国家进行着威胁。那片土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统一的领导了,四分五裂的领土上像毒瘤一样散步着数以百计的黑暗魔法团体。安镇寰,便是这片死亡国度中实力者的代表,三年前,这个浑身谜团的人物突然屹立在希汀的大地上,并且一举征服了大部分的黑暗魔法团体。当时冯澈曾经与安镇寰手下的两员大将——洪民夫和胡尚红交战,竟然砍裂了百炼剑,扯脱了银锁甲,最后都没能置二人中的任何一人于死地。因此,提起希汀来冯澈总是不由得咬牙切齿。也只有希汀人,能让他久已熄灭的斗志重新燃烧起来——当然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眼看元帅的无名火又要升起,凌凉赶快转换了话题。
“嗳嗳,元帅,其实我是有事情要拜托啦。”凌凉换了娇滴滴的声音来求冯澈。
冯澈的无名火要是在公主面前发作,自己的名声也肯定好不了。虽然出于一腔的正气,但太过表露在外的话就会被人当成笑话看。看着公主我见犹怜的样子,冯澈急于想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吧,怎么能拒绝你。”
“对于组建卫队的事情,我想在城里摆个擂台来选合格的卫士。”凌凉说。
“擂台吗?”冯澈听到的是仿佛隔世的词语。二十场连胜勇夺帅旗,赢得朱诺安第一勇者的美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足以统领千军万马的元帅威仪,这一切的开端,都是缘起那次勇士同盟会的擂台。七年前还是个小小副官的冯澈,在街上闲逛时经过人头攒动的勇士同盟会门前,威风凛凛的少将颜佐华正在设擂挑选新的勇士,以应对越来越猖狂的希汀的侵袭。好久没有动武,手都痒痒的冯澈英雄气盛,连佩剑都没有带,两步就跨上高高的擂台。台上站着武士的和他通过姓名之后,没用两个回合,便被飞起一脚,踢落台下。事后才知道,他打败的这个人刚刚已经连赢了九场,几乎大家都认定魁首非他莫数了,然而谁也想不到,一个卑微的副官也能这么轻松的将他打败。颜佐华直接把这事情告诉了崔清,崔清也感到这个人一定留不住了。果然不久之后冯澈就直接被调入卫队,结束了短暂而不辉煌的副官生活。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令人回味的经历,他不由得对擂台也有点儿向往。勇士同盟会中也搞过小规模的擂台活动,每次都决不出个高下,一堆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水平没有过人之处,他本人也觉得索然无味。不过,身为斗士的本能,使他对这种事情仍然抱有浓厚的兴趣。说不定现在的年轻人中间,会出现第二个自己呢?
“我很感兴趣。”冯澈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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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就设在朱诺城东门内的丁字路口对面,原先是一片拆掉的旧平房废墟。冯澈派人好好打理了一遍,铲去渣土,搭起高台,支起天棚,挂上彩旗,点上花灯,打造了一个华丽的舞台。搭设起来的高台,高挑着天棚,从很远处就能看到的顶棚上挂着的十二盏红灯,传达着血与火的喧嚣。朱诺安王城的人们对这高台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心、,竣工前两天就围得人山人海了。不算很繁华的东门内突然在两天内聚集了数倍于平时的人,如果能挤进众人的包围,看到高台近处的景象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每个经过这里的人都会这么想,可是在这伸个胳膊都会打到三五号人的活人罐头里面,挤出尚且费劲,能挤进去自然也只是少数格外强壮的人的专利了。挤进去的人对这壮观的高台赞不绝口,纷纷传说朱诺安的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听说国王要选出新的勇士呢!”
“在擂台中胜出的人就可以成为王宫的卫士,那是战士们不可多得的荣耀啊!”
“好像十几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不过你们不觉得这好像是又要打仗了吗?”有个多嘴的突然说。
“说起来,希汀人好像也在做什么密谋,这些不死心的家伙,到底明不明白他们是在和谁对抗?”另一个人因此愤愤不平。
“光明。”一旁的一位蓝衣服的年轻武士开口了。“他们是在对抗光明。”众人都转过头来看这突发惊人之语的青年人。见他一脸文静的样子,肤色白皙,长发齐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细细看起来却只是一副镜框。他身穿靛蓝色的便衣,披着月白的披风,银色腰带上挂着一把狭长的铁剑。论相貌并不像一流的剑士,说是闲人倒是恰如其分。
“你不想代表光明?”蓝衣剑士身旁突然出现一位少女,闪着漂亮的眼睛问。
“光明有什么理由让我来代表?”蓝衣剑士冷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了这位少女一眼。的确是个很娇艳的女孩,中等偏高身材,一头染成橘红色的短发,线条柔和的五官,带着调皮的笑容。身上的衣服可以说穿的非常暴露,橘色印着金色花纹的裹胸。露出大部分的杏色肌肤,香肩,纤腰和一小半小碗一样的酥胸。下身穿了条同色调的超短裤,修长坚实的玉腿配上火焰纹样的及踝短靴,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你不是武士吧。”少女说。
“我是武士。”剑士不快活地说,“我的剑可以证明。”
“你更像吟游诗人,怕是刚刚改行吧。”
“小姐是魔法师?”
“朱诺安火魔法公会,徐英美。”少女毫不讳言自己的芳名。
“我叫时夜,见习剑士。”剑士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的魔法能力太低,到现在也只会最简单的报名魔法,所以就改行当剑士了。
“哎,还以为有什么大本事。”英美摇摇头,“原来是新手,不过说起话来不像。”
少女的口气高傲得不像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时夜也叹了口气:“我可不想被卷入战争——真要是开战的话,我这样的都应该被赶到难民收容所去吧。”
“算了,看你改行挺辛苦的,也不能对你要求太高。知道搭这台子做什么用吗?”英美把双手抱在胸前,整个身子靠在墙上,用眼神示意对面的高台。
“招收王宫卫队。”时夜说。
“其实你挺帅的。”英美莞尔一笑,春guang明媚,“也许真是个英雄的材料。我可是很喜欢英俊又勇敢的战士的哦。”
“太抬举我你会失望的,我是个新手。”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种火辣的言语无异于对时夜一颗少年的心的赤裸裸的挑拨。没有一个男人不希望女孩子称赞自己的相貌与身手,特别是时夜这样略带文弱的女性化气质,骨子里又透出钢铁般坚韧的青年。面对玫瑰般娇艳的少女,即使是萍水相逢,时夜的心中仍然激荡起不小的波澜。
英美说自己的朋友在茶楼上等着自己,向时夜挥了挥手就独自进茶楼去了。时夜这才得以好好看看这能够决定战士命运的高台。但是,除了空无一人的台面之外,丝毫看不出什么奥妙。
“恐怕他们已经在幻想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了吧。”望着雀跃的人群,不知为什么时夜这样想,“过两年我再来,也许还赶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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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夜第二天赶到东门的时候,人群已经把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对这擂台无甚兴趣的人也只得绕道而行。现在的台上,竖起的木牌标明了是天统郡的赵信和永徽郡的谢君在对决。时夜用力向里挤了挤,前面有几个大个子像水桶一样堵住去路,一边看还一边挥着拳头大喊大叫。台上的两人一开始还能点到为止,赵信手持一把腰刀,谢君挥着一把战斧,虽然战得兴起,却还没有对对方下致命的杀招。就这样刀来斧往的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台下看热闹的有些人沉不住气了。站在时夜前面的大个子居然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喂!有没有个完啊!没劲的老子可不要看!”
“非要生死相搏你们才觉得有意思?”时夜愤愤然,“又不是敌人。”
“你懂什么!要看当然就看刺激点的,老子可花了好大一笔钱在这赌局上面呢!”前面的大个子转过头来,瞪着不大的眼睛,面露凶相。
“的确不是一般的无聊。”时夜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这个时候,台上的二人正打到最激烈的地步,随着一声器械交错的脆响,双方的兵器几乎同时掉到了台下。谢君好像饿狼看到了绵羊一样扑将上去,用强力的扫踢猛攻赵信的颈部。大个子见状疯了似的欢呼:“好!往死里踢!踢!”
“这无聊的人还真的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儿啊。对不对,吴永伦先生。”时夜实在看不过去,咬着牙说道。
报名魔法是最简单的魔法之一,仅仅是能不用问就知道对方是谁而已。但是也仅仅是这么一句就足以让那个叫吴永伦的大个子吓一跳。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又不难。”
两人僵持的时候,台上的胜负已分。谢君已经将赵信踢倒在地,赵信头上和口中都淌着鲜血,然而发狂的谢君却仍在用铁鞭一样的快腿踢向赵信的头部和胸部。
“够了!何必生死相搏!”
随着一声清脆的断喝,众人的目光才从狂怒的谢君身上收回来。发出这声断喝的人把身形隐藏在擂台后部的竹帘之内,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隐约从竹帘外能够看到他细长的身材。而与此同时,刚才还犹如凶兽的谢君却已经一声不吭的昏倒在地。
“不得擅下杀手!”竹帘后的声音带着愠怒,“战士的规矩,你们一点儿也不懂!”
强壮的卫士们走上台来,将台上瘫软的二人七手八脚抬了下去。竹帘后那人仍然未改怒色,气冲冲的对无人的台上训斥着:
“身为战士首先要懂得什么是责任!对你根本不认识的人,在完全不需要生死相搏的场合还要致对方于死地,那就和谋杀了对方的全家一样不可饶恕!”
想谋杀别人全家的人,这世上也不少呢。时夜暗自琢磨。
“我来打擂!”这个时候吴永伦大刺刺的拨拉开人群,几步窜上擂台来。因为他个子大胳膊粗,周围的人都被他拨的几个趔趄。时夜也是一愣,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有点儿本事呢。
记名官将“王城吴永伦”的名牌高高挂了起来,大个子在擂台左边牢牢站定,似乎是为了展现其健壮的肌肉,还耍了一趟拳脚。虽然在台下看起来这家伙不过是个肥膘比大脑发达数倍的莽汉,但拳脚功夫一起来,的确似模似样。看起来,这人虽然有些夸夸其谈,但本事还不差。
吴永伦打得正起劲,从擂台右面跳上一人,也是身材高大,但面色赤红,一身皮甲,腰间别着一杆飞叉。他在记名官那里也签了名,原来是“王城刘克行”。刘克行面对吴永伦一拱手,说声承让,台下立刻又是一片鼓噪,而且比刚才那二人出场时更是热烈。时夜本不认识吴永伦,也不认识刘克行,由于四周的人实在过于吵闹,他觉得有点儿头昏脑胀,索性摸摸脑袋挤出人群,不再看下去。擂台对面就是茶楼,有些只为凑个热闹,不图看的多清楚的人会花点儿散钱买个位子一边儿喝茶一边儿看打擂。时夜想想反正没事,不如去喝点儿茶轻松一下。虽然转成了剑士,但吟游诗人那种闲散性格却还依稀留存。
无视身旁众人的喧嚣,时夜径直走上茶楼的二楼。窗口挤着满满的人,看不到一丝透亮的阳光。虽然是正午,整个茶楼的光线却不比傍晚明亮多少。
“你怎么不和他们战斗呢?”从某个角落传来的甜美的女子声音让时夜吓了一跳。声音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的,接下来的话却让时夜好不尴尬,“反倒跑到这儿来踩女孩子的裙子。”
时夜一低头,视线正好和靠窗一个座位中的美少女碰个正着。与此同时,他感觉一只手在拍他的后背。他转头一看,是另一位满脸通红的少女,右手端着茶盘,左手正在往脚下指。少女长裙的裙角正被时夜踩在脚底下,他却一点儿也没发觉。
“小姐,实在是太对不起……”时夜赶快挪开脚,不住的作揖赔罪。那被踩住裙子的少女也没说什么,只是端着盘子到对面座位上坐下。
“你也坐下来吧。”
“英美……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时夜认出刚才第一个和他说话的少女便是昨天在街角有过一面之缘的美少女魔法师徐英美,但她的同伴他并不认得。这次英美穿得还是一样很大胆,红色和黑色交织的肚兜式上衣,点缀着闪闪的亮片,配上白色的宽松低腰长裤和酒红色凉鞋,将纤细腰肢展现得妙不可言。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则是一身粉色的吊带连衣长裙,赤着双脚。虽然式样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颈部、上臂和足踝上所佩戴的一组烟粉色玉环,却是别具一格,有些异域的风情。刚才被时夜这么一踩,少女的裙摆上多了些污迹。时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荷,这是时夜,昨天认识的闲人。”英美笑着拉住时夜,把他按在自己的身旁坐下,“我的朋友,童小荷,一样是火系魔法公会。”
“你们总是在这里喝茶啊。”时夜一边问,一边不住地擦脸上的汗。
“魔法公会多闷啊,出来凑凑热闹。”英美说着,抬手撩拨了一下橘红色的秀发,视线投向窗外,“这个地方英俊勇敢的美少年剑士要比什么勇士同盟会多得多啦。”
“勇士同盟会不是培养最优秀战士的地方吗?”
对时夜来说,关于勇士同盟会的传说就是一切。正如小麦书店出的《战士们的足迹》一书中说的,勇士同盟会从建立至今超过200年历史,其中出现了过166名将军,442名高级士官,累计得到的武勋可以排满三个陈列室。但是书本的作者是不会把事情的全部都抖露在一起的,内幕一定要分期分段爆开才有轰动效应。正是这个《战士们的足迹》的作者刘海洲,在他另外出的一本书《大高手揭秘》中,明确写着在历届王国勇者的排名中,出身勇士同盟会的人还不到九分之一。这本书时夜并没有看过,于是也无从知晓勇士同盟会水平整体平庸的事实。朱诺安不久前曾将登录在册的勇士们的实力作过排名,作为当今朱诺安军队中的第一勇士,冯澈在这排名中仅仅排在第六,而前五名的勇士很少有人见过,要么是有些人奉行“高手在隐”的信条,要么就是看到过高手的人都被高手杀死了。
“优秀的战士再多,和废物们比起来,也只是九牛一毛。”英美谈起勇士同盟会来就咯咯发笑,“你应该知道200年里勇士同盟会出了六百多的高官,问题是他们每年从各地招来一千多人,就算以前的规模只是现在的一半,那200年也该有十多万的战士送到朱诺安的军队——绝大多数人,不还是只能和一般招来的士兵一样,混到退役完事。但是仅仅为了退役的话,何必进同盟会?地方雇佣兵一样是吃官饷的。而且现在那些头大无脑的家伙啊,一点儿情调都不懂。”
时夜想到刚才场上乱斗的两个大家伙就头大,怎么看也只是一群莽夫而已。所谓从各地选出的勇士,实在不如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英雄令人兴奋——此乃养尊处优之后的集体疲软,或者说长期缺钙。
作为行走江湖数年的吟游诗人,时夜的身上更多地显示出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这使他十分看不惯沉湎于厮杀的男人们。“过分崇尚武力,反过来却得不到最好的武力,是这个道理吗?”
“过分沉迷于武力的话……就没有约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童小荷这时停止了沉思,接过了时夜的话,“没有约束就会目无宗法了。”
“目无宗法?”时夜有些好奇,宗法这种东西在民风开放的朱诺安的生活中并不占据主要地位,但面前这个看上去娇嫩无比的少女魔法师开口便是宗法,不由得让人心生疑惑。“那会怎么样?”
“自灭。”英美将秀美的眼皮低垂了下来,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看上去提到这个英美有些不自然。时夜也就没继续发问。小荷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嘴。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的气氛本来应当是温馨而快活的,但是窗边叫喊的看客却让整间茶楼充满了潮湿的火yao味儿。英美用手指点着茶杯的边缘,眼睛不住的向外面的擂台望去。擂台上刘克行高举右臂宣布着胜利,失败者早已灰溜溜滚下台去,连头也不敢回。
“刚才打输的那个人,我一开始就不看好他。”时夜说。
“你认识他啊。”小荷轻声问。
“没有一点儿英雄气的家伙。”时夜把双手搭在椅背上,显得非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