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子带领大军浩浩荡荡向西赶来,企图接应阳虎将军,不曾料到斜刺里奔出成千上万匈奴骑兵,围着他五百辆战车旋转奔突。战车上的赵兵如同被卷进了旋风中,不由得眩晕起来。另有一队匈奴骑兵横冲直闯侵入赵军步兵阵营,或轮动弯刀,或操着长枪,借助于战马奔跑的速度和冲击力,屠杀赵兵。
赵襄子见情势不妙,急忙命令战车上弓箭手放箭,怎奈匈奴骑兵奔走如飞,又加上战车上赵兵多被匈奴马队围得晕头转向,所以,白白浪费了许多箭矢。赵襄子立在战车中央,见后面步兵被匈奴骑兵冲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他急忙令身旁的勇士覆护道:
“覆护,你速领一队战车冲出匈奴人马队,告诉步兵将领受支,尽可能集合弓箭手,每十名弓箭手对准一个匈奴骑兵,乱箭回击。”
“诺,大王。”
覆护应道,身先士卒,领着一队战车冲出匈奴骑兵不断运动的圆形马队,直奔赵兵步卒营,见到受支将军,道:
“受支将军,大王临阵传令。可令十名弓箭手一组,发箭射击一名匈奴骑兵,射杀成功,再射杀下一个,若弓箭手伤亡,可缩减组数,重新组合一个新的小组,不断反击。”
受支将军听后,急令弓箭手还击。匈奴骑兵虽然灵活机动,然乱箭射来,难免挂彩。赵兵渐渐稳住了阵营。
围住赵襄子战车的部分匈奴骑兵开始在运动中向车上赵兵放箭,赵兵则利用车旁护栏掩护,也在还击,匈奴骑兵亦多有死伤者。
薪梨在赵兵阵地之外观战,见骑兵进攻步伐被赵兵遏制,不由怒喝一声,抽出宝刀,即要率身边精锐亲自上阵。中山君夹了夹马肚子,走上前来,道:
“大单于,赵兵战车急切不能攻破,大单于令围拢战车的骑兵疏散开来,抽调一部分兵力并力消灭赵国步卒,待打散步兵后,再集中力量冲散赵兵战车,活捉赵襄子。”
薪梨没好气道:
“中山君,你没有看到我那五千围攻赵襄子战车的骑兵开始落于下风,若是再抽调一部分出来,如何抵挡赵襄子?”
中山君谄笑道:
“大单于,中山君不才,愿领所属围困赵襄子。”
薪梨郑重道:
“能否控制赵襄子的战车,决定着这场战役的成败,中山君可要全力以赴吆!”
中山君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
“请大单于放心,中山君一定不会让大单于失望的。”
说完,便领着自己的所有家当向赵襄子车阵杀去。薪梨借机带领所有匈奴骑兵旋风般向赵国步卒阵营卷来。
“灵儿,你终于回来了!”姬奭看到女儿平安无恙,甚是欣慰,关爱地抱在怀里,问道,“智武子呢?他回来了吗?”
姬灵儿伏在燕王怀里一个劲痛哭,燕王见状,将女儿从怀中放出来,轻拍着她肩膀道:
“灵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受委屈了?智武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姬灵儿将路上被救之事一一说来,哭泣道:
“父王,匈奴人真是可恶,没有交兵之前便将灵儿绑架过去,这分明是与您为敌吗。父王,女儿希望您发兵攻打匈奴人,把他们赶出中原,也为女儿出气。”
燕王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叹道:
“灵儿,匈奴人,现在,咱们得罪不起呀!”
姬灵儿气哼哼道:
“为什么?”
燕王心有隐痛,无奈道:
“灵儿,你现在不懂……再说了,他们也没有伤害你,只是希望借你为人质来控制父王。”
姬灵儿忽然问道:
“父王,您知道智武子和代兰若要去做什么?”
燕王惊异得看着女儿,追问道:
“智武子?代国公主?他们,他们去了哪里?”
姬灵儿感叹道:
“他们凭个人之力去帮助赵襄子抗击匈奴大军了。”
燕王忽然变色道:
“疯了,真是疯了,他们难道忘记了赵襄子杀父夺国的仇恨了吗?”
姬灵儿平静道:
“也许,他们,在这个时候,并没有错。”
“哼,”燕王语气中带有几分刁钻,生气道,“真是仁人志士呀!自以为高洁大义,不懂得权衡利弊,充其量是个游荡江湖四海漂泊的游侠罢了。智武子,他枉负了身上的武功才华,也枉负了寡人对他的期望,更可恨的是,他打乱了寡人的全盘计划,偏要做寡人扫平赵襄子的一块绊脚石。”
姬灵儿看着父王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不由纠结起来,如同河洲中参差交杂的水草,不知道要漂流到哪方去,但不管事态怎样发展,她知道父王对自己的关怀一刻都没有减少过,她也一直在为父王的宏图伟业而孜孜不倦地努力,只是,智武子的那番话让她看到了什么,心里越发痛苦矛盾起来,但是,有一点,她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对父王和燕国的忠诚,因为,她是燕国的公主。
“启禀大王,蓟城那边有密报。”一个父王的贴身侍卫打断了姬灵儿的思绪。
姬灵儿随父王一起走向新城大殿,见鹿毛寿呈上一只精致的木椟。
燕王打开雕刻着麒麟图案的匣子,从中抽出一绢帛,打开一看,不由惊慌起来。
鹿毛寿见状,似有所虑道:
“大王,蓟城那边如何?”
燕王感叹道:
“赵襄子已令他的侄儿赵周带兵驻扎在易水之南,有窥伺我蓟城之意。看来,他早已料到寡人会生渔人之心,乘机攻占赵国土地,所以,在寡人后方设下了一个棋子,让寡人欲动不能呀!”
鹿毛寿担心道:
“大王,我燕国兵力都已屯集在高柳,蓟城空虚,这该如何是好啊?”
燕王冷静道:
“先看看形势如何发展,再相机而动吧!”
阳虎挥剑斩杀几名匈奴骑兵,见匈奴人越聚越多,赵兵车阵渐渐散乱,赵兵渐渐陷入被动。阳虎心急如焚,自知难以取胜,正在踌躇之际,云阳与舒桐二将赶来,焦急禀报道:
“将军,我二人在阵营后方厮杀,见匈奴左贤王荤粥引领一万精锐骑兵,切断了我们同赵王的联系。我二人奋力冲杀一番,难以突破左贤王的骑兵阻隔。赵王正被匈奴人困了起来。将军,如何是好啊?”
阳虎将军听后,定了定神,果断道:
“二位将军可带领众军士护卫离石将军突围,牵掣一部分匈奴骑兵,阳虎自领一队人马拼死冲破左贤王骑兵营垒去与赵王会合。二位将军切记,若能够回到后方与大军会合则好,若不能,二位将军可领兵南下晋阳,保住我赵国的有生力量。”
二人躬身行礼道:
“将军,多保重。”
说完,云阳和舒桐驾车来到离石圆阵前,带领车马兵卒向南突围而去。
阳虎将军驾着战车,带领一队精锐,以一字长蛇阵向左贤王骑兵营直插而去。
匈奴骑兵分三条线横向拦着赵兵退路,本以为固若金汤,突然间被阳虎袭来,像一条被拉弯的弓弦,不断向后收缩。眼看阳虎这把尖刀将要刺断最后一束弦,左贤王荤粥当机立断,指挥两面骑兵分四队切割阳虎的一字长蛇阵,自己亲领三千精锐以人字形阵列围住阳虎,阻止阳虎向东与赵襄子会合。
一支战车队伍,两列彪悍骑兵,就这样在大地上书写一个大大的“个”字。“个”字不断移动,也在不断变形,一字长蛇阵被切割得四分五裂,然阵头却是毫发未损,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一点点割破匈奴骑兵的“人”字包围圈,在奔驰中将大地上的“人”字硬生生的变成了“八”字,阳虎将军一人一车冲出骑兵的围追堵截,向杀声震天的赵兵后方大营疾驰而来。
左贤王荤粥不愿放走一兵一将,拉弓一箭射去,箭如飞蛇,向阳虎后心咬去。阳虎将军听到背后风声,猛地低头,箭矢自头顶疾逝而去。荤粥又连发二箭,却是向阳虎双腿射来。阳虎见车身狭小,无从躲闪,便腾空而起,一个前翻,待箭矢飞过,稳稳落在拉车的马上,继续向赵襄子大营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