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继鹏听到李一萍要跳楼自杀的消息时,大脑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当他飞速赶到楼下时,只见李一萍的父母已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向着楼顶哭喊着:“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儿啊!”
可是,木木地站在楼顶檐边上的李一萍,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迎面吹拂的风儿撩起她的秀发,凌乱的在风中飞舞……
赵继鹏一见这情形,拼命地向着楼顶摆着手臂,高声喊叫李一萍的名字。这时,李一萍似乎听到赵继鹏的喊声,向着楼下张望了一下,身子却不由得颤抖起来,似乎站不住就要倒下来一般……
赵继鹏狂跳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慌忙三步并作两步,疯一般跑向楼去。来到六楼平台,见通往平台的木门已被反锁,赵继鹏猛踢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冲到李一萍站着的楼檐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唰地流了下来,“一萍,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原谅我!你可千万别……”
可是,李一萍似乎什么话也不说出来,只是慢慢转过身茫然地看着赵继鹏,好像是在打量陌生人一般。
赵继鹏见她木然的样子,猛然提高嗓门拼命地喊叫着,想要将李一萍从混沌的状态中唤醒……
赵继鹏没了人声的呼叫,终于起了作用!
李一萍的神志恢复过来,眼睛里有了温度,眼珠儿灵动地转了转,看着赵继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他倾斜着……
赵继鹏见状,心里一动,边劝说着边站起身,慢慢地向前靠过去,趁李一萍冲着自己微笑的空挡儿,张开手臂,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死死搂到怀里,双脚使劲儿往后一蹬,两人重重得摔倒在平台上……
经历了这桩事件之后,李一萍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文静内向多了,不再如以往那样狂放不羁。
可是,这种文静内敛的特征,却让人感到不安。有时候,李一萍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言不发,一坐一整天都不带出门的。
父母见女儿变得如此怪异,感到极度不安。他们找到赵继鹏,让他去开导开导,并扬言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会跟赵继鹏拼命!
在随后的几个月里,赵继鹏几乎是住在了李一萍家中,陪着她,劝着她,“一萍,你别这样了,咱们还是和往常一样,成不成?!”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勉强不来,虽然赵继鹏表面上对李一萍非常体贴,非常关爱,但是他的心里却越来越排斥她。
赵继鹏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容易走极端的人。
“我们的感情,就这样不死不活的维持了大半年。直到有一天,李一萍对我说:‘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不留你,你走吧。’”
赵继鹏说到这里,再度仰头看着秋天里高空上飞过的流云,眼睛里就有了些酸楚……
后来,赵继鹏离开老家,跑到泰安打工和学武,在那里认识了好多朋友,包括“老头儿”刘波、张力、广胜这些人。并且,在武校里跟着石君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之后,石君进剧组做武打替身,赵继鹏就跟着他来到北京。
能在王府井遇到李一萍,是赵继鹏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时,李一萍一眼就认出了赵继鹏。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从她那饱含情感的眼神里,赵继鹏依然感觉到,李一萍还是那样的爱着他。
“从她眼睛里流露出的神情,我就感觉到今后非得出点事情不可。”赵继鹏扭过头来,看着周同,“令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很快就处成了朋友!一开始,我还是挺高兴的。后来,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只要你不在地下室,剩下我和李一萍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就会……就会跑过来搂住我,亲我,说着以往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周同听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难堪起来。
赵继鹏抽出一颗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把头埋在两只粗壮的胳膊里……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才好。每天看到你和李一萍在一起,满脸幸福的样子,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觉得李一萍这样做太对不起你了,我也太对不起你了。所以,有一阵子我就会故意地避开李一萍,尽量不单独和她呆在一起。但是,李一萍还是会想方设法地纠缠我。”
不觉间周同痛苦的低下头,听着赵继鹏的述说……
“我不敢怎么着她,担心说出不适合的话,刺激着她再去跳楼!可是,我越不对你说明白,心里就越感到愧疚!我想,整天过这种日子,也不是办法。所以,今天我把这些事情全给你说明白,你也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赵继鹏说完这番话,将吸了半截的香烟一扔,好像是与某件事情告别一般,站起身来痛苦得走了。
周同看着赵继鹏离去的身影,在秋天微微凉爽的风里,感到浑身正冒着冰凉的气息——真没想到,自己付出真感情的人,她的心思竟然完全不在自己这里!并且,背地里做出如此行为!这不是在戏耍自己吗?!
想到这里,一股愤怒涌上了心头!
“不行,我不能这样让人不明不白地愚弄,一定要找李一萍理论清楚!”可是转念一想,周同愤怒的情绪稍稍压了下来,“如果我真要这样做的话,一旦刺激到李一萍,她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那我又该如何收场!”
“哎!两难啊,这该怎么办?!”
这次,轮到周同为难了。
“可是,不挑明的话,总不能和李一萍这样不清不楚地走下去吧?”
思前想后,周同决定还是要和李一萍平静地谈一谈。
那天晚上,赵继鹏知道周同要和李一萍摊牌了,就借口去找柳青,躲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周同和李一萍两人。
周同表情平静地看着李一萍,“该怎么对你说哪?!我已经知道你和赵继鹏的事情了。我想,咱们还是散了吧。毕竟,你的心思不在我这里,如果我们再这样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
李一萍似乎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一开始,情绪有些激动。可是,当她听完周同的话后,默默地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来时,早已是泪眼婆娑,“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也好把心里的话给你说说。”
李一萍拭去眼里的泪水,声音有些黯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给自己听,“其实,自从做了想要自杀的那件傻事儿之后,我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傻!为了一个已经不爱自己的人去死,值得么?!为此,我常常自责。可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发觉自己还是非常怀念那段感情,非常想重新回到那段感情中去。有时候,我自个儿都分不清楚,究竟在乎的是赵继鹏这个人哪,还是那段感情。那段美好快乐没有杂质的感情,是那么的完美无瑕,让我始终不能摆脱。”
李一萍说完这段话,稍微顿了顿,好像有些累了一般,呼出一口粗气之后,继续说着,“说实在的,我到北京来,潜意识里就有一种想法——能不能再次遇到赵继鹏?!事先我知道赵继鹏来北京好几年了,心里只是存有这么一丝幻想——要是遇到他的话,我们能不能再走到一起?一切听天由命吧。或许真的是上天眷顾,没想到在王府井街头真就遇见了他。这让我喜出望外!我这人是非常相信缘分的。我想,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当时,赵继鹏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看样子挺幸福。可是,我不管赵继鹏有没有女朋友,让我遇到了,就不会轻易放手。可是我发现,赵继鹏对我依然是那么冷漠,没有丝毫回暖的迹象。这不得不让我再次回到现实中来,终于清醒地认识到‘此情不再’了。这,真的让我太伤心了!我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了!”
说到这里,李一萍又一次伤心地痛哭起来。
听完这番话,周同对李一萍的怨气,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怜惜。
“碰到你,是我的福气,可是我无福接受!我们的相遇,从开始就是个错误。或许等我迈过这道无法割舍的感情的砍儿,彻彻底底地回复到正常状态,彻彻底底地想再谈次恋爱了,我才有可能真正接受你。现在我的心里已经填满了,除了赵继鹏和他的影子,谁也进不来了!其实,我曾经也矛盾过,真的想要接受你。可是,每次和你出去,我都在想,这个人如果换成赵继鹏该有多好啊!我对不起你,我真是无法改变自己。归根到底,你我是没有缘分的人!”
说完这些话,李一萍已经哭成了泪人……
那天夜里,天空下起了大雨。
磅礴的夜雨,如同伤心的眼泪一般倾泻而下,难道老天爷也遇到了神伤的事情?!
周同和李一萍在地下室里喝了许多酒。李一萍的情绪异常低落,她一个女孩子竟然喝光了五瓶啤酒。喝完之后,还想再要,周同坚决不给了。李一萍一气之下就冲出地下室跑到大街上,疯狂地痛哭。周同急忙跟着跑出来,脱下外套罩在李一萍的头上。李一萍见周同跟出来,转过身死死地抱着周同不放,嘴里一个劲儿地说:“求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一定会改正的!”
周同抱着她,疯狂地大声吼叫道:“你要是始终摆脱不了内心的阴影,你就永远改变不了你自己。”
李一萍听到周同这么说,更加狠劲地抱住周同不放,奔涌而出的泪水,洒在周同的肩头上。周同再次仰头看着秋夜里狂泻而下的雨水,是那样的柔肠寸断,仿佛这秋雨都变成了李一萍的泪水一样……
那一夜,周同担心李一萍再出意外,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房间里,看着她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当周同从趴着的桌子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李一萍早已经走了,留给周同的只有一封信。
李一萍在信上说——她跟周同在一起真得很开心!感谢周同为她付出的一切。而她,非常后悔以前竟然如此漠视周同。仿佛只有离开,才能抹掉这些痛苦。
“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就让时间治愈好我的以及带给你的伤痛吧!”
信的最后,是几个放大了的字: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从此,李一萍在周同的生活中消失了。
她如流星一般,瞬间划过周同生活的夜空,无意间将周同的心灵掏空,留下的是没着没落的虚无……
没有什么比感情遭受打击,更让人难以承受的了。沉重的生命,在情感的折磨下变得如此之轻,轻得让人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子犹如失血过多般的眩晕……
周同没有想到,在他人生最失意的时候,真心付出的情感,竟然换回如此的结果!
睹物思人,这处地下室真就成了周同的伤心之地!
转眼间两个月的房租免单到期,老板又来催促周同、赵继鹏续交房租,晚交一天都不行。
这老板见识到周同、赵继鹏这伙人的凶悍了,抓个偷车贼都能往死里打,心里就升起许多担忧,担心周同、赵继鹏别再惹出什么祸端牵连到他自己,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催缴房租。其实,老板的本意就是奔着撵人去的。
此时的周同,始终无法从情感的打击下恢复过来,一天到晚总是一蹶不振的样子。
赵继鹏见周同这样消沉,寻思道:“我看,这个地方真是没法再呆下去了,咱们还是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