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武一夜未归,齐雪欣一夜未眠。第二天,当闹钟响起的时候,雪欣惊的一跃而起,下意识的打开衣柜给杨学武翻找今天要戴的领带,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要离婚了还找什么领带,去他妈的领带吧!雪欣揉了揉眼睛冲进厨房准备女儿的早餐。当七七八八一堆东西摆到餐桌上和女儿吃完早餐时,女儿背着书包上学,雪欣迅速的洗好碗,她看了看墙上的钟,上班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匆匆抓起咖啡色的皮包,在门口甩掉拖鞋,对着门口的鞋架穿衣镜,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职业装,整整齐齐盘起的头发,她往前凑过去,拿起纸巾擦那镜面,没有了尘埃的镜面,雪欣发现,一夜之间自己的脸似乎又变粗糙了些,脸颊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斑痕,更要命的是,细细碎碎的纹从眼尾延伸出去,延伸到望不见的远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雪欣的心就像被翻耙过无数遍,满是深深褶皱。她深深叹口气,上天连个音讯都不给自己,商量话也没一句,就把日子给夺去了!
第一节本来是雪欣的课,但雪欣夜里没睡好,头昏脑胀的难受着呢,于是便和其他老师调了节课吃了片感冒药靠在椅子上休息。下课时,毓秀看到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她摸了摸雪欣的额头,惊叫道:“呀,你发烧了。”雪欣虚弱的笑笑:“没事,我是重感冒,吃了药,歇歇就没事了。”毓秀担忧的看着她:“那你回家吧,还有课吗?我帮你上吧。”雪欣摇摇头:“就一节课,已经调开了。”雪欣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说:“你陪我去操场上转转吧,走走路脑袋清醒点。”
两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也没一句话,毓秀知道雪欣一定是心情极其恶劣,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终于,雪欣开口说:“毓秀,我要离婚了。”
毓秀吓了一跳:“你傻了啊?杨学武怎么样说啊?”
“我把他赶出家了。昨晚估计他去那女人那里了。”雪欣淡淡的说。
毓秀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齐雪欣,你这脑袋是什么做的?你还以为你是十七八的岁数?如今的你都已经是人老珠黄了,你的美丽早已经荡然无存了,而他杨学武正是事业有成风华正茂的时候,再好的女孩子他都能找着,而你呢?你这样等于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了你知不知道啊?也许我说话难听了些,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雪欣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泪逼回眼眶:“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下去了。”
毓秀语重心长的劝说:“雪欣啊,其实呢,夫妻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忍让,总有一个是要忍另一个的,你就迁就迁就他一次吧,男人都这样!”
“凭什么总得我忍让他啊?他有为我想过吗?我忍他忍他妈忍他全家,我忍到了什么?到头来,我忍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雪欣激动的说。
毓秀不赞成的说:“雪欣,其实男人都这样,做女人的,不要得理不饶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什么一定要走极端去离婚,把个好好的家庭破坏掉便宜别人呢?你可以试着用另外一种方式去解决啊,就算你现在解决不了,也可以先熄灭自己的怒火,等到你和他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当面好好谈谈,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有什么说不开的?我举个例子吧,就好比,当汽车开的很猛的时候,突然来个急刹车,那车里的人肯定会受伤。所以,得需要一小段的缓冲,先将速度降下来,然后再安全的停车,这样车里的人才不会受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雪欣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杨学武对我的背叛,他所做的一切,永远无法从我的心里剔除出去。”是的,它们就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结痂、退色,但最后还是会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无法泯灭。雪欣无法面对杨学武的背叛,他的背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年的幼稚和眼光问题。
毓秀说:“其实呢,你想开点,那也算不得背叛,算不得伤害。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日子成了一潭死水,他对你没有了激情,在别处寻找一点刺激并不代表他对你没有了感情。相反,你和他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离婚了怎么样?他照样是你孩子的爹,提到他这个人,你该恨的照样恨。离婚并不能解决什么的。你若能聪明的保留这个家,才是真正的胜利。其实人到中年,婚姻出现疲惫也很正常,就看双方怎么去解决。有的男人出轨,有的女人出轨,原谅或者不原谅,都会留下伤痕。离了,伤痕就真的无法弥补了。不离,还可以慢慢修补。”
雪欣的表情有点难看,她握紧拳头,肯定而坚决的说:“我已经决定了,这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我也想得很清楚,我觉得婚姻中若有一方出轨了,那么接下来的婚姻对另一方来说就是鸡肋,离与不离都不好过!然而,现实生活中,人心的浮躁,社会大环境的开放,种种原因,守着不幸的婚姻的有很多!尤其是像我这种处于中年的女性,上有老下有小,面对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公出轨,绝不是简单的离婚两个字就可以轻易解决的,然而不离婚,整天面对一个背叛过自己的老公,那种心痛的日子也是很难过的!我进错了城,我不能一辈子困在这座城里。这个婚,我是离定了。我要活给他杨学武看看,活给我自己看看!”说到这里,雪欣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她绝不允许自己在进错一座城池后,却终生守着围城里的冷灰,然后用自己的眼泪来伴灰成泥,筑起一道城墙把自己死死的困在这座围城之中。她要放弃这座城池。
毓秀还想再劝,雪欣摇头制止她说:“你不要再劝我了,其实我跟杨学武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有了问题,他的婚外情只是个导火线。他和我的家庭背景,经济观都相差太远,当初是我一味的忍让,我早就感觉到我的忍让已经让这段婚姻变味了,只是我一直不肯正面面对罢了。”
毓秀看着雪欣异常坚定的脸,索然无味的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她会跟自己一样打一场持久的婚姻争夺战,没想到齐雪欣这么快就弃甲逃跑,真是让人意犹未尽!
雪欣虽然已经铁了心要离婚,可每当想起杨学武心里依然难受,甚至看到杨学武挂在衣橱里的衣服就悲从中来,杨学武已经有二十多天没回来了。窗外,已经是繁星点点,冬日的天空总是这样清醒。雪欣站在窗前,下意识的朝小区大门望去,也许自己的内心还是期盼着杨学武能回来吧。透过反光的落地玻璃,雪欣看到自己的脸,仍然白皙健康,只是长期不做保养,眼角爬着几根细细的皱纹,眼睛很大却欠缺了些神采,嘴唇弧度依旧优美。雪欣的心情突然就开朗了,她从来就是个美丽的女人,既然有了点瑕疵,那就更应该去修补。想到这里,雪欣抓起大衣交代好女儿,便换好鞋子向美容院走去。
此时,杨学武正坐在客厅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何韵心里不悦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丝毫,她挺着大肚子不时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无奈杨学武心思重重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何韵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叹了口气。杨学武终于被老婆赶出家门投入她的怀抱,开始她的确高兴了好一阵,可渐渐的,杨学武眼里的疏离让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她看着他因为思念着那个家而辗转反侧,内心更加的不安。李智告诉她:“你现在得加快速度取得那一纸合法证书,那小小的结婚证就是你的保护,没有了它,杨学武他就不是你的丈夫!那张纸,是责任的备忘录,是后代的出生证明,有了那张纸后代就有了身份,不至于来路不明不白……”想起李智的话,她觉得自己从认识杨学武那天起,就如同扛着枪杆走上了战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为了生活,一个人如果不能智能超群,就要面临着体力透支。婚姻感情也是如此,优胜劣汰是恒古不变的自然法则。望着杨学武那忧心的模样,何韵的心突兀地疼痛,当初他对她甜言蜜语时,他那个妻子不知道被他抛到地球的哪个角落去了,而现在真正的让他做出选择,他却如此的痛心。过去杨学武对她的种种好种种甜蜜,幻化成几万只小虫子啃食着何韵的心,记忆的碎片从地球的南北两极缓慢靠拢,然后袭上心头,拼织的图片是一个哀怨的女子,那个哀怨的女子曾经也清澈如水,而如今变成这般的大腹便便。何韵的心顷刻间像是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汩汩血液在体内疯狂的流淌。她强忍住愤怒,而那愤怒的冲动像是洪水,她心灵的大堤承载了太多的洪水,阀门在巨大的压力下悄然开启,她真的无法再装出一副通情达理体贴的小女人模样。想到这里,泪水喷涌而出,她哽咽着坐到杨学武身边,委屈极了:“你不就是不想离婚嘛!你想白玩我一场,现在恨不得能一脚把我踹得远远的然后回到你那个幸福的家继续过着幸福的日子,当初你怎么就没能跟我说得明白些?好让我彻彻底底的明白你的真正想法,那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学武愕然了,一向温柔的何韵对他也诸多怨言?除了在孩子这件事上,何韵很少跟他有分歧,最近这段时间,他光顾着自己愁眉苦脸,的确没有照顾到何韵的情绪,他以为她一直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没想到她也有情绪啊,也许是孕妇的情绪波动比较大吧。杨学武看见何韵的眼里多了一份忧郁,眼睛也不似昔日般澄澈,他顿生怜惜之情,伸手抱住她掏心掏肺的解释着:“韵,我和齐雪欣虽然说感情已经变质,不复当年,可是年轻的时候,在我处于逆境中,她对我不离不弃,在我身体不好的时候,她对我呵护照顾,她陪着我一起把我弟妹抚养长大,送他们读书。现在,她虽然美丽的容颜已经不在,可是我知道,她是在为我、为家庭的一个个春夏秋冬,一次次风霜雪雨中,一点点地把她的美丽容颜移植到我的心中。她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怎么说,还是有感情的。现在一下子让我把她从心里拔除出去,她的根茎已经扎得太深,所以我的心很疼。但……”说到这里,杨学武的眼眶红了:“我跟她已经大半年没有夫妻生活了,那日子过得也是没滋没味的。要我怎么说呢……离婚,我真的很疼,我……我记得她为我做饭而我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情景,我记得她在我睡前为我翻找第二天要系的领带,我也记得她生气时我从她背后拦腰一抱的情景……何韵,我现在突然发现,一直以为平淡相处的夫妻,其实早已成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在离开她的日子里,再灿烂的阳光,再美好的环境,也无法让我感到快乐。我……我无法睡得踏实。”
何韵的心变得迷茫,像坠到云里雾里,怎么也无法找到前行的道路,她轻笑,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佛家的那面镜子。
照着女子的前世。
前世她在海滩遇难,尸体凄冷的瘫在岸边。
第一个男子走过,
索望一眼,心生恐惧,
急急的离去。
第二个男子俯下身,
抚了抚女子藻样长发,
踯躅了一下,继而走开。
第三个男子停下来,
他说,多么可怜的一个人。
于是褪了自己的衫,披盖住女子**的身体。
依然是走,尽管一步三回头。
终于,第四个男子出现。
他为女子哭泣,轻吻她的面颊。
然后抱起冰冷的尸体,在一处繁花盛开的地方。
轻轻掩埋。
今生。女子注定要与前世回眸于她的男子相识。
也仅仅是相识。
注定要与抚过她长发的男子有短暂的纠结,
继而,回归平淡。
注定要以情来报答那个为她轻披衣衫的男子。
哪怕,为他付出美丽身体。
却终究,要用一世的姻缘去回报那个掩埋她的恩人。
他给了她归宿。
那个归宿,在今生,叫做家。”
杨学武失魂落魄的看着她,问:“前世,我给她归宿吗?所以这辈子,她给了我一个家?”何韵的心头涌上一阵悲凉,愣了几秒钟后,她啼笑皆非的狂笑起来:“哈哈,那我呢?你为什么不是第三个男子?难道前世的你替我轻披衣衫后又回头掩埋了我?所以这辈子我们要这么的纠缠?杨学武,前世你就不能只埋一个女人啊……”杨学武的脸色一变,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你也在抱怨我?”何韵的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的撞击了,她困难的叹口气:“我没有抱怨。我只是有些难受。”杨学武正色的说:“何韵,不管你怎么难受,我和齐雪欣十几年的夫妻感情,是不可能化为零的。”
何韵沉默了半响,哀怨的问:“那我呢?你对我有过半分的真心吗?你现在彻底的离开我,你就会感觉幸福吗?”杨学武沉默了半响,认真的说:“也不会!是我走错了!我和雪欣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即使你现在离开,她也不会原谅我了!”杨学武的回答让何韵心底对他的一缕期盼似烟云般消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嘲笑她,原来只是因为他的老婆不原谅他而已,他对自己竟没有丝毫的愧疚。何韵用力的擦干眼泪,她本不该对他期盼太深,她从开始起就被他当成了生活的调味品,现在还有什么好期盼的呢?她现在寻求的是一个长期饭票,是稳定的生活!何韵抬起头,转过脸冲着杨学武笑盈盈地安慰道:“猪头,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齐雪欣真是好福气!我明白你。你放心,我给你时间去慢慢解决,我不在乎继续等!”杨学武心里一阵感动,头伏在何韵的肩膀上喃喃的说:“韵,你放心,即使我没有离婚,我也会安顿好你和孩子以后的生活,我会给孩子存一笔钱让他将来上大学用……”
何韵的心不由自主的地颤了一下,她无所谓的笑笑,有种淡淡地说不出的苦涩感觉萦绕在心头。其实杨学武此时内心并未下定离婚的决心,他对雪欣依然存有一丝期盼,希望雪欣可以原谅他不计前嫌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可是他还未等到雪欣的求和电话,这天,学武妈特地赶到医院,拖着他站在科室的一角说了好长一番话,学武妈的意思是:让何韵生下孩子,如果雪欣愿意,能接受的话,把孩子收下,对外面就说是抱养的孤儿。如果雪欣不能接受,那么,就离婚!
杨学武说:“雪欣不可能同意的!”
学武妈撇了撇嘴,说:“她都三十八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什么?都老黄花菜了!如果她铁了心跟你离婚,你也别挽留!这推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先别说她会不会回头,就算她回头了,如你所愿,你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中会有啥样的龙潭虎穴等着你往下跳吗?她会安心跟你过日子吗?以后的生活中她会不会拿这个来要挟你啊?如果她真能原谅你的话,她肯定愿意接受这个孩子的!那可是你儿子啊!”
杨学武心动了,这的确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既能保全家,又能有个儿子,他犹豫的说:“这……雪欣能答应吗?”
学武妈一拍大腿:“她凭啥不答应?我儿现在有本事,又不是找不着年轻的大姑娘!她现在是等着你给他台阶下呢!听妈的没错,这女人的心思啊,我最清楚了。你现在回家,她保准乐得跟什么似的。”
杨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妈,我心里有数了,你先回吧,同事来来往往的别叫人听见了笑话!”
学武妈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突然又顿住脚步,凑过来低声问他:“学武,你被雪欣赶出去这么些天,她打电话叫你回来没?”
杨学武尴尬的摇摇头。
学武妈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这就怪了,她还真能忍!”临走,又不放心的反复交代他:“学武啊,她不叫你回去你先忍着,扛不过去的话以后你就被她死死的吃住了!对了,过阵子她要是还不让你回,你就约她出去吃个饭,好生的哄哄她就算了!”杨学武答应了,学武妈这才放心的走了。
雪欣一直没跟父母说自己打算离婚,中午带杨静回母亲家吃饭,杨静趁着她出去买卤菜时跟外婆说起杨学武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杨静恨恨的又不无担忧的对外婆说:“外婆,你好好劝劝我妈吧,我妈要离婚我绝对支持她,只要她快乐。可是现在,我妈整天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我真担心她把自己逼出毛病来。”雪欣一回来,杨静已经匆匆划光碗里的米饭放下碗筷说:“妈,我去同学家写作业去了,你们慢慢吃吧!”望着女儿的背影,雪欣急忙叫了声:“吃块板鸭再走也不迟啊!”
“不了,我坐二路公交车去同学家,这个时间车上空不挤得慌。”杨静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楼梯拐弯处。
“这孩子!”雪欣闷闷说了句,回头找了个碟子把卤菜放了进去。
吃饭的时候,老父亲一声不吭,只是不停的给雪欣夹菜。老母亲看着雪欣纤瘦的肩膀,心疼的说:“雪欣,多吃点吧!遇事想开点,没有什么走不出的坎!”雪欣一惊,放下手中的筷子,诧异的看着母亲,问:“妈,说什么呢?我好着呢!”
父亲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走到阳台上默默的摆弄着花草。
母亲问:“雪欣,学武……外面有人了?”
雪欣强笑道:“妈,你听谁说的?我们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唉!雪欣啊,你真想好了,要离婚吗?”母亲担忧的眼神让雪欣不忍目睹,母亲真的老了,头上的白发早已稀稀落落,嘴里的牙齿也掉了好几颗,就连走路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许多,而自己都已经人到中年了,还让父母这么操心。雪欣强忍着泪水,嘴里强硬的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离婚嘛!离了就是!”
“雪欣啊,”母亲语重心长的说,“记得你小时候在幼儿园画画的时候,每当你自己觉得画得不好或者是老师说你的画没有别的小朋友画得好时,你总是毫不犹豫的把画撕了,重新拿出一张纸来认认真真的重新画一次,而别的小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只是把自己的画涂涂改改从而把画变得更好一些,你还记得吗?”
雪欣怔怔的看着母亲:“妈,说这个干嘛?”
母亲话锋一转:“可是,婚姻就不同了!婚姻不是在一张白纸上涂涂画画那么简单,觉得不好了可以撕掉重新再来!推翻一段婚姻也不像撕掉一张白纸那么简单,尤其是有了孩子,孩子是那么的无辜,却因为大人的错误而承受着后果,这公平吗?画画呢,画好画坏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婚姻就不同了,即使你拿张白纸重新再画你就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画好吗?”
“妈,你的意思是反对我跟杨学武离婚?”雪欣泪眼朦胧的问。
“错了,妈也不是这个意思!妈的意思是,你慎重考虑过了没?当初,我和你爸反对你嫁给杨学武,是因为你跟杨学武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了,而且,一般情况下寡母带大的儿子对母亲的依恋性都很强,你嫁给了他,就等于是嫁给了他整个家庭,嫁给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啊!越女嫁陇男,民女入官家,村姑配城郎……这些都可以造就婚姻的破裂。所以,当初我们反对,可是……”母亲的嗓子哽咽了。
“妈,对不起!当初,是我不懂事!可是,当初我和他的确是真心对对方好的。只是,后来就变了。我终于明白了,婚姻并不是光有感情就可以的,结婚后,那点感情会慢慢消耗,而我和他一直在消耗着感情,却没有及时添补!妈,我对不起你!”雪欣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女儿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妈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不年轻了,做事不能太冲动,只要是你熟思深虑后做出的决定,妈都支持你!还有小静,我的乖孙女,她很懂事,她现在很担心你,做母亲的不能为子女分忧反而让她为你这么担心,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用担心小静,你所做的决定,她都能理解的,只要你快乐!妈也希望你快快乐乐的!乖孩子,来,别哭了,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妈特别的希望你能幸福的生活!”老母亲颤巍巍的劝道,雪欣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心里更难受了,干脆扑在母亲怀里痛痛快快的哭起来。这时,老父亲步履蹒跚地走进洗手间,搓了把热毛巾递给雪欣:“闺女,别哭了,擦把脸吧!爸年纪大了,不会说话,说得对不对你听着就成。幸福与苦难都属于自己的灵魂,人的幸福就是一种内心快乐的状态,如果强行勉强这段婚姻让自己后半生郁郁不乐,一直生活在阴影中,爸宁愿你自由脱身……”老父亲的嗓子也硬了,用手背悄悄逝去眼角湿润的痕迹。雪欣见了,更是泪流满面,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对不起父母,他们已经老了,却还要为她当年的意气用事陪同她一起承受痛苦。擦干眼泪,雪欣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堵塞的下水道突然被疏通般得畅快,她对自己以后的人生,已经有了打算!
杨学武来到红磨坊茶座,雪欣已经在一个幽静的角落等他了。雪欣今天穿着一件紫色碎花紧身羽绒服和棕色及膝长靴,脸上带着恬静的淡然。杨学武的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估计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睡好,雪欣冷冷扯唇一笑。茶坊里响起一阵轻缓的背景音乐,那是邓丽君的《甜蜜蜜》,雪欣感觉真是嘲讽啊,她和杨学武在这里商谈离婚,却听着如此温馨浪漫的靡靡之音。
墙上铁艺壁灯散发着迷人的光,调节着异样的气氛,雪欣静静的看着他,将一张纸朝杨学武推来,说:“都在上面了,你看看吧。”
杨学武一愣,当他看清这是一份离婚协议时,震惊愤怒的无以复加:“齐雪欣,不就这么一点事情嘛,你至于要这样弄个你死我活的吗?”
雪欣冷冷的看着他,一声不吭。这么一点事情?都把别人的女人肚子弄大了,居然还觉得就是这么一点事情。
杨学武沉默了会儿,他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谈离婚,他没想到雪欣竟然已经把离婚协议起草好,此时,他才知道她动了真格了,她是下定决心要跟自己离婚。他打量着雪欣,心中开始愤恨,她居然如此平淡地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离婚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能够如此的坦然,丝毫不激动,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雪欣,你不要逼我!我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你,糟糠之妻不下堂,我杨学武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你再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杨学武的话让雪欣猛的一怔,她迅速的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继而哑然失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她嘲弄的说:“杨学武,你是有良心的人,现在没良心的是我齐雪欣,是我齐雪欣对你腻味了,我要抛弃你!”
杨学武被雪欣这几句话给吓住了,胆战心惊的迎视着雪欣,同时,内心深处的火腾腾的往上冒。他强压一口气,忍气吞声试图和雪欣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茶具,缓缓的对雪欣说:“雪欣,你我多年的夫妻了,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件事情我承认是我的错,但错误已经犯下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过难关,你我是结发夫妻啊!”杨学武说到这里,真的有些动情了,眼角不禁有点湿润,他发出低低的叹息:“雪欣,男人有时候难免会犯点错误。”
雪欣皱着眉头,面带嘲谑的笑:“好,亲爱的老公,你现在要我如何帮你度过难关?”
雪欣的话让杨学武心中顿生期待,他鼓足勇气,终于把在内心徘徊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雪欣,你我就小静这么一个女儿,小静大了离家后我们难免孤独,不如……让何韵……就是外面那女人,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给她一笔钱,或者给她一套房子,把这个孩子换下来,你我好好的抚养他长大,小静也好多个弟弟……”
杨学武看着雪欣越来越冷的面色,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他在她充满鄙视目光的注视下懊恼的垂下了头。
雪欣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假装波澜不惊的喝着茶,她装出一脸真诚,对他说:“这个主意的确不错。”杨学武面上一喜:“你答应了?”
“不过,”雪欣话锋一转,“我已经厌恶了你的身体,跟你睡觉我觉得很恶心,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有多久没让你碰了?怎么办呢?你既不能陪我睡觉,还想要让我帮你抚养你的私生子,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找个不讨厌的人来共同生活比较好,至少睡觉的时候不会让我恶心。”
雪欣的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刀把杨学武的五脏六腑捣个稀巴烂。杨学武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羞辱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死,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婆,慢慢的说:“齐雪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也罢,你一个老女人了,没有自知之明,反而把我的求和当成杆子往上爬,给你脸面你都不认识自个儿了!我倒要看看,离婚后你齐雪欣能过得有多好,我杨学武绝不恶心你!”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草草一看,上面关于财产的分割说得很清楚,房子全部归雪欣,两人积蓄几乎都在房子里,所以也没有多少存款要分的,杨学武只能开着他那辆车走。杨学武颤抖着手冷笑:“齐雪欣,你真贪心,房子全归你,我只能分到一辆车,房子是升值的,车子是贬值的,你真会算账啊!”
雪欣毫不退让,目光尖锐的看着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头还有不少的股票,那些都归你带走!你觉得行就签字,不行的话,上法院判也可以!”
“就是去法院判也不可能只判这么点东西给我!!!”杨学武愤怒的吼道,他颤抖着手点燃一支香烟,企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是雪欣没有给他平复的机会,她冷笑着提醒:“行,你不要忘记了,我可是有你出轨的证据,随便你要怎么个离法,我都奉陪!”
杨学武立刻面如死灰,全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冻成了冰冻。他目瞪口呆的死死盯着雪欣,却一句话都答不出来。半响,他无奈地扔掉烟头,颓废地将十指伸进浓密的黑发间揉搓,久久地,久久地……他目光呆滞,抬起头望向雪欣,又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放在腿上,他不明白什么时候起雪欣变得如此的恶毒和刻薄了。杨学武坐在那里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可过去那个纯洁高傲如公主般的雪欣又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他发现过去的那个她依然在他心里……
“女儿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愿意跟我。女儿的抚养费我也就不跟你要了,另外我还给了你一部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雪欣面无表情的说。
杨学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全身都簌簌发抖。终于,他用脚使劲的踏了踏地上的烟头,像下定决心般的挥挥手:“算了,我同意离婚!我杨学武可不是在求你,我是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在挽留这段婚姻而已,你别蹭鼻子上脸了!”
雪欣扬起双唇,扯出云淡风轻的笑:“星期六,一起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支笔递给杨学武,杨学武咬咬牙,伏在桌上把离婚协议书上的字签了。雪欣收起离婚协议书,站了起来,撇嘴嘲讽的笑笑:“今天的茶我请了,我买单去!再见!”走出几步,想了想又顿住脚步,回头说:“家里你所有的衣物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随便你什么时候过来取!”雪欣倔强地,昂首挺胸地走出茶楼,身后传来一阵玻璃打碎的声音和杨学武受伤的吼叫声。
午后的阳光很灿烂,雪欣抹去泪痕挺直脊背朝家走去……
离婚这天,杨学武开着车把挺着大肚子的何韵带来了。杨学武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可雪欣却把他的自尊心封杀得片甲不留,他被她逼到了绝境,急切的想要找个机会夺回一些自尊,于是,今天他带着何韵来了。他想要让她齐雪欣看看,他杨学武有女人爱的,并且这女人比她齐雪欣更年轻!毫无疑问,雪欣在看到何韵的刹那间,内心被狠狠的刺伤了,她苍白着脸怔怔的站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久久才对杨学武说道:“你,很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民政局大厅走去。何韵偷偷的瞟了一眼杨学武,见他也是一脸铁青,便一声不吭温温柔柔的挽住他的手臂朝办事窗口走去。杨学武看着雪欣面无表情的签下名字,甚至在他签名稍做犹豫时还下意识的伸手,急切的想要夺走这帮她达成心愿的笔,好快速了结他们之间的婚姻,杨学武又一次被刺伤了,他用力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扬手一个漂亮的弧线把那支笔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雪欣视若无睹,一切都已经成了必然,风筝线断了,怎么抓都是一场空,她还有必要难过么?话虽如此,可当他们办理完离婚手续,站在民政局看着漠然如陌生人的杨学武牵着何韵的手钻进车里扬长而去时,她的眼里还是噙满了泪水,真是嘲讽啊,这就是她背弃父母执意选择的男人。
回到家,桌上放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女儿那娟秀的字迹:妈,吃个苹果,恭喜你恢复自由的单身!我去补习班了,晚上回家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板栗。署名是:最爱你的女儿。雪欣看了纸条,欣慰的一笑,幸好,还有女儿。想到女儿,雪欣的内心好过了不少,至少自己这些年的付出还不完全是白费,能落下个好女儿!话虽这么说,可是,还是有种失落感飘落到她的身上。是的,在今天以前,一周以前、一个月以前、两个月前,她都是盼望着离婚的,可是人终究还是比较犯贱的动物,当它真正来了的时候,她却又感到无所适从。
雪欣强忍着泪水吃完女儿削好的苹果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疲惫不堪,于是将离婚证往床头一搁,倒头便睡。很多事她都不愿意去想了,也没有能力去想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暗成一片。她开了床头的灯,看到墙上那张全家福:她和杨学武拥着女儿,三个人的笑容凝结在床头。现在雪欣已经记不起那笑容离她有多远了,她不知道当初自己和杨学武怎么会那么白痴,居然笑得那么山花烂漫!也许是因为当年那本结婚证还在吧!千百年来人性或许都是不变的,“必也,正其名!”有了名分,大家理所当然要各安其职,维持这个名分了。毓秀让她苦煎慢熬,她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熬到两鬓斑白,熬到行将就木,熬到最后连痛都忘记了!可是,婚姻真的单靠这张红本就能高枕无忧的吗?单靠熬,就能待到山花烂漫吗?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自己觉得累了。于是,她也想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解放出来——哪怕是当一个逃兵!毕竟,她齐雪欣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士兵,她也没必要熬到将军那个级别!作为一个胸无大志的逃兵,她自由了,虽然这种自由,让她感觉到无限的孤寂和失落。
正当雪欣挣扎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时,门铃突兀的响起,雪欣惊得一跃而起,一看时钟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外面天都黑了。门铃执拗的响着,在空荡荡的家中显得格外刺耳。会是谁呢?杨静有钥匙的……雪欣急忙起身穿衣服,打开门一看,却见毓秀在门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雪欣连忙请她进来,毓秀换好鞋子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声不吭。毓秀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找过她,雪欣知道她必然是出什么事情了,又不好直问,只好泡了杯热茶塞进毓秀的手里,毓秀喝了几口热茶身子才暖了过来,握住茶杯的手依旧微微颤抖。她抬起头,雪欣看见她面容憔悴,眼皮浮肿,白眼球里全是血丝,不由得担忧的安慰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摸样?跟你家老李吵架了?”
毓秀“哇”的一下哭出声音来:“那个老不死的,他……他跟他老情人跑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就这么跑了。给我留了张纸条,说什么孩子大了,现在孙子都上幼儿园了,他的责任也尽了,他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雪欣大惊:“跑哪儿去了知道吗?”
毓秀擤了把鼻涕:“我哪知道啊!开始我以为他跟我怄气呢,后来几天没见到他人,我坐不住了跑去他那老情人的住处一问,这才知道他那老情人把房子都给卖掉了,两人就这么跑出去了……他……他把他的身份证和工资卡什么的全带走了……”
雪欣傻眼了,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毓秀才好,她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好傻愣愣的看着毓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老李的罪状,脸上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流下来,很像冬日一场雨后树叶之间淌下来的雨水,这雨水哀怨忧伤,每一滴都似乎在叙述着毓秀的大半辈子,雪欣的眼神渐渐有些发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陷入状态。直到毓秀用力一拍大腿,说:“让他那老不死的滚去,他大半个辈子都给了我,现在已经是垂暮之年,我看那狐狸精要这么个半大老头子有啥用!他这算是净身出门,将来老死别回故乡了……”雪欣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不断地摇动着脑袋,毓秀看着雪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擦了擦眼泪问:“雪欣,你怎么了?你也不信我家老李能干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情吧?”
雪欣强笑道:“不是!说实在的,我现在也没多大心情去安慰你,我今天离婚了,手续已经办好了。”
毓秀怀疑的看着她:“你真离了?唉,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白白便宜了那小狐狸精。”雪欣微微一笑,嘴里没吭声,心里却想:我要是听了你的,恐怕将来杨学武就是第二个老李!与其到了你这般年纪才被抛弃,不如趁早脱身出来得干净!
毓秀又坐在那里数落了一会儿老李的罪行,直到杨静补习班放学回来才起身告别:“雪欣啊,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除了你,我这心里的苦还真没法说给别人听……”
雪欣内疚地笑笑:“我也没帮上什么,我这人一向不大会安慰人。”
“唉,有你这么个朋友听我诉诉苦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啊!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毓秀告辞道。杨静见状,甜甜的一笑,说:“毓秀阿姨,我妈妈朋友也不多,您有空多来找我妈妈聊聊天。”
毓秀疼爱的看着杨静,说:“这孩子真讨人喜欢呢!杨学武他连孩子也不要了?”雪欣见毓秀当着女儿面毫无忌惮的说起离婚的事情,忙朝她使眼色暗示她不要当着杨静的面提这事儿。杨静抿嘴一笑:“妈,没啥!我妈恢复了幸福的单身生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我就是我妈的形象设计师,我一定要让我美丽的妈妈找到个优秀的男朋友!”女儿的回答让雪欣猝不及防,她一时涨红了脸,同时内心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轻轻的放下了,她嗔怪的笑了:“这孩子!尽胡说八道!毓秀,我送你上出租车。”
送完毓秀回到家,女儿已经洗漱好靠在床头看书。雪欣轻轻走过去坐在女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小静,你长大了,妈妈也老了。”
杨静的眼睛一红:“妈,你一点都不老!”
“乖女儿,别难过。是妈妈对不起你。”雪欣叹了口气。是她执意要离婚,让女儿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杨静恨恨的说:“不,是爸爸对不起我们!”雪欣一愣,她从女儿的眼中看出一丝恨意,离婚是她和杨学武之间的事情,她并不想女儿跟自己一样去恨杨学武,那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况且,杨学武对杨静也的确挺疼爱的。想到这里,雪欣正色的说:“小静,这是我和你爸爸之间的事情!我和你爸爸是性格不合无法再继续生活下去,而且是我先提出来的离婚,你不要怪你爸爸!你爸爸,他生你养你,对你一直疼爱有加,他对得起你!以后,他还是你的爸爸。”
杨静不置可否。过了半天,见母亲忧心忡忡的模样,杨静抿嘴一笑:“妈,你放心吧!我思想比你想象中要开放的多,婚姻是你们俩的事情,你们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我可以理解的!别担心啦!”说完,又撒娇地扑到雪欣怀里蹭了老半天,直到雪欣再三催促才回到被窝里灭了灯睡觉。
回到卧室,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雪欣心潮起伏,她回忆着和杨学武从恋爱到结婚的点点滴滴,那些付出如今回忆起来多可笑啊,真是荒诞。今天这个令人错愕而不解的结局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她和杨学武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思索了半天,竟然没半点头绪。只是,从毓秀的身上,她领悟到自己和杨学武的离婚是必然,除非她想成为第二个毓秀。毓秀打了一辈子的婚姻保卫战,和老李彼此苦苦折磨着,而老李过去不离婚并非是他对毓秀有多么的不舍,残余了多少的感情,而是因为他进错了城,却无力破城而出,因为破城的代价太大了,所以只好和毓秀苦斗一生。而现在,老李觉得自己的青春与才华都已经消耗殆尽,唯一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这座空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守了,所以干脆直接弃之而去!雪欣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思索着,她能忍杨学武这么久,莫非是她早已经对他没有了感情?对于不爱的人,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和期待,她自然也能够宽容至今,而如今回头想想,这份宽容是不是表示一种不在乎呢?
唉,那年那月那感情,他们也曾经有过海誓山盟,并发誓坚守着。无奈光阴荏苒,曾经的坚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监守,身陷牢笼里的他们不顾典狱长的阻挡,终于冲出了那座企图扼杀自由的牢笼。
身,心,都该自由了!雪欣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这晚,她睡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