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大哥冷哼一声：“我打铁都是九十文起步。”

　　凤薄贻也冷笑一声，道：“京城打一把好剑都只一百文，你一口锅子收九十文？”

　　打铁的一虚，语气弱了一些：“小地方买卖，当然跟京城不同。”

　　“是不同，比京城的烂、差、假！”凤薄贻双手依旧环在背后，将我护在了他后头：“你给我打一把剑，我把你这破摊子给砸了，也算是你赔偿我们的锅子了。”

　　“凭……凭什么……！”

　　“这摊子你看的重，锅子我们同样看的重，一物抵一物罢了！”凤薄贻脸上波澜无起，沉道：“你要是不肯，就等着我们报官吧。”

　　打铁大哥闻言，气场本来就虚，此时更是连连求饶。

　　“少侠，少侠，我赔你们一口锅子，你别报官！”

　　听到那个满膘肥肉的打铁大哥如此求饶，我一顿吃惊。心想要是我那么跟他说话，他是不是也会跟我求饶。

　　我心里想象了一下那个情节，我觉得自己只会被他满膘肥肉压死在地上，一命呼呜。

　　抖了抖身体，我将凤薄贻拉到一旁说话：“你是上京人？不是地方官？”

　　凤薄贻道：“上京的地方官。”

　　上京有地方官？

　　我将信将疑“哦”了一下，夸奖他道：“你怼人还是蛮厉害的。”

　　他低头看我，眼神似乎要把我吃了，我连连走开了。

　　再看打铁大哥，他已经从不远的家里搬出了一口新锅子，上面除了积灰严重外，倒是没什么不好的。

　　凤薄贻脸色又一变，沉得窒息，打铁大哥脸色也不太好看，将锅子送了回去，准备打一口崭新的。

　　“少侠，我给你们打一口新的，你们先去我家先喝口茶？”

　　我拽了拽凤薄贻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去，万一人家在茶里面下了药呢？

　　凤薄贻读懂我的意思，我俩一左一右在铁匠铺的门槛上坐下，看向高高无云的天，上边一片沉寂，一只鸟都没有。

　　冬天当然没有鸟。

　　我拍了拍脑子，抵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头往一旁的柱子上靠去。

　　凤薄贻见状，朝我眉眼一勾：“旁边硬生生一个大活人不靠，靠柱子做什么？”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牵强一笑，勉强倒了上去。

　　“不知道这口锅子要多少钱。”我叹道。

　　“不要钱。”凤薄贻说道：“霸王餐。”

　　我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瞧他，他却掐了掐我耳朵，将我抬起的头又揪到了他肩膀上：“跟着我，有肉吃。”

　　过了几柱香时间，我和他还在絮絮叨叨聊着，打铁大哥已经将一口崭新的锅子打出来了，摆在我们面前，一片崭新。

　　凤薄贻拿着锅子像模像样左看看，右看看，上下检查一遍，一副上京人的口气，冷酷说：“除了薄了点，倒没什么不好的，打的也很精致，还算不错。”

　　打铁大哥憨里憨气的笑了，以为榜上了什么大户，也没敢收钱，我和凤薄贻就这样大摇大摆提着锅子走人了。

　　末了，凤薄贻给他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以后若是来了上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就是。”

　　我一脸讪笑看着凤薄贻，他一个地方官还能这样狐假虎威呢。

　　他把没有一丝污垢的锅子扣在我背上，“这样笑着看我干嘛？”

　　“觉得你蛮厉害的，免费拿了口锅子。”

　　“他把你锅融了，就该赔。”

　　我昧着良心巴结他道：“你真厉害呀，以后多罩罩我。”

　　他矢口拒绝了我：“这不叫厉害，那是他应该赔偿的。”

　　我点点头：“我可没有你那气势，要不是你在这我只能认命了。”

　　“你谈交易都不会，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那我也没办法咯。”我耸耸肩。

　　回到家中，拿新锅子随便煮了点菜，白天走路太累，夜晚吃了饭，躺在草铺垫上沉沉睡着了。

　　至于凤薄贻有没有喝药，药儿有没有上山采药，我都不知晓，只隐约听得凤薄贻喊我仪儿。

　　许是梦里在做梦，白天那句仪儿在耳畔不断清晰，又许是他直接在喊我。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凤薄贻正盯着我看，我以为是幻觉，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凤薄贻片刻犹豫，伸出手向我的脸捏去：“仪儿，仪儿——快起来。”

　　他的手带着些许粗粝，却很温暖，我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凤薄贻压低声音，在我耳畔道：“有东西在外面。”

　　这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不是活生生吓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