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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棉袄
作者:潇垢 时间:2021-07-27 19:38 字数:5510 字

秦蓁不解李善元为何取出来又放回去,脸上表情也在一刹那由晴转阴,问道:“怎么了?李大哥,是不是觉得不好吃,比不上宫里的?”

李善元道:“不是。”

秦蓁更是不解,又问:“那是为何?”不禁猜疑是不是李善元不喜欢自己所以也不会喜欢她送的东西,心里登时突突直跳,生怕李善元说出拒绝自己的话来。

李善元见秦蓁逼问,顿了顿道:“我们这次来庆州所带粮食本来就不多,兄弟们每日吃得都是半饱,你这样做,只怕别人会说闲话,我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食之难安。”

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伤了秦蓁的心,所以说话的语气都很柔和,哪知秦蓁扑哧一笑,道:“李大哥放心好了,这糕点虽然样子像模像样,其实里面使用荞面做的,是自家的粮食,不是公家的,所以就放心的吃吧。”

李善元一听是用自家荞面做的,惊讶的问秦蓁道:“真的?”见秦蓁点头,呵呵一笑,尴尬的道:“对不起,蓁儿,刚才误会你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从盘里那出一块咬了一口,赞道:“嗯,真好吃,蓁儿的手艺真不错,竟然能把普通的荞面做成像宫里的糕点一样,好看又好吃,害得我刚才还误会你了,呵呵。”

听到他的赞美,秦蓁心里喜欢,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只要李大哥喜欢就好。”

听到李善元不住的赞叹秦蓁做的糕点好吃,邵阳也仍不住诱惑自己停下来凑了过来,装可怜模样道:“我也饿了,有没有我的?”

秦蓁道:“当然有,邵公子也过来吃吧。”

邵阳得到主人同意,欣喜的从竹篮拿出一块刚要入口,便被李善元夺了过去,道:“好东西都是赏给勤奋的人,你这个偷懒鬼,赶快去练功,这里没你的份。”

邵阳央求道:“师父,我实在没力气了,你就给我吃一块吧。”说完便想趁李善元松懈时夺回糕点,哪知李善元更快,虽然后发现邵阳伸手来夺,但他的速度更快,闪过邵阳道:“好小子,学会偷袭了,来呀,拿到了就是你的。”

邵阳抢前一步,伸手便抓,总被李善元轻巧躲过,明明糕点就在眼前,而也没看出李善元用了多么高深的武功,每次都是后发制人,邵阳不禁诧异,问道:“师父,你使的什么武功?”

李善元却不告诉他,轻哼一声道:“人人都会的武功。”

邵阳见李善元不跟自己说,那只有自己以身试出李善元所有招数,然后再摸索其中的奥妙,又递出一脚,只见李善元不躲不闪,待邵阳的脚到了他的胸前,身子微侧,伸手抓住邵阳的脚踝,顺势往前一拉,邵阳登时重心向前倾去,幸好他的韧性极好,两腿生生被拉成一字,邵阳大惊,当李善元手抓住自己的脚踝时,就似一只铁爪捁住自己一般,自己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跃起,只见李善元就似从未出手一般悠闲的吃着手中的糕点,邵阳虽然很狼狈却不生气,拉着李善元道:“师父真厉害,这什么武功?我也想学,师父就教我吧。”

李善元却把头一扬不理邵阳,转过身吃着糕点,邵阳不依不饶,拉着李善元的胳膊撒起娇来,道:“哎哟,师父,你就教教学生吧。”

央求了好久,李善元终于抵不住邵阳的死缠,道:“好了,我教你,我教你,站好。”

邵阳登时止住对李善元的纠缠,规规矩矩的站在李善元面前,道:“是,师父。”

李善元上前捏了捏邵阳的肩膀,鄙夷的道:“你这身板这么单薄,这套武功讲究的就是实力,你不行。”

邵阳见李善元还没开始就对自己没信心,辩驳道:“还没开始怎么就知道我不行,我可是真心的想跟师父学呢。”

李善元道:“不是所有事情用真心就可以学会的,得知道自己的能耐才行,这套武功招式无奇,克敌制胜的所在就在力道,你能把身上的肌肉都练成铜墙铁壁吗?”

邵阳虽然明白李善元的意思,但就此放弃心里又是不舍,一时不知所措,李善元见邵阳埋着头不吭声,暗想自己不该打消他的积极性,便道:“其实另一套武功更适合你,一样能打败风雅堂所有学生。”

邵阳登时大喜,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期待的看着李善元问道:“什么武功?”

见邵阳一下子情绪由阴转晴,李善元噗嗤一笑,道:“你这小子,一听到有捷径立马精神了,之前你不是用一套步法打败了秋袁吗?”经李善元提醒,回想起当日打败秋袁时所用的步法正是父亲教的,点点道:“嗯,难道凭这套步法就可以打败他们吗?”

李善元道:“当然不是,其实配合这套步法的还有一套掌法,你说教你步法的是一名浪人,可能是时间紧迫,浪人还没来得及教你掌法就离开了。”

邵阳心里犯虚,一时大意差点问李善元浪人是谁,那浪人不就是自己编造给李善元听的吗,此刻见李善元如此诚心的教自己武功,而自己还骗他,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寻思着什么时候向师父坦白,但父亲的叮嘱犹在耳畔,一时踟蹰,道:“是的,那这么说,师父是会这套掌法了,求师父教我。”

李善元也有意教授,不然他不会说出自己会这套掌法,当即答应道:“好,我教你就是。”正要细细道出此掌法的精要,一旁站着看了良久的秦蓁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李大哥。”

听到秦蓁的呼喊,两人才猛然醒悟,此地还有秦蓁在呢,不知怎地,两人说着说着就把别人忘了,李善元愧疚的摸了摸脑袋道:“啊,蓁儿,什么事?”

秦蓁神色黯然,眼神里闪现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失望,摇头道:“没事,那我先走了。”

李善元赶紧道:“我送你吧。”

秦蓁点头,提着竹篮朝门外走去,李善元紧随其后,邵阳见两人一同出门去,自己也无练功的心情,回到屋中洗澡睡觉去了。

如此,每日邵阳不仅白天要去工地劳作,晚饭后还要练功,刚开始时候李善元也不乏悉心教导,施行言传身教,秦蓁每日送饭不说,依旧帮着李善元、邵阳整理房屋,洗洗衣物,相处融洽,邵阳和秦蓁也不似之前那么拘谨,叫‘姐姐’久了,真当秦蓁是自己的姐姐,和将士们宛如兄弟,转眼秋去冬来,将士们来时只身着单衣,李善元上奏朝廷,为将士求来过冬所用的棉衣,这日一早,天刚微微亮,邵阳便被一阵哄闹声给吵醒,唯恐军中将士之间起了冲突,急忙穿上所有衣物出门来,刚出门便见李善元也刚出来,便问:“这怎么回事?什么事这么吵?”

李善元亦是不解,道:“不知道,先出去看看再说。”

两人急忙跑出府尹府大门,只见几百将士围着成一圈,个个满脸喜悦口里叫着好字,不知圈里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大声道:“怎么回事?”

将士们听到李善元的声音,立即让开一条道,只见董汛站在府门口,身后站着两名带刀军卫,还有一辆车,车上装载着东西,外面被布给蒙住,见到董汛,李善元登时明白这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此时府尹张锐出来急忙走到董汛面前躬身施礼道:“董将军,此地乃是苦寒之地,怎敢劳烦董将军亲自前来。”

董汛环顾四下,见李善元站在大门口却不前来迎接自己,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想来吗?王命不可违。还不快去准备两间上房,升起火炉,煮一壶好酒让本将军暖暖身子,本将军还要在这里住上好长一段时间呢。”

张锐登时一惊,这董汛好大的架子,曾听闻董家人仗势欺人,心高气傲,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道:“是,下官这就去准备。”急忙命仆人准备房间,自己则在前面带路担起仆人来,引着董汛进到屋里,走到大门时,董汛停下脚步,盯着李善元,神色里充满挑衅,李善元还以眼色,刹那间两人已经用眼神较量一番,见李善元无丝毫退让,董汛哼的一声甩袖走开。

见董汛走开,李善元走到车前,指着车子对着将士们大声道:“这车上都是朝廷送来的棉衣,大家一人一件,都过来拿吧。”说着‘咻’的一声,拉开罩在外面的布,将士见到棉衣就似见到了暖和的火炉,猛扑上来就是一阵哄抢,突然一名将士在众多棉衣中发现一个包袱,另一将士见了,问道:“这里面怎么会有包袱?谁的?”

出于好奇,两人打开包袱,一封信从包袱里面滑落出来,将士不禁诧异道:“咦,这里还有一封信。”

从地上捡起信来,读道:“庆州监工邵阳亲启。”登时如发现宝藏激动的将信举过头顶大声道:“是监工的信。”旁边人听说有邵阳的信,立即来了精神,都凑了过来,其中一人起哄道:“快打开看看写着什么?”

邵阳一听是他的信,生怕是谢兰语写给自己的,但又狐疑为何此次信件会落款,急忙冲进人群,伸手去抢信件,道:“给我,快把信给我。”若真是谢兰语写给他的信,让这些人看了,那还了得,怎奈落入这帮喜欢热闹的士兵手里,眼看那人就要打开信看,急道:“别看,还给我。”

哪知将士们用身体围成一堵人墙,将邵阳隔在外围,那人展开信件大声读道:“吾儿邵阳。”读到四个字,众人登时发出‘哎咿’之声,原本还以为会是情书什么的,没想到竟是邵阳的父亲写给他的家信,众人失望之际时,邵阳顺势将信夺过,横了一眼那人,拿过包袱背在肩上,怒气腾腾的走进府里。

见邵阳进了府,将士们都觉得玩笑开过了头,愣在当地,李善元大声道:“好了,都别再说起哄了,赶紧拿了棉衣穿上吧。”说着一件一件发给将士们。

邵阳拿着信和包袱一口气跑进屋,心有余悸的关上门,确定此刻只有自己一人时方才大舒一口气,走到桌前将包袱放在桌上,包袱所选裹布颜色跟棉衣颜色一致,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打开包袱,里面摆着一件折叠整齐的棉袍,通体黑色,拿在手上极轻且薄,穿在身上却很暖和,既能防寒又不会显得臃肿,邵阳心里喜滋滋的,对着棉袍自言自语的道:“谢谢爹。”展开信,只见信中写道:吾儿邵阳,入冬季节,朝廷体恤将士特发棉服,然令董汛前来,恐其对儿不利,此人乃董相国之子,之前朝堂上父亲得罪董家,儿要时时刻刻提防此人,万不可落下把柄在此人手上,再次提醒,儿的身份特殊,整日与男子为伍,千万记得保护自己的身份,别被人发现,儿要谨记,最后,看完信后记得销毁,勿落入他人之手。邵阳看完信件,信中一暖,父亲虽然对自己严谨,然而还是关心自己的,虽然舍不得将信件销毁,但是恐惹来是非,便将信纸送到烛灯上,瞬时火光变大,信纸很快燃尽变成黑色灰烬。

穿着父亲送的棉袍喜滋滋的走出房间,邵阳前脚刚踏出后院,随即董汛后脚便走进院里,走到两扇门之间思忖道:“这边是那小子的,那这边一定就是李善元的。”左右相顾,见四面无人推门进入了李善元的房间,进屋后轻轻合上门后便使出他如鹰眼般的眼睛对屋里的每个角落展开搜索,似乎没有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环顾屋里细想还有何处被遗漏,突然余光瞥见李善元就寝的床榻,眼睛一亮,疾步走到床前,回头再次确定门口处安静时,小心掀开被褥,挪开枕头突地一张被折叠的纸跃入眼帘,董汛拿过纸展开一看正是他所需要的治水方案图,急忙折好揣进口袋,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快步移到自己的房间就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坦然自若的做着自己的事。

门外,邵阳和李善元欢欢喜喜同将士们一起去了工地,隔着庆州和缅州的大山已经挖通,聚集在庆州境内的水哗哗流向水渠,待七天之后水位慢慢下移,露出大片泥浆区,大家伙更加有了干劲,此时要做的就是由外围向天河缺口堆垒土垣,将积水分开来进行有效的管理,得以划分出农田,将士们一拨人拉石头一拨人卷着裤腿走进泥潭,邵阳和李善元也不例外。

邵阳搬起一块石头递给站在土垣边的李善元,李善元再将石头加在土垣上,干的正起劲,邵阳一瞥,见岸边站着四个人,衣冠楚楚,面对着自己这方,仔细一看,原来是董汛和府尹张锐,张锐应董汛要求前来查看进展如何,邵阳见李善元和董汛自见面就不觉得和谐,既然师父不喜欢这董汛,自己也当不会喜欢,何况父亲也来信提醒自己提防此人,走近李善元身边喊道:“师父。”

李善元道:“嗯?”

邵阳道:“那岸边的不是董将军吗?他怎么还没走?”

李善元抬头望向岸边,果真看见董汛遥望着这边,道:“不知道,该走的迟早会走,想留的也不会走。”

邵阳又道:“对了,这董将军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他是董仕承的父亲,早上我看见你们看彼此的眼神,那明明是仇人相见的眼神,师父,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李善元登时一愣,说起他和这董汛之间的过节,不得不回忆起十八年前的事来,道:“董家的人跟我永远势不两立,啊,董仕承现在虽然是我学生,以后恐怕就是我的敌人,这也不奇怪。”

邵阳惊讶的问道:“什么?董仕承他敢对师父不敬!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道德伦理难道他不懂?”

李善元见邵阳一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样,轻笑一声道:“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各有各的立场,若真有一天我和他针锋相对,我也不会怪他,倒想看看他会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邵阳没想到李善元的胸襟如此宽广,想法如此奇特,也许这就是师父跟别人不同之处,就似他身上还长着一双眼睛,凡事都用另一双眼睛来看,看得就比别人透彻。忽然想到自己和谢兰语,虽然此时已经知道谢兰语心系自己,可是终究自己掩盖了女儿身份,多少都带着欺骗性,若谢兰语跟世上所有的女子一样,当有一天知道自己是女儿身,还依然把她放在心里,她会恨自己吗?此刻自己也弄不明白,究竟是用假象的男人身份爱着还是纯粹以一颗女儿心爱着,便小心翼翼的道:“对了,师父。”想起要问的问题,心就噗通噗通跳起来。

李善元应声道:“什么?”

邵阳鼓起勇气,装作闲聊一般问道:“同性之间可以有爱慕之情吗?比如两个男人或是两个女人。”

李善元专心做事,岂料邵阳会问这等敏锐的问题,登时一怔,手上的石头‘咚’的一声掉进水里,溅起的水珠打到脸上,眼里露出掩饰不住的慌张,邵阳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师父为什么紧张?”

李善元忙道:“哪有,是不小心,手滑,小孩子干嘛问这些问题。”

邵阳支吾道:“我是真的好奇。”

李善元也无处回答,因为此时的他正被这样的问题困扰着,拍了下邵阳的脑袋,道:“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做事。”说完走到另一边,生怕邵阳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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