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看台上的董相国在旁却看的清楚,当他发现擂台上早已没有董仕成身影时,全身登时气的直发抖,又见邵阳竟然能战到最后,此刻只差一步就能成为一等状元,恨得直咬牙,而见邵阳似乎没听明白规则,还击李善元一剑,登时一喜,眉稍一挑,向王上道:“王上,邵阳似乎没听清规则,不过他既然想跟李善元比试,不如就随他心愿,这里的兵刃都是用木头做的,伤不了性命,不如我们限定这位学员十招,十招中有一招击中李善元要害就算他赢,不然,我们就只能从先前淘汰过的人员中重现挑选一等,邵阳和楚大定并列二等,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王上听他说来,料想到他的用意,是想让董仕承再次参加比试,争夺一等,而邵阳确实没有按着规则比试,给了董相国可趁之机,王上也无法驳回董相国的话,道:“现在,只能如此了。”对主考官道:“主考官,下令让邵阳与李善元过招,限招十招,若邵阳在十招中有一招击中李善元要害就算他赢,为一等,不然就同楚大定并列为二等,一等则从进入前八的学员中挑选。”
主考官道:“是。”转身将王上之言转达到场。
邵阳和李善元登时一惊,台下看着的学员也震惊非常,让满身伤痕的邵阳在十招之内取胜李善元,这怎么可能?就算邵阳精力充沛也未必能在十招之内取胜李善元,朝廷这么决定无非是不想看到邵阳成为一等状元,学员们心知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却无一人敢出来进言,因为这一决定是王上说的,谁敢多言?李善元盯着邵阳,心里早已经在暗骂邵阳是傻瓜,笨蛋,将木刀指着邵阳,此刻董相国在看台上大声道:“李大人,众所周知,此人是你的学生,你的实力如何众人都是知道的,可不能念着师徒之情从中放水,欺瞒圣上,毁了这场比试,不然,这位学员就连二等都休想进入。”
李善元大声道:“相国多虑,李某定会全力以赴,绝不敢欺瞒王上,欺瞒在座各位考官和学员们。”面向着邵阳,暗暗的道:“邵阳,接下来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了。”大吼一声,一跃而上,举刀直砍邵阳面门,邵阳举剑抵挡,登时手臂发麻,剑险些脱手,身体连连后退,后背撞到兵刃架,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眼看就要面朝地面扑倒,李善元第二招又至,一脚踢在邵阳左肩,邵阳的身体登时飞出一丈之外,滚落在擂台上,一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众人见李善元果真不顾师徒之情,上来就是下了两招狠手,都不禁为邵阳揪心起来,一面希望他就此放弃,不然性命不保,一面又希望他能撑到最后,只要发出一招击中李善元要害就能赢,此刻场外的学员见邵阳仍是紧握着手里的木剑,不禁为之动容,何彧忍不住喊出声来:“起来!邵阳,起来!”接着张孝原、胡树等风雅堂的学员都跟着何彧喊起来,台上考官们并未阻止,董相国见学员们竟然在考场出声,一阵惊慌,立即对王上道:“王上,考场规定学员噤声,这些学员破坏考场规定,理当赶出考场,取消考试成绩。”
王上手一伸,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道:“无碍,这场比试不是相国要求的吗?好好看着就是了。”
董相国本欲再说,但见王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擂台上,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不再做声。
台下围在擂台边的学员们都在为邵阳加油鼓劲,邵阳听到喊声,挣扎着站起身来,手里的木剑慢慢伸直,指着李善元,李善元第三刀砍来,邵阳此刻已经不去想如何躲开这一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倒下,一定要击中李善元的要害,木剑直对准李善元的心口刺去,这一招看似笨拙无招数可言,但李善元也不敢轻视,他必须把这柄木剑想象成真的剑,而邵阳此刻早已不顾生死,这一刀固然能砍中,但是他也必定会受这一剑,撤刀格开邵阳的这一剑,脚下发力,绕至邵阳身后,后足踢中邵阳臀部,邵阳向前一扑,直扑到擂台边缘险些摔下去,李善元转身跨出一大步,木刀向邵阳砍去,邵阳见李善元如猛虎扑食一般扑来,急忙打滚到擂台一侧,此处有兵刃架拦着,身体便不会掉下擂台,而李善元这一刀砍下,邵阳险险避过,这一刀砍在了擂台上,虽然是木刀,但是擂台边缘的木楔子登时被砍断,木屑横飞,众人见了都为邵阳捏了把汗,若这一刀邵阳没能避过,只怕会要了邵阳的命,眼看过了八招,邵阳依然是逃时居多,还剩两招,台下何彧大声道:“邵阳,反击!反击!”
邵阳脑袋一阵嗡鸣,已听不清别人再说些什么,全凭着一股不服输的信念支撑着身体,李善元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也分不清谁是正体,忽见李善元身边就是兵刃架,心中默念:还有两招。手里拿着的剑却当刀使,直砍过去,不料却砍了个空,原来那只是他看到的幻影,正体在他左侧,李善元见他眼睛已经不能视物,索性就将他打倒,让他早些下去疗伤,举刀朝邵阳露在自己眼前的后背砍去,而这时,却不料邵阳在倒下之时突然转身,手中的剑朝他小腹一指,他收势不及,这一刀扎扎实实的砍在邵阳腰上,登时断了两根肋骨,倒在台上呻吟着,动弹不得,右手仍是举在空中,众人见邵阳躺在地上不再动弹,都不禁感到一阵遗憾,主考官大声道:“比试结束,我宣布,李大人胜出。”
李善元大声道:“慢!”从邵阳身边退后一步,只见邵阳右手举着剑,原本是刺中了李善元的小腹,众人登时一惊,台下学员们登时一阵沸腾,何彧激动的道:“邵阳做到了!邵阳赢了!”其他学员也跟着喊道:“邵阳赢了!”
台上的考官见到此处亦是震惊非常,邵阳在第九招击中李善元要害,根据规定邵阳胜,为武试的一等状元,王上也不免露出笑脸,董相国脸色一阵发绿,这是他定下的规定,如今邵阳按着规定胜出,他无言以对,狠狠的一甩衣袖,转身愤然离去。
主考官重新宣布道:“这场比试风雅堂学生邵阳胜!”台下一阵欢呼。
李善元将木刀放入兵刃架,走上考官所在的台上,对着王上道:“王上,臣辜负王上厚爱,在第九招被邵阳击中要害,输了比试,请王上恕罪。”
陛下道:“刚才的比试,李大人出手丝毫不顾忌师徒之情,比试十分公正,李大人何罪之有?邵阳能胜也是凭他的真本事,我徐国有这等人才,朕甚感欣慰,然而此刻邵阳受伤甚重,就让他进宫修养,这样,进入前三等的学员都随寡人入宫修养一晚,等明日一早召集文武百官,寡人要亲自授封三人,今日就到此,寡人回宫了。”说罢,起身离座。太监道:“摆驾回宫!”
邵阳被两名士兵用担架抬下擂台和楚大定、秋袁跟在王上的队伍身后进了王宫,比试场的人陆陆续续离去,留下偌大个擂台,李善元故意留到最后,待人员都离开后,他才从位置上站起,走下看台,走上擂台,邵阳用过的木剑落在他倒下的地方,李善元上前弯腰拾起木剑,回想刚刚邵阳就是用这柄木剑指着自己的腹部,这是决胜的一招,然他用最狠的招数对付最心爱的弟子,这是何等残忍,但万幸的是邵阳通过了考验,证明了他自己,这柄木剑就是最好的证明,将木剑在手里耍了一番,觉得甚是趁手,将剑背在身后,大步离去。
邵阳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脱自己的衣服,心中一紧,睁开眼睛,果真眼前出现一张皱皮脸,邵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此人样貌苍老,下颚留着一撮胡须,已经有一半都是白的,老人一脸认真、严肃的脱他衣服,立即抓住此人的手,骇然道:“你干什么?”
老者被他一抓,手没法再继续,不紧不慢的道:“公子放心,我是宫中的御用郎中,你两根肋骨断了,现在正要为你上竹夹子接骨,但必须得脱衣服。“
邵阳一听必须得脱衣服,登时脸红心跳,见郎中作势又要帮他脱衣服,急的想立马一挥,将郎中的手格开,制止道:“不必劳烦大人,这等粗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郎中仍是不放弃,道:“那怎么行?王上吩咐下官要尽快医好公子的伤,公主也特别交待下官,下官不敢大意,请公子放宽心,下官医人无数,一定尽心尽力医好公子的伤,但前提是,公子一定要配合下官,这接骨可不敢大意,万一接错那便后患无穷,会落下病根的。”
虽然郎中说的句句在理,可他怎敢让郎中看他的身子,仍是不敢松开郎中的手,几乎哀求的道:“我知道郎中您是好意,但我自己可以的,你把竹夹子、伤药都留下就是,接骨上药对于我们习武之人也是轻车熟路之事,而且这点伤不算什么,真不敢劳烦您亲力亲为,请您出去吧。”
郎中见邵阳一脸祈求,双手握着他的手丝毫不松,叹口气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自己接骨上药,那我就留下竹夹子和伤药,记得竹夹子不能拉的过紧,伤药呢,一日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若你自己接的不好,落下病根,可别怪我哦。”
邵阳见他肯离开,心里求之不得,连声道:“不会,不会,今日你救我已经万般感谢。”说着双手从郎中的手腕上拿开。
郎中站起身来,提上药箱,道:“那公子好生休养着,下官告退。”说完转身走开。
邵阳放心下来,朝周围望去,自己正躺在一张酥软的大床上,蚕丝的床罩,就连被褥也是用蚕丝做的,颜色为黑色,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暗想自己这一定是在王宫里了,此刻郎中出去,屋里寂寂无声,以为屋里只剩自己一人,便嘀咕道:“看样子我现在是王宫里,不知我怎么到了这里?我和师父比试,最后谁赢了?”
突然一名女子道:“当然是公子赢了,不然怎会住进这锦城殿,明日早朝,王上要在千垂殿当着文武百官授封公子呢,听抬公子来此的两名士兵说,公子在最后打败李大人之后便昏过去,王上下令让公子进宫疗伤,所以,就命奴婢今晚侍奉公子,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就是。”说着走到邵阳床前。
邵阳初听这名宫女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听她说了事情的原委便渐渐放心下来,至少到现在还是没人发现他的身份,见一名穿白色衣裳的女子站在床前,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邵阳,眼神十分干净,让邵阳看着十分舒服,不由自主的道:“你的眼睛可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听邵阳在病危中还有心思夸她眼睛好看,不禁两侧脸颊唰地绯红,低下头,抿着嘴道:“奴婢名叫素元,谢公子夸奖。”忽然想到什么,道:“哦,对了,厨房送来晚膳,因公子受伤,所以准备的是粥和青菜,公子不方便起来,奴婢喂公子吃吧。”说完转身走出邵阳视线,须臾又走到邵阳床边,双手端着一只白瓷小碗,应该就是粥了,眼看就要坐到床边喂邵阳。
邵阳赶紧起身,虽然一动便是全身疼痛难忍,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能动,登时大骇,急忙问宫女道:“谁帮我接的骨?”
素元道:“是公子的父亲,邵大人,邵大人听说公子受伤,便来求见陛下,让他见你一面,所以当邵大人见你左臂脱臼就为您接上了,只因这里是王宫,邵大人不能久留,所以便走了。”
邵阳登时心一宽,顺势从素元手中接过碗,道:“吃饭这等小事还是我自己来,你下去休息吧,不用服侍我。”
素元笑着道:“没事,服侍公子是奴婢的职责,公子躺着就好。”说着坐到床边,从邵阳手里拿过粥碗,用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粥再在嘴边吹冷,递到邵阳嘴边,满眼期待的看着邵阳的嘴唇。
邵阳见素元如此关心自己,心里甚是感激,可是他此刻两根肋骨还没接,实吃不下任何东西,但又不好拂人心意,便张嘴吃了,素元登时眉开眼笑,又接着舀了一勺,邵阳接着吃了,不一会儿就将一碗粥吃完,邵阳暗想现在她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道:“好了,粥,我吃完了,你下去休息吧,我累了,想休息。”
素元道:“奴婢不累,奴婢就在这里守着公子,以便公子有任何需要奴婢都能帮上忙。”
邵阳明白给素元好脸色反而支不开她,便板着脸道:“你听不出来是我觉得很是不便吗?男女授受不清,请你出去吧。”
素元的脸色登时僵住,刚刚还见邵阳和颜悦色,不料突然摆起架子,满脸淤青,再生起气来,着实让人生畏,怎奈自己是奴婢,身份悬殊过大,委屈的低下头道:“是。”退出屋子。
邵阳虽然心里歉疚,但是他不敢冒险,自己必须小心谨慎,刚坐起身来,腰间便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回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腰上被李善元狠狠砍了一刀,若是真刀,自己早被砍成两半,虽然是木刀,然而出招的人李善元,这一砍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断了两根肋骨,所以这一动便牵动断骨,他本欲起身去将门从内闩死,可腰间传来的疼痛不得不使他放弃,豆大的汗珠从额上留下,深吸几口气,自己脱去身上的衣服,拿过郎中留下的竹夹子,咬紧牙关,自己将腰身抬起,登时觉得腰就似快断裂一般,将竹夹子围腰捆着,接好肋骨,已经用尽他全身力气,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将枕头打湿一大片,等歇息片刻,肋间的疼痛缓解之后,准备擦药,只见左肩上肿着一块淤青,手上、胳膊上全是伤,自己从药碗里沾了药膏抹在受伤的地方,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身上各处的伤涂上药膏,想起和李善元对战的那九招,想起李善元看他的眼神,他从未觉得李善元如此的遥远,陌生,眼泪登时流了出来,渐渐的,膏药发挥了药效,觉得全身一阵火热,就似被烈火燃烧一般,但他不敢扯开被子,生怕有人突然进来,所以即便身上火热仍是盖着被子,如此迷迷糊糊的忍受着火热。
直到早上,邵阳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正常温度,然而身上就似被水浇过一般,被子、枕头全被打湿,精神劲儿有了些,脸上的肿也消了一半,眼睛终于看的清楚东西,慢慢坐起身来,觉得腰上也没有那么疼了,穿上外衣,从床上下来,刚刚穿好鞋子,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邵阳登时一惊,心里不禁嘀咕:王宫的人怎么进屋都不敲门的呀?
进来的素元见邵阳已经起床,便把端来的洗脸水放在洗漱台上,道:“公子,您既然已经起来就请先洗漱吧。”
邵阳道:“好。”走到洗漱台前,从盆里捧起一捧水,打在脸上,登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许多。
这时又有宫女进屋,盘子、碟子放了一桌子,其中一名宫女道:“这是公主特意为公子准备的早点,请公子慢用。”
邵阳听说是杨月灵送来的早点,不好却之,心想这杨月灵还真是执着,原本以为她已经放下这段情,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这可叫他以后怎么面对她,不禁叹气,道:“好,放着吧。”宫女们一一退出房间,而素元便忙着收拾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