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脚上有伤,一动就痛,找“白头”的事还得由我和大汇出马。我们两个出马的不利之处是我们并不认得白头,见过白头的除了小波就只有老传达了。
我和大汇骑车到了蔬菜批发市场,刚把自行车停妥,那3888小飞虎像约会似的驶进了市场大门。真是巧透了!
3888的驾驶员下了车,和一个摊主接上了头,然后就在摊主提供的椅子上坐下来,看摊主把一筐筐蔬菜往车厢里装。
这个驾驶员中等个子,不胖也不瘦,平平常常的长相很难描述的。他就是“白头”吗?如果小波在,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按照大汇的设计,我们俩拉开距离,由我面向驾驶员举手大喊“白头”。我的目光不能停留在他脸上,得从他的肩膀上射过去,对准远处随便一个人身上。观察驾驶员反应的任务由大汇负责。
我举手大喊“白头!白头!白头……”那家伙果然对“白头”这个称呼有强烈的反应,先把目光投在我脸上,愣一愣,又随我的目光回头朝远处张望。
我假装没叫应“白头”,追赶而去。大汇若无其事地倚在一根柱子上,像在等什么人。
一会儿,我和大汇在市场大门那儿会合。
我说:“怎么样?”
大汇说:“他就是白头。”
我说:“他马上会开车走掉。我们怎么办?”
大汇说:“不要紧,我知道他会去哪儿。”
我说:“你怎么知道?”
大汇说:“有人呼他,他在那边公用电话回了电。让对方转接1405。他称1405那边的人叫大哥。”
我马上推理:“那‘大哥’就是冒领人!”
大汇说:“为什么?”
我说:“‘大哥’肯定是头子嘛,电视里都这样的。”
大汇说:“这么推理不可靠。”
其实,我们刚才的“白头试验”也并不可靠。
正说话,3888小飞虎就驶出了批发市场大门,拐上二环路,飞也似的去了。
我说:“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大汇说:“他去1405那儿了。”
我说:“1405在哪里?”
大汇说:“那是个饭店的房间号。”
我说:“饭店那么多,你知道是哪一家?”
大汇说:“你来推理一下。”
这可怎么推理啊?
大汇说:“1405房间肯定在14层楼。我们市饭店不少,可有14层楼的只有华联饭店。那个大哥一定在那房间里。”
有点玄!可细细一想还真有点道理。华联饭店距批发市场并不远。在饭店停车场,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停在那儿的“3888”。那儿停的都是小轿车,牌子最起码是桑塔纳,小飞虎停在那儿就格外显眼。
我和大汇分头行动。我留下监视,大汇飞车去学校搬老传达。我已经麻烦过老传达一次,不好意思再来一次了。
我坐在华联饭店豪华的门厅里,两眼盯着玻璃门外的3888小飞虎,内心兴奋得要命。
不一会儿,大汇赶到了,和他一起来的不是老传达而是张教导。老传达回乡下老家去了,大汇只能请张教导了。张教导和假冯达打过交道,当然是认得的。
张教导办事是很上台盘的,一进饭店就去找到了饭店保卫科长。那个保卫科长曾经是张教导的学生,对我们热情得不得了。
我们乘电梯上了14楼。
保卫科长是很有经验的。他先让一个服务员小姐给1405房间送了一瓶开水。服务员小姐说1405的先生在屋里,另外还有一位来访者。
当然,那个来访者就是白头了。
保卫科长带我们退到走廊尽头,只让张教导一个人去1405房间按响了门铃。
这个情景太有劲了,活生生是警匪片里的一个场面!
1405号房间的门开了。
张教导说:“我找广州来的刘先生。”我们看不见门里那个人,只听那人说:“噢,先生,你弄错房号了。”
张教导说:“哦?1405,没错啊。对不起。”
那人说:“没关系。先生,你可以进房来打电话去总服务台。”
张教导说:“不会过分打扰吧?”
那人说:“请进来吧。”张教导就走进房间里去了。张教导镇静而自然,就像一个老牌间谍或者电影明星。
不一会儿,张教导出来了。他老远就朝我们大摇其头。那个很有教养的先生根本不是假冯达。
张教导没有批评我们,可我们还是挺懊丧的。张教导临走时告诉我们,说学校已经把冒领钱包的事向派出所报了案。可这也不能减轻我们的懊丧。
我和大汇在门厅的角落里望着,思考着我们错在了哪一个环节上了。
大汇说:“莫非那个‘白头’也错了?”
想想也是,用刚才的方法确认“白头”确实也太草率了。
如果有人大声喊一个你熟识的人的名字,你也是会有反应的对不对?
我说:“张教导没见过白头,这得让小波来认。”
大汇说:“对,你还守着,我马上去叫小波来!”
正这么说,那个驾驶员已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啊,来不及了!
大汇扯起我往门外走。走到饭店门口,大汇悄声对我说:“我们搭他的车。你装左脚受了伤。”
3888小飞虎从轿车丛中开了出来。
大汇招呼道:“叔叔,我的同学受伤了,能不能带我们一段路。”
车子停下了,驾驶员指指车顶上的标志,说:“我这车是出租车。”
大汇忙说:“我们付钱。”
驾驶员说:“好吧,上车!”驾驶厢是双排座。我和大汇坐在后排座位上,切近地看着驾驶员的后脑勺。仔细看,这年轻人居然有了不少白头发了。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白头”?
我们让小飞虎一直开到了小波家的楼门口。
大汇说:“叔叔,我到二楼去拿车钱,麻烦你稍等一下。”
驾驶员有点不高兴,说:“快一点,我马上要交班。”若不是大汇按了按我的腿,我真就把假装伤腿的事忘了。大汇扶我下了车,让我等着,他自己就跑进了楼道。他是要让尤小波来认一认这个驾驶员是不是“白头”。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大汇出现,驾驶员有点不耐烦了,推开车门下了车。
大汇就等着他下车呢。他一下车,楼窗里的小波才看得清他。
收了车费,车子开走了。
我和大汇直扑小波家。是不是“白头”,就听小波一句话。小波朝我们摇头:“不是他。”我急了:“你看清了没有。”小波说:“他的汗毛都看清了。”
我好沮丧,说:“白忙半天,都怪小波伤了脚。”
小波说:“这么说,线索断了?”
大汇忽然说:“小波,你的脚怎么扎伤的,你再说一遍好吗?越详细越好。”
小波知道大汇想找新线索,就又讲起他那天追踪小飞虎的倒霉事:小飞虎从粉皮街出来,在二环路上走了一会儿,拐进一条岔道,在一家小饭店门口停下了。驾驶员没有下车,只是连连按着喇叭。小波以为驾驶员是在招呼饭店里的人出来卸货,赶忙跳下车避在一旁。饭店里走出来两个男孩,一个年纪大些的长了一头黄头发,另一个年纪小的头发好乱。黄头发男孩先把小男孩推进车头,自己也上了车,“嘭”一声把车门关了。卡车本未熄火,尾灯一眨就开走了。小波暗暗叫苦,本能地追起卡车来,忙乱间就踩上了一只朝天钉子……
大汇说:“我们有新线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