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汇的新线索就是三个男孩:黄毛、芋艿和断指。在我和小波的追踪过程中,这三个男孩都曾出现过。他们三个是一伙的,而且是和3888小飞虎有关系的。大汇画出一张关系3888卡车下午,我和大汇分头行动。大汇又去了蔬菜批发市场。
我在闹市区到处游荡,指望遇上三个男孩——遇上其中一个也好。
你别以为这是大海捞针。要知道,那些浪子一般都是喜欢在闹市区活动的。这个城市不大,热闹的地方也就那几个街区。
这一次我只能带着小林东一起上街,这小精明再也不肯留守司令部接电话了。我没让小表弟知道我在执行任务,要不,他准会一惊一乍地不安分。
到了闹市区,就再也不是我带着林东,而是林东带着我了。小家伙像匹脱缰的马,颠儿颠儿地到处乱窜。他才不怕你不等他,不找他,不管他哩!
他说:“哥哥、哥哥,你别怕,我带着望远镜呢,你走得再远,我也能找到你。”听听!反而是他担心丢了我,气死人!
我尽量避免去方塔街,因为那条街上有一家肯德基,那是小林东最感兴趣的地方。这么一来,我就苦死了——既要寻找线索,又得看护林东,还得避免去方塔街。
一逛一逛,我们到了老县场。这是老城区一个热闹处所。因为人行道挺宽,这一带总有一些孩子感兴趣的玩意儿。比如,这时候,林东就被一个扎草蚱蜢的小摊子吸引住了。那摊主能用蒲草编出一些活灵活现的小生灵来,比如蚱蜢、蝈蝈、螳螂、蛇……扎草人出神入化的双手终于使小林东暂时安静下来。这下子好了,我可以趁这当儿留意人群中的男孩子。说来不信,只一抬眼,我就看见一个要找的目标——断指男孩!天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尽管他戴着黑手套,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站着,目光散散的,像在等什么人。
我移动了一下位置,让一个小花坛来为我做掩护。我能透过花丛清楚地看到他,他却不大可能看清我。
他头发蓬乱,穿着一件棕色的夹克,一条青色的灯芯绒裤子,都是脏兮兮的。他身上只有鞋子是干净的,是一双全新的黑白相间的耐克鞋。这耐克是冒牌货吧?他有心事,不时地来回走动。他不断地向一个方向张望,看来他等待的人会从那个方向走来。他在等谁呢?要干什么呢?我注意到男孩是在一个储蓄所的门口活动。他将要做的事是不是和储蓄所有关?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匆匆向这边走来。
断指男孩的眉毛跳了一下。
那男人的目光像蛇一样在地上游,脸上是十分的焦急。
他在找什么东西。他走到储蓄所旁边的自动取款机那儿,莫名其妙地伸手捋了几下按密码的键盘。
断指男孩开口了:“伯伯,你是不是找东西?”
垂头丧气的男人一听这话打了个激灵,两眼放光地说:“啊,是啊!是啊!我刚才来取过款,不想丢了——钱包丢了!小弟弟,你见到有人捡钱包了吗?”男孩说:“你的钱包是怎样的?”男人说:“是黄颜色的,棕黄,有点旧。”男孩在等对方说下去。
男人急急地说:“里头有五百元钱,不,是五百多元。五百元是刚从自动取款机取的。”
男孩说:“还有什么?”
男人努力想一下,说:“对了,还有一张磁卡,就是在自动取款机上用的银行卡!”
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棕色的钱包:“是这个吗?”
男人的眼镜往鼻尖上滑了一下,说:“啊!是我的钱包!”男孩很爽快地把钱包还给男人。男人打开钱包大致检点了一下,连说:“没错,没错,一点也没缺,小朋友,太谢谢你了!”
正在发生的这一件好人好事引起了一些行人的注意,纷纷停住脚步观看。
男孩有些害羞的样子,挤出人堆就要走。
戴眼镜男人大叫道:“小朋友!别走!你是什么学校的?”男孩走得更快了。
男人追上了男孩,抽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硬塞在男孩口袋里。男孩没说话,连看也没看男人一眼,一闪身跑进了附近的百货公司。
这就是我目睹的一件拾金不昧的好人好事。我在心里说:大汇,大汇,你排的什么线索啊!
到这时,我才记起了小表弟林东。回头一看,编草蚱猛摊那儿不见了林东的身影。这小捣蛋鬼跑哪儿去了呢?
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见林东出现,就只能满世界去找他了。我估计小家伙去了百货公司,因为那儿有一个小小的儿童乐园,林东曾经去玩过一回。
在百货公司转了一圈,还是没见林东的人影,正待从三楼乘电梯下来,我却听到林东在尖声叫我。他其实早看见我了,故意钻在旱泳池里躲避我的寻找。“旱泳池”是我想当然的叫法,就是在一个池子里装满了彩色小塑料球让小孩子在里头滚爬的那种游戏设施。
我说:“嘿!你怎么进去的?玩这个要付钱的。”
林东自豪地说:“拉倒吧,有人帮我付过钱了!”
我说:“你又胡编对不对?”
林东说是真的:“他给我付钱,我借他望远镜看老鹰。”
我说:“什么老鹰?”
林东说:“拉倒吧,老鹰还不懂啊?”
我说:“望远镜借给谁了?”
林东说:“我不认识他。”
我说:“拉倒吧,你被人骗了。怎么可以把东西借给陌生人呢?”
林东有点急,东张西望地找人,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叫道:“瞧,他还在看老鹰呢!”你猜对了:那个借望远镜的人就是断指男孩。他倚在一个窗子上正用望远镜向外瞭望着。
林东奔过去扯扯断指男孩的衣裳,说:“你看到鹰了吧?”
断指男孩被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不玩了?”
林东说:“不玩了,那些小球蛮脏的。”断指男孩笑了一笑,把望远镜还给林东,说:“好了,我要走了。”
林东说:“你再看一会儿好了,我还想玩碰碰车呢?”
断指男孩说:“不玩了。”
林东说:“拉倒吧,你是小气鬼。”
断指男孩摸摸林东的头发,说:“我走了。”我眼看断指男孩从电梯上往二楼降下去。拾金不昧的人不可能是小扒手,还怀疑什么啊!
林东缠上我了,要玩碰碰车。现在的百货公司怎么搞这种项目啊,烦!
我说:“那要很多钱的,不玩了,我们走吧。”
林东说:“就玩一会儿,我借你望远镜看老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