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们三个在小波房间里碰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人在一起准会产生比较好的主意。

大汇先说，只有一句话：在蔬菜批发市场转悠大半天，连那辆小飞虎的影子也没见着。惨了！

当我提到断指男孩时，小波打断了我，说：“断的是不是右手中指？是不是头发乱蓬蓬的、穿着棕色夹克？”

我说：“你怎么知道？”

小波叫道：“我见过他！”原来，钱包事件发生那天，尤小波在公交车上见过断指男孩。小波当时还想过：这男孩缺了一截中指怎么握笔呢？后来车上就发生了李一新丢钱包的事。

大汇说：“这断指男孩的疑点更多了。”

我说：“大汇你别再乱猜疑了，人家是拾金不昧的好孩子，那是我亲眼看见的事实。”

大汇说：“洋葱你细细说，别漏掉细节。”为了在我们排的黑名单上排除断指男孩，我尽量把拾金不昧的事讲得有声有色，连接下去的百货公司找林东的事也细细道来。这么一说，大汇反而更起劲了，当即扯着我赶去老县场，指望找到断指男孩。

我顶着不走，说：“你到底是不相信断指还是不相信我？”

大汇说：“你亲眼见到的事，我怎么会不信？”

我说：“那就好，别再怀疑断指了。”

大汇拉不动我，在房间里打了个转，问我：“你当时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感到有一点点，有一点点奇怪，不正常。”

我说：“我不能不承认事实，不过，当时我是感到有一点反常。”

大汇说：“反常的现象常常就是有价值的线索。这是书上说的。”

我说：“哪一本书上说的？”

大汇说：“你烦不烦！哪本书说的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这句话有没有道理。”

……

我拗不过他，就只能陪他去老县场。其实我内心一开始就是觉得应该搞清楚断指男孩的，和大汇争执不过是想理一理想法。

和大汇在老县场到处逛，一心想遇上断指男孩。那么多人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偏偏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这种事很烦的。大汇说不可以怕烦，说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为走进大森林的猎人，把要找的人想象成为一头熊什么的，这么一想象，就不会心烦了。

商店里的灯亮了。街上的路灯亮了。断指男孩还是没有影踪。这么逛来逛去依赖运气瞎碰碰的侦探实在太低级了点儿。我泄了气，在一个商店前的台阶上坐下来不肯走了。

大汇说：“别坐下。我们现在实施第二方案。”

我说：“你什么时候制订了第二方案？”

大汇说：“第一方案是找断指，第二方案是找黑鹰。你说过，断指向林东借了望远镜看过黑鹰。”

我说：“那不过是一块印着鹰的图案的花布。”

“不是说窗帘吗？”

“窗帘不是布吗？我也看过的。”

大汇说：“我看断指不是为了欣赏花布，而是想知道窗户里头的事。”

“窗子里头什么事？”

“我们还不知道。”

“和我们的贵族鹰行动有关吗？”

“还不知道。”

……

这么争执着，我还是领着大汇到了百货公司三楼的那个窗口。

和百货公司隔街相对的是一大片待拆的老房子。那一块印着黑鹰图案的窗帘就挂在其中一幢老楼的一个楼窗上。

奇怪的是，这块窗帘不见了。那窗帘几个小时之前还挂在四楼的那个窗上的，怎么又不见了呢？

大汇说：“走，我们去看看那些老房子。”我们绕着这片待拆的老房子走了一圈，发现这一片房子已被临时搭起的围墙围了起来，对外的通道只有一道锁着的铁栅门，可见房子里的人家都已迁走了。

大汇说：“那窗帘新不新？”我压根儿没留意这一点。

大汇说：“如果你是一个流浪汉，你会到老房子里去过夜吗？”

我说：“你是怀疑这些房子里住着人？那好办，我们明天进去看看。”

大汇说：“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看看那些黑咕隆咚的窗口，我心里有些发虚，说：“那得回家去拿手电筒。”

大汇说：“百货公司有电筒。”

我们去百货公司买了一个微型电筒。之所以买微型的，是因为我们的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