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听了，不禁长叹了口气，“老城主，长寿天注定，您都已经年至八十了为何还……”

“为何还不知足，为何还要为了那几年的寿命，赔掉自己一世英名，是吗？”老城主荒凉一笑，“名利与老夫可有可无。早几年入土晚几年入土也都无所谓，只不过老夫割舍不下内人。”

“我一生无欲无求，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家夫人。她在世的一天我便舍不得先离她而去。”老城主眼中流露出祈求之色，“只要再给老夫几个时辰，只要几个时辰就好，让老夫再陪夫人几个时辰便好。”

殷寒月看着他，谁能想到天朝大陆第一大城之主，如今却这副模样？

“你说你爱夫人，可你却利用她最爱的十亩梅园来方便你作案，你说你放不下夫人，可你却利用她当做家的地方来隐藏你犯罪的证据。”她讽刺一笑，“这是所谓的爱吗？”

老城主被她的话，刺痛了心里。这就去所谓的爱吗？或许他的爱早已变了味。

殷寒月步步紧逼，“十几条命，你可曾想过他们家中也有妻儿老小？即便你有再大的苦衷天大的心酸，也不足以成为杀人的理由！也不足以成为剥夺他人性命的借口。”

她的话，让在场几人都底下了头。因为他们当中有真凶、有帮凶、也有知情者。

“老爷，求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她不行了。老爷您快去看看夫人。”这时，一个丫鬟跪在厅外哭着大喊。

“夫人。”闻言，老城主身体一闪。迅速冲了出去。

张大人来不及命令外面之人阻拦，人便已经不见了，他看着亓之扬道，“亓大人，这……”

“去主屋。”丢下这三个字，他便拉着殷寒月的手，踏步而去。

殷寒月无语翻翻眼，自从那晚她私自夜探城主府之后。三哥哥再见到她后，走到哪儿便随手牵着她。

老城主一踏进主屋，便见城主夫人一张脸苍白如纸，脆弱地躺在床上。

一旁，墨初正跪坐在床榻便，见到老城主他便起身退居在一旁，把城主夫人身旁的位置留给老城主。

“老爷。”城主夫人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双唇，伸手抚上面前那张苍老的脸。

“夫人，你先别说话。”牵着她的手，纵然眼角泪光闪烁，他也舍不得让它落下来。

城主夫人轻摇了下头，嘴角轻扬，“我知道自己寿命将至。这些年是妾身拖累了老爷，以至于老爷如今犯下如此大错。”

老城主抬头看了墨初一眼，才转而对着眼前的夫人问，“夫人说的什么话？可是谁对夫人说了什么？”

城主夫人只是无力一笑，“今夜的流星，妾身怕是看不了了。”

老城主心里一紧，语气颤抖无比，“不，夫人，还有几个时辰便天黑了。你一定可以看得到的，一定可以……”

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城主夫人一脸心疼之色，不禁泪湿了枕，“老爷，若有来生，我为男子你为女子。下次，换我守护你……”

今生债，来生还。倘若，倘若有来生的话。

“夫人。”看着那双慢慢闭上的双眸，他知道这一刻，他的夫人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拼了命忍住的泪水，全都倾泻就了来。

他这一辈子，不曾让夫人流过泪。也不曾让自己在她面前流泪过。他知道这是老天在惩罚他罪孽深重，连几个时辰的时间都不愿给他。

“墨初。”他抬起头，望着身后的儿子，“你一早便知道了，是吗？”

身后墨初长指一紧，不答反问，“您当初收留我，是因为我姓墨，对吗？”

老城主闭了闭眼，一脸深沉，“见你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你是墨家遗孤。”

“我知道你带着仇恨来，一直想着让我的爱，让你母亲的爱来融化你的仇恨。”他悲凉一笑，“可最终还是没能泯灭你心中的恨。”

“泯灭？”他笑得心酸，“我墨家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岂是你说泯灭便能泯灭的？”

老城主看着他，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就视他如己出，他不忍他日后活在悔恨里，有些真相终是要随着他烂在肚子里。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爱妻，“夫人，路上别走得太快，等为夫。”

等殷寒月等人到来是，便见一副如此揪心的模样。

“夫人——”老管家失声痛喊。

老城主目光对上殷寒月，道，“殷姑娘，能否上前来，老夫有几句话对姑娘说。”

亓之杨伸手想护住她，却让殷寒月阻止了，她摇了摇头，“他不会伤害我的。”

虽然，他确是连环凶手不错，但若不是为了城主夫人，他也不至于如此，终是命运弄人罢了。

她来到他身前，“老城主有何话？”

他伸手抚摸着她怀里的白色团子，“它叫小七，以后劳烦姑娘好生照顾它。”

殷寒月微微一惊，“您要将它给我？”

她之所以抱着小七，不过是因为它一直跟着自己而已。她还想着今天破完案便还回来呢！毕竟这可是只灵猫。

“小七生性凶猛，它既已认了你为主，便是与你有缘。”他复杂的看了殷寒月一眼，能让小七认主的，只有那个地方的人，“你要，防着你那位师傅。”

“我的师傅？”殷寒月一惊，“您都知道了？”

原来他要看出了她就是阎魔刹的徒儿，只是不拆穿，“为什么要防着我师傅？”

只可惜，老城主没再看她一眼，而是转身握着床上人儿的手，“夫人，黄泉路上，我陪你看流星。”

殷寒月眼睁睁地看着他闭上了眼睛，抬起手探向了他鼻息的位置。而后才对着身后众人摇了摇头。

当场，老管家一头撞在了柱子上。临走前他说，“我一生跟着老爷东走西闯，老爷去哪儿，老奴就去哪儿。”

殷寒月深深叹了口气，每个案件的背后，都有一个让人触动的故事。或许真相本身，往往是让人悲痛的，可无论如何，谁都没有剥夺他人性命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