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妃轩吃了瘪之后,楼凌霜回到住处,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才出门。铁叔早就守在门口了,见她出来忙担心地上去问道:“小姐,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铁叔,今天早上你也听到了,那两个家伙软硬不吃。还说什么唯一的心愿就是断了西月烈的奇经八脉,分明就是在耍我们。”楼凌霜捏了捏手里哥哥送给她的玉佩,说话的时候不会再疙疙瘩瘩,也不会再眼红再想哭,“既然他们扣着人不放手,我们就只有抢了。就算没有胜算也没有办法,李清和一定要捏在我们手上,对付季安白才会有机会。”
铁叔点点头,显然是同意她的这个想法:“那么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具体的铁叔你安排吧,你比我懂。”楼凌霜说完就回了房间,“把晚饭送进来吧,我饿了。”
三更天的时候,打更的喊着“天干物燥”晃悠过了客栈,杭轶披了衣服起身去关窗户,手刚碰到窗框,后颈就猛地一痛,然后“咚”的一声摔倒在了地板上。苏彦凯听着声响觉得定是杭轶又撞到了桌角,指不定要疼上老半天,耐不住翻身坐起:“杭轶你年纪真是大了啊,关个窗户都······”说道一般便没了声音,因为他感受到了脖子上那把冰冰凉的剑,接着看到了床前那两个从头黑到脚的人。
难道是老爷子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不对啊,他从没说自己是安王府的世子爷呀,再说了自己长得又和老爷子不像!又或者是和杭轶行走江湖时的什么仇人追杀来了?也不对啊自己这点三脚猫路数只够挨打的,哪有本事打别人啊!可那又会是谁呢?
苏彦凯的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大喊道:“楼凌霜!”
那两人对他的这声喊叫没有什么反映,只是问他道:“李清和人呢?”
苏彦凯瞥了瞥窗边,见杭轶倒在地上,估摸着是被人打晕了,自己的脖子上还驾着这么一把剑,就算是秦玦听到了动静也得要穿戴好才能过来救他呀······这么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耍起赖来:“你这么一个大姑娘,深夜闯进男人的卧房就算了,居然还逼我就范,你······不多说了,姑娘,咱要点儿脸成吗?”
楼凌霜冷哼一声,身边那人手上用力,剑刃差点就刺破苏彦凯的脖子,他忙喊着“壮士壮士冷静啊冷静!”。看着他的样子,楼凌霜藏在黑面巾后面的唇角勾了勾:“想来公子就是个比谁都惜命的主儿,我可告诉你了,别想跟我耍花样,你这条小命都捏在我手里呢,你知道后果。说!李清和在哪里!”
“我说楼姑娘,你再喊整个客栈都要醒喽!”
“你就放心吧,就算今天晚上你叫的再响这座客栈里也没有人会听见的,你隔壁的姑娘也不会。”
“哦这样啊······”苏彦凯顺从地点点头,下一秒却扯开了嗓子喊道,“秦姑娘救命啊!秦芜雪!芜雪姐姐!秦······哎呦!”
楼凌霜收回拳头:“你叫什么叫!你以为你叫了她就会来救你······”后半句话还在喉咙里没有出来,房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秦玦右手执剑,剑尖斜指地面,眼神往他们那里晃了一下,然后便抬脚进屋。这时几人才看见她左手提着一个人的后领,将那个黑衣人一路拖进了屋,而那个人歪着脑袋,显然是已经失去意识了。
秦玦走到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左手向前一甩,那个黑衣人就被甩到了面前的地板上,然后用她标志性的清冷嗓音响起:“你们的人。”
看见秦玦,楼凌霜略有些慌张,她没想到派出去的人不但没能放倒眼前这个人,反倒被打得不省人事了。不过好在苏彦凯还在他们手里。只不过还没措辞完毕,苏彦凯又开始叫唤,楼凌霜厌烦他聒噪,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床角:“闭嘴!”
这个时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的七八个人终于派上了用场,在楼凌霜喊“闭嘴”的那一刻就出现包围了秦玦。
那日领教过了秦玦的身手,铁叔在私心上其实是不想跟她动手的:“秦姑娘,只要你们肯交出李清和,我们说过的条件不变,大家还会可以好好说话的。”说着又一把揪起苏彦凯的领子,把他拉到了身边,“不然,这位公子的小命,你可是要小心了。”
秦玦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杭轶,在看了看叫着疼的苏彦凯,突然在原地一个转身,长剑脱手而出。她的这个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楼凌霜只听铁叔大叫一声“小姐小心!”然后自己就被铁叔拉扯到了一边,原本自己站的地方,一柄长剑正插在墙壁上。
那边在长剑脱手的时候,那七八个黑衣人就纷纷抽出长剑朝秦玦扑去。
再这样子下去不会办法,楼凌霜只要一回过神来就会再次挟持住苏彦凯。
秦玦这么想着,一个后仰躲开了迎面一个黑衣人手中长剑的横扫,左手右手撑地抬脚夹住那人的脖子,翻身一扭,那个黑衣人便被摔到了地上。秦玦侧身避开斜方刺来的长剑,抓住那人的后领同腰带,往面前一扔,原先挡在那里的几个黑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地被撞翻在地。
这一切发生完了,楼凌霜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这时只见秦玦她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向前一步便飞身到了她身边,踩着床沿拔出墙中的长剑,接着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身前。
“楼姑娘,”方才还在不远处响起的清冷声音如今在耳边响起,楼凌霜觉得,这还真是冰冷的几乎不带感情,“我们该谈谈。”
铁叔他们见楼凌霜被秦玦挟持在手,立刻慌了,忙道:“放了我们小姐,一切好说!”
“李清和不在这里,你们不用多费力气了。”秦玦左手手腕翻转,长剑入鞘,“如果你们能好好地坐下来听我说话,我就放了楼凌霜。”
“没可能!你们是季安白的人,除了帮季安白开脱还会说些什么!”楼凌霜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开秦玦扣住她脖子的手,只有冲铁叔喊道,“铁叔你动手,不要管我!只要杀了季安白,帮兄长报仇!”
“闭嘴!”秦玦收紧了右手,楼凌霜顿时就被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有人验过楼凌霄的尸体?”
铁叔忙答道:“验过。”
秦玦又问:“为何而死?”
铁叔答道:“长剑穿胸而死。”复又问她,“你问这些做什么?”
秦玦没有理他,又问道:“可是死于他自己的剑下?”
答曰:“否。”
“季安白从不用剑,也不佩剑,又如何凭剑杀了楼凌霄?”
“他是否用剑,你一人之言,不可信!”铁叔道,“况且就算季安白没有随身佩剑,若是用少主的剑杀了少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苏彦凯缩在床角,忍不住出来声援秦玦几句,“你自己方才都说了,楼凌霄胸口的伤口不是他的那把剑刺出来的,季安白不用剑,更不佩剑,又怎么可能是季安白杀了他!”
秦玦不恼他,继续问道:“若是能一剑穿胸杀了楼凌霄,需习剑几年?”
“就算是再天才的人,也需三年。”
“习剑三年,手掌必定会生茧。”秦玦说着,突然松手把楼凌霜推给了铁叔,后者忙接住,“我可以让你们看看季安白的手心有没有茧,但是在看清楚之前,不许动手。”
楼凌霜咳嗽了半天,听见她这话回头怒道:“你说不动手就不动手,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把我们带到那里一网打尽?!”
“我从不骗人。”秦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我以九夷剑派为誓。”
玉牌触手便有一种温润的感觉,楼凌霜低头细看,见巴掌大的白玉牌上刻着精致的流云纹,正中用行书竖刻着“青云峰”三个字,还坠着一条湛蓝色的流苏。
“九夷为誓······你是,你是九夷剑派的?”楼凌霜这次是真的吃惊了,毕竟九夷剑派虽然听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门派,可实际上却是九州的修仙大派,九夷山也是九州的仙山。且不论九夷山上是否真有仙人镇守,凡是九夷的弟子,就没有一个是不出息的,哪怕只是学了剑法,下了九夷山,便也是一代大侠。
这样说来,她倒当真不是季安白的人了。九夷的弟子素来心高气傲,不会帮一个商人做事,听他调遣,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可信。
“好。”楼凌霜握了握手里的玉牌,就好像握住她兄长留给她的那块玉佩一样,“你带我去,就我一个人,这样铁叔他们就不会不顾一切地动手。但是,如果季安白真的是凶手,我要杀他,你绝不能插手。”
铁叔他们想要劝她别去,都被她摆摆手制止了。楼凌霜看着秦玦:“我要你的答案。”
秦玦点了点头。
楼凌霜把玉牌还给她:“这大概是你在九夷进出所用,亦是你九夷弟子这一身份的证明,我不收。”
秦玦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玉牌,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从前是自己小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