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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试、试药?!
作者:妃卿 时间:2021-07-28 01:48 字数:17319 字

“试、试药……”

“对啊。如果手艺太差的话,就没有人肯吃我烧出来的东西,那我又怎么能知道那些药的效果呢?”青琉慢条斯理地解释说,她瞟了一眼已然泛白了脸的白锦曦,嗤笑道:“放心吧,我刚才烤的时候什么调味料也没有加。”

“呼……”白锦曦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手中的美食,一面吃一面大加赞赏。

“有胃口就行。”青琉满意地瞧着白锦曦风卷残云,吮指回味的动作,“看样子你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是啊。”白锦曦讨好地道,“多亏了你的灵丹妙药。”

“这药的确很灵,却不是我的。”青琉悠悠道,“不过你的护体真气更是厉害,在那种情况下只受了这样的伤,我想不佩服都不行。”她转首凝视着白锦曦,粲然一笑,“我本来还以为要花上十天半个月才治得好你,如今看来可以减半了。”

“小琉儿,”完全沉浸在如沐春风的感觉里,望着青琉花一般绽放的容颜,白锦曦不甚陶醉。“我……”他倏然噤声。

寂静的夜晚,衣袂飘动的声响分外清晰。啪……合拢的庙门再度打开,仲秋的寒意随着冷风一起潜入,在跃动的火光中,三个纤细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踏了进来。一眼瞅见正坐在火堆旁边专心致志地翻烤着野兔的人,其中一男子便是凝然驻足。

“凤庄主。”白锦曦口气不善地道,“适才那一招可是差点至白某于死地,如今又这般倘然的出现,难道就不会有点歉意?”

这带着嘲讽的话,非但没让凤月夜生气,反而是勾起了他嘴角难得的一丝笑意,他瞥了眼,正因瞧见为白锦曦烤着野兔的青琉而露出一脸诧异的青酌,淡笑道:“本庄主算是帮了你一把,让青酌瞧见,你对青琉的用心。”

“倒是真得好好感谢凤庄主了。”抬了抬伤重的右肩,白锦曦冲着凤月夜咧嘴一笑。

两人间的风潮云涌并未打扰到正在烤着野兔青琉和紧盯着青琉的青酌。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青琉似乎并不将这唯一的哥哥放在心中,,自顾的一边烤肉一边注意着火势。莫约半盏差的功夫过去,青酌终是忍不住上前扯了扯青琉的衣袖。

“琉儿,最近长本事了?见到哥哥们也不打招呼?”

仿佛没有听到青酌话语中的酸意,青琉抬起头朝着凤月夜和凰将离甜甜一笑,“月夜哥,将离姐,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瞥见因为青琉并未提及自己而有些怨怼的表情,凰将离哑然失笑,拉过一旁又恢复面无表情的凤月夜朝青琉轻点头道:“我们很好,不过,我想你们需要好好谈谈。”朝着白锦曦使了个眼色,凰将离便是揽过凤月夜出了残破的庙门。

一弯残月徐徐而上,一些不知名的草虫西一只东一撮的叫着,添上了几许阴沉的味道。树林里几个惨绿的鬼火飞舞着,在月光下更是惨淡的很。

在层层枝叶阴影的遮挡下树林更添了一些湿滑的感觉。但身处其中的两人却没任何的感觉。明眸皓目的细致女子轻挽着男子的手臂,莲步轻踏,柔软的鞋底在枯枝树叶上踩出细碎的声响。

凰将离抬起眼皮,斜斜睨着那个人。明明是要假装失忆留在南宫羽墨伺机完成任务,却是没想到会在伶舞阁遇上男子,还这般被带了出来。她不明白为何那般重视任务的凤月夜为何将她带离,或许……

摇头轻笑,凰将离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荒谬。她与眼前人相熟了十八年,虽看不透,却也是了解的。

将女子明显的自嘲看在眼中,凤月夜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置一词,也不愿解释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伶舞阁的轻睨,那女子眼中闪过的欣喜竟让他荡起了一丝心神。

回过神来时,凰将离便跟在自己身边了。

凤月夜第一次变得不像自己。

抬眼瞥了眼那绽着银辉的弯月,凤月夜拂了拂袖便是与凰将离拉开了一些距离。手臂顿时失去了温温的热度,被冷风一吹竟让内功深厚的凤月夜感到了一丝凉意。他皱了皱眉,随手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单薄的凰将离身上。

“谢谢。”

果然还是微笑比较适合这精致的面容,拢了拢肩上的锦袍,凰将离挥散心头因为凤月夜的疏离而失落的情绪,亦步亦趋的跟在凤月夜的身后。

夜很静,已然是接近深秋,树林间渐渐的出现一些白雾,徐徐上升,慢慢弥漫着,加重着,看着如梦如幻的霜雾,凰将离不由叹了口气。

“适才,为何让白锦曦假扮青酌?”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凤月夜的步子略微有些停顿,旋即便是恢复了过来。男子的脚步依旧沉稳,话语却是带着轻薄的笑意,“让青酌看清楚白锦曦与青琉之间的情感。”偏过头,狭长的凤眸挪揄地瞥着凰将离,“这不也是你想看到的?”

“你为何要帮他们?”依她对眼前人的了解,是不会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轻蹙着眉头,凰将离不解,“月夜,我虽不敢说对你了如指掌,却也是明白的。”

突兀的轻呲一声,凤月夜眼角的嘲弄越发的深,“你明白什么?你又了解我什么?凰将离,你又知道赤焰和百晓堂若是结姻,对我来说有多大的好处?”那绝美无双的面容在银色的月辉下渐渐变得狷狂。他微微偏着头,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姿态散落下来,遮住了散发着阴冷光芒的右眸,竟是平添了一些邪魅。

凰将离呆呆地望着眼前变得陌生的男子,竟是脱口而出道;“那么我呢?把我将南宫羽墨带出来,又是为何?这般计划岂不是就被破坏?”

“你?难道你不知道,青酌打小便喜欢你么?”站直了身子,凤月夜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眼底的挪揄更甚,“将离也已经过了十八的生辰,寻常人家的姑娘家,像你这般年纪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身为兄长,也该为你找个好人家了。”

“赤焰山庄与鸣凤齐名,青酌也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你俩在一起也是天作之合。再说那赤焰山庄与我鸣凤交好,你们在一起对我的大计也有绝大的帮助……”

“够了!”

强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凰将离背过身去,不愿去看凤月夜脸上充斥着的得意。那张薄唇里轻轻吐出的薄凉话语,他的那些如意算盘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毫无留情的扎在她的心口上。

就非得让她伤痕累累?就非得让她在他的面前曝露这软弱的一面?就非得让她……

“难道你不愿意?”

凤月夜翩然掠起,轻巧地立在一根极细的枝桠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睥睨着低头强忍着情绪的凰将离。黑色的发被夜风拂起,他背对着那轮惨淡的弯月。逆光让他的身影变得冗长,此刻在凰将离眼中却是比修罗还要可怕。

她苦苦追寻的这么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眼前的男子何时已经变得如此的陌生?忍住心中早已泛滥的刺痛,凰将离仰头,嘴角却是蓦然扬起一丝笑意的道:“你明知道,我想嫁的人不是他,你也要我嫁么?”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凰将离清澈的眸子带着莹莹的水雾,她望着那面无表情的人,原本睁着的凤目渐渐的阖上,掩下那一抹失望。“我明白了,月夜,可我不愿意。”

这般坚定的拒绝,让凤月夜不由地挑了挑眉,不过随后便是冷下了表情,“凰将离,你似乎越来越喜欢违背本庄主的意愿了。”

“第一次为了那南宫羽墨,这一次又是为何?”玄色的身影以带着无数的煞气疾掠而至,那轻柔的话语中却是带着令人心生畏惧的阴冷。凰将离张张嘴,因为害怕忍不住战栗,那人却是不依不饶,“凰将离,你当真以为,本庄主不会杀你?”

阴冷的气势让整个树林顿时鸦雀无声,那气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在树尖凝结成水珠低落下来。凰将离终于在那股气势下败下阵来,后退几步低眉苦笑道:“将离从不敢奢望。”

“哼,最好是不敢。”将凰将离的服软在看眼里,凤月夜冷哼一声,便是拂袖而去。吩咐凰将离跟上时,语气已然是柔和了不少,“走。”

“我们去哪?”

“朝阳城。”

凝着那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凰将离默默的无奈。凤月夜的喜怒无常,自己早见识道,此刻却又为何会觉得如此这般是再好不过呢?适才那争吵,倘若他能不放在心上,她便是心满意足了。

哎,此生只盼,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风啸雨急,噼噼啪啪落在林间,扫尽了树丫上仅存的枯叶。泥泞的山道上,脚印蜿蜒一路。脚印很浅却又很大,少女俯身仔细观察了片刻,嘴角上扬。

那少女很美,一身白衣,在滂沱的大雨中,不沾一滴雨水。她的长发飞扬在风中,依然是没有半点沾水的痕迹。

顺着先前的脚印,少女向前行进,没有溅起水花,一路上没有她经过时留下的印记。她似乎是在飞,但是她确实有移动脚步,不过是太快了,肉眼完全无法分辨。

少女已经看到了那个灰色的身影,“噌……”一声,长鞭甩出,碧光一凛,那鞭尖已经对准了那个在她身前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长鞭逼近,依旧快速地向前奔跑。少女的笑容诡谲,眼神闪烁,手中的长鞭不过是随意一挥,中年男人已经身首异处。那男人甚至是无知无觉的,因为他脸上的表情与死前无异。

头颅在地面上滚着,身体直直地倒下,“砰”的一声,溅起带泥的雨水。

“碧血断魂鞭果然了得。”一个少年突然从树上窜了下来,双脚溅起阵阵水花。那少年稚气未脱,笑来两眼弯成月亮,那种清澈明净的眼神使得少女微微有些出神。少年直直地看着少女,没有丝毫的避讳,似乎是在等待少女说些什么。

少女没有接过话头,抛了个笑给那少年,收起长鞭就走。

“喂,别走!凤千楚!”少年对凤千楚喊道,不过凤千楚如若罔闻。

凤千楚的行走速度十分的快,少年却是双手负在身后慢吞吞的追着。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对着凤千楚的背影发呆。

行到一半,凤千楚蓦然停下来,转过身瞧着一直紧跟着她的少年,眉头紧蹙起来,“南殇,你跟着我是想寻死么?”

少年咧了咧嘴,往后望了望那远处,那头的尸体已经泡在雨水中,泥土绽开一片殷红,他咂咂嘴,痴笑道:“你若是想杀我,也不会任由我跟着你了。”

“你想如何,”瞥了眼自己那因为水汽而有些湿润的发丝,那上面的墨色竟有些褪色。余光落在不远处闪烁着火光的寺庙,凤千楚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南殇似乎瞧出了她的不耐,却是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续而挑衅般的上前一步,凑到她的发丝前看了几眼,随后恍然大悟道:“哦,凤姑娘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吧,没有力气杀我了吧。”

“南殇!”神色一凛,凤千楚手中的鞭子陡然飞射而出,白衣翩翩已经接近南殇。就在南殇以为那夺命的鞭子要卷上自己的脖子时,凤千楚却是突然停住了身形,回头朝着身后望去。

那里原本是一片漆黑之色,此刻却是突然出现了零星的火光。那忽明忽暗,跳动的火焰在这黑夜的森林中显得无比的诡谲。

眉头不由的紧蹙起来,凤千楚淡淡地瞥了眼退到一旁树枝上的南殇,手中的碧血断魂鞭被紧紧的握住,全身的真气都被调动起来。眉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渐渐靠近的诡异火光,鞭子随时都可能挥出,一击致命。

南殇睇了睇那火光,原本有些凝重的表情变得玩味。他轻轻一笑,脚尖轻点再一次落在凤千楚的身边,戳了戳她的手臂,嘻嘻哈哈道:“凤千楚,你猜会是谁?敌人还是故人?”

南殇出自天山,但毕竟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虽长时间侍候在天尊幽冥的身边,见过了他的残忍,却还是孩子心性,对于凤千楚这类自恃正道的人带着一丝的不屑。

“与你无关,”凤千楚冷声道,“若是敌人,我会将你们一起杀死。”

“你杀不死我的,”南殇双手背在身后,状似天真地摇晃着脑袋,咧嘴一笑,突然大声喝道:“来人可是暗煞?”

吼声惊气了一阵惊慌,无数的惊鸟扑腾着翅膀腾飞,寂静的树林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南殇哈哈大笑一声,朝凤千楚挑衅地咧了咧嘴角,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那火影因为南殇的问话而顿了顿,片刻后,原本缓慢的动作变得急促,像是一条火龙般的直朝凤千楚射来。凤千楚心中暗骂一声,脚尖点地急速的退后,手中的长鞭已然是横在身前,全身的真气都紧绷起来。

“咦?”

火光中传出一声轻咦,凤千楚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陡然松了口气。火光停在了身前,渐渐的露出身影。

青酌眨了眨眼,瞧着眼前面露疲惫的少女,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还好么?刚似乎听到了南殇的声音。”目光在那少女的身上一番探看,手女雪白的衣裙上除了浅浅的水渍,再无其他痕迹,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

摇摇头,凤千楚没有说话,将长鞭缠绕在腰上,用余光瞥了眼身后漆黑的树林。南殇已经不在,紧绷的神经也是松懈了下来。

“你……还好么?”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问出口。凤千楚有些气馁,明明已经打算不在管此人的事,却是在接到凰将离的信件时,又心急火燎地跑来了。咬了咬下唇,凤千楚看着火光映照下,英俊的男子,不由地扬起一丝苦笑。

青酌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又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针包,凝着凤千楚慎重无比的问道:“你可记得这针包?”

凤千楚在见到那针包之后,心中便是一跳。她低着头,两鬓的发丝垂下来遮挡住了她的面容。片刻后,她抬起头,淡漠的反问道:“记得,这是我的针包,却不知为何在你手中?”

“你不知道?”青酌诧异地睁大眸子,火光照地他的脸明明灭灭,却依旧让凤千楚瞧出了一丝不置信,“那你可认识一个白发的老妪?”

老妪?自己在他的心中已经变成老妪了么?心中蓦然一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不认识?这老妪与我又有何关系?”

“你不认识?那为何你的针包会在她手上?”

青酌变得尖锐的质问让凤千楚蹙起了眉头,心越来越痛,凤千楚差点压制不住心中那因为青酌的语气而喷薄而出的暴虐情绪。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朝着情绪激动的青酌怒目而视:“你这是在怀疑我?那老妪是伤你了还是杀你了?就仅仅凭这针包,难道是想要将我划入怀疑目标?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自己变成这般是为了谁?

自己忍辱负重又是为了谁?

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如同老人般的发染黑,这般是为了谁?

为了不让他自责。

为了不让他心生愧疚。

为了他还能追寻自己心中所爱。

她付出这么多,得到的便只有这质问么?连一句真心的问候都舍不得施舍给她么?

青酌,你何时才能明白。就算不求回报的付出,也有厌倦的一天。

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你是不是会不习惯,身边少了那么一个时时刻刻注视着你的人?少了那追寻的目光,你是不是会偶尔想起时,感到遗憾?

从未见过凤千楚这般的激动,青酌有些傻眼。凝着那有些发红的杏目,他心中竟有一丝慌乱。急急的将针包收好,他手足无措地拉住转身欲走的凤千楚的衣袖,期期艾艾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千楚,你听我说!”

停下脚步,凤千楚凝着那紧拽着自己衣袖的修长的手,感觉到身后那急切的目光,心中一柔,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好,我听你说。”

真的是心软了啊,明明就想这般一走了之,不再过问眼前的事情,却依旧败在了这人手上。

凤千楚,你果真是没救了。

车马辘辘的行驶着,一辆马车渐渐地出现在了管道之上。马车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就仅仅够三两个人坐着而已。不过里面放着一溜的青布缝面的坐垫,与那青布白缨的马车很是相配。

凰将离靠在凤月夜的身上,看着他将一块扶桑木慢慢地雕刻成形。两人是在去往朝阳城的路上,途中,凤月夜难得的雇了一辆马车,而不是用轻功赶路。这难得的体贴让凰将离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这是什么?”凰将离歪着头,看着这块木头渐渐地雕成一个人形,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凤月夜用刻刀细细的将凰将离那狭长的魅惑的双眼勾勒出来,口中只是淡淡的说道。

“好像是有些相像,可是我的脸哪有那么扁?”凰将离戳戳快要成形的木偶,心有不甘的咕哝着。

“小心。”凤月夜立刻停下手中的活。

被凤月夜的话说得一愣,凰将离一不小心,那锋利的刻刀就将她戳过去的中指蹭了点皮下来,一滴血就从那中指上落到了那木偶上。殷红的血液中滴在额心,竟是陡然地是那木偶人添了一丝妩媚。

凤月夜没有理会那木偶,拿出金创药粉小心地涂抹在凰将离的手指上,严肃地嘱咐道:“小心些,你虽功夫不差,但这种东西也会因为不小心而伤到的。”

瞧着自己被白色纱巾紧紧包裹住的中指,凰将离竟觉得有些滑稽,晃了晃手指之后才点头答应。

凤月夜再次拿起木偶完成最后的雕刻,拿出一根细线,轻而易举的穿过木偶的身体,把它绑在了凰将离的脖子上。

“你……”凰将离低头瞧着那木偶,有些不明所以。

“收着。”凤月夜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若是还想留下南宫羽墨送你的木偶,便不要取下来。”

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耳根发红的男子,凰将离握着木偶的手紧了紧。凤月夜竟会为了她随手收下的小礼物而吃味?轻轻地扬起嘴角,凰将离的心瞬间被填满。多久了?凤月夜已经许久没有送过自己的礼物了,这带着些许酸意的,质朴的小玩意却是生生地让凰将离红了眼眶。

“月夜……”

凰将离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马夫的一声呼喊打断了她的话。

“公子小姐,朝阳城已经到了。”

两道身影先后跳下马车。抬头望去,一溜历尽沧桑的城墙便耸立在眼前了。千年古都,造就了朝阳城苍茫的气质,连那墙上的爬山虎也散发着猎猎的古风。

转过头去,一条条青石板的大道横贯东西,房屋俨然,鳞次栉比,在繁杂的人流中,古城朝阳却是更显示了一种庄重的风韵。

“不愧是古城朝阳。”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炉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没想到这朝阳古城竟还有一番江南风情。”

这朝阳城靠近东面,远离了雪山,四季如春。凰将离下了马车见那杏花春雨,杨柳酥软的风景,不由有些沉醉了。现在虽是晚上,但这朝阳的风光却是在夜色火烛中别有一分滋味。

看的凰将离痴痴迷迷的,任凭旁边的凤月夜托着走到了一家酒家前。

酒家不过三层,却是小巧玲珑,别有一股水乡的温柔气韵,竟是连那夜阑和雪双都比拟不上。那酒庐卖酒的女子挽起袖子,用那江南女子特有软语招揽客人,听得到那一声声,“哎,上好的女儿红哎,上好的女儿红……”如这山水般秀气。

酒家的名号倒也不俗,楼外楼。凰将离不由有点好笑,这酒肆怕是也想争个天下第一吧。

因为朝阳这四季如春的风景吸引了许许多多的游人,客栈的房间自然是有些不够用,两人便只定了一间房。凰将离取下腰间的小酒葫芦,摇晃了一番,打开木塞,浓郁的酒香溢满了整室。

原本在练功打坐的凤月夜睁开眸子,墨黑地眸饶有兴致地望着凰将离斟酒的动作。这酒香,这酒,怕就是凰将离自己所酿制的。

接过凰将离递来的盛满了酒的酒杯,凤月夜把玩着手中精巧的酒杯,虽没有凰将离弱水阁中的琉璃暖玉杯来得让自己的喜欢,不过却也聊胜于无了。一口将酒饮尽,醇香便是流于满齿之间,凤月夜不由赞道:“好酒,不愧是出自将离之手。饮了这般次数,却还不知将离这酒,唤作何名?”酒色晶莹透明,香气馥郁、纯净,口味也是甘润清冽了,口感醇厚柔绵,到最后,清冽的口感却是变得如花般的甘甜。

凰将离腼腆一笑,摇头道:“这酒还不曾有名字,还请月夜为它赐名。”说着,又将已经空了的酒杯满上。

凤月夜凝着青花瓷酒杯中晶莹剔透,却又带着一丝盈盈粉色的液体,凑到鼻尖却是闻到了淡淡的花香,与那弱水阁常年飘荡的花香一致。“这酒竟是用荼糜酿制而成,将离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呢。难怪,每次喝到这酒,便有一丝花期将尽的忧愁感。竟是如此,便唤它花事吧。”

“花事?”歪着头,嘴里不断地呢喃着这两字,到也是切合荼糜的寓意。凰将离蓦然一笑,狭长的凤眼中盈着满满的喜悦,“此后便叫它花事吧。”凰将离收起酒葫芦和酒杯,葫芦中的花事所剩不多,可这客栈内却没有酿酒的环境,凰将离只好等到回夜阑之后再酿制。

“开到荼蘼花事了,我喜欢它却不单单的只是为了它的寓意而已。花事,花事,呵呵……”做完事的凰将离自言自语的走到床边,也不打搅又再练功的凤月夜,脱了鞋子,便上去睡了。

没有多久,凤月夜微微睁开眼睛,见凰将离才躺上去便睡得很熟,就知道这次是有些累着她了。当下凤月夜也不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看了凰将离许久,才将旁边的被子拿来盖在她身上。悠悠的叹了口气,凤月夜继续练习内力。

烛火轻轻的摇曳,此时的楼外楼已经是寂静一片,正在练功的凤月夜却是陡然睁开双眼,右手掐指朝着窗子急射而去,只听窗子外传来一声闷哼,随后一个精细的竹简便出现在了凤月夜的手中。

摇曳的烛火渐渐的平稳下来,凤月夜把玩着手中的竹简却是没有马上查看,余光轻瞥着窗子,淡淡道:“还有事?”

“主子,我想回您身边。”窗外传来柔弱的女子声音,透着一丝期待。

“哼。”凤月夜冷哼一声,那窗外的身影便是矮了下去,“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

窗外的人影停顿了许久这才出声诺道:“是,主子,花容明白。”

那无波无澜的声音让凤月夜不由地抬了抬眼,把玩着竹简的动作稍稍停顿,余光落在身边熟睡的少女恬静的睡颜上。片刻后,凤月夜才淡漠道:“退下吧。”

“是,主子好生休息,花容告退。”朝着窗内的人点了点头,花容咬着牙转身落在楼外楼的高墙之外。回头,自己适才所站的窗子内,烛火已经熄灭了,摇曳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凤月夜,对于他来说,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属下吧,不然,就凭适才她的请求,以凤月夜的性子,她早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只是个属下而已,花容,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花容暗淡的眸渐渐地变得静如死水。

朝阳有一名处,便是番禹。到番禹外,一眼望去的浓绿,中间劈出条道儿,窄窄长长,恰巧能容下两人并肩走,颇有通向世外桃源的味道。道上落满斑驳的光点,在这里走着竹影摇曳,偶尔会带下一条细细嫩嫩的叶片,真叫极望碧翠,满鼻清香。

番禹是个藏宝地,城镇不大东西不少。番禹宝墨园中,砖雕木雕石雕陶塑灰塑瓷塑等等,民间工艺精品琳琅满目。

城里最近活动很多,展览和水色,都是番禹的特色。凤月夜带着凰将离去岸边看水色。

水色弄得十分隆重,省外显贵富绅也请专船到市桥观看。桥上观者百倍,挨三顶四。两人在桥栏上坐下,听着里面的人唱大戏,似乎正在演《贵妃啖荔》。几十艘小船并在一起,以船为台,演得好不开心。

演到一半,凤月夜突然问道:“将离为何不问,我带你来这朝阳的目的?”

摇摇头,凰将离的视线并未离开那水色,嘴角却是扬起一丝恬静的笑,“不问。不管月夜想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不管,不问,只要月夜能将我带在身边,将离便是心满意足,又何必去在乎那些缘由和目的呢?”

凤月夜瞧着那绝美的笑颜,竟有些恍惚,软软糯糯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耳边,甚至是脑海,带着一丝丝的甜蜜和惆怅。凤月夜看向凰将离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伸手握住凰将离的柔荑,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有一瞬间,凤月夜以为自己卸下了所有的责任,而将眼前的女子搂紧才是他这一生该做的事情。

水色中不断传来瑟瑟丝竹声,歌声断续,和着风声,爆竹声,只是相拥的两人却是比牵着纸鸢的线更脆弱。

那一生红衣的女子出现在人群中时,凰将离便瞧见了,随后拦住自己的手便是收了回去,快得让凰将离生不出一丝的情绪。女子提着长裙款款而来,精致的面容上带着妩媚的笑意,清香伴着她的步伐慢慢的飘散开来,引得一群人贪婪的目光。

女子在二人面前站定,牵手朝着凤月夜行李,“花容见过凤庄主和凰小姐。”

眼波流转间竟是妖娆媚色,不待凤月夜说话,她便是自己向前错上一步行至凤月夜身边,亲昵地挽住凤月夜的手臂,脸上的笑意更深。此番动作竟是没将一旁的凰将离瞧在眼中。

“花容。”凤月夜低头瞧了瞧挽住自己手臂地纤手,蹙了蹙眉头却终究没有收回,“你怎来了?”

“奴家听庄里的管事说,庄主来了朝阳,便寻思着庄主身边需要一个伺候的人,奴家便来寻庄主了。”软软魅惑的语调全数吐在凤月夜的耳边,花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凰将离,那绝美的面容上竟是沉寂得瞧不出一丝情绪,这让花容有些气恼,手中的动作也是放肆起来,在凤月夜的胸前画起了圈圈。

凤月夜轻蹙着眉头,将视线放在凰将离身上,淡淡道:“将离……”

“月夜,竟然花容姑娘千里迢迢来服侍你,你便好好的陪陪她吧。”打断凤月夜的话,凰将离抿嘴一笑,“将离有些累了,想回客栈休息,告辞。”转身,欲走,却是一双手紧紧的拉住。

凰将离疑惑地回头,可在确认拉住自己的人是谁后,心中泛起淡淡的喜悦。“月夜,有何事么?”

凤月夜突兀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整理了一番凰将离有些凌乱的衣领,随后从衣袖中抽出一条绢丝,别在凰将离的发上,遮住她令人觊觎的绝美容颜,“回去小心些,我一会便回来寻你。”

心中一暖,凰将离笑弯了眼角,面纱下的嘴角亦是扬起一丝灿烂的笑。她点点头,便是在众人惊叹的视线中缓步离开了番禹。

皓月当空,洒下一地的月华。白日翠绿的青竹,此时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透明的轻纱。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犹如一幅水墨画。耳边响起因凉风拂过而产生的沙沙响声,夜很静,静得连一些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凰将离双手负背站在庭院之中,她轻轻地将眼眸阖上,微风拂起她的墨色的秀丽长发。她身着的还是白日的那一袭浅蓝色的衣衫,在银色的月光之下,她一身好似闪耀着漂亮的银蓝色荧光,看上去如那月下的仙子一般,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一滴晶莹,缓缓的从凰将离的眼眸里溢出,随后顺着她的脸颊落下。突然,有人将一件披风覆在她身上,让她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她猛然的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的神情望着来者,只见竟是那枯叶!

枯叶秀眉微微蹙起,望见凰将离脸颊上映着月光而闪耀的泪滴,便是抬起手来,用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将凰将离的泪滴拭去。他的语气温和,声音很轻,若不是夜太寂静,可能会听不见他的话语。

“怎么了?在为凤月夜的事而伤心?”

“与你何干?”凰将离抬起手来便是将枯叶的手拍掉,随后她以衣袂一抹,将遗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泪痕抹去,恢复一脸淡然的神情,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虚幻的。但是枯叶知道,那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他眼前的这人儿方才哭过。

枯叶迅速的伸出手,一把将凰将离的手腕紧紧的抓住。凰将离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枯叶便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轻轻地落下一吻。枯叶的眼眸是阖上的,凰将离可也看到他长而微卷的眼睫映着月光,闪着不真实而又漂亮的银光。

“你!放开!”凰将离反应过来后,白皙的脸颊上瞬间被染上了一抹霞红。她咬紧双齿,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枯叶的禁锢。随后便是恼怒的扬起手,狠狠地赏了枯叶一巴掌。她身为鸣凤山庄的大小姐,从未有人敢如此轻薄她!

枯叶眸子一冷,但不过是稍纵即逝,凰将离并没有捕捉到他这一冰冷的神色。她转过身躯,将视线转移到别处,恢复她淡漠的神情,冷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不知枯叶离开麒麟谷所谓何事,且夜如此深了,枯叶少侠为何还未睡下?”

“枯叶少侠?江湖上称兄道弟之事屡见不鲜,将离你为何要与我如此见外?”枯叶弯起他狭长的凤目,就如夜空中的月牙儿一般,煞是好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唇齿轻启。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却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凰将离听见他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便是轻轻的一挑眉,转过脸去望着他。只见他笑意温和,没有丝毫的放肆之感,反倒而给人一种似水的温柔。不过,虽然江湖上称兄道弟的事情不少见,但是凰将离一点也不想跟这个枯叶称兄道弟。

“枯叶少侠……”凰将离微微蹙着眉,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枯叶打断了。

枯叶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枯叶少侠,是枯叶。”

“你!”凰将离对枯叶如此的逼迫感到恼怒,为何她就得要唤枯叶的名字?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人,不过就是在麒麟谷之内先杀后救!

“不是你,是枯叶。”枯叶神色温和的望着她,轻声的教导。枯叶走近凰将离几步,迅速的将凰将离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揉捏了一把。他唇角上勾起一抹足以将冰雪融化的柔和笑意,继续轻声的说道,“将离,叫我枯叶。”

“枯……”凰将离怔然的望着枯叶,当那“叶”字快要脱口而出之时,她便回过神来,及时的紧抿住了她粉色的双唇。随后她望见枯叶竟然抓着她的手,便是一恼怒,想要挣脱开来,却没想到竟挣不开!她狠狠的瞪着枯叶,怒道:“你放开!”

“不放,除非你叫我的名字!”枯叶倔强的拒绝,同时也上前一步,目光又变得温柔似水,望着凰将离。他伸出手便是将凰将离揽在怀里,轻声的叫唤着,“将离……离儿,我的离儿。”随后他不管凰将离是否已经恼怒,便是俯下身去,掠住凰将离粉色的薄唇。他边吻着,边抬起手来,抚着凰将离的脸颊。

凰将离微微一愣,旋即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她一把将这该死的枯叶推开,随后一扬手,便是又赏了枯叶一巴掌。她愤怒道:“我要杀了你!”

手一转,抽出了腰间的涟水。可理智却又瞬间回笼,眼前的人,还不能杀。且不说他的身份不明,先说他来自麒麟谷便是不能动手,毕竟,在为完成凤月夜的大业之前,不适合与麒麟谷为敌。

凰将离冷静下来,冷冷瞪着枯叶说道:“若你不是出自麒麟谷,我必定要杀了你!”说罢,便是狠狠的一挥衣袂,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待凰将离走后,枯叶才缓缓地回过头来,一脸的冷意。他轻轻的拭去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随后便是用舌尖舔舐去指尖上的猩红。

枯叶轻轻的将房间里的烛灯吹灭,便是坐在软榻上。如星辰般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耀着属于它的光彩。这双眸子里对着凰将离的温柔此时已经被冰冷所替代,只听枯叶语气冰冷的轻轻吐出一句话,“出来罢。”与他在凰将离面前的温柔截然不同。

他的话音刚落,便是有一抹身影从窗户闪身而进,即使在黑暗之中,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如同白昼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枯叶能看见这人的模样一般,这人也能看见枯叶的神情。那个唇角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笑意却未达到眼底的主人。

“拜见尊上。”那从窗户闪身而进的身影单膝跪在软榻的一旁,与枯叶正对着,低着头,朝枯叶一作揖。

这被称为尊上的枯叶,手轻轻地从自己的脸上划过,便是撕扯下一张精妙的人皮面具。那面具下的,赫然是天山天尊的邪魅容貌。见他便是轻轻一笑,笑意未达眼底的眸子却是冰冷无比。只听幽冥用着足以欺骗人的温柔声音,轻声说道:“起来罢,这枯叶的身份还真好用,有事便说,以免那个美人儿发现了。”

“是。”那人应答了一声,便是缓缓的站起身来,望着幽冥冰冷的眸子,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惧意。但是却还是口齿清晰的说道,“三位阁主和地尊已经遵照尊上吩咐,准备就绪。夜阑城内的那两人只要尊上一声令下,便如瓮中捉鳖,轻易便可绞杀。”

“如此便好。”幽冥眉目微微弯起,唇角扬起一抹漂亮却又嗜血的弧度。只见他望着眼前的属下,便是又轻声问道,“我要你们查的,凤月夜来朝阳的目的,可有线索?”

“是。”那人朝幽冥一抱拳,便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属下收到消息,凤月夜在朝阳城外的黑炎山中发现了一处秘洞,想必他是因这秘洞而来。”

“你是说,凤月夜怀疑那秘洞之中有稀罕的宝物?”幽冥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道这件事大概的来龙去脉。凤月夜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着朝阳城,若是说,他想带着凰将离游山玩水,却是绝不可能的。

“是。不过,凤月夜并没有急着去黑炎山,而是在城中徘徊,带着凰将离……”那人说到一半,便是抬起眸子来偷瞄了一下幽冥的神色,便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幽冥见状,便是一笑,笑中带着冷意的说道:“说下去,难不成你认为,本尊会因为这接下来的话杀你?”

“那凤月夜带着凰将离,倒真的是想接受凰将离。”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是立即跪了下来,似乎是害怕幽冥责罚,便是双手贴放在地面尚,上半身都匍匐在地。

天山上下,都已经明白天尊对这天下第一美人有兴趣,而如今凤月夜的动作到像是真要将凰将离纳做己物。

“凤月夜的身边不是还有个花容么?你认为现在的凰将离会甘心自己心爱的人心里装着其他人?”幽冥还是保持着他那副慵懒却又温柔的神情,没有看出他半点恼怒的模样。这为年轻的天尊便是如此让人看不透,从没有人能从他那双笑意未达眼底的眸子里看出任何的头绪来。城府极深!

“依属下看,那花容仅仅只是个幌子!”那人身体已经开始颤抖起来,想来他的心里已经极其害怕了。

“幌子……你倒是看得仔细。”幽冥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轻声的说道。语气里除了冰冷,还是没有任何恼怒的味道。那人却是已经匍匐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来看天尊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

“尊上必定会得到凰将离!那凤月夜不过是个无能鼠辈……”现在能想到什么可以奉承这位琢磨不定的天尊的话语,便是一个劲的要说出来。

可是说到一半,天尊冰冷的声音却从头顶上传来,“将离来了。”

那人一听,如何不知是什么情况,便是及时的闭上嘴,随后一闪身,从来时的窗户跃了出去。来无影,去当然也无踪。而幽冥,当然是立即戴上人皮面具,躺倒在身下的软榻上,装模作样的抱着身边的一团薄被,睡着的模样好似牲畜无害。

果然不出所料,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凰将离便是轻轻的将幽冥的房门推开了。但是看到幽冥躺在软榻上的睡姿,便是微微一愣。她虽与枯叶不熟,倒也是相处了几日,这眼前的枯叶与那时相处时全完不太一样。

虽然只是疑惑,但凰将离却是不想放过任何可疑的人。眼眸危险的阖上,腰上的涟水已然被握在了手中,凰将离咬咬牙,神色淡漠地朝着软榻上人的脖子处划去。

本就是装睡,那银色的剑芒接近自己时,幽冥便是纵身而起,轻巧的滑过剑尖,落在凰将离的身后。原本还带着点点笑意的眸子在凰将离欲杀自己时,已然变得森然。

一击不得手,凰将离有些诧异,但手中的动作更快,转身,锋利的涟水再次直直的吻上幽冥的脖子。

幽冥很少出手,但每次出手,必将见血。他望着近在咫尺地剑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因为嗜血的心态而变得殷红的薄唇,右手陡然伸出,中指与食指便是夹住了袭来的涟水。

武器被制,凰将离心中的诧异更深。她虽说不是武林第一人,但是能将她的剑制住的除了凤月夜,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此人究竟是谁?

用巧劲收回涟水,凰将离退后几步警惕地睇着眼前的男子,冷冷的问道:“你不是枯叶,究竟是谁?”

凰将离的攻击和质问并未让喜形都隐藏得极深的幽冥露出一丝恼意,他随意的拢了拢因为适才的打斗而垮下的衣襟,唇角扯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离儿真是热情,深更半夜潜到我的房间,是想要投怀送抱么?”

面对这般的调戏,凰将离反而不再恼怒。她收回涟水,歪着头,对上那双陌生却墨黑晶亮,温柔似水的眸子,不由地轻笑道:“枯叶?呵呵,或许,该换个称呼。不知,小女子该如何称呼这位大侠呢?”

“大侠倒是不敢当。若是离儿喜欢,可以称我一声幽冥兄。”歪着头,笑得恣意。幽冥抬手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见着凰将离那不动声色的眸子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他心情甚好的,再次扬了扬嘴角。

凰将离定定的看着眼前人,此人,她只见过一面,但却是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

“天山天尊,幽冥。”凰将离的眸子赫然半阖,语气变得森冷起来,“没想到天尊也喜欢做这乔装之事,不知天尊你将枯叶如何了?”

“枯叶?”轻吐出这个名字,幽冥的神色微微有些冷凝,“离儿倒是挺关心此人,不知他与离儿是何关系?”

“与你无关。说!”

“凰将离,我以为你心系的是凤月夜,却是没想到,你还有枯叶这么一个蓝颜知己。”带着一丝嘲笑和嘲讽,幽冥的目光竟是越过凰将离直直地落在门外。衣襟斜垮,露出光洁圆润的肩头。凰将离记得,枯叶曾说过,他的肩膀上纹的是蝴蝶。“不知凤庄主见到你此刻的神情会做何感想,呵呵。”

“天尊希望我有何感想?”清凉如月光般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那玄色的声音渐渐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凤月夜灿若星辰的眸子望了望凰将离,便是落在幽冥身上。他淡笑着,笑意亦是未到达眼底,“将离喜欢交朋友,我又何必阻拦?难道就许我们有知己,不许她们有蓝颜么?”

“呵,庄主倒是比本尊想象中要大度得多。”面对凤月夜有着尖锐的话语,幽冥依旧浅笑着,他状似天真般的歪着头,“本尊想知道,若是凰姑娘被人掳走糟蹋,庄主还能说出现在这番话么?”

凤月夜已经行至凰将离身边,修长的手臂一捞,便将她拥进怀里,似乎并未将幽冥的话放在心上,轻柔地对身体有些僵硬的怀中人说道:“回房休息吧,夜深了。”

见怀中人温顺的点头,凤月夜嘴角的笑意更深,轻甩衣袂搂着凰将离施施然地走出幽冥的房间。直到相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幽冥嘴角的笑意终是垮了下来。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邪佞的血红。

“吩咐下去,所有人来朝阳待命。”

山中新雨过后,那些树枝花叶如涨开的浮萍一般鲜活,就这样湿漉漉的在枝头上招摇着。凰将离与凤月夜两人在一条蜿蜒而上的小径上行走着,只是现在的凰将离有些神不守舍的,比往常的话更少了。

“怎么了?”凤月夜看着凰将离自起床后到现在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不由关心的问道。但他也大概猜出是由于昨晚幽冥的问话的缘故。

“没什么,只是很高兴。”被凤月夜一句话惊醒过来的凰将离,顿了顿,便一脸恬淡的对凤月夜笑道。

“很高兴?”凤月夜的眉眼中不知不觉的带上了点点的宠溺。

“嗯。虽然我也有同幽冥一般的疑问,可是我现在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能陪在你身边,能帮着你,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少女面纱下绝美的容颜展露出一丝灿烂的笑颜,“虽然这话已经说了许多次,你也听了许多次,可我依旧想说。”

“月夜,我,凰将离这辈子,甘愿因你而生,为你而死。”

这些像是誓言一般的话语,自女子轻柔嗓音中吐出来,带着些江南特有的靡靡之音,如同丝竹般的悦耳。女子说的淡然,可凤月夜生生的感受到了那纤细的身子里的坚韧。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柔软,凰将离淡漠的身子里却是藏着一颗异常温暖的心。

或许,凤月夜今日还不能回应这分感情,但是,他凝着身边的少女有些雀跃的身影,嘴角不易察觉的弯起了浅浅的愉悦的弧度。

一声声浑厚沉重的钟声突然从暮色中缓缓传来,惊得已然归巢安息的鸟儿扑腾着飞了出来,就这样那千百只鸟儿如同乌云一般向远处移去。

两人见此状,皆是有些惊愕。凰将离轻蹙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如果钟声经常出现的话,这些鸟不应该这么惊恐的飞走才是。”

话音刚落,凰将离便觉得有些晕眩,使劲的摇了摇头,那种恶心的感觉更是涌上心头,“月,月夜……”

见她突如其来的不适,聪明如凤月夜自然是明白了。他环视四周,见自己左边不远处有个树桩,他揽着凰将离坐在树桩上将她固定,左手横遮住她的耳,就这样将她抱在怀里。

钟声一声比一声悠长,渐渐的消散在淡烟暮色中,凰将离在凤月夜的护卫下,也渐渐的恢复过来。

叹了口气,凰将离从凤月夜身上爬了起来,无奈的说道,“难道我们遇到了音波攻击?一来便是碰到这样的钟声,这朝阳城的飞来峰有些蹊跷。”她按了按额角,因为钟声弄得她头昏脑胀的。

“休息会。”凤月夜从树桩上站起,有些无奈的扶住还是有些软脚的凰将离。

“不用。”凰将离摇摇头,“快些走吧,待会那个钟声又来了,就难行动了。未知的敌人,是可怕的,我可不希望月夜受伤。”

“嗯。”凤月夜神色如常,低低的应了一声就撑着凰将离向远处走去。

两人怀着心思赶路,却也没有比钟声之前慢上多少。今早起来,凤月夜便是提议来这朝阳闻名的飞来峰转一转,这都黄昏了,他们却还没走到山脚。越过几道沟渠溪水后,两人终于是来到了飞来峰的附近。

飞来峰由石灰岩构成,与周围的山峰迥乎不同,山裸露处,尽是苍茫灰色的石头。凰将离正想回身招呼凤月夜一道上去,却被他拉扯了一下。

凰将离微微一愣,“怎么了?”

凤月夜微微勾起一道笑纹,竟觉得凰将离的表情有些可爱,但还是示意她向那边看去。

没有理会凤月夜的故弄玄虚,凰将离抬头就向凤月夜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不过是一些繁茂的灌木丛林,一些花草随意的点缀其中,中间一条小小的山路在花草树木的掩映下半遮半露的,没有发现什么新奇之物。凰将离微微蹙了蹙眉,刚想回头,却是一阵晚风袭过,树角梢头就被掀翻了不少,微微露出庙宇角上卷起的那一片。

凰将离见了不由有些惊异,这是什么寺庙,怎么建在这个位置?虽没有上前查看,可凰将离却隐隐觉得此处透着一丝古怪。一股子邪气隐隐的泄露了出来,让人觉得十分坎坷。

迟疑了一会,凰将离回头向凤月夜说道:“我们是要去那寺庙么?虽说天色不早,可那寺庙透着古怪。”

“去寺庙。”凤月夜简单的说了一句,停顿了一会,他眼眸中神色一转,又对凰将离郑重的补上一句:“钟声可能是由那传来的。”

凰将离听了心中一紧,想了想也觉得十分有可能,当下就迫不及待的莲步轻移向着寺庙走去,一边还回头对凤月夜说:“那就走吧。”看她难得笑容满面的模样,倒像是去郊游。

“小心些。”凤月夜暗自叹了口气,对兀自向那寺庙跑去的凰将离喊道。

“知道啦,你也快过来!”凰将离突然兴起了一种孩童般的淘气心情,嬉笑地向那寺庙扑了过去。

凤月夜看得心惊,也不敢再多耽搁,只好摇摇头,脚尖轻点便是纵身飞到凰将离身边,提防着这个突然变得孩子般的少女一个不小心摔跤。

寺庙离他们所在的山脚并不远,两人就是爬着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何况是这样子跑着来呢。加上了途中凰将离果如凤月夜所料的摔了几次,被他中途救起,两人也是没多久就到了寺庙边上。

这是一座古旧的小寺庙,苍苔湿漉漉的布满了台阶,显然是很少人进参拜的缘故。大门破损不堪,一阵风吹过就发出嗤嗤嗤嗤的声音。高墙上布满了爬山虎和茅草,遮掩着这个寺庙没有古色,倒添上了几分的鬼气。

凤月夜与凰将离瞧着也没瞧出其他的东西来,只得小心的踩着满是苔藓的阶梯,慢慢地跺到大门边上。见自己到了门边上都没有摔倒,凰将离吁出一口气,抬手便想敲敲门。没料到那大门这时反倒打开了,一来二去,她的手便一下子敲到那个探出来的和尚头上。

“咚”的一声,余音回绕。

“啊!”

小和尚没什么,吓着了也就心惊胆跳一会的事情。可凰将离本就没有防备,被这窜出来的家伙一吓,便是退后了几步,眼看着要摔跤。幸好边上的凤月夜早就准备好,手臂一伸,凰将离那纤细的身子就趴在他的身上了。

瞧着凰将离懊恼的表情,凤月夜只是莞尔一笑,推开大门,大大方方的将凰将离抱进了寺庙中才放下。

凰将离手忙脚乱的整了整衣服,面纱下绝美的容颜染上了一抹璀璨的胭脂色,正想说些场面话,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堆大石头。

这堆奇形怪状的大石头毫无顾虑的露天躺着,或大或小的小石子也团团拥簇着,一些杂草凌乱的从石子间窜了出来,一副天然的荒野景象。

这些当然没什么奇特之处,凰将离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中间那块大石头,无论是大小、形状都没什么特异的,但上面镌刻的三个碗口大小的篆书及一些碑文,却甚是奇特。不过大约是年久日深,那些文字大半都被遮掩湮没在苔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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