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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逆鳞,触之必死!
作者:妃卿 时间:2021-07-28 01:48 字数:17188 字

“身在何处?”朝歌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抬头见红尘斗笠下那尖锐的目光忙收住了笑声,说道:“还会在哪里呢?自然是在那夜阑城天香苑中。花容这名字倒是比红尘要好听多了。云想衣裳花想容,说的便是你现在的心思吧?红尘。”

玉骨扇赫然出现在眼前,下一秒就掀开了那遮挡住她容貌的斗笠,露出那张残破的脸。一道红嫩的伤疤从眉梢一直蜿蜒到脸颊,纵横了她原本白皙的右脸颊,竟显狰狞。

红尘半垂着眸,拾过掉落在地上的斗笠重新戴上,平静的脸上瞧不出喜怒。

朝歌透过斗笠打量着那道伤疤,不断地发出啧啧声,末了却又是一声叹息:“可惜了红尘你这张能媲美凰将离的绝美的脸蛋,我说,你又何必去招惹那凤月夜呢?明知道,那是逆鳞一般的存在。你去招惹天尊都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逆鳞!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变成一堆粉末从红尘手指缝中滑落在桌面上。红尘抬起眸子,凝着朝歌淡然一笑,“逆鳞?就如同素青在尊上你心中的地位一般么?那个才来天山几月的少年,便成为了尊上你的逆鳞了么?”

那么为何,她在凤月夜十年,都不曾走进他的心里?

为何,上天要对她如此的不公?

这犹如质问一般的话,让朝歌清浅的笑了。玉骨扇轻摇,朝歌站起身来,临窗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蓦然,视线落在那角落的某一处。

那里,有一个青衣的少年,正与那捏泥人的小贩交谈着。小贩手中的泥人渐渐成形,赫然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握着一把扇子的侠士模样。

接过小贩递来的泥人,少年伸出手轻轻的碰触,那般的小心翼翼,像是抚摸举世的珍宝一般。随后,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转身,朝着楼外楼的方向行来。许是感觉到朝歌的视线,那少年抬起头,那双灰蒙蒙的眸子准确无误地忘进他的眼底。

空洞的心瞬间被那少年的动作填满,朝歌脸上的笑意渐深。他的目光追随着那少年的脚步,渐渐的,凝着那少年越来越近的身影。在他近若咫尺之时,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朝歌蓦然抬头对上红尘沉寂的目光,粲然笑道:“对,素青,已经成为了我的逆鳞,触之必死。”

被困在朝歌怀中的素青有些不明所以,他抬头朝红尘的方向望了望,便没有再理会,而是将手中护得好好的泥人递到朝歌手中,“送你。”说完便是直起身子,从朝歌怀里挣脱出来。

把玩着那酷似自己的泥人,朝歌失笑,“小素青该叫那人照着你的模样捏一个,然后再送我。”

“怎么?不想要?那还我。”素青皱了皱眉头,欲伸手去夺,双手却被朝歌禁锢在怀里。

“先别恼,我可没说不要。”安抚似地揉揉素青的发,朝歌续而道:“一会叫那小贩捏个素青的样子,将他们凑成一对。那样,就算,我不能陪着你,你还有个泥人可以解相思。”

这般认真中带着调笑的话语让素青俊脸一红,他猛然抽出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地端着酒杯轻啜一口,不去搭理笑得灿烂的朝歌。

这边的情意浓浓却是让红尘闭上了眸子,甚至想要关闭所有的感知。她明白,这是朝歌的恶劣性格在作祟,无非就是想看她痛苦。讥诮地勾了勾唇角,红尘站起身,朝着朝歌福礼道:“尊上,红尘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朝歌放行,自顾自的便离开了楼外楼。

直到那抹灰色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小巷中,朝歌才收回视线。端起嘴角轻啜一口,满脸都是意味深长的笑。

自古以来,情之一字,就是最让人看不透,且最伤人的。

偏偏,世人都喜欢去碰触。直到被伤的粉身碎骨才明白过来。

但,有些人,哪怕是挫骨扬灰,也都还执迷不悟。

不知这红尘,是前者,还是后者。

“尊上!”

惊呼一声,素青兀自站起身来,灰蒙蒙,毫无焦距的眸子却是凝着楼外楼后院门口。朝歌诧异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墨色玄衣,那人背影灼灼。万千青丝从两鬓各挑出一束挽到脑后,再由一个玉扣固定,随意,且潇洒。似乎感受到两人的视线,男子略微偏头,精致的面容犹如那画中仙,竟是让朝歌有些诧异。

他拽住正欲上前的素青,朝着凤月夜微微点头后,这才道,“小素青,你认错人了,那人是凤庄主,并不是尊上。”

凤月夜?素青疑惑地蹙眉。他虽然眼瞎,但却是锻炼出了一身听声辨位,和凭借气息判定人的本事。那人,他绝对不会认错。那是天尊幽冥独有的,独特的,矛盾的煞气。素青从朝歌手中挣脱出来,也全然不顾他的反对,纵身便是跃到凤月夜身前,不解地问道:“你是凤月夜?凰将离可在?”

“呵。”睇着近在咫尺的素青,凤月夜轻扯嘴角,“素青,你现在这般倒真是让人生怜。”

“你这是何意?”毕竟只是个少年,对于凤月夜话中嘲讽也只是听了个表面。少年轻蹙眉头,伸出手像是想要感知自凤月夜体内散发出的真气,却是在下一秒被握进一双有些清冷的手中。

“素青,不许闹。”朝歌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将素青拉到自己身后。他已经感受到眼前人隐匿起来的杀气。朝歌打开玉骨扇遮掩住那一闪而逝的恐慌,这才悠然道:“没想到在这朝阳还能遇上绝世无双的凤庄主,真是幸会幸会。”

“天山真是随处可见。”双手负于身后,凤月夜随意瞥了眼安分立在朝歌身后的少年,平静无波的脸上依旧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如今也是与这些市井小民一般的掉价了。告辞。”衣袂偏偏,便是消失在转角阁楼之上,徒留下一室人的惊愕和朝歌无奈地轻叹。

举目所望,四野一片白雪茫茫,银装素裹的世界就像是布满了铜镜一般的刺得人睁不开眼。高大而丛密的树木仿佛无穷无尽,甚至会有不知名的是野兽在毫无知情时从大树背后,树上,或者是脚下的雪堆里跳出来。

万籁俱寂的雪原里偶尔从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这氛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披着暖和的狐裘,凰将离紧紧地跟在凤月夜身后。清早,他们便是步行登上了这黑炎山。那日夜里模糊不清的景象在阳光下一览无遗。这白皑皑的雪却是让凰将离感到诧异。凰将离不懂他们为何要来这里,但一路上看到其他与他们一般朝着山顶进发的武林人,便是明白过来。

那日的山洞之中,怕是有什么如同雪天莲蕊一般珍贵的东西,惹得这群武林人再次疯狂起来。

越是靠近山顶,便越是能从雪地上辨认出一些人的脚印。凰将离偏头看向凤月夜,后者也已经和她一样感受到了人的气息,睁开半阖的双眼的凤月夜并没有任何表示,依然悠然的行走,只是示意凰将离靠过去,“将斗篷戴上。”

凰将离依话将斗篷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与凤月夜并肩行走。

一盏茶的功夫,一路无话的两人便是登上了山洞。那山洞的入口处已经有好几人聚集在一起,众人看到悠然而行的两人时不由愣了愣。这群人身上大多都带着伤,有几个连路都走不好还需要身边的人扶着,可见他们在这黑炎山上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人总是看不得别人好的。

为何明明都是人,他们又要被野兽咬,还要防备着同伴在背后捅一刀,而有的人却是轻松的大摇大摆,舒舒服服的直接到达了山顶。被二人的神清气爽所刺激到,一些早已经经历了刀光剑雨,身染鲜血而没有希望再进入山洞的人竟是拿着大刀朝二人砍去。

“啊……我拿不到宝物,你们也别想拿到!”挣脱身旁人的搀扶,断了左臂的彪形大汉挥舞着大刀像离弦的箭般射向凰将离,应了这回光返照之能,大汉奋力将内力提升至顶点,周身内力疯狂四溢,如地狱凶神一般可怖煞人。

除了认识大汉的几人稍微流露出关心的表情外,其余人皆是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心中更是巴不得那大汉一刀将那两人给劈了。但他们心里都很明白,能够安然来到此处的人定不是等闲之辈。可这大汉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此刻回光返照,功力突飞猛进,甚至比平时还要厉害几分,想必大汉也能给两人一点颜色看看。

双手抱在胸前,一个身披黑色大斗篷的男子自齿间发出一声嗤笑,靠在洞门口,男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向那两人,低声自言自语道:“自寻死路,不自量力。”

虽然隔得远,但凰将离还是听到了那黑袍人的声音,只觉得这声音模模糊糊的让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只是心里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膜一般让她没办法说出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疑惑之余,那黑袍人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大汉大刀还未落下就突然间消失在了空中……

那些等着瞧好戏的人顿时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发生了什么,那大汉居然眼睁睁的凭空的失去了踪影!那么大一个人去了哪里?而眼尖之人已经看到那大汉刚才竟然是在一瞬间就化成了一道烟,风一吹便飘散了。

“你施了什么妖法,我师兄哪儿去了!”适才搀扶着大汉的几人喊道,却又畏惧于那斗篷里的人不敢靠近,一边悄悄往后退,一边鼓噪道,“这人会妖法,想要独吞宝物,大家千万小心啊!”

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是在慢慢形成了一股小势力。的确,刚才彪形大汉突然间的消失未免太过让人感到惊恐,如果那斗篷下的人真有心置他们于死地,那这些人只能选择联合起来先将那两位神秘人杀死。

联己排异,这四个字永远都适用与任何时候,尤其是弱者。

就在气氛渐渐变得诡异时,一白一青两个人从林子里跑出来,一边跑,那模样好看的青衣少女还一边晃着手中的白玉笛大呼小叫,“这山里臭虫真多,跟苍蝇似的烦人,打得我手都酸了,哎,明明知道是死路还要往刀口上撞,野兽再多,遇到了阎王爷也是死路一条啊。”

耳尖之人早已听出这少女是在讽刺他们想要以多欺少,顿时心中不满,但又碍于颜面不好发作,只能对着那二人冷声吼道:“你们是何人?”

没有理会那群人的叫嚣,青衣少女笑呵呵略带调皮的走了过来。

那白衣的少年板着一张脸跟在少女身边,附和道:“可惜啊,总有那么一些人跟没脑子的野兽似的总以为人多能欺负人少,谁料到还会碰到比阎王爷还可怕的地狱大魔头,这算不算是小鬼撞见了阎王,恶人还有恶人治?”

“哈哈哈……小白这比喻打的好呀。”青衣少女仰头大笑。

听这两人一唱一和,在场的人也不笨,一下子就明白这神秘二人不是寻常人,心中亦是纷纷猜测起来。只是刚刚还叫嚣着要一起除掉两人的人,现在却没有一人吭声了,一个个精的很,要么低着头看自己脚上的泥巴,要么和一旁的人打马虎眼,要么干脆转移视线。

“呵呵。”一声轻笑突兀地从那狐裘斗篷下传来,在这充满血煞之气的雪山之上竟是仿佛如沐春风一般,一扫那紧张的气氛,“白锦曦,你适才说谁是地狱大魔头?嗯?”

这熟悉的酥软的语调,却是让白锦曦的脸色如同吞了黄连一般的难看。他连连赔罪,脚下却是向后错开一步,拽着青衣的少女随时准备逃跑,“呵呵,误会误会,小白我觉得不是那意思,我是在夸他,嘿嘿……”

“白锦曦,你以为小琉儿会让你逃跑么?”

话音刚落,那白衣的少年就发现自己被青衣的少女擒住了命脉,那与自己相伴相依的人此刻正笑嘻嘻地朝着自己做鬼脸。白锦曦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错了,我斗不过你们。凰大小姐,凤大庄主,还有我的小琉儿,放在下一条活路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凝着那掩藏在斗篷下的二人。竟是鸣凤山庄的凤月夜和凰将离!想到那杀人不眨眼实力高深莫测的凤月夜,人们终于是不再吭气,心中皆是一阵后怕。

而那洞口的黑袍人只是微微抬了下眼角,竟是觉得白锦曦那比喻恰到好处。

“哈哈哈……”一阵低沉冰冷而略显狂傲的笑声突然自白锦曦身后响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地面上却是多了一顶白色的纱撵。而一个身披黑色大斗篷的男人竟从纱撵中飞跃而下,那浑身散发的冰冷气焰让人禁不住想要连连后退,这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让他们都没有发现此人是何时从纱撵中下来的。

双手背负身后,男子冷笑道:“堂堂百晓堂堂主不但违背祖训成了江湖浪子,原来还是一道貌岸然,好色之辈!这鸣凤山庄影子小姐的一句话竟是将你吓得如斯,说出去怕是都丢了百晓堂的颜面。”

“这人是百晓堂的堂主白锦曦?”

“什么,原来百晓堂堂主竟然是赤焰山庄的上门女婿,这百晓堂不都是中立从不帮任何势力么?看来这百晓堂也不是好东西!”

“怎么会这样,百晓堂与赤焰山庄联姻,不就是壮大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的实力?”

这原本不算秘密的秘密被男子这般轻易地便捅出来,白锦曦也不急,只是干笑两声,对众人说道:“这人的话大家也相信吗?既然你说出我的身份,那就不介意我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吧?天尊幽冥?或者我该叫你……凤……”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虽然透着疑惑和震惊,但都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语,知晓一个秘密的确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可那秘密知道多了,却代表着事关生死的危险。如若白锦曦说的是事实,那今日他们这些人绝对不能活着回去。

见众人的反应,白锦曦无奈的低头苦笑。人啊,可真是一些现实的家伙,将这“欺善怕恶”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幽冥冷笑一声,朝着白锦曦道:“白堂主,倒是说下去啊,凤什么?莫不成,白堂主是想告诉世人,本尊与那鸣凤山庄有关联?这话不是要将天下最正义的鸣凤山庄推向你们的对立面么?”

“哎,你你你……”

被幽冥反将一军,吃了瘪的白锦曦举起手“你”个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倒是一旁的青琉冷哼道,“你什么你,和这大魔头斗嘴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他姓凤,白锦曦你真是为正道争光啊!”

“哎,你不帮我怎么倒说起我来了?”话题一转,白锦曦伙同青琉唱起了双簧,自然而然的略过了和幽冥的斗嘴。

众人颇有些搞不清楚状态,干脆装作不闻不问的态度凑到黑炎山洞口研究起来。他们虽然已经到了山洞入口,可那入口却被一块巨大的石头阻挡住,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任凭他们挥剑舞刀都砍不动,如果不是入口被阻挡,这些人怕是早已经冲进去了,又怎会站在此处看风景。

“聒噪,白锦曦你废话就不能少一些吗?”一直站在人群背后,靠在石壁上的黑袍人冷声说道,“快些过来将这大石头挪开。”

这黑袍人和其他人显得十分不同,无论是早前一些人聚众闹事,还是后来的议论纷纷,这个黑袍人始终是一个人低着头装深沉。凰将离早已察觉此人的存在,尤其是从那人身上隐隐穿来的一丝丝的药材闻到。

“哈,原来是你啊,有你在何须我动手?”白锦曦歪头咧嘴一笑,摇头晃脑道,“热闹啊热闹,大魔头来了,凤庄主也到了,连你这常年躲在那桃花坞中的病秧子也来了。”

桃花坞……麒麟谷流烛?凰将离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此人她在麒麟谷见过,却并不是这般藏头露尾之辈。若是流烛在此,怕是那杨英眠灯也在,只是不知麒麟谷谷主是否来了。

不过,这山洞之内究竟藏着什么,魅力如此之大,连天尊幽冥和麒麟谷之人都出现了。

“呵,我可没闲工夫与你斗嘴,白锦曦,凤月夜,你看我们联手是否能将这幽冥永远埋在黑炎山?”带着轻松的口吻,流烛当着幽冥的面说出这般,有些骇人听闻的话。

白锦曦眯了眯眼,说道:“哎呀,听上去很不错的提议。早听闻天尊实力深不可测,我也很想和大魔头切磋切磋,只不过这三对一,会不会有些有违道义?”

“哈。对付魔头何须讲道义,杀了就好。”掀开头顶的兜帽,流烛冷笑一声,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天尊幽冥。

山顶之上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那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被如此挑衅,嗜血的幽冥却是没有说一句话,这简直就骇人听闻,他们甚至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山顶纱撵之旁,红尘压了压自己头顶上斗笠,嘴角勾出一丝轻蔑的笑,“枉你们自称正义之师,根本就是一群打着正义旗帜,玩着自欺欺人的伪君子。”斗笠上的纱蔓被寒风轻轻刮起,随后又落下。红尘行至幽冥身边,恭敬地福了福礼,继续道:“你们一个来自是亦正亦邪的麒麟谷,一个是不正亦不邪的百晓堂,呵呵,匡扶正义,这年头,连鸣凤山庄都不知道在暗地里干了多少违背正义的事,如今,你们居然在此商量要除掉大魔头,你们真当这世人都瞎了眼么?”

在一旁的南殇毕竟还是少年心性,瞧着这些自诩正义的人一脸菜色,噗嗤笑出声来。心却想着红尘这张嘴遇上凤千楚又是怎么一副光景。

流烛微微扬眉,“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红尘,几月不见,你居然也戴上斗笠遮掩身份了……”

还未等流烛说完,红尘又抢道:“真是一个大苍蝇,嗡嗡嗡的叫个不停。本座的心思岂是你麒麟谷一个小小的弟子能揣测的?本座这也不是牙尖嘴利,而是扶正三观,难不成你还希望本座站着让你喷粪不成,真是可笑。”

平日里的红尘虽也张狂,却并未像今日这般的,像是疯狗一般的见人就咬。久离和南殇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瞧见了一丝的错愕。察觉到流烛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二人皆是向前错上一步站在红尘身边,暗暗将内力提升起来。

山顶之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隐隐形成了正邪两股势力。但天尊和凤月夜却是一直都未说话,任由着两边人争吵不休。

流烛似乎并不在意红尘的讥诮,手下却是发出一道内力射向红尘。突然间另一道内力截断了流烛的攻击,微微侧身,幽冥一扬胸前黑发,冷声道:“想去地狱走一遭,本尊成全你。”

“哦?在下倒是很想试试你是不是有这个能耐。”流烛冷哼一声,回以同样的嚣狂之态,气氛顿时愈发的凝重。

人心惶惶之际,一声朗笑自山崖的另一边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却是一位神清气爽的老人带着一男一女慢慢地凌空走来。那老者一派祥和之态,因为年岁而斑白的发丝在风中飞扬,宽大的手掌中拿着一只狼毫玉笔。老者身后的少女圆润的脸庞上带着可爱的笑意,拉着身边大汉的袖子,不断的摇摆着,一派天真浪漫。

这三人,不用人特意介绍,在场人便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凰将离半阖的眸子终是睁开,对上老者望过来的视线,浅浅一笑。

流烛在老者出现的霎那便是收回了自己的气势,待三人站定后恭敬地站在老者的身后,与杨英和眠灯点头示意。

“今日这黑炎山,热闹不输于夜阑城的武林大会啊。”麒麟子手中的狼毫玉笔轻挥,深邃的目光自众人身上闪过,纷纷在凤月夜和幽冥身上停顿了几秒。

凰将离拉着一旁好奇不已的青琉朝着麒麟子施礼道:“见过麒麟子前辈,将离很是怀念谷中的茶和难得清幽的日子。”

“呵呵,凰姑娘若是想念,自是可以去我麒麟谷讨上一杯解馋,当年妖君可是对我麒麟谷有恩,他的后人我自是不会拒绝。”麒麟子说着,眼中竟是露出怀念之色。他虽是看着凰将离,却更是像是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妖君?忽闻凤子衿的消息,凰将离心中一喜,正欲开口询问更多,却是听得身后凤月夜淡漠道:“人都到齐了。那隐在树林中人该现身了吧?”

话音刚落便是引起了一阵阵的惊疑,那树林中竟还有人?这山洞中究竟藏了何种稀世珍宝?竟是让这么多武林翘楚齐聚黑炎山,这阵势竟是比那日抢夺雪天莲蕊来得更加的声势浩大!

“不愧是武林第一人,在下久闻凤庄主盛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带着轻佻的语气,那人施施然地从树林中踱出来,行至一半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半,停住脚步。直到那同他一起出现的人行到他前面时,这才再次迈开步子,却是始终未能超越后者。

与麒麟子一般,同样是三人,但这三人中,众人却是只认识其中一位腰间所佩的那柄龙渊宝剑。其余两人相貌平凡,虽然谈吐不凡,却在江湖中从未出现过。

“夜阑城小王爷南宫羽墨?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莫不成这宝物,夜郎王也想要分一瓢羹?”

“不知与小王爷一同出现的人是何身份,这主从地位分明,小王爷明显是护卫啊!”

未理会那些窃窃私语,南宫羽墨在见到凰将离时一路沉寂的眸子却是一亮,本想上前搭话,可因为她淡漠的表情深深的止住了脚步。而凤月夜,虽被人提及却是半点没有想要搭理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凝着那洞口的大石。

那人似乎也不在意被凤月夜忽视,而是咧嘴一笑朝着一旁的树林讥诮道:“这两位朋友,既然人已经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当真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不成?”

“原来还有人啊。”青琉咂咂嘴,心中默默计量着那山洞中的宝物够不够这么多人分。

青琉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是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竟是凤千楚和青酌,两人淡淡瞥了眼在场的人,径自走到了凤月夜身边。

众人一愣,心中不由暗骂,这鸣凤山庄的实力又是强了几分。

“你们叙旧也够了吧?”幽冥似乎有些不耐,冷冷一句之后举步走向了挡住洞口入口的大石,原本聚集在附近的人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这石头在下已经查看过了,属千年寒冰所凝,坚固异常。”流烛微微眯着眼,嘴角一扬,回头看了脸庞全藏在斗笠下的红尘,“红尘阁主,还不快用你的无法功法将这块大石头搬走?”

面对这番挑衅,红尘不予理会,与南殇久离一同站在幽冥身后,半垂着眸子,却是在暗中观察着在场所有人。

幽冥瞥了眼似乎对红尘有些兴趣的流烛,说道,“凭你之功力,要打开并不难吧?”

“凭你的功力,也是易如反掌吧?”流烛回道,随后又有些自嘲道,“天尊真是抬举在下了,在下只是麒麟谷内一名小小的郎中而已。”

凤千楚轻笑一声,嘲讽道:“你们几个人也够了吧,还不是怕一人运功之际其他人偷袭,不如我们一起运功将这块石头打开,省的你们烦心。”

“千楚姑娘果然聪慧过人。老夫同意了。”

“可以。”

凤月夜无声的点了点头。

眠灯瞧着已经做好准备的几人,圆溜溜地眼珠子胡乱转一圈后,笑呵呵地问道:“你们就不怕其他人偷袭你们?”一旁站着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这个念头,却不料被眠灯这般曝露出来,于是很快就被扑灭了。

凤千楚冷眸一扫,不屑道:“其他人大可试试。”言下之意,他们根本不在乎。

话说间便不再犹豫,打通入口的四人并排站在了一起,竟是幽冥,凤月夜,麒麟子以及临时出阵的南宫羽墨。或许之前几人还存着一些间隙,但此刻倒是十分干脆,说好之后就立刻动手。

四人同时出掌,内力竟然也是不同的四个颜色,黑白紫青四道内力宛若彩虹般的同时轰在那石头之上。那石头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是在同时,四人分别分身离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之上。

青酌瞥了眼重新坐回纱撵中的天尊,拽过身边一脸兴致盎然的白锦曦的袖子,小声问道,“你适才所说,幽冥姓凤,可是属实?”

白锦曦被问得有些莫名,但瞧见青酌急切的神色,随即便是回味过来。他眸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异色,咧咧嘴讪笑道:“假的,我胡诌的,谁叫他先说我是上门女婿呢,我这不是心理不平衡,伺机报复么。”说完便是不管青酌愈发难看的脸色,窜至青琉身边将后者护在怀中。

入口刚一打开,一直守在洞口的人便是蜂拥而入,那样子就宛如是见到了食物的饿狼。倒是这毁掉石头的几人十分悠闲的,直到众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洞口,才跟上去。

凰将离护住凤月夜的右侧,此刻她已经摘下了斗篷,双眸状似四处打量,实则是在暗暗戒备。

这山洞似乎与上次她与凤月夜来时有些不一样,且不说,山洞变大可以容得四人并排行走,而且那原本光滑的洞壁之上竟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空洞,宛若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会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瞧一眼依旧悠然的凤月夜,凰将离暗自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此刻的山洞内,除去青酌一行人,几乎都是敌人。甚至在绝大的利益面前,好友都可能倒戈,所以凰将离绝对不能放松警惕,让凤月夜陷入危险。

黑漆漆的山洞除了众人的脚步和清浅的呼吸声,便是没有任何声响。越往深处走,越觉得压抑。

“哎,你这纱撵真好,要不也让我坐坐?”清脆的嗓音带着无限的期盼,眠灯挣脱杨英拉着她的手,蹦到那被麒麟谷和鸣凤山庄的人夹杂在中间的纱撵前,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纱撵中的人。

白纱清扬,露出那搭在扶手上的苍白的骨节。但纱撵中的人却似乎不愿意说话,眠灯久未等到邀请,只好嘟嘟嘴朝着杨英羡慕道:“大师哥,你怎么就不给我准备一匹马呢?”

杨英挠挠头,尴尬一笑,“俺……俺忘了,小师妹,俺下次定给你准备个大轿子。”

“八人抬的那种大花轿么?”眠灯瞪着因为杨英的话而晶亮的眼追问道,显然依旧是对于天尊那四人抬的纱撵的嫉妒。

“八人抬的大花轿?”流烛轻笑出声,续而调侃道,“小眠灯,没想到你这小小年纪都春心萌动了?放心,若是你真嫁予大师哥,大师哥定会拿那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家的!”

众人掩面笑出声来。这眠灯才十四、五岁的模样,在他们的眼中就还是个半个的孩子,被流烛这么一番调侃,众人纷纷是用异样的眼色将眠灯打量个透彻。大大的杏眼镶嵌在精致的瓜子脸上,青丝黛眉,卷翘的长睫毛,不算高挺却是异常的可爱的娇鼻,配上那樱桃小嘴,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性子也是极为玲珑剔透。若是杨英真将其娶了回去,倒也是一桩美事。

被众人的眼光瞧得有些发毛,嘟嘟囔囔的眠灯这才回味过来,流烛拿她开心了!一扇子狠狠地朝流烛扇去,眠灯红着脸叫嚣道:“啊呸!臭流烛,你就会拿我寻开心!有本事你去调戏凰姑娘!”

双手环胸,流烛仿佛没有听到眠灯的挑衅,只是朝着正护在凤月夜身边的凰将离瞥了一眼,随后轻轻地勾出一丝笑容。

眠灯的话,说着无心,听着有意。跟在凰将离身后的南宫羽墨忍不住睁开半阖的眸,凝望着那一抹纤细的背影。万千青丝宛若是光滑的绸缎在她挺直的背上直泻而下,就是一副万千风情的水墨江山。

似乎,又瘦了。

不知,那极乐,还有没有再次发作。

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南宫羽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又是徒然地松开。抑制住心中想要将凰将离带走的冲动,南宫羽墨无奈的叹了口气。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将人带走,就是凰将离本人都不会答应吧。

走在他身边的玄衣男子将他颓然的神色瞧在眼中,顺着他的视线淡淡的瞥了眼那掩在在狐裘下的女子,与凤月夜如出一辙的淡漠的脸上勾出一丝嘲讽。“小王爷倒是与夜郎王一般,皆是痴情种啊。”

“嗯?”这嘲讽来得有些莫名奇妙,南宫羽墨蹙眉不解地睇着步岚澈,“公子此话何意?”

“字面意思罢了。难道我有说错?”带着一丝不耐,步岚澈加快了步伐,与南宫羽墨拉开了距离。

瞧着自家哥哥的背影,步岚泫又是眨眼又是摇头叹气,末了拍拍脸色有些阴沉的南宫羽墨的肩,安慰道:“我哥就这德行,别放心上。那女子倒是不错,若是你能争取到,倒也是一段佳话。”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南宫羽墨凝着凰将离的背影心头思绪万千。

山洞内压抑的气氛被眠灯如此一闹,倒是缓和了不少。只是洞内依旧黑漆漆的一片,让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走在纱撵边的红尘拿出几颗夜明珠挂在纱撵之上,前路顿时明亮一片,不过在这种看不到前路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还是十分的让人恐慌。

青琉拉着凤千楚讨论着一路上遇到的野兽,说得正开心时,怪物就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的突然冒了出来。

“嗷呜……”尖锐的恐怖叫声在洞里轰然炸响,一只像是被剥了皮的豹子般的丑陋东西从黑暗中窜出来,张着嘴就朝他们咬过来。好巧不巧,正欲拉着白锦曦向前迈进的青琉瞧见,吓得她花容失色,发出一声尖叫转身一头栽进白锦曦的怀里。

“哇啊啊啊啊啊……”

凤千楚长鞭一甩,豹子还未来得及叫出第二声便是死了个透彻,那狐裘下的女子微微扬起了嘴角。

那与南宫羽墨同行的步岚泫拍拍胸口,一阵后怕的叹道:“青姑娘,你的叫声可真是吓死在下了,比那怪兽还要可怕上万分啊。”

而本就与正道相悖的南殇也不遗余力的抓住机会,满含趣味的轻声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青大小姐,平时怕也是没少做亏心事吧,只是一个小小的野兽而已,竟会让你害怕,倒是真让本座开眼了。”

这一声一声的嘲讽让青酌阖白锦曦不约而同的青了脸色。且不说青琉还是个孩子,就算她不是孩子,那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的珍宝,岂能这般让人羞怒。青酌手中的玉箫毫无征兆的刺向那南殇,后者一惊,回过神来时,玉箫不知在何时已经抵在了他的心口之处。

夜明珠苍白的光亮下,南殇紧绷着脸凝着抵在自己胸口,随时都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玉箫。青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少年,那被他握在手中的玉箫轻轻往前一送。

“青酌,”轻柔地嗓音自身后响起,那身披狐裘的女子不知何时已从凤月夜的身边来到了青酌的身后。凰将离轻轻握住青酌的手,柔声道,“不要伤了和气,这山洞太小,打起来怕是会施展不开。”

时间宛若静止了一般,就连那些人脚下的动作也是停顿。无数双眼凝着那轻声细语的女子,虽然瞧不清脸庞,但仅是听那声音都觉得是如沐春风。

青酌只觉得心口一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虽带着一丝的微凉,却是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任由凰将离牵着他蓄势待发的手行至青琉的身边,他只是痴痴的望着那晦暗不明的容颜,心中不满的情绪早已在手被她握住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一场腥风血雨就这样被轻易的化解,众人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可是瞥见那无风自动的纱撵上的白纱,和凤月夜似有似无的视线竟是硬生生的将那想要挑拨离间的话语堵在了喉口。

青酌想要反手握住那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荑,却是又无奈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早在自己回神之时便是翩然回到了那人的身边。似乎,那片刻的停留不曾存在。

有时候,青酌在想,若是自己在她离开前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他青酌是个护短的人,所以,他不会让凰将离受任何的委屈。

可,这一切只是念想而已。青酌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甚至比凰将离还要明白。有些事,强求不来。

所以,他明明知晓,凰将离会被凤月夜伤得遍体鳞伤,可他仍无法向他伸出手。

没有勇气,也不愿去打破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一丝亲昵。

玉箫已经被别回腰间,青酌半垂着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余光还能瞥见走在前面人的白色狐裘,被披散而下的发丝遮挡住的容颜扯出一丝清冷的笑意。

或许,过不了多久,事情会有转机。

白锦曦拍拍青琉的背,一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安慰道:“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我……刚刚是意外……”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白锦曦知晓,青琉在为适才自己的胆小感到懊恼。她明明可以自己解决了那怪物,只是视觉上的摧残让她一时大意。不过,白锦曦的胸膛很温暖,而众人也已经是知晓了两人的关系,便是大方的靠在白锦曦的怀里。

有宝物的地方就有怪物,尤其这种许多年都未曾有人来过的鬼地方,一路走来就像是走在一开始的山林里一般,青琉总能听到不少来自于远处的惨叫声,而他们也有好几次遭遇到野兽的袭击。

现在她终于是明白,为何这几个大势力要走在一起,对付怪物十分的省力,前方凤千楚,左右有青酌,右边有凰将离,后边也有杨英流烛,来一只杀一只,来一双杀一双,来一堆就烧一堆,只是越到里面,怪物似乎越多。

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前方赫然是出现了一湾湖水,一行人便是很有默契的停了下来。他们虽都是如今江湖上排在前位的高手,可是面对越发密集的怪物,也有杀德手软也不上内力的时候,休息,是最好的选择。

凰将离取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凤月夜,后者只是半睁开眸子轻瞥一眼后,便是接过酒葫芦打开了软塞。

浓郁的酒香在山洞中飘散开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望着凤月夜手中精巧的葫芦,纷纷露出一丝欣羡。那葫芦中,定是美酒。

没有理会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神,凤月夜就着葫芦轻啜一小口,便是尝出这便是凰将离自己所酿的花事,原本沉静的面容便是扯出一丝笑容,不知是因为那酒,还是因为这酿酒这人。

凰将离随意地在凤月夜身边坐下,环视了四周的景象,便是轻蹙眉头小声道:“此山洞似乎与上次不同了。”他们来时,这洞中明明没有这湖。似乎很多难以解释的东西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认知,让凰将离的眉头蹙得更深,心中隐隐升腾起一丝不安。

虽然在山洞里看不到外面的太阳,不过凰将离还是估算了一番。他们从早晨出来大约晌午十分到达入口,到现在应该是接近傍晚。从入口往里走,山洞变得越来越大,而怪物也越来越多,而往往越到里面出现的怪物却是越小,可那些东西成群结队实在是恶心。凰将离虽然一路上都没看到其他人的影子,不过估计除了他们之外的人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更奇怪的事,到了这湖边时,那些怪物竟是全都突然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近目的地,所以怪物也都不敢靠近?

“那日的巨蟒,今日也没出现。”目光落在那无浪无波的湖面之上,凰将离淡淡道。

“从开始进来到现在,你可有感觉到周围有何变化?”轻酌了一口花事,润了润嗓子,凤月夜随意问道。

变化?除了怪物越来越小只,越来越奇怪之外,的确是还有一个显著的变化,凰将离望着凤月夜说道,“这里的温度好像越来越低了,竟有种到了雪原深处的感觉。”

在奈落和瑯環的边境有一处庞大的雪原,那雪原无边无际,至今都无人能从雪原穿越,自然也无人知道那雪原的深处究竟有何东西。

从进来到现在,一路走来气温越来越低,就像是他们已经快要接近一个大冰窖一般。凰将离不禁怀疑,那山洞难道并不止通向飞来峰,还通向那雪原深处么?可那次她们来并未出现这等情况?

凤月夜只是点点头,认可了凰将离的说法,“在来黑炎山之前,我便已经知晓这个山洞通往雪原,自然雪原中也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

面对凰将离的询问,凤月夜却是没有在解释。目光越过凰将离落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如同骨瓷般淳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才能过你想要的日子。”

那熟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倦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心猛然间抽痛,凰将离惊愕的抬起眸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凤月夜就这般生生的消失眼前。手不知何时已经拽着了男子的手,紧紧的,紧紧的,舍不得放开。

凤月夜收回目光,瞧着眼前女子紧张的神情,蓦然扬起一丝微笑。伸手像是安抚一般地揉揉她柔软的发丝。原本冷冽的目光不知在何时竟是柔和下来。凤月夜有些恍然,收手垂眸,嘴角的笑意变成了苦涩的味道。

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凰将离凝着已经失去凤月夜温度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所在的地方还算宽敞,中间的湖泊不知深浅,隐隐间还冒着一丝寒气。几人各怀心思的人分别坐在旁边。白锦曦青琉和青酌凤千楚四人坐在凤月夜的不远处的休息,偶尔还会凑在一起聊天;南宫羽墨一个人坐在步岚澈兄弟前靠岩壁的地方闭目打坐,黑漆漆一片,宛若整个人都融进了黑暗之中。麒麟子带着三位徒弟倚在另一边的岩壁上,慈眉祥目的听着眠灯欺负杨英。而天山众人便是围聚在天尊的纱撵边,皆是闭目养神。

大概是行了一路打了不少野兽,众人也有些倦意沉默着都不说话。众人心中皆有点忐忑不安,似乎像是跌入了什么陷阱一般,隐隐让人觉得他们正渐渐的一步一步走进一个设计好的圈套。

把玩着匕首,红尘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上居然沾了一点血污,那血污大概也就一粒米大小,却是在红色的纱衣上显得格外的刺眼。微微皱眉似乎极为不悦。红尘收好鞭子站起身径自朝着中间的小湖走了过去,想要用水将袖子上的血污洗干净。

一潭绿幽幽的湖水深而不见底,隐隐约约间冒着淡淡的寒气,在夜明珠的光照下透着些许的惨绿,仿佛不知道何时会从水里跳出一个怪物来。艺高人胆大的红尘并未在意,两三步走到了湖边就要蹲下清洗。

“等等。”始终静不下心来的凰将离一睁眼便是看到了那抹湖边的红影,竟是脱口而出。虽然凰将离对自己的功力还是有些自信,但心里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看到红尘跑到湖边,便不由的心头一跳。

听到凰将离的声音,红尘疑惑的或过头看向那将自己藏在狐裘中的女子。斗笠下的眸微微眯了眯不明白为何那人要叫住自己。眼眸一转,红尘竟也听话的没有再靠近湖,而是朝着凰将离走过去。

“不知凰小姐叫本座,是有何事?”女子在距离凰将离一尺的地方站定,轻轻撩起搭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故意放柔了声音,只是,她虽然问的是凰将离,但那斗笠下的双眸却是看向了闭目养神的凤月夜。

“湖里说不定会有什么怪物,还是不要靠近为好。”虽然知晓,眼前的女子便是前些晚上楼外楼庭院中被凤月夜伤了的花容。那晚花容凄厉决然的话语还飘荡在耳边,心头不由的震惊。

她虽然不喜欢花容,却不得不承认,她羡慕那个女子。撑起一个偌大的天香苑,手段和魄力都是有的,凰将离真真切切的看出,花容待凤月夜是真心的。真心的爱着这个男人

只是一夜之间,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其实,那晚凰将离没有睡着,凤月夜甚至是想让她亲眼见证他的残忍。

血,从那张花容月貌上流淌下来,汨汨的将她身下的草地染成了绛紫之色。那个清冷决然的身影握着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在那曾经朝夕相伴的人的脸庞上划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一刀,就像是将花容所有的念想和希望斩断,生生的将她推到了对立面。

同时,斩断念想的,不止是花容,还有她。

这恐怕,便是凤月夜的目的吧。

凰将离暗自苦笑,耳边便是响起了红尘戏谑地调笑,“哦,凰小姐这是在关心本座吗?呵呵……多谢凰小姐关心了,可是本座的袖子脏了可得洗一洗啊。”目光在凤月夜身上游离,那个男子,自那晚之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如月光一般的冷冽。只是红尘知道,她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在见到他的手抚上凰将离的那一刻,还是有一点,一点,只有一点的尖锐疼痛。

脏?凰将离的目光落在红尘袖口的那一点血污上,那小小的血污在红色的衣裳上根本就瞧不出来。凰将离将要开口时,手突然被身边一直闭目打坐的凤月夜抓住,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是同凤月夜飞离了湖边。

纱撵内的幽冥纵身跃起,原本被他坐在身下的纱撵被他一脚踢进了湖里,几乎就在同时,湖里的水猛然沸腾起来,就像是煮沸了一般“哗啦呼啦”的响个不停,但仔细一听,更像是数百万只虫子在蠕动似的十分的肉麻。

凰将离定睛一看,不由愣住。纱撵掉入湖中时,沸腾的湖水一瞬间便是想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飞了起来将纱撵团团包围住。那哪是湖水,分明就是成千上万只有着液体表面如同水滴一般的绿色虫子!大团大团的黏糊在一起竟是让人产生了湖水的错觉。

“嘎吱……”

掉入虫子堆了的纱撵发出咔嚓一声,那不知何材质坚硬无比的骨架迅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这莫名的绿色虫子吞噬着。

众人被这残忍的画面吓到,纷纷运气轻功远离那片地方。

凤月夜拉着凰将离的手,往黑漆漆的前路奔去。她不敢回头去看跟了什么东西,耳边尽是哗哗哗的虫子爬行声,那纱撵怕是已经被吞噬殆尽了。

“那群虫子究竟有多少?”偶尔回头击退虫群的红尘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一想到她适才差点就碰到那“湖水”就心有余悸。这群虫子也不知晓在山洞里生存了多久,竟然能够无声无息而不被她所发觉,如若不是被凰将离喊住……红尘简直不敢想象,她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

尽管每一次她挥动长剑都能杀死不少虫子,可那些泛着绿光的虫子仿佛潮水一样无穷无尽纷涌而来,杀了又来,简直就像没有尽头一般。

“这怪物腐蚀性极重,千万不能被它们碰到。”紧紧跟在青琉身边的白锦曦皱了皱眉,时而回头看了看那群移动速度极快的绿色虫潮,衣袖一挥,一道清风化作无数刀刃劈向疯狂移动的绿虫子,风刃所及之处绿色虫子爆炸似的散做无数绿色液体,但很快就被后面的虫子给吞噬。

就像是数把锋利的刀子投进了大海里似的无影无踪,激不起一丝风浪。

“可恶!”白锦曦暗骂了一句,见自己的攻击没有效果干脆不再浪费力气全力跟上奔跑的大队伍,“这些虫子好像杀不死,难道我们就一直跑下去?”

麒麟子笑了笑说道,“刀子无用,鞭子无用,不如用火烧一把看看能不能把这些讨厌的虫子给烧干净。”

凤千楚回头看了眼潮水一般蜂拥而来的绿虫,说道,“这些虫子无色无味,也不知道在这山洞里视听了多久,难怪那湖边没有什么野兽,大概都被这绿湖虫子给吞噬干净了,如此跑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说罢,便是碧血断魂鞭在空中划出一朵青色的凤凰火焰;“一物降一物,就是不知道这火能不能把那些讨厌的绿湖虫子给烧干净。”

“等一等!”听到几人的谈话,一直在思考如何对付绿湖虫子的凰将离出声喊住凤千楚。

凤千楚手掌托着那青色的凤凰,疑惑地回头望了眼凰将离。倒也没有擅自动手,用火焰照亮了前路,微微加速来到凰将离的身后,轻声问道:“将离姐可是有什么办法?”

“前路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怪物,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将离姐可是想到对付虫子的办法了?”青琉抓着白锦曦期盼的窜到凰将离身边,急忙问道。

瞧着那些看向自己的期盼眼神,凰将离苦笑,她能有什么办法。视线落在那些依旧追着他们不断翻涌的虫子,眉头紧蹙起来。莫约半分钟才说道:“不能用火烧,那群虫子的表面有一层无色无味的腐蚀性油状液体,观其性状应该是有强烈刺激和腐蚀作用,人体接触会造成严重烧伤。而且看它们微微冒着热气,这说明它们的温度极高不能硬碰。”

“如用火攻不仅仅会散发出有毒的气体还可能发生爆炸,如同火上浇油不仅不能击退绿湖虫子,反而会将我们都逼入死路。”凰将离顿了顿,余光瞥见凤月夜瞧着自己的柔和眼神,心中略微稳定下来,继续道,“不能用火攻,但可以试试用水……”

凰将离的话让凤千楚一阵后怕,快速的散去了手掌中的凤凰火焰。试想刚才她若是将那火焰扔入虫子中,怕是会引得那群虫子暴乱,到时候……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竟是不敢想下去。

话虽这样讲,可是现在哪里去找水?又要找多少水才能把那些绿湖虫子给稀释干净?凰将离握着凤月夜的手紧了紧,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办。

听了凰将离的话,青琉心里的期盼顿时落了空。这里根本就没有水,她原以为此次的黑炎山之行是好玩,岂料一路走来竟是凶险万分。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青琉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凤月夜和幽冥。这两人就像是大海一般永远都看不到边境,也不知道深浅,不管是在适才还是现在总是一副淡定毫无焦急之意的模样。

或许,他们能有办法。

“凤月夜,你不要一直装沉默,我知道你有办法对付那些虫子。”人群中原本毫不起眼的步岚澈冷哼一声,“还是你想借由这群虫子来除掉我们几个呢?”

凰将离略微打量了一眼那跟在南宫羽墨身边的平凡男子,便是又将视线落在一直沉默不语只是前行的凤月夜,也不知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堂堂瑯環澈帝也对付不了一些小虫子吗?”凤月夜只是不屑的轻笑一声,突然之间加快了速度,抓住凰将离就往前跑。

只是一直紧跟着凤月夜的幽冥突然感觉到了凤月夜一个莫名的眼神。他勾勾嘴角,瞥了眼因为被到穿身份而紧蹙眉头的步岚澈,脚下的速度亦是加快紧紧更在凤月夜和凰将离身后。

这一变化立刻惊动了身边的其他人,其他几人哪里肯和凤月夜天尊拉开距离,立马加快速度追了上去,生怕被那三人给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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