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月昨夜熬了大半宿,至天亮时才将将闭眼睡去,再醒来已近正午。
这日素碧果然不曾喊她,但当她洗漱完之后,小万已经站在门口朝她拱手作礼,“启禀二少夫人,老爷有请。”
天色已亮,早膳时间早过,这厢正是午时三分,该当用午膳的时候。
总归都是要一家人吃顿饭的,只是昨日的事情闹得难看了,身为儿媳,该当请罪。
明溪月抿了抿唇,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雪青色攒珠璎珞上衣,下着荷叶花摆绿罗裙,清淡素雅,妆发简单,只头上那只飞舞的凤钗有些扎眼。
这凤钗还是她为数不多的陪嫁品中最能拿得出手的,也是慈母早年之物。
她想了想,还是将凤钗暂且取下,拉开抽屉,看见里面的折扇略顿一顿,将凤钗与之放在一起。
素碧昨日因对朱云容心怀怨愤,在明溪月面前故意失态引人反感,谁知被朱云容撞了个正着,一夜未眠反思,尽早做事越发恭谨有加,察言观色。
见明溪月将凤钗取下,尤恐被人误会是自己怠慢,素碧忙不迭上前劝道:“二少夫人,这新婚嫁娘还是该穿戴喜庆些才好。”
“不必,也不出门,没得这么浮华奢侈。”
明溪月是怕正堂之上要闹出什么事,抑或朱士林用了家法,她这凤钗万一不小心被打坏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所以她道:“就这么走吧。”
素碧仍觉得不合适,但明溪月主意已定,自顾自已经出去了。
小万在前方带路,几人随即匆匆去了正堂,过了两方大石屏,绕过花园,自回廊直出二三间屋子,正堂赫然入眼。
还未进入,明溪月就先听到一阵暴喝,“糊涂东西!那周全就算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也该交由王法刑律!岂容你擅作私刑?”
明溪月脚下一顿,抬头看去。
正堂门外两侧,竟有七八个小厮丫鬟贴在窗下偷听,一个丫鬟正笑得幸灾乐祸,暗暗地呸了一口。
明溪月眉头一皱,素碧望见此幕,也是赫然变色,暗暗将这丫头记下。
小万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就这么走了过去。那七八个偷听之人见到他,一个个便如老鼠见到猫一样,顿化鸟兽散去。
明溪月站在原地,目不斜视,那吐口水的丫鬟慌里慌张地就从她身边经过,头埋得很低。
小万停在堂外,“老爷,二少爷,二少夫人来了。”
正堂内,朱士林喘着粗气,朱云容跪在蒲团之上,神色如常,眉头微蹙,本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会儿突然抬起眼帘,直勾勾盯着朱士林。
朱士林岂能怕他,冷哼一首,指着他就骂,声音比之前还大一倍,“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今日便要请家法将你杖责三十!吃了饭给老子滚去祠堂向你娘请罪!”
看他那横眉怒目的模样,朱云容嘴角一抽,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捏着眉心苦笑。
“爹……”
明溪月深吸口气,提步边走边道:“父亲大人,请息怒。”
话音方落,她的人已经来到堂前,看了眼朱云容,推开素碧,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身边,低眉垂首道:“父亲大人,昨日儿媳移接府中中馈等物,因处事不当,枉造杀孽。此事与二哥儿无关,父亲莫要怪罪于他。”
小万等看了过去。
朱云容才要开口,朱士林突然“啪”的一声拍在案上,威严霹雳,堂中气氛陡然一肃。
朱云容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却见朱士林一脸疼惜地上前将明溪月扶起来,语气突然转了柔和,慈祥满面道:“好姑娘,你别替这劣子说话,他是什么性格为父还不知道吗?一水儿的黑心肝,昨日之事分明是他御下不严,怎么偏生要你出来认罪?是不是他威胁你的?你大胆说!为父一定给你做主!”
明溪月:“……”
朱云容顿时给气笑了,阴测测道:“谁威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