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你证我证,误会如常;情不情?情情?何以克当?(中)
作者:风间雪 时间:2021-11-18 11:15 字数:3095 字

正当我紧张而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奶娘并两个婆子便跟在宝玉的后面进来了,只听她们说道:“你妹妹正睡觉呢,请二爷等姑娘醒了再来罢。”

只一句话,便使得刚才的尴尬连带暧昧的气氛,皆消去了。

按理说,此时有人来打消了刚才的诡异气氛,我本应该高兴才对。然而不知为何,我的心底却着实是有一点点儿的失落的。

于是她们刚说完,宝玉还未开口解释间,我便立即翻身儿坐了起来,冲大家笑道:“谁睡觉呢。”

那两个婆子见我起来了,便笑道:“我们只当姑娘睡着了。”说着,便叫紫鹃说:“姑娘醒了,进来伺候。”

一面说着,一面便随了我的奶娘一并去了。

……

此时,我坐在床上,因刚起来的原故,还是星眼微饧,香腮带赤的样子。

我一面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乱掉的鬓角,一面就笑着向宝玉问道:“人家睡觉呢,你还进来作什么?”

谁知宝玉见了我这刚起的样子,早不觉间便神魂飞荡了——我见他如此,不由得便在心里冷哼:

你就不知道非礼勿视吗?自己的妹妹,也这样子!

人家刚起来,你也不知去外间回避一下,难到你不觉得等人家梳洗妆扮过后再进来,更合适吗?

……

然而宝玉却不知我在想什么,愈发的随便起来,只见他一歪身子,就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了。然后便是笑道:“你才刚说什么了?”

然后便紧盯住我的眼睛不放。

真是气死人了,我刚才问他那句‘人家睡觉呢,你还进来作什么?’,便是有意的想要揭过,谁知他还抓住不放了!

但此时,我听了也真不好再说什么,又没法接他这话儿,于是我只好一面慌张的躲避他的眼神,一面假装作甚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就好像因着刚起来,我还有些茫然懵懂似的。见宝玉只顾盯着我要答案,我便胡乱的说道:“我没说什么呀。”

结果宝玉听了,却只是笑道:“给你个榧子吃!我都听见了。你还狡辩!”说着,还要上来敲我的头。

我假装镇静,心里却有些羞恼了:都揭过去了,你还提,哼!看你那色色的样子,就知道你准没想好事!

然而我哪里能够知道,自己刚睡起来的样子?

……

我突然便想要恼了(实为恼羞成怒):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来了也倒罢了,还抓住人家的短处不放!

正在我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便要躲开宝玉的时候,紫鹃姐姐便进来了。宝玉见了于是也住了手,冲她笑道:“紫鹃,把你们的好茶倒碗我吃。”

他还真不客气了,还要好茶吃!你要?你要,我偏不给你!

紫鹃听了遂道:“那里是好的呢?若要好的,只是等袭人来。”我心里叫好儿,嘴上却只是说道:“紫娟姐姐,你别理他,先给我舀水去罢。”

然而谁成想,这时候紫鹃听了我的话,却是笑道:“他是客,自然先倒了茶来再舀水去。”

说着便倒茶去了!

这?!真是气死我了!!

本来我正得意的劲儿,一下子全让紫娟这句话给打消掉了。宝玉见了我开始面有恼色,就更是得意忘形。只听他接着便笑唱道:

“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

我登时便撂下脸来,颤抖着双肩,颤声儿问道:“二哥哥,你说什么?”

然而宝玉却没有意识到我声音里的变化,还以为此时我并没生气呢。于是他也只是学着我刚才的样子,一面装傻,一面只是笑道:

“我何尝说了什么。”

我一听这话儿,他还是这样的不认真,只是,他难到都不记得了?我平常总是叫他‘宝玉’的。

难到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几时这样我正式的叫他‘二哥哥’,便不是我极生气,极认真了,也断不是平常时候。

如此一来,想到宝玉终究不是常常的把我放在心上,连我心情,情绪的变化也总不能发觉。

此时我便不由得更是伤心异常,遂哭道:“如今新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也说给我听;看了混帐书,也来拿我取笑儿。我成了爷们解闷的了。”

一面哭着,我便一面下了床来,往外就走。

……

然而此时,我却由于有些太在意他,因而着了相:其实,既然我说得,他贾宝玉又如何说不得?我可以否认,他贾宝玉又为何不能否认?

他这样学我说话,只不过是想要表示与我的亲近罢了。他又那里理会得到此时我的心思?那里能够知道我已经恼了?

宝玉听了那些话,看了那样的书,只想要说给我听,又何尝不是想要表示与我亲密的意思?

而且那些东西,他何尝敢让舅舅舅母知道?他又何时说与宝姐姐听?他说与我听,更是想要与我分享他的秘密,是极在意我的意思。

……

只是,男孩子与女孩子注意的东西,总是不同的:或许有一天,你细心的打扮过,穿了新裳,或者换了新的发型,或许只是带了一个小巧而新奇的装饰……

你总以为自己的男朋友可以在一见面的时候,便笑着夸你,然而,他们或许从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你今天更漂亮了’,‘你的XXX真好看’之类的话。

然而这样就真的是他不在乎你吗?其实也不然,男孩子这样或许也并不是由于他们粗心大意的原故——

他们在意的地方其实和女生并不都是一样的,也许他也会细心的为你准备生日的烛光晚餐,然而他却根本注意不到你最新的打扮,或者他们早看到了,却根本就不知道怎样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

然而此时,我却有些气急了,先是因为羞恼,再想他平日待宝姐姐的样子,此时又见了他对我还如此的不尊重,我便分不清情况了。

一气之下,我便只想着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洒泪。

宝玉当然又不知我要怎样,心下也是慌了。只见他忙赶了上来,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儿:

“好妹妹,我是一时该死,你千万别告诉去。我再要敢如此,嘴上就长个疔,烂了舌头。”

……

其实,我那里是想要去告诉舅舅舅母去?上一回我也只不过随便那么说说而已——我还能真去告他不成?

我们现在还都是孩子,小孩子之间的交往,越是对亲密的人,就往往越会说些反话儿来互相试探。我们之间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然而宝玉何时认真,何时又是戏言,何时又是反语,我自认为都知道,都看得清、猜得出来;

只是他却总是不解我的意思,每每还装可怜,又是作揖,又是‘妹妹长,妹妹短,好妹妹’的乱叫。

……

此时,宝玉拦了我下来,有几分是关心在意我本身,又有几分是怕我一恼之下去告了他去呢?

宝玉呀,你就不知道用些心思去想想,我想要跟你说的是什么吗?

我几时不是在为了你操心,可是你呢?

你又在注意些什么?宝玉,你难到就不能少去外面胡闹一些,少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下流人物?

整日家里跟他们谈论些个什么: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谁家的丫头标致,谁家的酒席丰盛,又是谁家有奇货,又是谁家有异物……

这些东西,也是你喜欢的吗?虽然说,这世道,谁家的公子不是这样?这京里城,那一个纨绔子弟不是如此?

但你就不能为了我,都改了些?

现在你又在央我‘别告诉去’,我几时告诉过了?!你这话,端的要人伤透了心!你怎的又不知我的心思?

你确是总在说你是为了自己的心,说我不懂你的心,你自己呢?你又是真个知道人家的心思吗?

你是真的知道吗?

……

听了宝玉的话,我亦正在伤心时,却见袭人姐姐从外面走了进来。只听她说道:“快回去穿衣服,老爷叫你呢。”

结果宝玉听了,立马就蔫了,于是他竟什么也顾不得了,便急忙跑了回去穿衣服。

宝玉就这样走了,一声儿也没有的走了。只是(在)这里,却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静静的立在风里……

……

(括号里的字,留下好,还是去掉好呢?)

(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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